重生之怨偶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陈灯
她身后的双珠已是吃惊道:“姐姐,那人接不得咧,会被其他姐姐笑话的。”
严懿面如沉水,并不说话,只当头往后院楼上走去,双玉早横了妹子双珠一眼,一边笑道:“外头正是大雨,俗话说登门便是客,小姐心善,留他喝杯姜茶去去寒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韦嘉元一路被小丫鬟引着到了一座楼前,缓缓登楼,进了间小花厅,便看到自己的衣物上的水沿着衣襟一路往下淋漓,沾湿了地板上的红毡,他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外头雨仍哗啦啦地下着,他犹犹豫豫地在座位上坐下,不敢再动,只怕拖湿其他的地儿,却听到里头珠帘微动,一个黄衫少女从里头挑了帘子走了出来,梳着双鬟,眉目稚韶,颈间围着珠链,他心下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唯唯诺诺道:“这位姑娘……”
那少女吃吃地笑了,语声清脆:“大爷您请宽坐,喝杯姜茶暖暖身子,我们家姑娘换身衣服这就出来,才从府衙应差回来,鞋袜都湿了,还请担待则个。”
韦嘉元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敢问你家姑娘,可是严姑娘?”
那少女极轻快利落地指挥着小厮来替韦嘉元换衣物,上茶,擦水,一边道:“正是咧,我们家姑娘眼见大爷在门口淋湿了,心下过意不去,请您进来坐坐。”
韦嘉元想起适才在门口斗笠下那一双凛冽如霜雪的眼睛,心中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愿望达成,忽喜忽忧,待到小厮们替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衣物和鞋子后退下,他握着一杯热姜茶缓缓饮下,才微微有了些真实感。
珠帘再次一挑,他看过去,一个女子缓缓走了出来,一头乌发钗环全卸,浓黑披下,几近接地,有些潮气,却显得光可鉴人,眉睫纤长漆黑如鸦羽,双目亮如星子,肌肤尤白,胜于霜雪,莹然如有光,她朱粉未施,唇色微微有些淡,身上也是宽松的绉心月白缎袍,整个人纤便轻细,举止翩然,妆饰几乎全无,唯有玉白耳朵上两只银色耳坠与众不同,寻常女子两只耳坠一式一样,她耳坠上却是两枝银莲,左耳上纯银光亮的莲瓣薄翘宛然盛开,随着行走微微颤动,露出中心银色藕心,右耳上纤巧银色双层花瓣却合着花苞,光润饱满,层次分明,十分引人注目。
后头跟着个和之前黄衫少女长得一模一样眉目的青衣小鬟,却有别于之前黄衫少女的宛转伶俐,更有一番憨态可掬的拙稚。
严懿施了个万福,在他对面坐下,他便已闻到了丝丝缕缕的冷香,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与熏香完全不同,他口干舌燥,心下暗想,原来这位红极一时的花魁肌肤如玉,身有奇香的传闻是真的,难怪坊间传称她为“香观音”。
严懿见他如此举止,微微一笑:“这位爷有礼了,请问贵姓?”声音清软甜滑,却和扬州口音有不同,韦嘉元生意人,见的人多,识得是京城口音。他面红耳赤:“鄙姓韦,名嘉元,严姑娘多礼了。”
严懿沉静地微笑着:“请问韦爷是做甚么行当的?”
韦嘉元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小可家世代收茶贩茶的,家有几间铺子罢了。”
严懿微笑:“原来是茶业世家,小女子失敬了。”一边执壶替他斟茶,韦嘉元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拿着茶杯饮茶,盯着严懿冰雪一般的手腕出神,原来随着严懿倒茶,袖中不时传出一阵阵清冷幽香,加上那一截皓腕犹如冰雪一般,他心下默道:得此佳人作陪一夜,竟是此生已足。
严懿观其神色,款款道:“韦爷可是心有烦忧?贩茶乃是厚利,如今又是春茶上市,想必生意兴隆吧?”
韦嘉元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想起今夜的目的,如今身上温暖,嘴里芳香茶水回甘,面前解语佳人又暗香袭人,韦嘉元忽然想一吐烦忧:“今夜是我的最后一夜了。”
严懿却似乎完全没有惊讶,只是微笑着剥了个枇杷递给韦嘉元道:“韦爷何出此言?似我等贱躯,沦落污泥,尚且挣扎求生,韦爷出身富贵,将来有住不尽的高堂大厦,享不尽的膏粱文绣,如今只怕不过是盐车困良骥,田野埋麒麟,如何就看不开了?”
