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洛寒
“怎么样了”
李相卿面色严肃起来,沉吟片刻,“大人,一路风尘,我想先喝口水。”
陈珂哭笑不得,连忙拉着李相卿到了茶水旁坐下,“都怪我,忘了请你吃茶了,受累了相卿。”
李相卿轻抿了口茶,他不是想喝茶,只是想抻一抻,有时候抻一抻的结果总是会令人意想不到的。
从来都没有什么怪物,詹姆斯和灵筠的事情半真半假,只是陈珂的儿子疯魔了,因为中了毒染了嗜血症而残杀了沿岸的渔民,至于那只螃蟹,是詹姆斯给他的东西,惑乱人的视线的。
所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一个没有陶紫鸢绝对不会成立的局。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相卿。”
李相卿坐的住,可陈珂却坐不住了,新皇登基,若是太子继位,他这个位置自然稳固,可若是王美人的豫王继了位,那就未可知了。
他虽不贪金银权利,可儿子的事情刚过,这个时侯若是交给旁人相当于给了下任一个把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点燃。燕朝律法甚严,这罪名可以诛九族了。
可以说,他一世清明不要紧,然而他不能枉顾全族老小的生死啊。所以即便是昧着良心,他也要这么做。
殊不知,只是一眼,李相卿便摸透了他的心思,
放下茶盏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告知,
“大人可知危机是什么”
陈珂微怔,瞬间领会,“危险,机遇。”
李相卿点了点头,“对,豫王要夺位是确切的消息,这时候支持太子是危险的决定,也是机遇。况且太子仁慈宽厚,定博爱臣民,大人您治理富江多年劳苦功高,从无贪墨,自然是深得太子之心的。”
“你的意思是……支持太子”陈珂吓了一跳,这个时侯不往出跳,还要掺和进去,他知道李相卿这样的人不可能单纯的替自己谋划,可他的野心,竟然是拥立新君未免也太……胆大了。
李相卿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陈珂是个老顽固,因为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插手新君的事情,但是眼下,容不得他不插手!
“什么是支持太子太子本就是当今陛下亲自拟定的储君,豫王那是篡位!如今燕都城外的兵都在豫王的手里,卫家已经失势,眼下若是您出手相助,定然得新君赏识,届时您就是新君的左膀右臂。您本就有相辅之才,为何要屈居此地呢!
朗朗乾坤,需要大人您这样清正廉洁的好官啊!”
第九十七章 庸太子,真相,是舅舅啊
燕书载,燕武帝四十四年夏,帝居于汤,是夜,燕都庸谋,帝责之,后自残而绫,庸逃之,后有王将军追之,庸卒。
————
燕都风云诡变,即便表面上风平浪静,然而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窥伺着这平静之下的细微变化,因为不知道哪个小小的动作便会左右全局。
终于一夕间所有的势力纷纷做出了抉择,是拥护温和仁厚但是没有任何依仗的太子还是襄助陛下宠妃的儿子豫王。
可谁都没想到,平时温厚的太子造了反,而为了承担儿子的过错,那个美丽温和的皇后悬梁于寝殿,据说那一身红衣配着白绫的颜色,当真是美极了。
而庸太子则逃走了,带着他的妻子,逃到了在皇帝面前替他说话的陈珂那里,却被追来的王将军一剑刺中,正中胸口。
那一刻,陶紫鸢似乎听见了有龙吟悲鸣,仿佛在哀悼这么一位杰出的后辈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就在我身边,他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时候还是滚烫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被自己的父亲逼死了,被他爱的江山子民逼死了。我从不曾见过像皇后那样知足温厚的人,那样美好的女子也死了心,这到底是怎么了”
东阳郡的富江边,陶紫鸢倚着亭子里的围栏,望着江面清澈湖蓝,极美丽的颜色,可她只觉得心痛。
而本应该在燕都的陈堔,此刻就在自己身后。
那个阻止了自己,她本可以护着他们一家平安的。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
可陈堔给他的回答却是,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他们需要遵守。他们的规矩就算是不能干涉人间自然的发展。成王败寇,成功的,失败的,无论怎样皆同他们无关。这是人皇定下的规矩。
“什么狗屁的规矩,那你的仙女呢她为什么可以她为什么可以无视这些规则而任意妄为!”
陶紫鸢激愤道,
“凭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要卑微的像狗一样,过得那么认真,那么辛苦,可到头来别人记住的只是我们的卑微!”
