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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淳
于是,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动了。”
.
“莳音,你怎么还不去考场,再有三分钟就打铃了。”
在莳音把信纸对折的下一秒,教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四班的团支书郭漫臻正抱着笔盒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折好的信纸上,眨眨眼睛,带几分无辜的惊讶。
今天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交暑假作业,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务就是考试。
既是开学检测,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级划分,能不能进重点班,就看这场考试的成绩了。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早读课铃声一打响,就急匆匆地抱着复习资料去往自己的考场。
不论文理,早上第一门科目都是语文。
教室里、走廊上,甚至排着队的厕所门口——到处都充斥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古诗词背诵。
唯有莳音,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背古诗,也不记字词,反而压着一张信纸写写画画。
在郭漫臻看来,这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哗众取宠的,让人反感的悠闲。
莳音没有察觉她的反感,把信纸夹进错题本里收好,指了指门口的分班表,语气很温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
“呀,那真巧诶。”
“是啊。”
“不过听说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试,考运会不好,莳音,你千万小心一点,要是掉出重点班就糟糕了,我还想跟你分到一个班呢。”
女生笑的天真,两颗小虎牙也透着几分关切和善意,偏偏说出来的话,比起提醒更像是诅咒。





然后是你 33.第三十三章
“裴时桤, 有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儿讨厌。”
生物课的代班实习老师走上讲台上课后,女生沉默了足足半分钟,而后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被讨厌的裴十七刚才把习题册丢还给她之后,很快又重新趴下去睡觉了。
这会儿听到她的话, 也没生气,从臂弯里传出懒洋洋的声音, 还带几分困倦,
“人总是会有失心疯的时候, 你不用放在心上。”
“......裴时桤。”
“说。”
“这习题册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你拿错了。”
“我懒得找了, 你将就看吧。”
“这怎么将就?这一讲是上周末写的, 我都不记得我自己的答案了。”
“那就别听了。”
少年语气慵懒,用十分乐于助人的态度拒绝她,
“不会的等我醒了我给你讲。”
“......”
莳音看着他嚣张的发顶, 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认命地抱着他的习题册转回身。
算了算了, 拿错了就拿错了吧。
有时候看看理科大佬的解题过程,也是一种知识面的拓展。
小黄人也就小黄人吧。
往积极的方面想, 不是还挺可爱的么。
她心宽地翻开习题册,扶着眼镜照看投影仪对答案。
第三题错了。
第十八题错了。
最后一个大题也错了。
天啦噜啦。
莳音又震惊又愉悦地确认了第二次。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一向在理科上傲视群雄还天天嘲笑她的裴时桤,居然也有错误率这么高的时候。
毕竟开学第一个星期, 他就压着一张满分的理综卷, 冷笑一声,
“我裴时桤做的题,就没有错的。”
姿态轻慢又狂妄自大,然而居然没有人敢反驳。
旁边许集安还把草稿纸卷成烟妆递给他,生动形象地诠释着“给大佬递烟”的狗腿表情包。
到现在,这句话几乎都成了一中少女言及校草必提的名人名言了。
啧啧啧啧啧。
今天可算是让她发现了破绽。
女生撕下草稿纸的一角:
“错了三、道!还是这么简单的题——裴时桤,你太逊了!”
然后揉成团,往后随手一丢。
发出轻巧的钝响。
“操......”
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低骂。
应该是被砸到头了。
不过莳音毫无愧疚之心。
她甚至快乐地想,对方看见纸团里写的内容时,应该会更愤怒。
结果没过半分钟,就听见身后男生愉悦的低笑。
??
咦咦,他居然还笑?
是被气笑的吗?
蹙眉疑惑了几十秒,校服后面的帽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提起,轻轻松松就地盖住了她的脑袋。
有个小纸团从帽子里掉下来,落在桌面的习题册上。
——裴时桤传纸条时的一贯作风。
女生翻了个白眼,熟练地放下自己的帽子。
然后怀着怀疑和谨慎,捡起纸团打开来。
只见皱巴巴的草稿纸上,安静地躺着两句话——
上面一句字迹清秀工整,但是充满了跳脱的符号,甚至结尾还画了一个嫌弃脸的小表情。
“错了三!道!这么简单的题——裴时桤,你太逊了!”
