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洛寒
说着又喃喃自语道,“倒是听说有那么一位儒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相卿听到了,微蹙起眉头,提点道,“读书是为了明理,八股文再不济事也是文章基础,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读好了书的人大有人在,偏偏去看人家做什么也不看看那些人都是活了几百岁的妖怪了。”
活了多大岁数这件事韩文彦倒是没想到,想了想,又轻声道,“活了几百岁见得多了是一回事,个人有没有悟性是一回事。唉,教书育人,最怕的就是误人子弟。”
李相卿没有多言,只是批阅着手底下的文卷。
自那一日灵筠在府中放起了蝴蝶风筝,李相卿便一直在家办公,他这一生对得住很多人,唯独对不住这一个痴心的女子。
想着,能多陪一陪那女子也好。
只是不曾想,吏部的文卷这几日多的很,都是各地的混乱。
多事之秋啊。
韩文彦不知道李相卿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这府中的夫人的事情,对那位夫子他没有太多的言语,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
或许就是因为那女子太聪慧了,太周到圆满了。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吧。
想着韩文彦叹了口气道,“你让明兴去找燕都令,可是为了南方的判乱听说出了一个什么泰平军还是广州府的。”
李相卿放下手中的朱笔,手指轻轻的捏着鼻梁,闭上眼睛沉声道,“已经快要打下苏州府了,我想让卿仪去,他之前一直在那一边。沐念之虽是封疆大吏,却未必挡得住势如破竹的泰平军。”
韩文彦蹙眉,犹豫道,“那位能答应吗燕都令可是你的人,如此一来朝廷的局势不就偏向一边了。”
李相卿揉了揉鼻梁,苦笑道,“所以啊,只可惜那东阳的兵丁了,不死一大批,那位是不会同意的。”
韩文彦有些无奈,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随即唇角多了一丝嘲讽,冷笑道,“真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可勾心斗角的,都已经是这副山雨飘摇的样子了,也值得满心的算计!”
李相卿睁开眼看向那人,随即笑着道,“巧了,沐念之也是这么想我们的。”
韩文彦失声,心中就是再多的不忿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不多时,外面晴朗的天空竟然布起了乌云,淅淅沥沥的小雨猝不及防的从窗外吹进,韩文彦刚站起身,早已有人先一步将窗户挡上,随即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呼吸声,再抬眼便是那已经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男子担忧的看向窗边的文卷,小心翼翼的拿起沾湿了的几本,放在窗台上,摊开。
韩文彦张了张嘴,看着那人用昂贵衣料的袖子轻轻的擦拭着淋湿了一角的文卷,好像是翰林院里的那些编修文人,眼睛里都是小心翼翼。
桌子上的水墨因为关上了窗子飘散的味道钻入鼻息之间,韩文彦回过神,轻声道,“苏州和汝州挺近的,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李相卿的手微顿,随即道,“就算是在万军之中,她也可以保自身安危无愈。”
韩文彦笑了笑,却染上了几分苦涩,未曾言语,只是在心中道了一句,“怕是就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不令人挂记啊。”
然而韩文彦没想到的是,那人又说了一句,“以后她的事就不要和我讲了,公事可以提。”
韩文彦哑然,怔怔的看着他,见他转过身,平静的解释道,“李相卿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夫人。”
韩文彦怔愣片刻,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作为男子,他再了解不过此刻的李相卿是什么心情,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便绝不拖泥带水。
那眼睛里的坚决,让出了门的韩文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轻声道了一句,“好冷。”
————
新式学堂
乌云遮住了太阳,雨滴淋湿了土壤,黑色的靴子踏在淋了雨滴的草地上,年轻的学子眼中尽是温柔。
温柔的看着掌心里的蝴蝶,被水沾湿了翅膀。
“一只蝴蝶而已,你在看什么”
不太标准的黎清话,听到女子的声音,张府之便识别出那本不是黎清本地的女子。
