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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间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子暖
“接着想,想不起来就不许吃饭。”墨隐的眼睛瞟也不瞟花隐一眼,随口说了这句,就转过头拍了拍云的肩膀,一边悠哉地喝着茶,一边笑眯眯地说:“诶,小云啊,今日的午饭添一只烧鸡好了。”





墨间花 章节10
“……烧鸡?”花隐气哼哼地勾起小嘴唇,故意的,师父一定是故意的!
花隐想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口水,抬头正对上师父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吓得又赶紧翻开《诗经》继续背书。
她这些日子以来深深地体会到了,墨隐师父的目光那可是笑里藏刀啊。
为了避免自己遭遇连晚饭都没得吃的悲惨命运,还是努力背书比较好。
可是——花隐想着想着就不觉开始郁闷,师父明明说等生意不忙了的时候,就带她去天下各地游山玩水的,现在都闲下来了,师父竟让她苦闷在家里背书!
一旁的云颇为同情地看着花隐,继而又伸手捅了捅那位墨隐师父,感叹道,“墨隐哥,她才六岁,你就让她学这么多东西,你简直是虐待幼童啊。”
墨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她是我徒弟,我怎会虐待她?”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一个小丫头,你教她这些有什么用……教些法术就够了。”
“我自会为她打算。”墨隐思索了一下,后扬起一抹轻笑,慢慢说道,“多学一些东西没什么不好,命虽在别人手里;可是……心,总还是在自己身上的。”
云摇摇头,不解他的话是何意,却也懒得再问,只摊手向墨隐拿了银子,下了木楼,上街买烧鸡去了。
当然,后来的画坊楼里,以花隐那聪慧的小脑袋瓜,再加上墨隐那时不时监督的微笑,她自是有惊无险地吃到了中午饭桌上那只香喷喷的烧鸡。
学习书画琴瑟的同时,墨隐开始将法术传授与她,花隐每日卯时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后院,遵照墨隐的指示,站在两方极窄的圆木桩子上,抬起自己的小胳膊,咬紧牙关,握起沉重的宝剑,对着初生的朝阳,挥剑一千次。
第二件事便是在脚腕上绑好重铁,一边心惊胆颤地暗暗背诵着法诀,祈祷着自己千万别被摔成肉饼,一边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从楼脊或者高耸的树干上跳下来,练习飞行术。
墨隐总是优哉游哉地坐在画坊子后院喝喝茶,乘乘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偶尔会抬起眼睛看看一边练习的花隐。
小花隐心里也知道,师父只是在训练她,不管她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不管她会不会飞行术,她都不会有危险。
因为有次她没有练好,脚下重心不稳从半空坠落,本以为自己真的会被摔成肉饼的,魂儿都快吓没了,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软软地躺在墨隐师父的怀里。
要知道,那时墨隐一直坐在远处的槐树下乘凉,连看都没看花隐一眼,却能在她即将坠地的千钧一发之刻,迅速抽身而出。
“还不快去接着练。”
“啊……知道了。”她嘟着嘴答应了一声,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墨隐怀里跳了出来,身子一旋,再次飞向高高的楼脊处。
花隐自那一刻方才恍悟,原来,无论师父在做什么,他的心思都一直悄悄地系在自己身上。
墨隐在石凳上坐下来,点点头对旁边的云说道,“观察她两个月了,你可发现什么?”
“什么?”
