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京华,医行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墨涵元宝
殷岩柏闻言低笑,“你知道我是去干嘛的?”
“我知道,去打月氏的都城!”魏京华肃着脸,神色认真。
“怎么打?”殷岩柏挑眉问她。
魏京华愣了一下,“怎么打?”
打仗还能怎么打?不就是骑马冲进去杀杀杀么?
“是去杀人的,不论那人跟你有仇没有,因为彼此站在了对立面,也不管他善良与否,他该死与否,为了保护自己国民的利益,为了保护自己边境的安危……即便他在自己国家里是个好人,却一样要杀了他!”殷岩柏的语气已经变的越来越沉重,“你能想象吗?”
魏京华张了张嘴,良久才说,“我能。”
“你能狠心下手吗?”殷岩柏又问。
魏京华重重的点头,“我能!”
殷岩柏却是摇头,“不,你不能。”
魏京华立时有些急,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你必须带我去!”
殷岩柏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出去玩儿。”
“正因如此,你才必须带我去!你亲自率领骑兵,直杀月氏都城,这就是先锋,是危险的事儿!我要跟你并肩作战!”魏京华说的认真又固执。
殷岩柏知道,常武的事情也许吓到她了,他有心跟她解释,自己这次奔袭作战,和常武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完全的两码事,他是主帅,作战当中,他不会故意把自己置于险境,这不但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全军的不负责任。
但他怕解释多了,她仍不信。
“你……你昨晚已经对我……我不管!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魏京华猛地说出这话来。
殷岩柏呆愣住的同时,她的脸已经火辣辣的烧起来。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从自己的口中也能说出这种话。
真是爱情叫人疯狂……她估计已经疯了。
殷岩柏脸色却是一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抱的很紧很紧,“我的傻姑娘……”
魏京华在他怀里挣扎,仰着脸看他,“带我一起。”
“丑话说在前头。”殷岩柏认真看着她。
魏京华点点头,“你说。”
“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奔袭是去杀人的,倘若你去了,却下不了这个手……你会拖累大家,你会成为负担,你不忍心下手对敌人,就会害死自己人,懂吗?”殷岩柏一字一句,说的极其郑重。
魏京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懂了!”
“嗯,同去吧。”殷岩柏终于同意。
“禀元帅,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帐外传来声音。
殷岩柏看了魏京华一眼,“记住我说的。”
魏京华点头。
“出发——”
殷岩柏跨上战马,魏京华就跟在他身边。
她原想把两只獒犬留在中军之中,毕竟紫麒麟已经怀孕了,骑兵奔袭,要杀对手个措手不及……这速度有多快,她虽没有经验,却也能想象。
但没想到,她固执,她养出来的獒犬也固执。
贡布咬着紫麒麟的尾巴,不叫它跟出来。
紫麒麟却是转身一口咬住贡布的脖子,“呜呜”的威胁出声。
贡布梗着脖子,挺了好一阵子才妥协。
两只巨犬,一只昂首挺胸,阔步奔跑,疾行如风。
另一只却垂头耷拉眼,“要死不活”的跟在神兽的后头。
惹得殷岩柏身边的几个宿卫都忍俊不禁,说贡布“惧内”惧的太厉害了。
殷岩柏却看了眼魏京华,调侃道,“惧内不丢人,越厉害的男人,才越惧内呢!”
其他人哈哈大笑。
魏京华却是从头到脚都窘的发烧。
姜翰也不近不远的跟在他们后头,听闻这话的时候,姜翰没随着众人大笑,反而是黑了脸,忍不住重重咳了声。
魏京华回头瞟他一眼,还以为他是伤风感冒……
没想到,她一回头,就看见姜翰正“凶狠”的瞪着她。好像她是他的仇人一般。
魏京华错愕。
姜翰却猛地转开目光,赌气般鼓着腮帮。
魏京华无奈的耸耸肩,伏低身子,重夹马腹……因为她发现,殷岩柏的“急行军”、“奔袭”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趁夜而行,他的速度却是奇快,中间连休息都不曾。
倘若体力不好,还真跟不上他这样的行军速度!
