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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外慧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蓝惜月
【文字版】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别赠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别赠言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一句尚未确定的诊断。让俞宛秋心潮起伏;一批失去音讯的手下,则让她焦虑不安,在书房里彻夜等候,等着戚长生他们的消息,哪怕传回一字半语也好,让她知道这批忠心的手下还活着。
她很怕明天清晨听到俞府的仆人出惊恐的尖叫,说他们在哪里现了血迹,哪里现了尸体,甚至是断肢残臂,她会受不了的!
他们是为她而来,不管风吹日晒还是夜露沁衣,日日夜夜守护在她的窗外。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是职责,是本分,因为他们是王府的死士。可她是拥有现代灵魂的人,尊重每一个生命个体,她不能阻止人家通宵埋伏在她的住处周围,但希望他们至少是安全的。
小镇没有钟鼓楼,所以她们听到的,是一更一更的梆子。每敲过一更。兰姨都要催一次:“姑娘,去睡吧,我守着就行了,有消息我就叫醒你,好不好?”
“我睡不着”,她朝乳娘苦笑,满心都是忧虑,满脑子都是问题,躺着也是失眠。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这个尚未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她的计划要重新拟定了。
如果能顺利离开俞府,就暂时隐居起来,铺子也好,田产也好,都先搁到一边。一切都等确定了是否怀孕再说,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没有怀孕的话,她可以回苏城,以未婚身份当她的少东家;若真有了孩子,就继续隐居,好好养胎,等待生产。不只她“未婚先孕”见不得光,这个孩子更不能让人现,赵佑熙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成为朝廷暗杀黑名单上的人物。可怜的宝贝呀,这笔帐以后找你爹算去。
所以,借秦公子之势离开俞府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摆脱他。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最要命的是,他懂医术,脸皮又其厚无比,如果始终让他跟着,他今天拿一下脉,明天拿一下脉,她没怀孕便罢,如若不然,秦某岂不成了这世上最先知道她有身孕的人?俞宛秋很怀疑,一旦确诊,这个翻起脸来冷酷无情的男人会一掌下去,直接斩草除根。
她和兰姨,要怎么摆脱这个男人和他的一大群手下,实在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何况还有她的舅舅表哥表姐,多半也会继续同行,到时打出亲情牌,像她的表姐,就可以要求跟她们共车——有秦“大夫”在,她迟早会知道俞家表妹只是装病——逃跑难度指数将直线上升。
毓秀斋的最后一夜,主仆俩无言默坐。看窗子慢慢染上晓色。
谢天谢地,没有听到惊叫声,也没有听到可怕的传闻。俞宛秋不相信俞府的人都是聋子,肯定又是秦公子事先知会过了。比如,叫俞府的人关紧门窗,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事后也不要乱议论,等等。既然他打着朝廷的旗号而来,俞府又给予了贵宾级的招待,他就有责任保护俞家人的安全。
因为通宵未眠,俞宛秋显得非常疲惫,兰姨也是,两个人拎着行李去上房辞行时有气无力,面色灰白,不用化妆也像





秀外慧中 章节113
病人。
老太太又掏出帕子拭泪,说了一通舍不得的话,但也没有强留之意。看来秦公子已经跟他们交涉好,俞府再不情愿,强权之下,也只能点头放人。
秦公子其人的身份再次让俞宛秋惊疑,俞家的人连侯爵千金都敢下毒,并非胆小怕事之辈,却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不过仔细想来,俞家也只敢欺负妇孺,遇到何庄头那样的泼皮,即使无职无权,俞家照样拿他没法。书香门第嘛,只会窝里斗,使阴招。真遇到强狠的,就缩回脖子了。
秦公子很快出现在正厅门口,这说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俞宛秋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她先被恶霸世子缠上,死活挣不脱,只好嫁给他为妻。两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活生生的欢喜冤家,难得的是年纪想当,性情相投,最后竟做了恩爱夫妻。
不想现在,她婚都婚了,又惹上一只朝廷鹰犬。除了拿她当钦犯家属严密监控外,这人的眼睛里,分明闪动着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味,或者说,狩猎的光芒。
秦公子一看就阅人多矣,可以归属于种马队伍。即使没有赵佑熙,甚至今生不遇赵佑熙,俞宛秋也绝不会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这不就是另一个连臻么?凌清澜是形似,秦公子则是神似,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流气息,她老远就能闻到。现代社会的所谓成功男人。尽是这种的。她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许多猪走路。
出门看见一辆崭新的马车,俞宛秋脱口说了一句:“我自己有车。”
秦公子正亲手推开车门想请她进去,闻言转头问:“姑娘的车在哪里呢?”
