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农家子(全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之草
钟庆然很快被人领进议事厅。
见他进来,钟庆书半点不带犹豫,直接让出位置,坐在钟庆然下手,并放低声音,把谈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钟庆然眼眸微敛,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听你的意思,是想独自吃下福城的生意,这么大的利益,你吃得下?”
钟庆然话说得直白,却隐含深意,坐在对面的周文炎很快便意会,语速缓慢地回应:“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霜炎城不会对福城不利。”
闻言,钟庆然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看来,大家都是明眼人,这位霜炎城的三首领显然是有备而来。
“光说没用,我要看到实际效果。这次我可以答应,给你优惠价格,一旦以后有霜炎城其他商队到来,这个约定就作废。”钟庆然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周文炎显然极为满意,大笑着起身,和钟庆然来了个一触即离的拥抱,让钟庆然有一刹那的不自然。
钟庆书撇过头去,肩膀微微抖动,想着简明宇不在场实在是可惜,不然,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真是期待啊!想到这里,钟庆书一愣,莫不是他整天对着福城的账目,有了怨念,起了看兄弟好戏的心思?哎,得改,这个爱好可不大好,被庆然知晓,还不得追着他打?
想及此,钟庆书忙收慑心神,立即正襟危坐,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钟庆然自是不知道,自家兄弟存了这样的心思,大方针定下后,具体商谈不用他在场,钟庆然便起身告辞,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这次霜炎城这个大部落的到来,完全出乎钟庆然的意料,更加让他意外的是,霜炎城要同福城进行全面合作,但凡霜炎城能用得上的物什,这次都会采买上一些。其中盐、铁器和药是重中之重。盐好说,价格早就商定,这次给些优惠便是,铁器和药,钟庆然还得好好想想,特别是铁器,更得慎重。
瀚海州存在铁匠,打造武器实在是容易得很。钟庆然不敢放开铁器买卖,虽说卖的都是农具和厨房用刀具锅铲,谁知道他们到底派什么用场?万一进行再加工,把农具改成武器,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吗?要是他们反过来,把矛头对准福城,他该作何感想?
钟庆然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万全之策,除非他不开放铁器这个项目,不然,便怎么也绕不开这点,这世上可不缺有心人。
算了,不想了,做人实在没必要老是这么患得患失,瞻前顾后。这世上,利弊总是相伴相生,端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过,既然福城冒了这么大风险,不先拿回点利息实在是说不过去。
很快,钟庆然心中便有了计较。福城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粮食这个缺口,也即将补上,唯独让他忧心的只有人口问题。就像之前他想的那样,事物都有两面性,凡事有利就有弊,和各个部落交好,容易分化他们,使部落内部意见不一致,从而达成不轻易对福城下手的目的,反之亦然。
这么做很容易暴露,福城隐藏在这一行动背后的期许,也更加遭人觊觎,怎么借助和福城交好部落来牵制他们,便是钟庆然需要解决的问题。
借用外力,到底只是下策,只有自身实力强横无匹,强到让让何人兴不起窥伺的念头,福城才可以高枕无忧。
绕来绕去,最终都回归到一点——福城人口问题上,只要解决此事,其他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次交易量巨大,霜炎城商队会停留许久,钟庆然倒是不急着拿出定稿,他有的是时间来琢磨此事。
又是几天过去,其他货物都已经交割完毕,唯独铁器和药材之类还没有动静。见无法再拖,钟庆然将一本册子交给钟正义,上面列了详细条目,包括交易货物、最大数量、最低价格等等,所有他能想到的,都一一罗列在上头,具体怎么谈,就看钟正义的水平。
有了这份清单,钟正义心里便有了底,他重新誊抄一份,去掉其他多余项目,只留下货物名称和限买数量,价格这些,自是不能暴露在人前。
周文炎是商队最高话事人,却非商队负责人,和钟正义谈的另有其人。双方你来我往,说得夸张点,简直就是口沫横飞,谁都不想己方吃亏,为着一点利益,就要饶舌半天,偶尔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捋袖子抡胳膊干上一架,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让随侍在旁的护卫紧张不已。
好在,大家到底都是文明人,还没到干架的地步。不过,每次谈完出来,双方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好似室内温度早已超过三十度。