魏京华对月氏的都城在哪里,丝毫没有概念。
纵然有沙盘,知道有近八百里。
但八百里在草原上,用马蹄子亲自丈量起来,是个什么概念,她还是不懂。
她从一开始的还有想法,到后来,已经只剩下机械的坐在马背上什么都不想了。
因为她已经累得连脑子都动不了了!
她全部的精力不过是撑着自己不从马背上掉下来就不错了。
但她再看殷岩柏……邪了门了!
明明都是跑了一夜,他却仍旧像刚上马的那会儿一样,浑身凌厉的气势一丝不减,精光乍现的眼中尽是清明。
不对,他眼里还有些兴奋!是将要做极其重要,极其叫人激动的事情之前的那种亢奋!
“吁——”殷岩柏忽然放慢了速度,并行在魏京华的身边,“翻过前面这座山,就是月氏的都城了!”
嫡女京华,医行天下 第三百三十章 我宁可她恨我
魏京华用力的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把自己绑在马背上,不用绑太紧,不掉下去就行了。”殷岩柏说。
魏京华一愣,“啊?我马术还可以,不用这样吧?”
殷岩柏漠然看她。
“好好好,听你的。”魏京华只好从马驮着的行军袋里拿出一根绳子,把自己绑在了马背上。
“抱紧马脖子。”殷岩柏说,“因为呆会儿要冲刺。”
魏京华皱了皱眉,还是依言行事。
她看别人也没有做这样的准备呀,怎么就只有她一个人特殊呢?
“旁人都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你呢?”殷岩柏立即看穿她的想法。
魏京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请问元帅,可以了吗?”
殷岩柏冲她笑了笑,策马靠近她,近得两个人的膝盖都要砰在一起了。
“可以了——”
他话音未落,却猛地抬手,一掌劈在她后颈上。
魏京华后脑勺猛地一疼,眼前发黑发晕……她却临昏迷之前,都不能明白,殷岩柏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会对她下手呢?
殷岩柏吹了声口哨,拽了下魏京华身下那匹马的缰绳,调转了马头。
让驮着她的那匹马嘚嘚与大军分离,向一侧跑去。
“紫麒麟,贡布,你们留下来保护她!”殷岩柏吩咐道。
紫麒麟“王之蔑视”般望了他一眼,不满的低吼了一声,却并没有反抗。
它乖乖的跟着魏京华的马向一旁跑去。
贡布倒是高兴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紫麒麟后头。
殷岩柏身边小将打了旗语,天色将明,殷岩柏亲率五万骑兵,犹如从天而降——直杀入月氏都城。
他们杀进都城的时候,月氏的兵吏百姓,完全是懵的,看着大夏的骑兵,犹如看着天兵天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羸弱”的大夏骑兵,竟然能一夜之间,疾行近千里,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头。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大夏骑兵已经手起刀落,热血四溅……
姜翰一面冲杀,一面靠近殷岩柏。
“你把她打晕了?”他砍杀中,扯着嗓子吼道。
殷岩柏作为主将,却并不是在后头观战。
他从第一次随先帝打仗,就是身先士卒,勇猛无比,否则也不能有“战神王爷”的称号。
他面目冷峻,并不理会姜翰的话。
“她一心追随你,你却打晕而撇下她,不怕她恨你?”姜翰嘶吼问。
殷岩柏勾了下嘴角。
他才刚用长戟刺穿了几个人的肚腹,脸上却露出笑容来……不免显得阴狠暴戾。
“我宁可她恨我。”他说。
姜翰忍不住侧脸,看了他一眼。
过了片刻,殷岩柏才又开口,“也不想她有朝一日回想起来,会恨自己。”
姜翰身形一震,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殷岩柏的长戟立时朝他面前刺去——替他挡去了敌军的刀刃。
“你行不行啊?”殷岩柏看他,“打仗的时候分神,乃是大忌!”