“花隐这孩子很有天分,身体里的灵力也很容易被激发,无论琴棋书画,还是灵法咒语,倒是都能很快掌握要领。”墨隐说罢品一口茶,脸上泛起了笑,又转头看向云,戏谑道,“哪像小云你,灵力就那么一点儿,这辈子不管再怎么练法术,背口诀,也就只能这么两下子了。”
“哼,”云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可惜,不管她有多聪明,手心的那朵妖花却是总也除不去了,性命总攥在别人手里,修行再厉害,又能改变什么呢……”
墨隐却依旧不动声色,只静静地观望远处正努力练功的幼小人影。
待了好半晌,他才“啪”地一声打开那柄镶着银边儿的折扇,华丽丽地给自己扇了好几下,后一脸笑盈盈地扭头对云说道,“呵,命中之劫,本就是留给世人逢机化解的,天下间又有何事改变不了。”他顿了顿,又扇了几扇,面上笑容更甚,“更何况——她身后还在我这个天下无双的墨隐师父在。”
云撇撇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墨隐哥,吹牛也不带你这样的。我看呐,还好那个疏影这阵子没找上门儿来,但你在烟花巷坏了他的好事,就怕赶上他哪天一个心情不好,你那宝贝徒弟的性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墨隐淡淡地瞪了云一眼,顺手挥着扇子,一击轻响过后,那扇柄就硬生生地敲在了云的嘴巴上,“这画坊子后院本来清净的很,小云啊,你可别学乌鸦,整天嘎嘎乱叫。”
云的嘴巴立刻显得红肿了起来,他连连叫疼,又气又恨又委屈,“我随口说说,亏我还叫你一声墨隐哥,你有了徒弟,就不要我了!”
墨隐的神色却在顷刻之间似是显出了几分无奈,他转过脸,对着云,一字一顿道:“小云,你记住——我不喜欢别人用她的性命开玩笑,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云不由得呆住,“过去?你和她还有过去?”
墨隐把目光全全放在远处那丫头身上,他随手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一边挥着折扇,一边笑意盈盈道,“嗯,不过也罢了,又有谁记得呢……好了,每日练功也够无趣的,今日我心情好,将画坊子关张一日,去外面逍遥一番好了。”
云没有料想到一向视金钱为本命的墨隐会忽然说出这话,微微一愣之后,即刻乐颠颠地拽着墨隐的袖子大叫,“真的啊?不许反悔!”
墨隐冲着花隐遥遥招手,“小花隐啊,别练了别练了,来,今日师父我心情好,带你上街玩去。”
花隐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笑开了花,她远远跑过来,一把扑到墨隐怀里,“好啊好啊!”
墨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之后,不禁怔了一下,要说花隐这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跟在他身边这才短短几个月,她自是已经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却还是像从前一般,没规没距。
墨隐笑着叹了一声,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轻力环住了她的小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外走,“想去哪儿?”
花隐吐吐舌头,嬉皮笑脸道,“我要和师父去遍访天下,游山玩水!”
墨隐摇摇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天气很热诶,骑马会很累的……可是为师又舍不得花钱雇马车,这可怎么办呢。”
花隐脸色一阴,终于乖乖道,“那师父想带我去哪就去哪吧。”
墨隐满意地笑笑,就拉着她慢慢朝外走去。
过去么,其实还是记得一些的。
他思绪一转,想那葫芦中的酒他并未沾过一滴,为何自从花隐来到他身边之后,他竟慢慢记起了一些莫名的片段呢?许是自己当初的记忆并没有除净,交给白夜只是大部分,自己脑中还残存着另一部分,原本自己记不起,而今每日看着花隐的一颦一笑,才会渐渐回想起那些零散的秘密。
“神尊,那你会觉得寂寞吗?”
“我可以陪你吗?”
“若神尊被剔除仙骨,打入黄泉,小妖定随你一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只隐隐地看到一场仿佛惊天动地的打斗,自己的衣襟沾满了鲜血,与她举剑相向,万分艰难地道出了一句话:
“你若为妖,我必杀你!”