是她自己写的。
下面一句字迹刚劲,笔锋和连写都很有感觉,一看就是练过毛笔的人。
——这里忍不住岔开一句题外话。
事实上,裴时桤这么多技能里,唯一让莳音着迷的就是他的字了。
有一回班主任罚他在办公室里默写必背课文,莳音正好坐在一边,还借给了他一支笔。
少年握着粉红色的中性笔,一句一句慢悠悠地默着屈原的《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
一笔一划,字形笔锋疏密,完全戳中莳音的审美。
如果说字如其人这句话是真的的话,她觉得裴时桤就是自己的理想型。
.......好了,题外话说完。
现在再回来看纸条上写的话。
下面一句字迹刚劲。
不跳脱,不张扬,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她的嘲笑下方:
“我抄的你的。”
只有短短五个字。
却给了莳音狠狠一击。
而后又一张纸条被嚣张地塞进帽子里。
这一回没有文字了。
只有一个简笔画小姑娘。
圆圆的脑袋,黄黄的皮肤,穿着蓝色的背带裤,和小黄人的造型一模一样。
脸上架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头上扎了两个小啾啾,咧着嘴巴傻笑,并且嘴巴里还缺了一颗门牙。
也不知道他简笔画怎么就画的这么好,明明这小姑娘看上去傻的不行,却莫名其妙透着莳音的神韵。
最过分的是,他还在小姑娘的脚下画了一片沙漠。
女生瞬间就想到他的那句名言——
“傻逼来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真是气都要被气死了。
“莳音。”
讲台上老师正在写化学方程式,粉笔敲在黑板上嗒嗒嗒地响。
脑后传来男生懒散的声音,
“不要妄想质疑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笃定的笑意,
“对于你这种连二十四点都算不好的笨蛋来说,我就是权威。”
......
二十四点。
是一种益智类的计算游戏。
小朋友们通常都会用扑克牌当作工具来玩这个游戏。
莳音不怎么会打扑克,二十四点却玩得很溜,从小到大战无敌手。
然后在昨天,遭遇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就在昨天,因为下个月就要进行的话剧比赛,班主任把组织的任务交给了莳音和文娱委员郭漫臻。
郭漫臻对莳音说:“如果你能说动裴时桤来演一个主角,我就可以负责处理其他的所有琐事。”
这条件诱惑太大,莳音无法不动心。
于是——
“在最青春的年少时光,错过了这些本该成为美好记忆的活动,是什么体验?等你......”
“谢邀,不了。”
“这样吧,这个月的英语课文......”
“书我要背,作业我也要做,学习是替自己学的,你不要引我走歪路。”
“裴时桤,我......”
“求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死心吧。”
“......”
女生看着他不为所动的冷漠表情,眨了眨眼,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答应出演?”
“怎么样都不可能。”
她揪着眉毛,坐在位置上继续沉思。
沉思了很久。
发现自己居然贫穷的没有任何可以打动裴时桤的条件。
并且江妙宁词许集安也没有。
“平时我总觉得十七哥什么都缺,但每当我要求他的时候,就会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没有弱点刀枪不入的铁人。”
——这是许集安的原话。
“这样吧。”
估计是少年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太可怜了,主动退了一步,眼尾一挑,就捡过一张季威他们正在玩的扑克,
“我们用二十四点来解决。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了。”
“我赢了你就参演?......那还是算了,难度系数太高,完全没有可行性。”
莳音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不用。”
他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红桃k,
“一副牌总共54张,你赢我一局,就算你赢。”
......
“好!来!”
女生在那一瞬间被他懒散的态度激怒,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撸起袖子就是干!
——然后智商就被人家扔在地上蹂、躏了十七遍。
没有数字的牌全部当成是“1”,算出来了就拍桌不能喊,无法算的那几局重新洗牌。
最后总共玩了十七局,她一次都没有赢过。
4x6x1x1这种一眼式简单计算,她比不上人家的手速。
5x(5-1/5)这种稍微复杂一点的呢,她又比不上人家的脑速。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最后甚至连几个实习老师也站在一边看。
“8加9,乘2,减10,等于24。”
随着人群的哄声,少年懒洋洋地把最后四张牌划到一边,
“行了,愿赌服输,以后禁聊话剧相关的话题。”
“卧槽,莳音居然全场被ko。”
“真的一局都没赢?”
“是啊,我一直看着呢,莳音太可怜了。”
“我裴哥可以啊!”
......
他看着女生抱着一堆牌倍受打击的脸,勾了勾唇,
“小红帽,外面的世界太凶险,就你这脑瓜子,还是少出来送饼干了。”
——二十四点小公主莳音觉得自己世界观都崩塌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没有说动裴时桤参加班级活动,又光荣地收获了“常败将军”的称号。
成为了传闻里那个“一局未胜全场坐着发呆的可怜小红帽”。
......
但是就像最有经验的许集安说的,跟十七哥一起玩,你得习惯这样的打击。
十七哥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老天爷对一个人可以有多偏爱。
.
化学课下课之后,莳音找回了自己的习题册,拿着两本书的答案对了一下。
——果然,一模一样。
“别白费劲儿了,就是你自己写的。”
男生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看漫画,
“我写的生物题只有两种结果:空白和正确,但永远都不会做错。”
“裴时桤,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点儿讨厌。”
“你这不是讨厌,是嫉妒。是脑子不好的小可怜对天才的一种仰慕。”
“我......”
好吧就是嫉妒。
“如果。”
女生瞅了他一眼,垂下眼眸,
“如果你能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参加话剧表演就好了。”
“嗒。”
一颗奶糖被丢到她面前的桌上。
少年翻过一页漫画,看也不看她,
“别说话,吃糖。”
......
“那我吃了糖,你就会参加话剧表演吗?”
“go to dream.”
.......虽然真的很扯,但是在裴时桤的字典里,估计这应该就是“做梦”的正确翻译。
她想了想,
“那......”