韦嘉元脸上凄切:“我们韦家在扬州城也算是数得出的茶商了,可叹父亲从前就曾教导过我,说生意须只藏锋,不可做尽,留些余地给街坊,我前几年一时做顺手了,未能守拙,出头太过,让人记恨上了。去岁有个大茶商来找我们,北边口音,说是要订一大单的茶叶,我们已是十分谨慎,奈何他们口音、谈吐、相貌、来历样样清楚,又付了定金,我们便从今年开春收了一大批的茶叶,谁料到了收茶的日子,那大客商也无影无踪!竟是被人做了局去了!茶叶全压在仓库,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人收货,这茶一过今年便要变陈茶,哪里还有人肯收!各处茶场只认着追逼我们韦家要钱,为保韦家世代清誉,我四处挪借还债,到今日虽已还清各处茶场欠款,却也散尽家财,如今连累老母亲要过清贫生活,韦家世代累积家事,竟被我这不孝子亏空若此!我有何面目去见韦家世代祖宗!”
严懿沉吟了一会道:“韦爷高义,本可一走了之,却宁倾家荡产也要还银诸人,小女子却是替那千百的茶农感谢韦爷活命之恩了。”
韦嘉元苦笑一声:“我们也是苦过的,若是茶场无钱,茶农们真的是要往死路去的——如今不过是我一个人死罢了……”面目悲恸,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却是要见见这淮扬有名的香观音。
严懿一笑:“如今小女子却有一条路,却不知韦爷肯不肯走。”
重生之怨偶 第27章 尽力而为
牢房的高处有一个小方窗,惨白月光从那里照入牢房,静静照在腌臜的地板上,满地杀机。
严懿屏息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手里扣着一枚尖利的簪子,静静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事。
铁链拖地声响起,模糊的月光中,只能看到三个高大的男子被放进了女牢,刺鼻的汗臭味逼近了她,几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她,撕开了她轻而薄的衣裙,她的双腿被分开,大力按在了稻草上,她听着外头女狱婆的脚步声走远,终于开了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那三个一直沉默的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女子的哭喊声,而是这般冷静的质问。月光隐约可见那被制服的身体肌肤犹如清雪一般露出光泽,手掌下接触的肌肤柔滑薄嫩,严懿声音清冷犹如月光:“我是严相的独生女儿,当今摄政王的未婚妻,你们确定,叫你们来的人,告诉你们了么?你们知道之后将会面对的是我父亲和未婚夫的怒火么?”
一个声音桀桀笑着,声音嘶哑难听:“我们都是死囚!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轮干你!你这种娇滴滴的官宦小姐,也有这般境地!过了今晚,你再也不可能嫁给摄政王了。你父亲也已被下狱!”
严懿镇定自若:“但是摄政王还在监国!他大权在握,定会设法营救我父亲和我!你们是不怕,你们的家人呢?我如今还未过审,当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知道他的未婚妻被人污了,你们觉得你们的家人能躲过摄政王尊严被玷污的怒气么?”
四肢上的禁锢松了些,三个人面面相觑,严懿淡淡道:“你们只需要假装走出去,告诉指使你们的人,你们已经干过了,我保证,没有人会发现,而且,你们的家人,将会得到一大笔的银子,一人一千两,如何?”
她脸上忽然挨了一下重的,力道之大让她侧过了脸去,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她半边脸辣的,应该立刻就肿了起来,一名死囚冷笑道:“好个花言巧语的小娘们儿,可惜我胡老三早就没家人了,还是死前干一把摄政王的未来王妃最爽!”另外两名死囚则有些犹豫,严懿的脖子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掐住了,渐渐收紧,她紧紧扣住了手里的簪子,嘶声道:“杀了他!你们就能分了他那一千两银子!”