姜翰连忙收敛心神,再不敢多想。
此时此刻,魏京华被绑在马背上,她抱着马脖子的手已经松了劲儿。
但因为绳子的缘故,她并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马跑了一阵子,没有什么刺激,它就不跑了,找到一块草叶子繁茂之处,低头啃起草来。
紫麒麟上前咬开她身上绑的绳子,噗通——
魏京华从马背上滑落,贡布垫了她一下,才又叫她躺在了地上。
紫麒麟在她身边趴卧下来,时不时的侧脸看她一眼。
她闭目躺在草上,阳光徜徉在她细白的脸上,周围有虫鸣鸟语,有啃草的马。
还有两只守着她的硕大獒犬。
她就像是睡着了,时光静谧安详。
然而就在她立着不远处的城邑当中,却正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屠戮……
魏京华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她脸上痒痒的,湿漉漉的。
她耳边还传来阵阵的欢呼之声,远远的,听不真切。
她脑仁儿有些疼,后脑勺也木木有钝痛。
她吃力的掀开眼皮,眼睛被晒的一时只剩下亮白的光斑,什么都看不清。
她又闭眼,抬手盖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我这是……”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忽的从草地上坐起来。
她举目四顾,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只剩下刚刚舔她脸的贡布,和一旁歪着脑袋呼呼大睡的紫麒麟在陪着她。
“他们……他们人呢?”魏京华问道。
她疯了,她竟然在问两只獒犬,难道还指望两只獒犬来回答她吗?
“嗷唔——”贡布低吼了一声。
魏京华又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西垂,她竟然昏了整整一日?殷岩柏下手也真够狠的,不要让她还在气头儿上的时候,就遇见他!
否则,她势必报了此仇!
说好的并肩作战,他却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草原上多危险呀!万一来了狼把她吃了,或者来了坏人把她带走了,看他后悔不!
“嗷——”贡布又叫了一声,还蹭了蹭她的腿。
好吧,有两只獒犬在,遇见狼还是人都不必怕,只要不遇见成股的骑兵。
魏京华举目四顾,终于在远处的河边看见那匹马。
幸而她从马背上下来了,倘若她没下来,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马拖进河里了?
魏京华也想吹一声口哨,就叫那马过来。就像殷岩柏和寇七郎曾经做到的那样。
但她吹了几声,那马别说过来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魏京华只好自己向那马跑过去,她伸手去拉缰绳的时候,那马还躲了一下,差点把她晃到河里!
“殷岩柏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魏京华轻哼一声,拽着缰绳翻上马背,猛夹了一下马腹。
那马撩撩蹄子,长嘶一声,驮着她不快不慢的向山坡上跑去。
“紫麒麟,贡布,他们在哪里?”魏京华问道。
两只獒犬趴着不动。
魏京华只好自己侧耳去听。
不远,欢呼庆贺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
她拽着缰绳调转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翻过了前头不大的山头儿,她就看见连绵成片的建筑群。
她以前以为游牧民族,整日的就是东跑西跑,如今亲眼所见,也才知道,其实他们也是有都城的,有固定的建筑。
不过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他们并不住在这里罢了。
魏京华纵马向那都城奔去。
还未临近都城,风里送来的满满都是血的腥气。
这血腥气太浓,浓的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嗅到过……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坚韧,可她的身体却告诉她——她不行,她拽着缰绳,弯腰干呕起来。
她没吐出什么东西,但却把一开始的“自信”吐出来了。
嗅着风里的血腥味儿,她终于在城外勒停了马,止步不敢在向前。
她视力很好,虽然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却已经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
她看不清人,只能看见遍地的草都被染成了红色,或暗红色……
她被眼前的情形震撼着,嘴唇哆嗦,却是说不出话来。
“魏先生!”有兵吏先看见了她,扬声跟她打招呼,并纵马向她跑来。
“您可要找元帅?元帅就在城中!”
