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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丝柳
傻媳妇儿姐说叫秀丽,名字很好听,强子眯着眼睛调线,用牛角墨斗打线。做完活把人家的院子收拾干净,破碎的木片用袋子装回家,天冷,强子嘱咐妞多添些木屑烧炕。
转眼,寒风就吹进了院里,冬天不能盖房子,活计却不少,毛主席的语录和文选家家有,每家都要做个书架,把毛主席像和语录文选什么的放好,是石主任交待的。
妞就从高梁花子开到高梁米进了锅,来了一个半月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天天笑着,家里那些做饭洗衣的活累不着。她的脸色更加红润,手上皮肤也细白了好多,几件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姐还给拿来了一身棉衣,虽是旧的,却是妞最漂亮最暖和的棉衣了。只是姐时不时问她,怀上了没,妞摇头,妞知道娘怀小六子时,天天吐,爹说又怀了,她没吐,所以没怀上。姐后来问着问着就烦了,说到底能不能怀上?别买个不下蛋的鸡。
第一场雪下来时,妞正在屋子里给强子缝袜子,她是看过强子用针时记着针和线放哪儿了,可她不会用,针扎了手几次,冒着细细的血点,妞放嘴里吮,抬头看时,外面天地浑暗,满天飞舞着细鸡毛一样的东西,不,是白色的,象鹅毛一样白。妞呵呵乐着,放下袜子,急急披了件衣服跑出门外,仰起头,双手接着不断落下的晶莹的凉丝丝的东西,却接在手里就没了,这是啥东西?这么好看?妞在院里站着,站了多久她不知道,她一点点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染白了,好看的,干净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样儿了。妞觉得这里真好,什么都好,吃的好,住的好,强子好,姐好,爹好,今天这天地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强子一路不知道寒冷,他是听打书架的人家说的英英的事,英英是这石门村里最俊的姑娘,自然有很多给提亲的人,也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自从他家成了群众仇视的目标,英英和强子的事没人关心了,大家只关心根正苗红出身的英英花落谁家。
今天听人说英英许给了公社副书记的儿子,洋历年那天结婚,婆家光彩礼钱就给了五百块,还不算衣服鞋子,还给了个家传的金戒指。说话的人们满口的羡慕,背着强子说,可强子听到了。还有十九天,英英就嫁给公社副书记的儿子,他默默地做着活计,狠狠地推着刨子,英英,她真的嫁?直到天黑,人家催着说别干了,在这儿吃吧,强子说不,回家吃。
英英本应该是他的女人。
披着一身雪,强子不知道天黑天冷,推开栅栏,直直往屋里走,显些撞上一个雪雕人。是妞,伸着双手,仰望着天,和天地浑为一体。
强子站住,以为妞冻死了,细细看才发现她被雪花打得眨眨的忽明忽暗的眼睛。
“想冻死啊,回屋去。”强子拔拉一下她,径自走回屋里。
妞才看到强子,这是到这里的第一次,强子回家她没接。
跟着强子蹒跚地回到屋里,妞没打扫身上的雪花,忙给强子倒水,不小心碰倒了暖壶,一壶热水全洒在身上。
强子赶紧走过来,妞结巴着,“我,我,我,倒了,”忙着手胳膊去擦桌子。
“你干啥呀!”强子大吼,拉过妞,用力扯妞的上衣,看看下面裤子也湿了,又去给她脱裤子。





傻妻 章节3
“不要脱,不要脱。”这可是姐给的最好的衣服,强子却给撕扯着,妞四处躲。
强子着急,她怎么不知道烫疼啊,想想又明白,是她冻在外太久了,还有手,定是没知觉了才碰倒了暖壶。
“快脱。”热水透过衣服沾在肉上再脱,会把肉皮都带下来的。
妞也感觉到疼了,嘶声叫。
老爷子那边着急的声音,“咋了?”
“没事爸,她把暖壶碰倒了。”
“快抹酱油,抹酱油,咳咳咳”
把妞扒个精光时,强子仔细看她的前身,还好,只有左胸上掉了块皮,小腿上有一片红肿。
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强子上炕扯开被窝,“上来。”然后出去倒酱油。
妞的手冻僵,想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动作更加笨拙。强子放下碗,给她盖好,只留下左前胸裸在外,把灯蕊挑亮,怒着“外面冷不知道?”