她的脖子被紧紧卡住,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她腿上的亵裤已经被扯下,忽然脖子上的压力一轻,有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液体淋了她一身,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喉咙已经被开了个口子,被人往后一扯,一声话都说不出地向后倒去,站在他后头的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冷笑着对她:“你如果撒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严懿第一次看到杀人,她看着还倒在旁边微微抽搐的尸体,微微发抖,仍勉力道:“你们现在就可以告诉我家人住址,我明天就能派人去办,我严懿可以发誓,绝对会让你们二位义士的家人收到一千五百两银子,一文不少!如若有负此誓,天打雷劈,世代皆堕畜生道!”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手持匕首的那名男子道:“我们接到的命令,还要废了你的右手。”
严懿心里一抽,知道必不能免了,咬了咬牙道:“来吧!”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右手腕,刀光一闪一挑,她感觉到手腕一痛,右手五指便已感觉到了无力,她知道她的右手筋已被挑断,她咬牙捡起地上的衣带,将手腕紧紧缠绕,冷静道:“还请两位义士留下家人地址、姓名。”
那两名男子冷笑了声:“若是你有一言半语是假的,我等做鬼也要做厉鬼,绝绕不过你全家!”严懿将手腕上的血抹在了自己□□在外头的腿间和月白罗裙上,淡淡道:“毒誓我已发过,二位如今人也杀了,只管说是为了抢头鲜杀的,做便能给家里人钱,不做,你们什么好处都没有。”
两名男子将信将疑,最终终于将自己的名字和家里地址都说了出来,严懿重复了一次,一字不错,两名男子已信了大半,其中一个道:“小娘子不似一般人,我等且信你一次。”
严懿不再说话,微微蜷缩到了角落里,另外两名男子箕踞一侧,地上的胡老三抽搐了许久,渐渐死去,空气中洋溢着血腥味,待到下半夜,天即将亮了,有狱卒进来开了门,看到地上倒着死尸,也不奇怪,将尸体拖走,两名死囚也被带了出去,她满身狼狈,缩在一侧,没人怀疑她幸免被污,还有狱婆专门验看了她的手腕上的伤。
人走后,严懿端坐起来,用自己的左手手指勉强将自己的头发重新理过,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虽然外衫已被撕碎,几乎不能遮住她的身子,她仍然腰身笔直地正襟端坐,仿佛仍然是在那华堂之上,明妆冶服,拥襟端坐,拥有所有贵族少女都艳羡的风范。
赵瑄独自走进女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严懿,眉目端正而冷静,腰身笔直,仿佛狱卒来报的那些施加的暴行和损害,并没有施加在她身上。然而破碎的罗衫下露出滚圆娇小的肩膀,瘦不露骨,罗裙掩不住赤|裸的小腿,裙上有着污血,小腿上血迹斑斑,右手手指无力垂落,手腕上紧缠着的布条上透着血迹,半边脸青紫红肿,雪白脖子上有乌黑的指印淤痕,她从小就是这样,肌肤太薄,稍稍受点力,便留下骇人的痕迹——的确是遭人毫不怜惜地侵犯过,听说因为抢她的第一次,三名死囚犯甚至斗殴死了一个。
果然是被誉为严家明珠,美名在外的严相之女,可惜今夜过后,她已成残花败柳。
他原以为能看到严懿软弱崩溃的哭泣,或是看到他如同救星降临一般的飞扑过来,哭诉所受到的委屈,期待他的救赎,就如同从前每一次一样,她哪怕是被蔷薇花刺扎了下都会眼泪汪汪地向他诉苦。
然后他就可以一击致命,摧毁她的所有希望了。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有些冷,牢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赵瑄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烦躁,这不应该,这正是他大仇得报的时刻,他冷冷对着那名即使他走进来也始终眉目不动的女子道:“看来你已猜到了?严相昨夜已签下认罪书,饮鸩自尽了。”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那名女子身躯震动了一下,薄唇抿紧了,然而她的腰身依然笔挺,那双明眸终于抬起,带着漠然的寒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开看向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他笑了下:“是不是很好奇?赫赫有名的‘严半朝’,威名著朝野,满朝大臣半数皆出严相门下,一旦倾覆树倒猢狲散,借机落井下石者不计其数,攻讦的折子雪片一样的上,不过短短下狱三日,外头已经改换了日月。”
“不错,指使人轮奸你的是我,让人废了你右手的也是我,从此,享誉京都的严相嫡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书画和绣技琴技,都将成绝响。”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解放,他并没有很快意,只是漠然道:“还记得我哥么?从小你就订给他为未来的雍王妃,然而当他被人污蔑之时,严家没有保住他,反而落井下石,他逃回藩地时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却告了密。你们害死了他,之后却还能腆着脸一女许二夫,再次将你许给我,就因为你们严家势倾朝野,就可以这般欺辱皇家藩王……”