陶紫鸢自嘲似的笑了笑,她或许有些明白灵筠的心情了,她的不幸,她的狠毒。
身后的陈堔眸光里满是纠结,一次次的欲言又止让他只能无奈的苦笑。
“你走吧,我不想回去了,在这里挺好的。”陶紫鸢道,
“有山有水,也没有那么多算计,去看别人的脸色,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现在那里已经没有我挂念的人了。”
陶紫鸢想把陈堔赶走,她不想再面对他,听那些大道理。因为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太子萧寒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一刻她知道了,就算自己是风波亭的都尉,也护不住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既然这样,她还争什么
没有多余的劝阻,只是同自己道了一句,“好自为之,只要我在一天,风波亭就有你的位置。”
说罢陈堔匆匆离去,骑上了奔赴燕都城的骏马。
一同随行的还有,蔺枫和唐夕。
陶紫鸢不意外他们的选择,因为良禽择木而栖,从一开始目的便不一致的人,不是同一种人迟早是要分开的。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跟着老道学习玄术,外加找到可以让那个人消失的办法。或许她要穷其一生,可如果真的不可以,即便是含恨而死,终究是……天意如此了。
想到此,陶紫鸢不禁苦笑出声,她笑的是自己竟然还能归结到天意上,而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歌苏却是以为她在可惜没有顺着陈堔给她的台阶,因此而冷嘲热讽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现在跟着都尉大人回去也不晚。”
陶紫鸢疑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着他白衣如雪的长衫,被规整的束起的墨发,看上去倒是有些神似萧寒的眉宇,陶紫鸢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惊诧,却只是疑惑着道,
“你怎么留下来了”
歌苏道,“如你所说,这里有山有水,还有河蟹,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在这里吃喝是不愁的。”
吃喝的问题从来不是歌苏需要去担心的,陶紫鸢知道他只是素来习惯用人们想要听到的理由表达,时而恣意浪荡,时而庄严肃穆,潇洒是他,谨慎也是他。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了连你一起倒霉”陶紫鸢问。
陶紫鸢会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因为人总会被放出来的,或者说歌苏本就是灵筠的一步棋,没有他的帮忙,其他的两个人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俘。
“李相卿真的拉着一批军队进燕都护驾,而是让陈珂写了一封折子,折子上面尽是对风波亭和陛下的感激之意。四月初开始卫氏被冤枉侵占民田,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皇帝开始冷落皇后,连太子哥也拒之门外。
六月陛下到行宫避暑,王美人和王将军以干政勾结朝臣为由控制了皇后,太子哥求告到行宫中,无果,无奈之下调了北营的军队围住了燕都城。这就是谋反的真相。”
歌苏的声音很平静,可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皇家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的,然而陶紫鸢没有忽略那一句……太子哥。
“太子……是……”陶紫鸢怔怔道,无论是太子被逼造反的真相还是其他的事情,都足以让她震惊。
歌苏道,“我是宫女的孩子,我娘被人害死了,我一成人便被皇后送到了宫外,可以说皇后把我养大的,而太子便如同我的亲哥哥。”
陶紫鸢终于知道那一举一动的高贵从何而来,竟是皇家的气度。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不救那个死在你面前的哥哥
陶紫鸢想这么问,可她发现自己对于这件事太执着了,执着的几近疯魔。而且,就算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
就在陶紫鸢失望的站起身,走到亭子的另一侧时,只听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
“你还看不清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卫家,功高盖主了,未来的帝王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太子哥。因为,他有一个太厉害的舅舅。”
一时言,道尽悲凉。
第九十八章 平反?最大赢家,人生处处是选择
一个强大的母家往往意味着地位的稳固,可陶紫鸢怎么也没想到,却成了太子的催命符。
正如歌苏所言,陛下真的不清楚真相吗不,他清楚,但是王家给了他最合适的时机,功高盖主,卫家随时有可能篡位。
只是有人没想到的是,他想要的是卫家衰落,并不是想要太子的命。是下面的人揣测君心,利用太子的命做投名状了。