钟正义忙着和商队负责人扯皮,钟庆然也没有闲着。他找到周文炎,和他私下达成协议,福城采买清单上又多了一项——人口。当然,不止奴仆买卖,福城还接受平民投靠,只要不起歪心思,福城来者不拒。
为了让周文炎将这一消息散播出去,钟庆然不得不进一步让利。他倒是不怕周文炎干说不做,有福运珠在身,想要瞒骗他,那只能祈祷周文炎运气爆棚,得到
逍遥农家子(全本) 章节_174
比福运珠还厉害的宝物,能让福运珠能力失效。
送走霜炎城商队,福城很快便又平静下来。这几天,杂货铺总店门前,可谓是人来人往,大家呼朋唤友,就为淘换一些家中可能用得上的物件,尤其是小孩子们,光顾得格外频繁。
“总算是清闲下来,要是天天如此,我身上好不容易长回去的那点肉,怕是又得瘦没了。”钟庆竹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显然是累坏了。
“是吗?我怎么瞧着半点都没瘦?”钟庆书慢条斯理地喝着西瓜汁,一脸玩味地看着钟庆竹。
“还是不是兄弟了?有你这么打击人的么?”钟庆竹立即来了精神,仿佛刚才那蔫答答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钟庆书坐正身体,笑眯眯地反问。
“算了,本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计较。”钟庆竹倒也没真恼,目光死死盯着,钟庆竹面前那还剩小半杯的西瓜汁,就差直接动手抢了,不作不死地挑衅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半天都喝不完一杯,还是个男人不?”
钟庆然捂脸不忍看,果然,不出片刻,钟庆竹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说,我是不是男人?”钟庆书似笑非笑地看着钟庆竹。
“是是是,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总成了吧?”钟庆竹点都如捣蒜,连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吧唧两下嘴,来了一句,“这里瓜果真甜!”
这点,得到在场另外两人一致赞同。瀚海州日夜温差大,雨水又不多,便于果子糖分积淀,今年大家算是有口福了。去年太过匆忙,开垦的田地,连种粮食都不够,哪里有地方有闲心去种那些非必需品?
今年比起去年,要好过太多,若非钟庆然为着长远考虑,想尽量积攒粮食,种的瓜果怕是只会更多。
炎炎夏日,喝着沁过井水的西瓜汁,这享受可不要太好!说实话,除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熟面孔,不能随意外出之外,钟庆竹真没觉得瀚海州有哪里不好。这里自由多了,没人管束不说,还不用担心哪天,莫名其妙就被家人推出去交换利益。
可见,庆书遭受的迫害,就连万事不走心的钟庆竹都给吓坏了。每每想起,自己兄弟那凄惨的遭遇,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钟庆然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趁着现在福城一切都新立的情况下,将不好的苗头给压制下去,要是宗族和家长制度再次盛行福城,他该怎么办?以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自是眼不见为净,现在不同,福城怎么发展,还不是他说了算?
当然,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钟庆然没想过要去挑战家长的权威,只需稍加限制即可。免得公然出现爹娘公婆,不经本人同意,便强迫寡妇改嫁,光明正大侵占家产这样的丑事。不光如此,无子户家产不保,也是个极为棘手之事,这些极度不合理的地方,都得改,而且得明文写进律法中。
这事非同小可,钟庆然不敢贸贸然行事,他先同两个兄弟通了通气,询问他们的意见,得到的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两人都有顾虑,显然也明白,这事不好操作。别看福城老人所占比例不多,以青壮为主,就以为此事容易推行,实则不然。
恰恰相反,正因为老人不多,这批人才能这么早就当家作主,听闻自己权益将要受到损害,有几个人会乐意?多年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能显摆享受一回,坏境变了,呵呵,估计换了谁都会有几分骂人的冲动。
第146章
别管当家作主之人,是否怀有恶意想法,没了辖制人的手段,儿孙们还能听话?媳妇们能乖乖的?别的不好说,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任劳任怨是一定的。
明知这会触动家主宗族的利益,钟庆然却不得不这么做,除非他放任自流,不打算动这一块,否则怎么也绕不过去这个坎。
之前,钟庆然也想过这茬事,考虑到钟老爷子夫妇,便决定放一放。这次,他放宽要求,不动家长的根本利益,儿孙还是归他们管,只是程度得控制一二,不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至少任意打杀买卖儿孙之事,必须坚决杜绝。
当天晚上,钟庆然和简明宇先行商讨过后,双双进了上房。
“庆然,明宇,过来坐。”童氏招呼两人坐在凉席上,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温开水,“瞧你们这么严肃,是有什么事吗?”