妞感觉皮肤上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说疼,她把热水全洒了,强子还没洗脸洗脚呢,他天天晚上得喝水洗脸洗脚,还有,暖壶碎了。小时候她打碎只碗,三天娘也没给她饭吃。
妞左乳上面铜钱大一块没了肉皮,冒着淡黄色的体液,周围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强子拿了毛巾蘸上酱油给她抹,妞大叫,强子皱着眉住了手,“忍忍。”
妞就咬着牙不做声了。强子的眉和眼睛最好看,里面黑黑的象夜,却有点点闪亮的小星星,眉浓浓的,皱起来就仿佛聚了许多愁,妞不喜欢看他皱眉,于是伸出手,想把那眉抹平。
“你别乱动。”
强子躲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抹酱油。“跑外面冻着干啥?啊?”
“外面,白白的,好看。”强子把酱油瓶放桌上,冲她吼,“下雪有啥好看的?在屋里不能看?”
“下雪?雪?”
强子压着怒气,“你们那儿没下过雪?”妞不敢说话,咬着下唇看强子,摇头,不时促促两条弯弯的细眉。
她不丑,这眉和英英的粗浓的眉毛一样耐看。强子从伤处看到了她整个胸部,很好看的皮肤和体形,强子下炕端着碗拿毛巾出去,有点恼自己想掀开被窝,看她胸下部位的冲动。
得给她找个医生,吃药或打针,不然她肯定感冒。村里的医生叫半农半医,是做农活和医生的兼职,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用去医院治。
自从强子家受了批判,全村里就医生家两口子待强子客气了,他家也要强子给做书架,所以来得倒快,看到妞说,“你媳妇还挺俊。”
强子扯扯嘴角,“跑外面傻站着去了,冻的。”
药怕是来得慢,打针吧,强子说行。
医生在支架上支一个小铁盒子,妞很奇怪,不用柴,居然有小火苗,在用水煮什么东西,却不是做饭。
当医生拿出煮过的针筒,用镊子装好针时,妞突然怕了,她想那针不可能是扎强子的,一定是扎自己。
妞生过病,却是第一次打针,一切在她看来都很好奇,直到医生走近她说,“趴下。”
妞死死地盯着医生手里的针管,一点点在被窝里蠕动。
强子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还是冰冷的,抱着她的身子帮她翻过身,妞形体从背看,更妖娆,左右腰眼里各有一颗褐色的痣。
妞怕死了针和医生,可她只流泪没出声。医生是强子尊敬的人,他曾经救过他娘的命,可是后来他娘还是死了,后来给爸看病。
强子说大哥,我明天就给你打书架去。医生说,急啥,先忙别人的。
送医生回来后,强子看她掉了泪,说,“打针治病,小孩子都不哭。”
妞忍着不掉泪,好半天才怯怯地说,“热乎了。”
强子叹口气,“你在那被窝睡吧。”吹了灯。
夜里,强子听到妞在翻身、惊叫,开灯看时,妞满身大汗,紧紧闭着眼睛。没了呆呆的眼神,妞的神态很象睡着的婴儿,脸色潮红,几缕乱发贴额上,很纯静,让强子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在酥醒。等发觉自己冷时,也不知看她了多久。妞的被子移到了肩膀,露出她若隐的胸部,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包扎好的布有些散,强子动手给她重新绑了,居然,有想摸她抱她的冲动。
妞天就没事了,烫伤不容易愈合,难得她皮肤这么好。
妞很高兴强子给他盖被子,虽然她身子烧得难受,可是她知道强子半夜给她盖了被子。小小特别小的时候,娘给她盖过被子,十几年她就有这么一个美好的记忆,而且为了再等到娘给自己盖一次被子,她有几年天天夜里睁着眼睛等到迷迷糊糊,掐自己的腿不让自己睡着。直到后来娘看到了,吼她,“还不闭眼睡觉。”
后天就是洋历年了,强子赶集买了肉和鱼,都冻在窗户外的大缸里,说过年那天吃。妞没事儿围着缸转,她很想打开扣在缸上的破锅,再看看一尺多长的鱼。在山里小溪边砍柴时,她看过鱼,可那鱼好小,强子能带回家这么大的鱼,还是两条呢。洋历年啊,为啥叫洋历年呢,点火的叫洋火柴,点灯的叫烊油,妞不知道为什么叫,她只知道在这里,点火多用几根火柴,多加些洋油,强子不怪她,妞常常乐得心里象飞,真的,那天她擦大柜的时候把一面镜子打碎了,她一天不敢吃饭,晚上回来吓得站在碎镜子前看着强子,强子什么都没说,只让她扫干净了,第二天还买来了一面更大的镜子,上面还有毛主席像,还有字,还有花,真漂亮。