严懿面无表情,依然漠然地看着地板那一滩血迹,犹如昨夜严祐,也是这样,一丝惧怕之色都没有,从容饮下鸩毒,看着他的神色和从前并无不同,仿佛他仍是他的小辈,提醒着他曾经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恭恭敬敬。
他微微讥笑:“是不是以为无人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才能这么恬不知耻地再次将你许给我?呵呵,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是知道了。”严懿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这样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赵瑄,他紧抿了薄唇,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冷霜:“你父亲最后求我只要饶你一命,他就会签下供状。”
“我答应了他,我会让你活着,并且已给你安排好去处,春风十里珠帘卷,正是你喜欢的江南景色,你会被流放到扬州,充入教坊贱籍……你可不要辜负你最敬爱的父亲的意愿,好好的活着。”
严懿缓缓抬起眼帘看着他,神情丝毫没有动容。赵瑄不知为何,移开了眼神,待到忽然醒悟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又逼视过去的时候,严懿又已垂下眼帘,默然无语,那张他曾经十分熟悉的雪白脸蛋如今半边肿胀,但依然看得出她那绝色姿容,想象中那样娇气的她向他痛悔求饶的场面没有出现,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个未婚妻,甚至疑心她是不是已经得了失心疯,然而那双清明的双目告诉他她冷静而沉默的接受事实,且里头毫无愧色,并没有为此失去一贯引以为傲的风度。
他看了眼她的右手腕,有些恶意地嘲道:“可惜要色艺双全有些难了,你的右手已废,从此以后,只能以身体来取得活下去的资本了,不过你很有资本。”
牢房外的空气比里头清新多了,赵瑄身穿着玄底金龙的衮服大步走了出来,看到狱卒以及两个衙役手里拿着枷锁在一侧向他行礼,他皱了眉,顿了下,开口问:“这是做什么。”打头的狱卒谄媚道:“禀王爷,犯妇严氏将发配往扬州充入教坊,这是负责押送的衙差,天一亮立刻便出发。”
赵瑄看了眼那口沉重的方枷,想起适才见到严懿破碎而血污的裙角露出雪白小腿上的血迹和手腕上的伤,心头一阵烦闷,冷声道:“三日后再发配上路,叫个女医来给她看,莫要教她寻死!”
狱卒连忙道:“谨遵王爷谕令。”
女医来有些不耐烦地给她的手腕敷了些伤药,便走了。狱卒们却揣摩上意,这名犯妇虽然已被流放充入教坊,严相犯的可是大逆之罪,想是不可能翻案了,然而她容貌如此,毕竟曾是摄政王未过门的王妃,只怕摄政王已生了怜爱,随时会反悔又弄回后院做个妾室也未可知,到时候倒霉的却是自己,因此并不十分为难严懿,饭菜倒是都按时送了,有人来探监,估摸着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又塞了不少银子,便也让她进入了。
蓝萍带着个食盒进去,看到严懿这样子,眼圈一红,已要哭了出来:“小姐!对不住!之前都不让人探监,如今听说已判下来了,才让我进来看您。”
严懿抬了抬眼睛:“哭什么,好在你嫁了,如今府里的奴婢,大概都发卖了吧,也不知绿菱、青莲她们如何了。”
蓝萍哭得眼泪涟涟:“她们还好,平时老爷和小姐赏赐得多,大多都自赎了,大家也有替老爷小姐奔走的,可是……连王爷都没有办法……”
严懿笑了下:“去和他们说别白费劲了,爹已死了,大家各过各的去吧。”连自己的贴身侍婢,都一厢情愿的认为王爷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当初被遮了双眼,也不奇怪了……难为卧薪尝胆的赵瑄如此以身饲虎。
蓝萍眼圈红肿的从食盒里头拿出了一碟一碟的菜:“这是小姐平时爱吃的,还有一瓶子药,是罗老那边塞给我的,说是预防瘴疠瘟疫的,请小姐路上带着,押送的差官那边,我们也已打点过了……小姐您千万莫要气馁,好好保重身子,王爷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您的。”
严懿拿过那瓶子药,看着从前自己爱吃的菜,只觉得一阵阵恶心,胸口仿佛一直堵着东西,她也吃不下,淡淡道:“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件是去东门杂货店李掌柜那儿,说当年曾助他三千金开店,如今我已沦落,不得不厚着脸皮请他还钱了,你拿了那三千两银子去兑成银票,一半替我送去猫眼儿巷杜三虎家里,说是欠着杜三虎的银子,另外一千五百两送到京郊冯家庄冯喜家里,一样的说辞,两样都让他们写了收条来,你收着,这是一桩,第二桩,你去找罗老,和他要从前他说给我做的冷香丸来,要快!在我出京前,必要送到!”
蓝萍吓得失声道:“小姐!那冷香丸吃不得啊!会绝了后嗣的!”
严懿淡淡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难道你指望我在教坊中一次次的怀孕然后一次次打胎么?”