见着如此慈祥和蔼的两老,钟庆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简明宇出面,那更不可能。孙媳妇和孙子是不同的,他不会让简明宇来承担这一职责。
钟老爷子夫妇,虽然早就给儿子们分了家,平常也不对他们多加干预,貌似钟庆然所说,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可真要宣之于口,还是出自他们最疼爱的三孙子之口,这伤害不亚于用刀子捅他们心窝。
钟庆然踌躇了,之前想得再好,面对两老时,他嗫嚅半天,结果什么都没说。
“庆然,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钟老爷子收起笑容,“在爷奶面前,用不着这么顾忌,有什么便说什么,难道老头子我还能怪罪自个孙子不成?”
钟庆然一想也是,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么磨蹭下去也不是回事,他索性豁出去了,将他推行新策之事,毫不保留,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如果让爷奶伤心,他比之前更加孝顺便是。
越听,钟老爷子眉头拧得越紧,最后,连已经不常抽的旱烟,都拿了出来。他倒是还记得,两个半大孩子还在跟前,没有点上,拿着烟杆磕了磕桌脚,叹了口气:“这事不好办!说理是不行的,必须强制执行,以武力威慑,彻底断了他们那一丝侥幸才行。若实在不成,可以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到他们害怕,福城自此便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声音。”
“庆然,你这么看着我和老头子干吗?难道你以为我们会为这么点子小事,怪罪你不成?”童氏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钟庆然急忙讨好地上前安慰。
见到自家孙子这般作态,童氏舒心了,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容:“实话说吧,要说对此没半点反应,那纯属瞎话,糊弄你们。我在想,要是遇到天灾年份,家里穷得过不下去,说不定,我跟老头子,还真有可能卖儿卖女。有这样想法的人肯定不少,只是但凡日子没到这等地步,我们倒也不会打儿孙的主意,最多就想着,让媳妇们少顾点娘家,女儿孙女多照顾家里一二。”
听着童氏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钟庆然一点都不诧异。人都有私心,要求为人爷奶父母的,以同等心态,对待女儿孙女和儿媳孙媳,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与之相反的情况,到底,那些终归只是极个别现象,正常人,多半和童氏持类似想法。这一点,真没什么好奇怪。
童氏看了眼钟老爷子,继续开口。这可是极为少见的场面,一般,商量正事时,童氏通常只是默默坐在边上做壁上观,基本不会插话。
“你爷爷说的没错,你呀,待人太过宽和,不给底下人一点厉害瞧瞧,怕是时日一长,他们会跑到你头上撒野。要不是明宇掌管着城卫队,福城最终花落谁家,可真不好说。”童氏语带幽然,“你见过的世面比我和老头子多,就是秉性太过良善。这天底下,有哪个地方,能和福城百姓一样,各个住的是青砖瓦房,吃的虽不都是山珍海味,可也相去不远。”
“可人那,总没个知足的时候,有人记得你的好,有人却未必。现在兴许还看不出来,谁知道有没有人在私底下抱怨,为何不干脆给他们免了那一堆债务?老话不是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吗?你这半上不上的,保不准有人其他想法。”
童氏说的这些,钟庆然自是知晓,他已经给福城百姓足够优惠,要是他都这么做了,都还惹来埋怨,那他也没有办法。人心不足蛇吞象,希望别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不愉快之事。他虽然不想把利刃对准自己人,却是半点不怂他们,真把他惹急了,他真不介意刺刀见红。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实际上,有城卫队在手,哪里用得着他出面?