一头金色的卷发如同阳光一般耀眼,蓝色的眼睛像极了大海的颜色,白皙的皮肤如同冬日的白雪,他记得她的名字,叫绘梨樱。
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也是一个很美的少女,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是人群中闪耀的星星。
张府之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却小心翼翼的藏好,看着手里的蝴蝶,轻声道,“破茧成蝶,在这之前它经历了很久的痛苦,才可以在天空中翱翔,也因此而美丽。”
张府之眼睛里的失落落在绘梨樱的眼中,后者笑着道,“你也会的。”
张府之看向她,又疑惑,有惊喜,有担忧,有诧异,只见少女又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像这只蝴蝶一样,破茧成蝶,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很远的。”
张府之有一瞬间的兴奋,可随即还是叹息着道,“可是……我的天赋比不上很多人,无论是做文章还是做事。”
说着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间坚定起来,道,“不过我还是想努力做好一件事,只要一件事就好。”
绘梨樱疑惑道,“什么事”
张府之看向身旁的少女,张了张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掷地有声道,“复兴黎国,只要能为振兴出一份力,就好,只要有那一天,我张府之愿献出所有。”
绘梨樱微怔,或许那天的少年不知道,因为雨声逐渐的变大而导致其他的同学没有听到,没有看到,那少年眼中的执着,足以点亮其所身处的黑暗。
绘梨樱没有将少年的话当做狂妄之言,反而同样认真的道了一句,“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一直看着你。”
张府之错愕着,似乎没想到。
。
第200章 心意相通
开了十几年红袖坊的老鸨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见过那些飞檐走壁的人,也识得几个一身玄妙的大家,这烟花巷风流地,素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可是老鸨子仍旧被那柄从那年轻人的袖口里飞出来的扇子吸引住了目光,久久挪不开眼睛。
不光是她,红袖坊里的普通姑娘也是激动不已,因为那柄悬浮在空中的扇子简直是精妙至极,既像一颗无根的羽毛在空中飘摇,孤零凄美,又像是一束蓝色花束,美丽的颜色动人心魄,却又让心醉于其中的人不自觉的黯然神伤。
这是当世之人无法调配的颜色,就算是那最美的绸缎,也要较之黯然失色。
陶紫鸢也有些惊诧,却是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行修,随即便起身追了出去。
“哎哎哎,公子,您这是哪一出啊”
老鸨子话音刚落,前头的陶紫鸢的声音已然飘来,只听那人爽朗一笑道,“今儿个爷这扇子停在哪位姑娘跟前,爷就要哪位姑娘了!”
老鸨子原地看着,也觉得新鲜不已,听说过赶羊车,可那是在皇宫里,就是在以风雅著称的樊城烟柳巷,却也未曾见过谁用玄术找姑娘的。
不仅如此,整个红袖坊的人都被这动静惊动了,分分看向那追着扇子的年轻公子,人群中有那么一位年轻公子微微晃了神,松开了手边有几分面熟的姑娘,喃喃道,
“紫鸢。”
陶紫鸢一句追着蓝羽扇到了二楼转角的第三间房门口,然而尴尬的是两边都有人在,所以到底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陶紫鸢拿捏不准,看向身后的行修,眯着眼睛,道了一句,“你运气倒是不错啊。”
行修微蹙起眉头,迷惑不解,陶紫鸢没打算替他解惑,只是笑着道,“你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心里想了什么”
行修迟疑片刻,看了看陶紫鸢,吞吐道,“我在想,公子在找什么如果能让那个东西快点现形的话,公子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了。”
陶紫鸢微微讶异,随即淡淡道,“心里想着你要找到那个妖物,一定要聚精会神。”
行修不知道为何,只是却依旧照做了。
果然,陶紫鸢看到了扇子向左边的房间偏去,随即忽然间一闪,整个扇子便破门而入,房间内一阵痛呼传出,红蓝交织的光芒,势均力敌。
身后的红袖坊众人见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做什么
老鸨子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冷声道,“这位公子,就算你家财万贯,可也不打听打听这烟柳巷的红袖坊是个什么地方!!闹事,你可是挑错了地方!”