那话出口之时,他能回忆起自己的坚决,但最为强烈的感受,却是那深入骨髓般的痛彻心扉。
墨隐自记忆中回神,淡淡看着身边的幼小身影。
此刻花隐正紧握着他的手,一路哼歌,蹦蹦跳跳,和小云一起探着脑袋东瞧瞧西瞧瞧,快活得不知所以。
她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阵沉默之后,墨隐忽而顿住步子,抬眼望天,见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一瞬间风云突变,竟浮起了几朵妖异的紫云。
“停。”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喝住了嘻嘻哈哈正欲朝前迈步的花隐和小云,他俩同时歪头看,见墨隐眼光锐利,嘴角含笑,正紧盯着那从云端缓缓飘落而下的锦丽华轿。
那轿子自天上而来,几名手持宝剑的貌美女子随侍在旁,帘子被风吹起了一角,隐隐可以看到轿中那位含笑而坐的少年。
花隐不知为何一见到那少年便心生畏惧,小手都有些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她死死拽住了墨隐的衣角,颤声说,“师父,又是那个坐轿子的哥哥。”
天空之中竟有如此华美的轿子降落,街头市井路人不得不纷纷好奇侧目,见在外随侍的少女们都是那般国色天香,便更对轿中的主人好奇起来。
“墨隐,久见了。”那少年自轿中从容走出,脸上的笑容随意而阴沉。
“哈,”墨隐回敬一声轻笑,哗啦啦打开自己的折扇,抬臂一挥,顺势将花隐和小云护了起来,作势招呼道:“唉呀真巧,是疏影少爷,怎么?拦我去路,可是又想念我墨云阁那落笔如神的画宝了?”
话虽温和,却已隐隐有了剑拔弩张的架势。
疏影颇有意味地哼了一声,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想啊,上次买你那么多画儿,这次可会给本少爷一些优待?”
墨隐歪头一眯眼,仍旧是一脸笑呵呵的公子样:“优待啊……好说,好说。”
“那……”疏影抬手一指,眼神冷冽,“将你身后那小姑娘附赠给我好了。”
小花隐一听这话,赶紧又惊恐地缩了缩身子。
墨隐眉头一蹙,啪地一声合起了手中的折扇,缓缓抬眼,“这嘛,可就不好说了。”
笑容不退,却已藏刀。
☆、雪中香-3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小改,可无视。
[三]
谁敢在疏影少爷面前说一个“不”字?
疏影一听墨隐这话便横了心,想眼前这人竟敢如此无礼,今日不管怎么也得先跟他打一架再说。
面子最重要。
再将目光转向那名叫花隐的小女孩——她果真是蝶小妖的转世。
小妖从来都是属于他的,无论再轮回多少次,她都是属于他的。
疏影如此想着,于是抬指一划,紫气腾腾的宝剑就上了手。
墨隐见他来势汹汹,眼光一凛,光芒四射的银扇也随之而出。
就在不明所以的路人渐聚渐多,两人法力蓄势待发之时,远处忽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清澈而悠哉,笑过之后便朗朗吟道:
墨里种花花不开,酒里问情情不在。
要说浮世几轮回,红尘不过一碗水。
载舟沉舟亦覆舟,得失失得失亦得。
生死死生死而生,看对看错看不破。
众人目光一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从远处走来了一位身着一袭素袍的老道,他肩头搭着拂尘,嘴角抿着一叶长草,站在尽头街角,靠墙朝这边心不在焉地望着,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神秘。
那老道虽已是满头白发,面容却依旧英气逼人,一身仙气,他最初只远远地站着,世人皆未看清他的身影,而眨眼之前,他却是已经轻挥拂尘,到了墨隐和疏影面前。
移形换影,顷刻一瞬,只留一阵清风。
街头众人无不诧异。
“喂,老道,你就这么肆意地在人间用移形换影法,小心明日那些烧香拜佛的小百姓们挤破你家道观的门槛。”墨隐随口打个哈哈,“那你可赔死了。”
“不怕,老道我正云游四海,既然到了这古阳城里,身为好友的你难道不打算招待我一番么?”老道仿佛丝毫不把墨隐的话放在心上,只眯了眯眼,说:“近日我就都住在你家里了。”
那表情是说不出的逍遥,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蹭饭的熟人一般。
墨隐一笑,“哈,你果然不客气。”
“对你嘛,不需要客气。”
疏影看着眼前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忍了一会儿,他们还在说,又忍了一会儿,他们依旧在说,最后终于冷冷哼了一声,冲墨隐催促道,“喂,你到底还要不要打?不打就将那小丫头给我,倒也省去了麻烦。”
墨隐装作恍悟一般,先是长长




墨间花 章节11
地“哦——”了一声,接着又跟那老道说:“唉,无忧子老道,这位少爷想来抢我的宝贝徒弟,我得先跟他打一场架,你且等我跟他打个日,啊……日恐怕打不完,怎么也得十天八天,这场架我若赢了,请你去我家画坊子里喝茶便是,我若输了,你就帮我收收尸体,每年祭日叫上白夜那个闲人,一起上我坟前烧上几柱清香好了……咳咳,都说这么多了,你还没动心么?其实我真不想死啊,死了就没银子赚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看要不要考虑帮我一起打?”