“庆然啊,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钟老爷子不再心情起伏不定,就钟家在福城的地位而言,真没什么可让他们惧怕的,不服,便打到他们服为止。
钟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对于百姓的心态再是了解不过。在孤立无援之下,百姓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上头说什么便是什么,最多也就在家里叨咕几句,在官差面前,怕是战战兢兢,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要不是自家三孙子平时为人和善,钟老爷子也用不着为他操心此事。好在,庆然也不是一味软和,就凭他能狠下心,将和他们并无瓜葛的盗匪,给一窝端了,就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希望别有人真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就祈祷吧,千万别把庆然这头睡狮给唤醒,不然,他们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庆然,你把刚才说的条条目目,都列在纸上,今天晚了,明天拿过来我看看。反正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我闲时多,趁着脑子还不糊涂,帮你参详一二,争取尽量将这些条目都推敲透彻,可别留下大空子给人钻,那可真闹笑话了。”
“好的,爷爷,那我和明宇就先回房了,你和阿奶也早点睡,可别为这事愁得连觉都睡不好。”钟庆然笑着和两老告退,起身离去。
“等等,庆然,还有件事,索性一并办了吧。”钟老爷子有些懊恼,小声嘀咕,“哎,上了年纪的人,不服老都不行,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被人一带话题,就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这么近的距离,不光五感特别敏锐的简明宇,就连这方面逊色不少的钟庆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不这么认为:“爷爷,哪有你说的这么糟糕?被人带偏话题,或者中途被打断而忘事,这不是常事吗?可不是老人家才如此,就我这个年纪,一样会碰到。”
钟老爷子随意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说道:“你呀,别安慰我了,我以前可不这样。好了,这事不重要,不说这个。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差点又忘了要说的正事。”
钟庆然闻言,眉头拧得死紧,他仔细打量着钟老爷子,见他红光满面,比进入瀚海州之前还要年轻几分,显见得,雾果的效果不错,没道理记性会变差啊?一时想不通,钟庆然便暂且将之搁置,等哪天抽空,他好好帮爷爷看一下。
钟老爷子停顿片刻,组织好语言,才复又开口:“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从谁那传出来的话,反正,一传两传,就进了我的耳朵……”
钟庆然重新坐下,仔细聆听,等钟老爷子说完,他才发表意见:“爷爷的意思是,书院规矩定得太松,得把漏洞都补上?”
“嗯。”
钟庆然搭在炕桌上的手,无意识动了几下:“这倒是我的疏忽,当初考虑得不够完善,既然有人提起,那就改吧。具体如何,等我回屋想清楚了,再请爷爷参详一遍。”
“行,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你们年轻人觉多,赶紧回屋歇息。”钟老爷子摆手赶两人回房,童氏也笑眯眯的,在一边附和。
两位老人家都这么说了,钟庆然和简明宇当真什么都不想,甫一洗簌完,便沾上枕头。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钟庆然真正是神清气爽,去了一个让他纠结不已的麻烦事,他心情好着呢!人一高兴,做起事来也是事半功倍,钟庆然就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没花多少时间,便将新律法规矩都给一一捋顺。接下来,他只需要让简明宇和钟老爷子夫妇过目,确定没问题,就可以拿到府衙,和司刑律的钟庆书详谈过后,便能最终确定下来,予以强制推行。
兴许最初会有不少反对声音,正如钟老爷子所说,只要他态度强硬,底下人终究会屈服。百姓最会看人眼色,见事不可为,不会和他硬顶。大家都不是死脑筋,福城眼下可没有彻底安生,离了钟庆然,何去何从,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有好日子不过,偏要过苦日子,谁会这么傻?