妞等强子走了,偷偷去照镜子,呀,镜子里的人,真的,真的长得很俊,妞摸着自己的脸,乐乐,镜子里的人象花一样。
英英在路上截住了强子,给他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中午,村后的树林。树林是强子和英英几年前常去的地方,树林里有几只鸟,哪只鸟在哪搭了窝,强子都曾经非常熟悉。
强子一上午都在去不去上不定,看看日已在头顶,他还是收拾了工具走向村后的小树林。中午的林子,北风被树木嘶过,传来枯木的呜呜声,阳光并不耀眼,但照在人身上,还是让人感觉温暖。强子四周看看,在几棵人粗的大树中间,有一堆被人打下的树枝,显然没来得及搬走,在靠南向阳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听着寒风呼啸的声音。远处传来稀松的狗叫声,一道红影奔跑过来。
强子放下工具包站起身,是英英,迎风飘起的乱发和红围巾,在灰秃一片的树林里穿行飞舞,格外动人。英英远远奔过来,张开双臂,强子迎过去,那身体重重的砸进了强子怀里。怀里的人颤抖着紧紧抱着强子大口喘着气,“强哥,带我走,走,哪儿都行。”
强子的脸贴着英英冰凉的脸,“你咋跑出来了。”
“我,装病,只有这空儿,你带我走,走,永远别回来。”强子的心被风吹透,沉默着,更紧的抱着英英。
“强哥,快,带我走,现在就走,走。”英英从强子怀里挣出来,拉着强子走。
强子把英英重搂进自己怀里,“走?走哪儿去?”
“哪都行,上不了天堂,咱入地狱,吃不上稠的,咱喝稀的,只要,和你在一起。”英英还在喘。
强子的脸在英英脸上磨蹭,“不要家了?不要你爸妈了”英英哭出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他们谁替我想了,我不要。”英英疯一样拉着强子走,大叫,“走,快走啊。”
强子不动,闷闷的声音,“不,我瘫炕上的爸,咋办?” 英英拉不动强子,急得跺脚,“是,你还有瘫爸,你还娶了傻媳妇,你都舍不下,可是我呢,啊,我怎么办?”
强子说,“你不是要嫁人了吗?”
“你,你,你个没良心的,如果你不娶傻媳妇,我会答应吗?啊,我不是被你气的?”
“我不娶媳妇你能嫁我?”强子深深地看着英英,英英被这眼神震住,那里面的悲痛和无耐让她心如刀割。
“强哥!”英英再次扑进强子怀里,哭得惊天动地,“我们这是啥命啊!”
强子被风刺中了眼,仰头看看天,是啊,老天,这是啥世道?
英英哭着抽泣,走不得,躲不掉,强哥我们就认命吗?
强子沉默地站着。
很久,英英忍住哭声,说,我得回去了,找不找我,他们指不定又生啥事儿。强子说,无所谓,我不怕。英英说我怕,别给你们找事儿了。强子说,以后你别找我了,我有媳妇你也成人家的媳妇了,好好过日子。
英英眼睛睁得滚圆,盯着强子眨也不眨,说强哥,你记着,我是你的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强子捂英英的嘴,瞎说。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各儿。日子还长着呢。英英说,没有你我死活一样。
强子说你记着英英,这天儿早晚得变,信我的,也为了我,你得好好活着,让我知道你过得好,这样我活着也有劲儿,知道不?英英搂着强子的脖子再哭,还哭,哭得风也跟着抽泣。
第一部 第四章 新年
终于到新年了,强子却一大早出去了。几天强子的眉皱皱的,妞好想用手给他抹平,可怕他骂,所以就只有呆呆地看着他。妞不敢说话,目送着强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收拾着强子没动过筷子的碗。
强子病了?上次强子给自己找了医生。强子一定是病了,人病了才不吃饭。
妞着急了,她的眉也皱起,找上次给她扎针的人也给强子治病,打针治病。
妞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了家门,来到街上。一切都是陌生的,茫茫然向前一步步走,回头看看家,遇上人,她盯着打量,但都不是那个给自己打过针的人。
半条街走过,她回头时,身后出来了不少男女老少,指指点点,妞就转过身来往回走,人多了,会打针的人说不定就在了。
“看看,这就是强子娶的傻媳妇儿。”
“模样还好。”
“傻给谁送去啊,桂花还指望着她下崽呢,下崽也是傻子,还不如不下。”
“生下来,别吃她奶就行,我们家他二姨那村就有一个傻媳妇,生个小子,吃羊奶长大的,不傻。”
“哎,你瞧瞧,她怀上了没?”