每想通一分,陶紫鸢便感觉一分冷,她发现这世上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那一池子的水里自己终究没有看透鱼虾皆是何物
“陛下很伤心,可伤心又有什么办法,终究有人要继位的,如果继位的是豫王还好,若是旁人,可就不见得了。”
歌苏的声音听上去不无忧虑之意,就像是在为家族的前途担忧一般。
“殿下同我说这些又如何,我只是一个庶人,不能为殿下的江上分忧。”陶紫鸢说着正准备走,身后的歌苏又一次及时的轻笑着道,
“但是李相卿可以。”歌苏笑了笑,没等陶紫鸢问已然说道,
“他让陈珂又递了一封折子,为庸太子平反的。内容很精彩,而且是陛下可以接受的。那封折子会给陛下一个台阶。而陈堔不日也将升职,不出意外,东阳郡守是李相卿的了。”
陶紫鸢听着身后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心跳的快起来,合着整盘棋,最大的赢家是李相卿。有了陈珂的把柄,也一跃站在了一郡之守的位置,这么大的一盘棋,他当真是算尽了。
“想明白了”歌苏在她身边停了下来,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着江边绿油油的密林,
“我没有救太子哥,因为他活下来也只是被人侮辱,还不如死后有个清名在身,燕书也好书写。再者……”
歌苏没有说下去,陶紫鸢却已经明白了。
“他死了,卫氏一族才能有人活。”
歌苏没有回答,可事实已经很好去看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东阳郡的风景不错,之前没时间看,现在无事倒是可以四处游览一下。后会有期。”
歌苏离开的不带一丝留恋,潇洒的背影一如那个在万象阁里醉酒的少年郎,风流倜傥。
陶紫鸢收回目光,却迟疑了一下自己该去哪。
最后还是去了道观,去找老道。
————
老道已经是道观的观主,依着他这个长生的活法,陶紫鸢估摸着如果不到他待腻了的那一天,这道观里的其他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观主的。
毕竟,都是一群天真的孩子,期待着老观主寿终正寝,然后自己可以继承偌大的产业,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虽然这只是一间小小的道观,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陶紫鸢到的时候,老道已经出去了,正准备去后来老道给自己准备的房间等他,却等来了一阵争吵。
争吵的中心人物是一老一中两位道者。
中年的道人是负责道观中人的衣食住行的总管,而老年的道者是司空的师侄。
是的,当年司空刚入道观里的时候,谎称自己只有三十岁,也不知道老观主怎么信的总之便跟老观主的下一届道人争起了观主的位置。
最后在老道极高手段的拉拢和大显身手的玄术之下,老观主毫不扭捏的将观主之位交给了他,然后撒手了。
从那时起,老道就成了兴真观的观主,走上了将兴真观致富的道路,据说以前观里很穷,穷的衣服都是破的。自从老道接手以后,生活质量提高了,衣服不仅不破了,而且连房子也翻修了。
但是有那么一间房子,总是刚要翻修便出事,要么走水要么就是人被砸伤,后来观里的人一请示,老道大手一挥,决定不用翻了。
言归正传,陶紫鸢听了半天两个人在外面争吵的内容,后来发现是因为年老的道人偷拿了观里的东西出去卖,被总管抓住了。而且这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也越来越嘈杂,陶紫鸢本想睡一会儿的后来实在睡不着便走了出去。
刚一开门便吓了自己一跳,人好多,密密麻麻的,整个观里的人加起来差不多也就这些了,不过好在给自己勉强留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中年的道人有些微胖,却不是那种面善的人,而且应该是那种很严格的,从旁观人的态度可以看出,问题在老道人的身上。
“师叔,我们敬重您的身份,可您身为师长,不仅不以身作则,甚至做出这种事情,我之前提醒过您,可您不但屡教不改,今日更是要将观里的宝物拿出去卖掉,就算您把观主抬出来,英智也不会再纵容您了!”
自称英智的道人面容严峻的看向旁边的两个道童,但是很明显道童有所顾忌,再结合老道人有恃无恐的表情,陶紫鸢估摸着这老道人有问题。
但左不过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就不跟着掺和了,不如上街逛逛,买点吃的。
想着刚转身不知道是什么运气便被人注意到了,而注意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道人。
“英智师侄,老头子为观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如今倒是跟我耍起了监察的威风,不就是想要老头子听你一个小辈的吗告诉你,不可能!
我的东西不是偷的,是观主给的,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问陶施主,我的话你不信,陶施主的话你总该信的吧!”
陶紫鸢:“……”
她感觉有一阵风吹过,而她在风中凌乱着,迷茫。
这老头的眼神怎么那么好隔着那么多人都能看到自己如果不是知道司空不会幻化,她决计是要怀疑这个老头是司空变化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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