俞宛秋窘在当场,这大概是有车一族的通病——现代也一样——总记得自己是有车的,出行就申明一句,却忘了,那车不是随时随地都在。
记得回俞府那天,她下车后,陪她前来的“车夫”就自动消失了,也不知道把马车赶去了哪里。这些天。因为暗卫们在外面守着,她也没问起这个,反正马车在他们手里,走的时候,再叫他们赶出来就行了。
正不知所措,兰姨道:“我进去找找,姑娘在这里等着。”
俞宛秋心里暗服兰姨的机灵,马上点点头,又吩咐道:“嗯,找不到就算了,别临到要走了,还为辆车起争执,说不出去不好听。”
即使兰姨不进去找车,她也打算麻烦兰姨再跑一趟的。她从腰里扯下昨晚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兰姨说:“把这个给老太太,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父亲死得早,我又一直住在外面,请她和老太爷原谅孙女的不孝。”末了还低低交代一句:“这是我特意孝敬她和老太爷的,让她收好,跟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兰姨进去后,秦公子凑过来小声问:“那里面装的不会是钱吧?”
俞宛秋踩都没踩他,后退一步,隐身在马车旁,以避开围观之人的视线。她现在还顶着未婚姑娘的头衔,当众和一个男人咬耳朵,像什么话?
秦公子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却笑意不减,眼里兴味愈浓。连何绍文都忍不住笑,只有何若歆的脸色有些难看。
兰姨很快就空着手出来了,显然没找到她们的车,于是只好坐上了秦公子准备的马车。果然跟何若歆一起,只不过,昨天还热情的表姐今天却不大吭声。
整个过程中,戚长生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可疑人物露头。除乳娘外。俞宛秋这回可真成孤家寡人了。她撩起车帘,看甘棠镇渐渐在视线里远去,俞府算是被她甩在身后了,可前路更艰难,就凭她们两个,要摆脱秦公子一行,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俞家的上房,老太太在抹泪,老太爷在叹气,送客归来的大老爷劝道:“走了也好,就她那病,留在家里也是个祸根。反正老七带着人一路尾随,以后就在苏城住下,只要现她不行了,立刻冲进去主丧。把她住的房子封存起来,仆人们出门先搜身,什么都跑不掉,俞家的东西终归是俞家的。”
平时积极附和的老太太这回却没接腔,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荷包,几番欲告诉大儿子实话,想起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又生生忍住了。
荷包里有一万两银票,如果交公,够这个大家庭好好过一两年。如果留下自用,即使这个家败落,也够她和老太爷安度晚年。十七丫头特意交代那么一句,就是希望她和老太爷自己留着养老吧。
他们作为祖父母,这样对待死去儿子留下的孤女,是不是太过分了?