“不象,走路是慢点,可身上看着还轻着呢。”
人们看妞,妞也认真一个个瞧着人们,缓缓从人们身前经过。
“这傻丫头不是找什么人呢吧。”
“象是。”
“问问。”
“问啥呀,少理她。”
终于还是有一个好事儿的胖婶伸了脖子叫开了,“强子媳妇儿?你找人呢?”
强子媳妇儿?妞愣愣,冲胖婶笑开了,停下来。
“瞧这傻样儿,找谁呢?”
“打针治病的。”
又几番叽叽喳喳,“说话还挺清楚”,“是啊,衣服穿得也干净呢”、“头发自己梳的吧,还挺黑。”有人走过来,在她腰里摸了一把,“身子倒也结实。”
妞被越来越多的娘们和孩子们包围了,有人问她多大了,有人问她家是哪儿的,有人问她会做饭吗?洗衣吗?收拾屋吗?下地干活吗?妞都乖乖回答。
有人问,“强子对你好不好?”
妞更乐了,“好。”
“他咋对你好?”
没等妞说话,有尖声叫着,“夜里搂着她睡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多少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妞看大家对她这么笑,也笑。
石主任就是被娘们儿的笑引过来的,娘们儿的笑声什么时候都和烟酒一要吸引爷们儿。石主任应该在离群人不远处拐弯,今天公社副书记的儿子娶了这村里最好看的丫头英英,他这个当村革委会主任的正是表现表现的好机会。
走到众人面前时,早有老娘们儿相互捅了胳膊,自然的退后了,妞就最直接的面对了石主任,妞一看到他的脸和眼睛,就想起在山里砍柴时遇到的蛇,慢慢向后退缩着。
“呵呵呵,今儿都在这儿聚了?有啥好笑的,也让我笑笑。”
娘们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着,有人用手指指妞,“强子媳妇儿。”
石主任早把妞打量了个仔细,上次桂花挡着没看清,这次一看,比上次更水灵了。




傻妻 章节4
“呵呵,今天英英出嫁,你们不去看看热闹?来,强子媳妇,认得回家的路不,走,我送你回家。”
娘们儿站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妞被石主任拉着,挣不脱。
家,出来不远的,她是再三回头看怕走丢的,妞知道应该一直走,她来时就没拐过弯,可这个人拉着她拐进了小巷子。
“不走,不走。”妞望见了家门,扭着身子不走了。
强子远远地看着一辆吉普车进了英英的家,道喜的人渐多了,强子躲开人群。
冬天的天气,今天算个好的,阳光不热却也照上了田野房屋,背阴处几丝残雪未融。强子顺着墙边踩着残雪走。英英今天是新娘了,他也算娶了媳妇,不过那是个地地道道的傻媳妇。
冤家的路真窄,强子不愿意和石主任成冤家。全村一千二百口人,没人敢。可强子知道,总有一天,他们有帐算。
不包括今天看到的这一幕,他的傻媳妇被石主任搂在怀里,在她身上乱摸着。
强子的嗓子咕噜了一声,奔过去,用力扯开两人,瞪着石主任,眼睛要瞪出血来。
石主任拉拉身上披的棉袄,“强子,这就是你媳妇啊,刚被一帮老娘们逗,我说送她回家,呵呵,我走了。”
强子盯得看不到石主任的背影,回过头来看妞。
妞被强子的脸色吓坏了,比结婚那天晚上更可怕。妞努力在想说点什么,“打针,治病。”
强子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家,推在了炕上。
“你出去干啥?啊?谁让你出去的?啊?”
强子吼着,妞把自己的身子倦缩在炕的一角,眼不眨地随着强子挥舞的胳膊转动。
“以后你再出去,打断你的腿!”