只要留给钟庆然足够的时间,他还真不信,连城民半点思想都扭转不过来。真要是如此,那也只能说明,他没这份本事,也怪不得谁。
一天后,府衙。
钟庆然将一本小册子推到钟庆书面前。
“庆然,这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钟庆书随手打开,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越看神色越凝重,之前嘴角勾出的笑容,逐渐隐去。
“嗯。”
条陈并不多,却每一条都影响不小,若处理不好,怕是会让福城人心动荡。钟庆书看得很仔细,可即便一字不漏,也很快便看完。他合上小
逍遥农家子(全本) 章节_175
册子,对着钟庆然直视半晌,才以微带暗哑的嗓音说道:“庆然,上次你说得很模糊,没想到经深思熟虑后,定下的律例,这么震撼人心。那些当小辈当人媳妇的,怕是会对你感激不尽,可那些当公公婆婆当一家之主的,呵呵……你真是敢作敢为,我服你。”
“哪有,要是还在大周朝,我可不敢这么做。”钟庆然说的是大实话,以一人之力,去挑战整个社会,无异于是蚍蜉撼大树,纯属找死,他可不认为,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也就在瀚海州这块地界,他才能这么胡来。
“话不能这么说。”钟庆书并不认同,钟庆然这个说法,“三纲五常,那都是便于上头统治百姓,上行下效,这个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你这么规定,看似和你并无多大关系,其实是损害了你一部分权威。为人父母,不能随意处置儿女,放大到福城,便是作为城主,同样不能随兴施为。这个或许一时还看不出来,可思想变了,最终终究会体现在行为上,只是,这个过程持续时间比较漫长罢了。”
钟庆然默然,钟庆书说的没错,思想越是解放,越不好控制。纵观历朝历代,皆采取愚民政策,可见帝皇心中明白得很,只有这么做,才能牢牢把控住整个国家。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当然,不见得学识越高,人的思想就越开放,很可能反其道而行,变得更加顽固守旧。但从总体而言,懂得越多,便越不会轻易听信他人,想要他们付出忠诚,可不容易。
华夏书院的存在,必将开拓学生的眼界,而钟庆然新定的律法,则将大多数人,从思想禁锢中挣脱出来,虽则只是前进一小步,却已经足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随着斗转星移,作为福城基石的众多民户,定再不会如死水一潭。
当然,钟庆然不会以为有了这些规定,他便可以高枕无忧。百姓会乖乖遵守吗?不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话放到哪都合适。不许打杀儿孙,那打骂呢?不打死打残,谁有那闲心管别人家的家务事?至少,钟庆然确信,福城官府没那个闲工夫。
这点,即便放到极力标榜人权的现代,依然没法彻底根治,家暴依旧是个非常严峻的社会问题,更不用说,在这个认为父母打骂儿孙是天经地义的古代。
思想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强行拔苗助长,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没准钟庆然带领城民,大踏步进入现代社会,等他一走,制度说不定会当即崩塌,十有八九,可能一下子倒退回解放前。反倒若能做到润物细无声,兴许还比较有可行性。
钟庆书明白,既然庆然拿出了具体章程,那就意味着不可更改。他一句话都没劝说,再三翻阅,确定暂时找不出漏洞,便招来文书,让他将这些条例仔细誊抄一遍,贴到布告栏上,并让人定期宣讲,做到每一家都清楚这些新颁布的律法。书院那边,也会有专人跟进,务必让学生从小做起,等他们进入社会后,成为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
布告栏一出,整个福城都变得沸沸扬扬。
除了在书院就读的学生外,城民大多大字不识一箩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布告。没见官府贴心,旁边站着一个讲解的文书吗?
“这下,王老三家再不用忧心,守不住自家家业了,他的两个嫂子,怕是要哭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媳妇,脸上神色很精彩,一会高兴地就差跳起来欢呼,一会又失望,以后等她做了婆婆,怕是没以往那么威风了,末了定格在幸灾乐祸上。
“可不?以后做媳妇的都有福了,不用再拼命生男娃,你听,文书都说了,家中若无子,可由招赘的女儿继承财产,若女儿都出嫁,那就由承担赡养老人责任的出嫁女或子侄,平分财产,田地则不在此例,需以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由福城回收或亲人购买,变现的银钱,一样能由上述人等继承。除了最后一点有些麻烦,其他哪一点,不是那些无子户的福音?”
“这还不算,竟然连女娃子都能摔盆举幡,这下子,那些老人家估计会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你说,这些能实现吗?我看着悬啊!”
“这里不是大周朝,福城由城主说了算,要是这样都还不成,那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乖乖当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好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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