蓝萍痛哭流涕:“奴婢无能,让小姐吃苦了,将来一定尽力设法赎出小姐来……”
严懿轻笑了声:“因罪没入教坊贱籍的,哪里能那么容易赎出,良民自卖的都比我们高贵,萍儿你只管去办吧,要快,不必担忧我。”
重生之怨偶 第28章 疑心暗鬼
隔了两日许家唐家两家人在宋秋崖以及族老们的见证下,由原中人担保,解了入赘的文书,重新签了兼祧的契书,并去官府重新上了许家的户籍,并注明兼祧唐家。
归宗一事算是尘埃落定,而唐家坚辞宋秋崖代许宁归还的赘婿礼金,则让街坊们叹息唐家仁厚,许家孩子有良心,相较之下,许家两老的名声就不太好,连许家族里都嫌许家两老丢人。族长专门找了许留去教训:“平日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如何连妻子也管不住?你们白发送黑发,我们也同情,许宁是个好的,我们也不会不赞成你们让他归宗,但是凡事要讲个理儿,唐家看起来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你们央了族老和中人一同上门好好劝说,再请宋大人居中调停,岂有不成的?如今倒是如何?你家是只有个小娃娃未曾婚配了,我们阖族还有许多年轻人尚未成婚,眼看许家这忘恩负义不要脸的名声传出去,听说前门许礼家的三姑娘家正议亲的,如今黄了,说是族中有如此泼妇,只怕教养不好,现在那三姑娘正哭着寻死呢!”
许留再三赔罪道歉,族长仍是气不消,到底是看在他如今有了个有功名的儿子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阖族多少事都着落在我身上,睁着眼看我如何处置,不然要说我不公道。如今罗氏无德无礼,惩戒是要的,不然别人说我们族没有教养,所以祠堂还是要开的,念她是才死了幼子,又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就算给你们些体面,罚她自掌嘴十下,诚心在族中父老乡亲们面前认错,再罚三百钱给族里修祠堂用,以儆效尤,如此此事才算了了。”
许留无奈,只得拱手谢了族长,又再三告罪才送走了族长,回家又是唉声叹气,罗氏一贯好强,被这么罚了一次后,自觉颜面无存,连在段月容面前,都有些气短,也不敢去见儿子,只好整日关在屋内做些针线,待众人淡忘此事。
许宁唐宝如并不知此事,他们只在唐家歇息了两日便被唐家两老赶回了西雁山那儿,两老仿佛拨云见日,这些日子的糟心事都被抛到了后头,连对一直低声下气赔小心的许宁也和气了些。
刘氏其实很想亲自照顾女儿,但是丈夫也需要自己照料,看着许宁还算妥帖小心,便将女儿交给了许宁,走之前千叮万嘱,连小荷也叫过来叮嘱了一番才放他们回去。
回去之前许宁特意先回去,将屋里的香全都给清理了,其实并非所有的香都不利孕妇,但许宁宁枉勿纵全清理干净,又收拾过一回后才回来接了唐宝如。
自那一日谈判后他们两人关系陡然和缓,一切重心都放在了宝如腹中的孩子身上。
虽然没有明说,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前世并不存在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决定了他们究竟能不能扭转命运,毕竟上一世他们都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谁都不想重蹈覆辙。
虽然大夫说唐宝如身子调养得挺好的,虽然有些不稳,静养一下便好了,俩口子还是被刘氏正儿八经说的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给吓到了,两人都有些大惊小怪的慎重。
唐宝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入极尽小心,连剪刀都不敢拿了……说是怀胎不吉。
许宁同样是没离开过家,顶多只到前边香铺子看一看,其实元宵过后,书院便已开课,许宁先是忙三弟的丧事没有回去,他去书院本就是为了结交士子,功课有前世二十多年的积累,是不妨事,干脆向书院告了假。每日制香或是去过香铺子后,则要先要了水洗过然后换过衣服身上一丝香都没有了才回后院。他甚至亲自操刀下厨,可惜唐宝如只吃过一次便坚决地拒绝他再下厨,许宁便改为每日厨房所有食材都要一一验看,他买了不少妇科千金方、食疗本草之类的书回来,对着书列了长长的禁忌单子,一一照办。此外他让同乡的捎了点银子和话回去,说媳妇已有孕,近期暂不回许家。
许留和罗氏当时一听颇为意外,许留倒是高兴的,罗氏却道:“若是按宋大人说的,这一胎为男的话,合该姓唐,却是别人的孙儿了。”许留道:“能生就好,他们年青夫妻,恐怕不知轻重,你倒是该找机会去看看他们,儿子这些日子恐怕有些埋怨我们,之前儿子回来说想改成活契,显见本来心是在我们老许家的,后来我们没答应,恐怕冷了他的心肠,如今他媳妇儿又有孕,只怕一颗心要偏到唐家去了,也是你当时操之过急了,如今闹得我们一家在族中都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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