兵吏近前来说道。
魏京华却是摇了摇头,她翻过山坡以前,有多么急切先见到他,这会儿就有多么害怕见到他。
她害怕看到他浑身浴血的样子,她害怕嗅到城中比外头更浓郁的血腥味儿。
“卑职去禀报!”兵吏到没有多说,朝她拱手行了礼,就打马往城中去了。
魏京华呆呆的在城外等着,她心跳一直忽快忽慢,叫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心脏病了?
等了一阵子,殷岩柏才从城中骑马而来。
他身上衣裳已经换过了,甲胄也擦过了,映着夕阳亮闪闪的没有瞧见血迹。
魏京华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她自己都没发现。
“你醒的倒是早,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殷岩柏低声说。
魏京华猛地瞪他一眼,先前她满心满腹都是对他的抱怨斥责之词。
可此时此刻,看到他温润耐心的面庞,她才骤然发现……他也许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或者说,他更了解战役的残酷,冷血,凶狠……
他在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你的手是救人的。”殷岩柏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么干净漂亮,不该弄脏了。”
魏京华心头一颤,她翻身跳下马背。
殷岩柏也立即从马背上下来。
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谢谢你……”她闷声说。
殷岩柏咧嘴笑起来,却是轻抚着她的头,“你不怪我就好。”
魏京华连连摇头,“不,不会的……”
殷岩柏的眼眸却深邃了许多,他轻叹一声,心中默默念道,“当你知道了更多,却也不怪我,才好……”
魏京华扶着他的胸膛,抬起头看他,“现在呢?现在要做什么?”
“这一场仗,抄了月氏的老家,虽然他主力在外,没有受重创,但……”殷岩柏抿了抿嘴,“他们应该不想再打了。”
“嗯?一仗打完就不想再打了?月氏是这么好打发的吗?”魏京华狐疑看她。
殷岩柏却是摸了摸她的头,对原因避而不谈。
“我们搜尽战利品,押解俘虏到大夏境内,等着圣上进一步指示。”
嫡女京华,医行天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不该看,心软不握刀
魏京华没听出这话音里有什么不对,她点点头,暗自庆幸能这么快的就有结果。
殷岩柏派副将以及姜恒留下来,处理都城这里的战利品收缴,以及押解俘虏的任务。
他则帅了一小股人马,带着魏京华回到中军当中。
有两只比探子更敏锐的獒犬,乃至神兽带路,殷岩柏大军避开了与月氏的主力正面相遇。
他们的骑兵也在几日之后,回到中军当中。
魏京华高兴了这么几日,忽然听到了真相……
“这次攻打都城,杀月氏七万人,俘虏四万,副将们回去能封爵了吧?”
“现在还不成,得等到最后的结果。”
“元帅说了,这一战,必把月氏的心打散了,他们无心再犯我大夏边境,烧杀抢掠了!老婆孩子都没了,打个什么劲儿?”
魏京华听到这儿,觉出些怪味儿来。
她停下脚步,侧耳听着营边几个骑兵的对话。
他们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聊得热闹,没人注意到她。
“七万人,主力男丁都在外头,留在都城的都是寻常百姓,这么一杀,月氏得有个十年八年的缓不过气儿来了!”
魏京华脑门儿嗡的一下。
“只要能休战,大夏边境的百姓休养生息倒是快一些,月氏就难。”
“他们若是愿意通商,把草原马给大夏,大夏自然也会叫他们的日子好过嘛!”
魏京华脚步有些踉跄,后面几个骑兵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回到帐中的时候,脑子里反复回响的话,“殷岩柏在月氏屠城,杀的多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没有经过正经的训练,又没有兵器……他们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这就是他取胜的方法?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吧?