说着一挥手便有五六个打手从身后走了过来,陶紫鸢转过身也不由得微微惊诧,几个武道二品的小宗师,在这樊城里还是相当够看的了。
陶紫鸢看了一眼行修,光靠他一个三品都不到的修为对付那几个人完全没有希望,但是有了里面那柄扇子就不一样了。
刻意没有动手的陶紫鸢,看到那几个人拥上来之后,在自己前面的行修没有退缩,反而是摆出了一副迎敌的架势。
陶紫鸢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那扇子有动静,看着正和一个二品厮打一起,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行修,随即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臭小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话落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过正要撞在那小宗师拳头上的行修,一手迎着那拳罡,本已经占了上风的二品小宗师微微讶异,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拳罡会被他轻易的化解。
彼时的陶紫鸢拉着差点被一拳打的丧了命,虽然被自己救了,可之前还是肋下被踢了一脚受了伤的行修,怒道,“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行修咧嘴笑着,肋下一阵疼痛便变成了龇牙咧嘴的难堪模样,嘴角的鲜血让人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刚才那一番打斗,不是那些为了要钱的侠客的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拳脚相对。
陶紫鸢白了他一眼,看向那仍旧在对峙的屋子,道,“把那个女子留下,这边我来对付。”
行修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着转身捂着肋下走向旁边的那间屋子。
是啊,他就是故意的。
就在蓝羽扇偏向旁边那间屋子的时候,他就在想,会不会那扇子可以与自己心意相通,结果是让他猜对了。
一个陶紫鸢都发现不了的家伙,实力一定不可小觑,所以在那一刻,他选择了让扇子留在屋里,而不是去保护自己。因为一旦那个人逃走了,陶紫鸢一定会追出去,如若不然,她又何必跑到这烟柳巷里。
行修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收了那妖物很难,可若是要靠着扇子留下,还是可以一拼的,如若不然,此刻屋中的人也不会如此痛苦。
不过,当他走到那间屋子门口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里面的女子露出了一双龙角,是的,他没有看错,那是只有龙才会拥有的触角。
陶紫鸢一手化解了二品小宗师的拳罡,在那小宗师的意料之外,不过随即她看到的只是狰狞的一笑,似乎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陶紫鸢挑起唇角,看向那老鸨子,轻笑着道,“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的扇子到了哪,今儿哪位姑娘便陪了我吗怎么妈妈反悔了”
老鸨子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收过的那些银子还在自己的怀里揣着,当下只冷笑道,“挑姑娘是一回事,砸场子就是另一回事了,老娘在这烟柳巷待了十年了,整整十年还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公子瞧着是个懂规矩的,没想到,倒是老娘看走了眼!”
陶紫鸢眯起眼睛道,“就不能再说和说和,我可是在帮你呀。”
老鸨子大笑道,“樊城靖安王爷最大,要么你能请动靖安王,要么徐太守也可,若是二者皆请不动,那就在手底下见真章吧!你若是赢了,从今儿个起,你说什么,我红袖坊便当是那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一般,就是让我去死,也绝五二话!”
陶紫鸢讶异着,却也对这老鸨子有了几分别的看法。
别家的青楼就是打打杀杀左右不过是两个高手镇场子,可这红袖坊的门面,实在是有些大了啊。
人群里有知道幕后的人,已经不由的开始啧啧感叹起来,“这年轻的小子身手是不错,一品金刚,只是对付几个二品,也是有些悬啊。”
武道中,差了一品虽是一段很大的距离,可那几位二品中,有几个很快就要破镜了。
“沐爷,这是惜才了不是”红衣的女子轻声道,举手抬眼皆是十成十的媚态。
女子是红袖坊的花魁,南珠。
而他身旁的年轻男子,亦是汝州以南的封疆大吏的二公子,沐檀。
这位二公子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风雅,轻而易举的便可以俘获女子的芳心,可是对南珠而言,沐檀却是任何女子都无法俘获的存在。
他的存在是为了更大的野心,更远的目标。
忽然间沐檀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喃喃道,“不应该啊。”
南珠疑惑着,还没等问便听身旁的人自言自语道,“刚刚那一拳他应该是躲不过去的,可既然躲过去了还伤了人,这金刚境,怕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南珠眼波流转,看向二楼众人自动让出的一块地方,所有的人都躲到了一边,却又分外的关心战况,大多数人瞧得是热闹,等着看笑话,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看出了门道来的。
比如那位角落里一身儒衣,负手而立的书生,仅是站在那里,便独自一人占去了七分风流,无风衣袍却不知因何而飘动。
却也是因为这一儒生,那些想要进前的武林高手只能止步于三步之外,形似章城杨柳的书生看向那位年轻公子,目光温柔。
陶紫鸢一脚踢到了一个即将破镜的二品小宗师,没等后者起身,便又是一掌拍在了其胸口,看着那小宗师不甘心的样子,陶紫鸢淡淡一撇,并未觉得让这位二品小宗师的境界降到濒临三品的地步,如何愧疚。
另一个二品从身后一剑刺来,陶紫鸢向旁边一闪,将将夺过,却又来了一人手握弯刀直奔自己的面门劈来,却被两根手指夹住,再动弹不得。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起哄喊道,“老板娘,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手里连把刀都没有的人,是不是胜之不武啊!”
老板娘沉着脸,却也没有暗下黑手,只是手放在腰间,轻轻一抽,竟抽出了一柄软剑,下一刻老板娘抬手扔了过去。
陶紫鸢抬手,接过软剑,看向老鸨子,道了一声,“谢了!”
话音刚落,手中剑柄微动,软剑乘风,以三个二品宗师和陶紫鸢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阵风,无形之中将四个人同外界隔开,只是在外面的人看来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在那三个小宗师的眼中,已然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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