荷包里的一万两,就是托戚长生收回的租金,俞宛秋本来打算换成金子的,后来想着,以后要到处奔波,带着一堆金子太打眼,最后还是换成了银票以方便携带。
她的钱都是俞慕凡留下来的,所以她拿出一万两给他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如果他们不听劝,非要把这钱掏出来继续贴补一大家子吸血鬼儿孙,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再也不会过问。
她知道这家人曾差点害死小宛秋,可小宛秋是俞慕凡的女儿,这是无法否认的血缘。俞府的家境已经每况愈下,如果俞宛秋坐拥俞慕凡留下的几十万家产,却让他父母老而困窘,俞慕凡在泉下都会不安的。
俞宛秋侧转身子,假装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实则以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说:我就只当是给孩子积德。
经过昨晚的沉淀后,她已经基本上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怀孕了。中医拿脉是没那么准,诊断你没孕,你可能有孕;但诊断你有孕,则多半是真的有孕,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出现孕脉的毕竟是少数,她宁信其有。
所以,当务之急,是摆脱朝廷鹰犬,和兰姨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好好地调养身体。
——————————哼哼粉红————————
小柿子或小小鱼说:俺娘要粉红票,听说3o张粉红票可以换一袋奶粉。
【文字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客栈传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客栈传信
阴历九月,时序已是秋季。一路只见收割过的田野,只剩残梗的荷塘。俞宛秋心里很是沉重,车每往前走一程,就离赵佑熙越远。如果始终不能摆脱朝廷的人,她甚至怀疑,这些人会把她带到北方去,让她彻底沦为人质。
满腹疑惧,偏偏车厢里有个耳报神,连跟兰姨商量一下都不能。即使中途休息,上个净房何若歆也跟着,主仆俩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总算熬到晚上停车住宿,还好安排房间时没让她们分开。
俞宛秋以为他们会在某个衙门下榻的,从秦公子带人闯入毓秀斋搜查的那一刻起,他就表明了公门身份,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即使秦公子不出面,就凭何绍文这个新晋宠臣,地方官们也会倒履相迎。可他们却是包了一间叫仙客来的客栈。
下车的时候,生了一件小插曲。兰姨扶着俞宛秋还没在车边站稳,店里一个小伙计猛地冲出来,眼看就要撞到俞宛秋身上,幸亏兰姨拉了一把。只是险险地擦身而过。兰姨想到姑娘肚子里可能有了孩子,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怒骂道:“专往姑娘身上撞,你眼睛长在裤裆里的?”
俞宛秋从没听兰姨骂过这种粗话,一时呆住了,撞人的小伙计红着脸捡起地上的方巾,朝俞宛秋打了一个躬,什么话都没说就跑掉了。
客栈老板闻声出来,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堆好话,兰姨坚持要换地方,秦公子也从善于流,挥手让大家上车。还是俞宛秋说:“算了,颠了一路,累了,就这里吧。”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最里头,自然是为了方便看守。推开窗子往下一看,又是一条河,难道又从窗口跳河遁走?这回她可不敢了,再说还有兰姨。
这时门上传来轻扣声,紧接着一个清甜的声音传来:“宛秋表妹,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住吧。秦大哥以为我喜欢清静,特意为我安排了一间房,可我从小到大,晚上从没一个人睡过,这又是陌生地方,更不敢了。”
俞宛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还在琢磨。秦公子一路上看得那么严,怎么到了客栈,反而放心让她们主仆俩一起住了?果然又安插进这位若歆表姐。
兰姨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道:“既然秦公子给姑娘单独安排了房间,姑娘还是莫要辜负了秦公子的好意,再说我们这里只有一张床。”
何若歆被人当门堵住,笑得有点勉强:“没事,我跟表妹一起睡就行了。”
“我家姑娘跟您正好相反,从小到大就喜欢一个人睡,房里从不留人”,兰姨一点儿客气也不讲,反正这些所谓的亲戚根本没走动,得罪了也无所谓。
何若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兰姨趁她愣神的当儿,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说:“奴婢这就送姑娘回房去,大家都累了,早点歇下吧。”
“可我们还没吃饭那。”
“先睡一会儿,开饭的时候奴婢再去叫您。”
听着那两个人的声音在走廊里远去,一个自说自话,一个不甘不愿,俞宛秋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姨真是越来越精明俐落了,以前在沈府寄人篱下。说话做事小心谨慎,让她没有挥的余地,久而久之,就显得缩手缩脚的。原来她又会骂人,又会堵人,真要去民间隐居,身边有个这样的奶娘,她也可以放心了。
可惜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笑容没维持到一分钟就冻结在嘴角,秦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
俞宛秋惊得扶住门框。她知道这人习武,却不知道他的轻功好到了这个地步,难怪朝廷派来他对付赵佑熙的,原来是棋逢对手。
稳住自己的身形,再稳住自己的心跳后,俞宛秋冷冷的说:“公子亦是大家公子,难道不懂基本礼仪?进姑娘的房间之前,应该先敲敲门,似这般不告而入,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秦公子笑咧了嘴:“真讲究起来,应该先在门外向姑娘的乳娘递上拜帖,然后等待姑娘召见。”
“若能如此,自然更好。”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板着小脸说教的样子,比献媚取宠更动人。”
俞宛秋恼了,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都公然调戏起来了!当下就把半掩的门拉得大大的。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双眼冒火地吼出一个字:“滚!”