无忧子十分鄙视地白了墨隐一眼,“真是废话连篇,老道我一路奔波,还等着喝茶呢。你要打就快打……这些个妖孽在这儿,看着就碍眼。”话锋一转,忽然道:“喂,他的剑来了。”
原来,须臾之间,疏影早已懒得再去听那两人的废话,邪剑一出,长袖一扬,便要去夺墨隐身后的小女徒。
墨隐叹一口气,“收妖那也是你这道士该做的事,今日偏要我代劳,我真是歹命啊。”说时手中折扇凌厉飞出,与疏影手中的邪剑交锋相击,一瞬间庞大的法流游走,震得整条街的地心摇摇晃晃,几欲崩塌。
原本聚集的街头路人哪里想到竟会有此巨变?也来不及好奇,就见两人竟又各自飞上天际,一剑一扇紫光银光交错之间,只闻噼噼啪啪的剧烈打斗声,却早已看不见两人的踪影。回过神来再看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竟被那法器震得裂出长长一道地缝,众人不禁抱头纷纷大叫“地震啦——”,于是仓皇奔逃而去。
为了不使墨隐分心,无忧子老道趁机将花隐和小云带到了自己身边,罩上一层强烈的结界,紧紧保护了起来。
“小墨,往北方打,一直将他引到北国的梅雪之巅,那里重重山岭终年落雪不化,此时正值夏令,妖子的法术又都属于火系,只有占据雪山地形,方才对你有利。”
无忧子嘴唇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双方战局,却暗中传音给墨隐。
墨隐收到了暗音指点,纵身一跃,银扇挥出重重银光冷气,欲将战地渐渐引向北方。
“你为何找她?”墨隐将银扇抛空,气结指尖凭空一画,霎时变幻出千千万万的竹骨飞扇,生生挡住了疏影的剑气。
疏影面色清冷,妖剑再出,直直刺向墨隐的死门,“你没资格拥有她。”
墨隐将自身化为一道银光,险险躲过,继续将疏影引向北方,“哎呀,难不成少爷竟喜欢我那小徒弟?”
疏影手中的剑光不由得顿了一顿。
而时至此刻,两人在打斗之中早已不知不觉飞游了千千万万里,战地已然停在了北国之境上空,只需再多飞离一瞬,便可到达无忧子所指点的“梅雪之巅”。
但疏影忽然停下了攻势,剑下的杀气也顷刻间消弭不见。
墨隐察觉他神色有异,也停了手,他栖身在一株树干间,笑眯眯提醒道:“喂,大少爷,生死拼杀关头你怎么说走神儿就走神儿啊?还好我墨隐是个很有君子气节的人物,若是换做方才那个无忧子老道,他定是已经收掉你这只妖孽了。”
他习惯性地说笑着,语气丝毫不改。
而他及时收手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疏影的性命,关系着花隐的性命。
杀了他,便是亲手杀了花隐。
若是眼前这妖孽的一条命,能够换取花隐一世的自由身,那么趁着他方才走神那一瞬,自己的银扇便早已穿透他的护体妖骨了,又怎会在乎那一声“君子”之名?