杀的都是对方的百姓,又不是兵吏,这样也想封侯拜相?
魏京华一时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挑战。
她原以为大夏的兵马是“正义之师”,是为了反击来犯的月氏骑兵,为了保护大夏边境的百姓。
可现在大夏的兵马却冲进月氏的都城,杀了他们的平民……
这与月氏的来犯者有什么区别呢?
说他们是侵略者,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魏京华觉得自己凌乱了,她走进大帐,却看见大帐里的东西都在转,天旋地转。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摇头,“殷岩柏不是这样的!”
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说,“难怪他不让你去,是怕你去了就看到真相!”
他们的屠刀乃是对着一群无力反抗的人……
魏京华站立不稳,跌坐在打仗内的地毡上。
“魏先生。”殷岩柏含笑的声音忽然传来,“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从帐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只烤的金黄的地瓜。
“很香,你尝尝?”
殷岩柏一手拽着地瓜的尾巴,一手来扶她从地上起来。
啪——
一声脆响,响彻大帐。
殷岩柏带着笑意的脸,顿时愣住。
魏京华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
正是他要扶她起来那只手。
“别碰我!”魏京华没看他,声音冷漠狠厉。
殷岩柏怔了怔,他的皮肤不算白,手背更是成古铜色,但这一巴掌太狠,即便他色深的皮肤上,也透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子来。
殷岩柏沉默了片刻,这一巴掌伤他,远不如“别碰我”三个字伤他更狠。
他垂了垂视线,却没生气,“地上有潮气,起来,坐胡凳上。”
魏京华仍旧不看他,也不理他。
她不让他碰,自己按着地毡爬起来,脚步有些踉跄晃荡。
她跌跌撞撞走进内帐,噗嗵一声,似乎是把自己扔在了床榻上。
殷岩柏看了看手上提着的两只地瓜,地瓜烤的很香,透着糯甜的味道。
“吃点东西,很甜。”他厚着脸皮,又跟进了内帐。
他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从他进帐到现在,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看他。这样被人无视的滋味儿很让人生气,他却语气温和,脸面平淡。
“我给你剥皮,好不好?”他坐在她床边。
魏京华仰面躺着,看着帐顶,不看他。
“我觉得你很虚伪。”她终于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殷岩柏剥地瓜皮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笑了笑,继续给她剥。
“你怎么有两面呢?在京都,在我面前,你可以很善良,很有正义感,”魏京华缓缓说道,“可是另外一面,你却残酷,冷漠,视生命如草芥!”
“你说每年以铁蹄践踏我大夏边境,对大夏百姓烧杀抢掠的月氏铁骑,是强盗!是匪类!那你呢?”
“你又是什么?”
魏京华的话音落地,大帐里彻底安静下来。
殷岩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知道了?”他缓缓问道,声音还是很平静。
魏京华却呼哧呼哧喘了几声,“对,我知道了,杀戮七万,虏获四万,这些人里头,有多少人是具有战斗力的?有多少人只是平民百姓?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人?”
“七八成。”殷岩柏回答道,“还有一些是王公贵胄,妇孺多数被生擒了。”
“你怎么能说的这么平静?”魏京华从床上坐起来,狐疑的盯着他的脸。
殷岩柏深深看她一眼,“这就是我跟你说,月氏可能不想再打下去的原因。”
魏京华眯眼看他,“因为他们没想到你比他们更狠,你竟直接跑到都城里烧杀抢掠!”
“烧杀抢掠?”殷岩柏重复了一遍,倏而呵呵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魏京华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经不起撩动,他再撩一下,她就要嘣的断了!
“京华,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观光的,不是来做大善人的。”殷岩柏脸上带着平静,甚至可谓是安详的笑容,“如果不是两邦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不可调和的程度,你觉得皇兄他愿意劳民伤财,把大军交到我的手上,叫我挥师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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