她豁出去了,与其让这人“猫戏耗子”般地捉弄,还不如彻底闹翻,即使摆脱不了,起码以后不再歪缠,让她落个耳根清静。
秦公子总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嘻笑表情,眯起眼睛盯着她说:“秦某自十二岁开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叫我‘滚’。”
“开荤”二字再次激怒了俞宛秋,她的秉性,是越怒,就越冷厉,毫不畏怯地迎视着说:“那恭喜你,马上就可以听到第二次了,滚!”
秦公子只觉得浑身真气逆转,差点走火入魔。素日在江湖上行走时,他可是以“魔头”著称的,几曾被女人折辱到这个地步?激怒攻心的结果,让他连朝廷的使命都忘了,扬起手掌就想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头上劈去,却在对上那双怒焰般的眸子时停住了,怎么也打不下去。
他竟然觉得,这是他平生仅见最美丽的眼睛。和最美丽的面孔。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这样说服自己。冲到走




秀外慧中 章节114
廊里又想,她是朝廷要犯,钓住赵佑熙的鱼饵,不能随便杀,我这是顾全大局。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时,又找到了第三条理由,她的脉象奇怪,正好可以给他试试手,他的医术虽然得到了师父真传。经手治愈的人却不多,因为他只喜杀人,对救人没什么兴趣。
俞宛秋在关上门的瞬间,腿软得几乎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她以为,秦公子既然是朝廷派来的,就像现代下到基层办案的高级警督一样,是不会轻易杀人的,所以她才敢公然挑衅。却在第二个“滚”字出口时,在他眼里看到了凛冽的杀气,她不怀疑,真有那么一刻,秦公子是想杀了她的,她没猜错,那人翻起脸来绝对冷酷无情。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剧烈的喘息,她并不怕死,可肚子里要是有孩子,岂不是被她这个鲁莽的妈妈害死了?愧疚和后怕让她倚着门背无声地哭泣起来。
“姑娘,姑娘,你开门啊”,兰姨在外面着急的喊。
“好,我就来了,你等下”,俞宛秋慌忙掏出手绢,不想让兰姨看见她脸上的泪。
从衣襟处扯下手绢时,一样东西掉了出来,她忙蹲下拾起,是一张小布条,上面写着:“今晚三更来接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乖乖地在房里等着。”
没有落款,但她知道是谁写的,因为字迹再熟悉不过,那是赵佑熙的亲笔。
她这才恍然,原来客栈门前那个差点撞到她的小伙计,竟是自己人。
——————————道歉——————————
上午有事耽误了,今天的第一更有点晚,第二更肯定会保证的。也不会拖得很晚,么么。
【文字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归自在(一)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归自在(一)
兰姨进门后,俞宛秋把赵佑熙传信的内容附耳告诉了一遍。兰姨满眼惊喜,俞宛秋却陷入了恐慌中。
来这里的路上,最忧虑不安时,她确实曾盼着:赵佑熙像天神一样降临,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然后把她抱到马背上疾驰而去,何其浪漫温馨,简直就是英雄美女故事的经典桥段。
可如今,她只希望赵佑熙不要来。因为此番不比寻常,秦公子真的很难对付,就包括这间客栈,她都怀疑不是普通的客栈,而是他们的联络点。要不然,为什么押着“朝廷钦犯”的公门中人,不去住官府提供的驿站馆舍,而特意包下这间处在小镇边缘,显得孤零零的冷清客栈呢?
俞宛秋把衣带缠在手里不停地绕着,她停不下来,她很怕,怕这间客栈就是专门等着赵佑熙往下跳的陷阱。秦公子其人若无一点真本事,像何绍文这样少年得志眼高于顶的人。又怎么会甘为副手,甚至对他颇为敬畏?
兰姨心疼地把带着泪痕的姑娘抱在怀里,悄声吩咐:“如果晚上世子来了,姑娘能走则走,不要管我,我一个做奶娘的,还怕他们抓我当人质不成?”