“莳音!”
后门口忽然响起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
语文课代表抱着一叠试卷回来,气喘吁吁的,
“老杨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女生犹豫了一下,
“......那等我回来,我们再说话剧表演的事哦。”
“不用说了老子不参加。”
他用牙咬开糖纸,奶香味在舌尖漫开,含糊不清,
“再说就绝交。”




然后是你 34.第三十四章
班主任找莳音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为了给她换座位。
“你妈妈也跟我说了,说你有散光,看黑板会有些费力。你现在的位置呢,比较偏, 也稍微有一点靠后,确实不好看黑板, 特别我也知道, 数学老师他写的板书呢, 是有些难辨认。”
“欸, 可是.......”
其他同学也是一样的啊。
“我知道这个位置是你自己选的, 你跟江妙季威他们关系好, 好朋友之间都想坐一块儿,这个老师都很理解。”
“......”
不是因为江妙。
也不是因为季威。
“不过今天上生物课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教室, 就多看了几眼, 你看投影仪确实比其他同学更耽误功夫, 时间一长,学习效率不知不觉就降低了。”
“其实......”
只是因为眼镜买大了, 所以老是会滑下来而已,大不了换一副就可以解决了。
“正好, 这几天也有不少同学跟我反映了,说刘益洋太高了, 上课还闹腾, 坐他后面抄不了笔记, 那你刚好跟他可以换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
她觉得怎么样。
窗外天空飞过一群候鸟,熙熙攘攘,汇聚成一个平行四边形。
唰啦一掠就离开天际。
但是过了三秒,也不知怎么回事,视线里突然又出现一只落单的鸟,慌里慌张地朝大部队飞去。
明明离得这么远,却仿佛能听见它着急地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孤独又可怜。
女生收回视线,对上班主任询问却不容置疑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好。”
其实不想换。
一点儿都不想换。
明明考试成绩还进步了,也没有违反任何学校规定。
每天按时上下学,规律睡觉,认真吃饭,友好同学,体谅父母,份内的工作全都圆满完成。
但是只要,只要他们用“为你好”的旗帜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你就只能接受。
因为找不到客观且正义的反对缘由,所以你,连尝试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有资格任凭自己的性子,去做任何事。
——最可悲的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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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音回到教室,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
她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英语老师看见是她,宽容地笑了笑,让她进来回座位。
“刚好,莳音你来读一下这首诗的翻译。”
莳音这才记起来,这节英语课是鉴赏课。
投影仪上放的诗是狄兰.托马斯的《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以前看电影时听过。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软度,又缓又沉,仿佛电光乍亮在漆黑的夜里,而后又被黑暗寂静吞没。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though wise men at their end know dark is right,
(虽然在白昼尽头,智者自知该踏上夜途)
because their words had forked no lightning they
(因为语言未曾迸发出电光,他们)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
裴时桤从睡意里渐醒,揉了揉凌乱的额发,抬起头。
望向声音的来源。
前方的女生没有穿校服外套,背影单薄,长发柔软地搭在肩上,尾音渐渐沉入无声的风里。
没有太过抑扬顿挫的起伏,没有夸张的手势,声线是绵的,断句却果断坚硬。
“grave men, near death, who see with blinding sight
(行将就木的人带着迷茫的眼神)
blind eyes could blaze like meteors and be gay,
(而失明的眼可以像流星般闪耀)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and you,my father,there on the sad height,
(而您,我的父亲,在生命那悲哀之极)
curse,bless,me now with your fierce tears,i pray.
(我求您现在用您的热烈诅咒我,祝福我吧)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走进那个寂静的良夜)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很好,很好。”
英语老师一连说了两次,面带赞赏,
“坐下吧。大家也都听见了啊,我们莳音读的非常有力量,这首诗呢,是英国的著名诗人狄兰.托马斯的代表作之一,主要表现了人性的律动......”
莳音坐下来,脖子突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擦了一下。
一个纸团从肩上滚落。
她打开来,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裴时桤写的。
只有一句话,躺在乱糟糟的褶皱里,显得有些颠簸——
“你没哭吧?”
......
究竟是为什么会以为她哭了。
她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找出中性笔。
“没有。”
然后随手掷了回去。
结果没过两秒,头发又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
头皮传来轻微的扯痛感。
喵的。
女生转过头,压低声音,怒目而视,
“裴时桤你还有完没完了!”
视线里,少年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那双狐狸眼里流露出几分探究和关切,而后仔细看了看她,看完之后,立马就恢复成懒洋洋的姿态。
“行了,没事了,你跪安吧。”
“......”
真是——莫名其妙!
她深吸一口气,念在还上着课,没有再跟他纠缠。
转回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班主任说,座位最好尽快换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免得别的同学心里不舒服。
而且他估计也跟刘益洋通知过了,刚才回教室时,就看见对方正在快乐又小心地把往书包里塞。
于是趁着这节鉴赏课,莳音想既然木已成舟,干脆就早点弄完算了。
虽然,不可能不引起动静——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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