强子再吼,对门传来老爷子的咳嗽。
“干啥呀,别为难这孩子。”
强子呼呼喘着气,慢慢坐在炕上,捂着脸耸动着肩膀。
妞的身体渐渐不抖了,强子,哭了?她心里很难过,她不要强子哭,于是,她小心地放松自己的身体,慢慢用力拉着强子的胳膊,“你别哭,我再也不出去了。”
强子压抑的哭声持续了好久,这是一九七二年的新年。
新年后的第二场雪,妞趴着窗户向外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让她着迷。强子在屋里做着木匠活儿,两个小时过去了,妞一个指头没动。
强子说,“出去看看吧,冷了就回来。”
妞回头看着强子乐,赶紧下炕穿鞋。强子突然觉得妞的笑不那么傻了。
妞很听话,一会儿就进屋,冲强子说,“你也去。”满头的雪花,一脸笑。
强子没理她,说,“把缸里的肉和鱼拿出来,用水泡上。”
妞轻快地出去,新年那天强子哭,所以鱼肉都没吃,妞并不知道鱼肉什么滋味,可她知道强子今天没生气,她也想再看看那两条大鱼。
妞只会烧火做饭,强子把鱼肉切好,妞就烧火。妞会唱一个歌,是听邻居的小姑娘唱的,她记得,可从没唱过:“小燕子,穿花衣。”
妞的音符只有两个,强子愣了下,乐了下,在锅里放佐料开始炖鱼。
第一部 第五章 姐姐
第一部 第五章 姐姐
给老爷送去后,两人坐下吃饭,妞一直是等强子端碗后自己才拿筷子,她看一眼碗里的肉和鱼,吃一口自己碗里的饭,不时看着强子乐。
强子吃饭不抬头,速度很快,所以每次都是强子先吃完。放下碗筷时,妞只在肉碗里夹了两小块葱花,还是一脸笑。
“你吃啊。”强子起身往外走。妞的眼光追着强子,每次强子出去,她都得看他出院门,闪过短短的围墙,不见踪影。
今天强子提着包不见人影了,妞夹了第三块葱花,真好吃。吃光碗里剩下的饭,有一个米粒掉在桌子上,妞拣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第二次用两个音符哼着“小燕子,穿花衣。”眼睛从肉碗看向鱼碗,真香,妞俯下身使劲闻着。
最后深深吸口气,妞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才发现,强子站在身后。
“你吃饱了吗?”
妞乐了,强子咋回来了?
“饱。”
强子拿起她的碗,到灶堂把锅底剩的饭都舀进碗里。放到桌子上,把妞按坐下,又拿起妞的筷子一连夹了三块肉一块鱼肉放到妞碗里,“都吃了。”
妞呆呆地看着强子,“饱,吃饱了。”强子又不高兴了,妞双手搓着衣角。
“让你吃。”强子扭头出去了。妞傻傻地站着,强子为啥生气,能吃吗?吃了强子就不生气?可是强子为啥生气啊。
妞站了很久才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然后就坐在凳子上看着饭碗,有米香肉香鱼香。
强子不知哪儿来的气,他用力推着刨子,木屑雪花一样四下纷飞,用力打着墨线,啪啪的响。医生家的老婆说,“强子啊,我们一家啥都不怕,你是好兄弟,英英的事儿过去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强子停了刨子,看看医生的老婆,“嫂子,没事。”
“我听你哥说,傻媳妇儿很听话,模样又好,媳妇嘛,还不就是做饭洗衣生个孩子,现在这光景,咋回事儿还说不准呢,好好过吧。”
“嗯”,强子再用力,他刚才真的没想英英,就想傻媳妇俯在肉碗上使劲吸气儿那样子了。
“嫂子,明天我再做,我爸这几天咳嗽的厉害,我让大哥开点药,回家去看看。”
“行行,我这儿有件旧衣裳,我穿瘦了,给你家媳妇拿去穿。”
强子进屋时,妞还坐凳子上看着一碗饭发愣,看强子进来,站起身,又呆呆地盯着强子。
“咋不吃?”
“我,吃一碗饭。”
“吃饭要吃饱,啥一碗两碗的。”强子粗略地想想,自从妞到他家,就没添过第二碗饭,不管饭有多稀,吃饼子就一块,不管有多小。
“坐下吃啊。”
强子也坐下,妞却走过去给强子倒水。强子拉住她,“坐下吃饭,先吃碗里的肉和鱼。”
妞慢慢坐下,慢慢拿起筷子,慢慢端起碗,看着强子的眼睛,用筷子一点点伸向碗里最小的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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