做人质也是要资格的,她自认没资格。
俞宛秋却说:“我不能留在这里等他来,真的很危险!我担心,到时候不只我们走不了,还要带累他……”被抓,或被杀。
兰姨不知是为了安慰姑娘,还是盲目乐观:“这里是江南,是安南王府的地盘,安南王才是这儿的土皇帝,那些人不敢在这里杀世子的。”
俞宛秋心道:有什么不敢的,上回不就差点遇刺身亡了?那儿离南府也不过几百里,要说起来,照样是安南王府的势力范围。
兰姨又提出了一个她认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世子武功那么高,身边的侍卫也个个厉害,这边只有姓秦的强一点,你表哥不过是文臣,姑娘只管放心好了。”
俞宛秋没有开口反驳,她不想说自己的相公不如别的男人。可她心里明白,那两个人若单论武功,恐怕不相上下,秦公子却有一种更让人惧怕的力量。那就是他的狠毒。
今天他朝自己扬起手掌时,眼里那嗜血的光芒,让俞宛秋至今想来仍不寒而栗。这人和赵佑熙不同,赵佑熙有世家风范,虽然也霸道强横,但不会轻易出手杀人。秦公子表面上看起来身份不低,却像是拿着刀枪从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冲杀出来的人,有种视人命于草芥的残忍。这样的人,使起手段来,无论多么下三滥也会毫不介意,赵佑熙跟他对阵,未必有很大的胜算。
所以,她不能让赵佑熙来!可是只要她还在这间客栈里,赵佑熙就一定会来!
俞宛秋攥紧胸前的衣襟告诉自己:我不能成为他的红颜劫,他的催命符,今晚我一定要走,哪怕走出去就是死,我也不能留在这里,成为别人钓他的饵。
那么,怎么出去呢?又或者说,怎样才能让秦公子放行?
俞宛秋苦苦地思量着对策。当她的余光扫到手里的布条和上面熟悉的字迹时,终于有了主意。
她把布条递给兰姨说:“找个地方藏起来,尽量藏在人家找不到的地方。”
兰姨接过去问:“为什么不干脆烧掉呢?”
俞宛秋告诉她:“烧有气味,反而容易惹来嫌疑。”
“也是”,兰姨不再迟疑,在屋里转了半天,最后揭起床褥,把布条压在床板上。看得俞宛秋嘴角微翘,乡下老太太的通用藏钱法,这叫“找不到的地方”?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由着兰姨折腾。
“表妹,出来吃饭了”,听声音,这回来喊她的,竟是新贵表哥何绍文。
“好的,我马上就来”,她在门里应了一声。
兰姨不解地望着自家姑娘:“我们干嘛跟他们一起吃,单独点两个菜叫老板娘送到房里不是更好?”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些”,大声说完这句,又小声道:“等会我假装砸了碗,你再去厨房帮我拿一个。”
单独吃,就怕饭菜被人动手脚,不如索性一起,看人家在哪里下筷子,自己也跟着夹就行了,只要把碗筷临时换掉,应该没多大问题。
其实,俞宛秋并不认为秦公子会在饭菜里下药。如果他要用毒。机会多的是,比如晚上趁她们睡着了,往房里施放毒烟,又快又方便,何必多费手续。不过凡事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吃饭的时候,秦公子就坐在她对面,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俞宛秋很少抬头,只顾吃自己的,秦公子亲手给她舀的鸡汤她碰都没碰。那人也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跟何绍文聊得很开怀,很投机,一会儿是某著名大臣的吝啬故事,一会儿是江湖中某件轰动传闻的后续展。听得出,何绍文也并非纯粹的文人,似乎属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四舅舅作为长辈,反而很少有机会开口,只是偶尔用欣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儿子,何绍文对何家的意义,大概就像俞慕凡之于俞家吧。
到晚饭快结束时,俞宛秋才开口道:“四舅舅,吃过饭后,可不可以请您到我房里喝茶?宛秋想听您讲讲娘亲小时候的事情。”
“当然可以”,何为智高兴地应承。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这个突然冒出的外甥女套近乎呢。几天前,儿子把秦大人领到家里,说服他跟着一起去俞家时,他起初是不愿意的,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妹妹,可儿子的前程重要,他又不能拒绝。想不到,歆儿也跟着来了,绍文说,有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到时容易相处一些。
何为智马上明白了儿子的想法:绍文想把自己的妹妹许给秦大人。让歆儿从俞宛秋口中套出消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让她和秦大人多接近,才是绍文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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