“你将她伤到如此还不够吗?”疏影道出这一句,眼中猛然杀意又起,且比方才更盛,墨隐心中不解,先是惊了一瞬,不料疏影的邪剑竟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逼向了自己的心间,他是躲不及躲,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墨隐搭手一挥扇,捏个决画出一层护体结界,只得硬生生接下了他这一剑。
两股力量僵持了没多久,便响起了意料之内的破碎声。
护体结界应声而碎,庞大的剑流穿过墨隐的身体,胸口的血喷涌而出。
“你败了。”疏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墨隐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墨隐却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柄直直插进自己身体的长剑,看着那剑下的伤口不住地渗出血来,而他几乎忘却了疼痛。
——他从未真想过取疏影的性命。招招留情,只守不攻,只引不战,这都是为了小花隐。
可疏影却不同,为了夺走花隐,他可以完完全全置自己于死地,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后果发生。
一人了无牵挂;另一人却顾虑重重。
这一剑,早就注定了是指向自己的。
“哈……疏影少爷,你也太小看本公子了。”墨隐凌然抬眼,手中银扇灵巧一转,即刻化成了一柄锐利飞刀。
疏影看出一丝端倪,回神欲闪,却已来之不及,那柄飞刀已经狠狠刺进了他的后心。
他强忍痛楚,再抬眼看,墨隐只对他粲然一笑:
“本公子从不做赔本生意,怎可能白白让你得了便宜。”
“啊——”疏影暴怒,一声长喝之下,瞬间抽出了原本紧插在墨隐胸口的长剑。
那一霎那,他自高耸入云的山间猛然坠落,血洒长空。
而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指沾上自己的鲜血,隔空一划,口中艰难念出了咒语,硬是自半空重新撑起了身姿,往北方正在飘雪的山巅飞离而去。
半途之中,墨隐回首张望,见疏影果然心有不甘地紧追其后。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伤重的身体,只微微一笑,心中默道:“哈,中计。”
☆、雪中香-4
[四]
古阳长街的无忧子老道将手暗暗摸上了自己肩头的拂尘,心里琢磨着按照小墨的速度,此刻应是已把那妖子疏影引上千万里之外的梅雪之巅了,稍稍安了心,于是笑眼一眯看着对面敌意满满的几只女妖,呵呵乐道:“哎呀呀,真是一群美人啊美人,可惜老头子我是参道修仙之人,莫不然肯定将你们几只带回去……好好享受那春风一夜吹香梦的诱人滋味。”
女妖的领头之人是梅小小,她轻哼一声,手抚梅花团扇,一脸不屑:“满嘴不干不净,还敢自称是修仙之人。”
这时一直身在结界中的花隐忍不住唤了一声,“喂,老道。”
无忧子皱了皱眉,不再理会梅小小,转过头来向花隐十分严肃,万分严肃地纠正道:“什么老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老朽跟你算起来那可是爷爷辈了,再如何你都该叫我一声爷爷才对。”
这回却换成花隐一本正经了:“什么爷爷啊!师父还没收我做徒弟的时候曾经让我喊他哥哥,这样说来我和师父也算是一个辈分了,方才听师父唤你老道,我自然也要唤你老道才对。”
“噗……”这声是另一边儿本来安静坐着的小云忽然笑喷了。
无忧子一脸忧郁地感叹一句“小墨你真是误人子弟啊”,只能默默扭头。
“老道老道,我师父哪去了?”
“叫爷爷。”
“老道,那个坐轿子的哥哥那么可怕,师父会不会有危险啊?”
“叫我爷爷。”
“老道,你和我师父以前认识啊?那你是不是也认识白夜哥哥?”
“叫我爷爷!叫我爷爷!”
“好吧,老道爷爷,这下子你能告诉我了吗?”花隐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无忧子着实无奈了,“什么老道爷爷?算了……你还是叫我老道吧。”
——苍天啊,看来自己也就是当老道的命了。
小花隐和无忧子如此肆无忌惮地说笑着,丝毫没把轿子周边那些守卫的女妖放在眼里,小云在无忧子这个陌生人面前就显得比较闷,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还总是被他俩无视,最后索性沉默了,只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听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墨隐没有回来,疏影亦没有回来,战况不明。
梅小小受疏影少爷之命守在这里盯着那个花隐小丫头,本是打算出手抢人的,无奈那无忧子老道张手便画出了一层强悍无比的结界,而他又动也不动地守在外面,梅小小真真觉得两难起来。
她想这老道既然敢守在这里,必然实力不凡,若是硬碰硬,她还不能确定自己手下这些姐妹们能否完成疏影少爷交待的任务,再全身而退。
怕就怕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令她不解的是,无忧子明知她是梅妖,依着仙家宗旨,他本该早早地便出手收了自己,可他却到现在都没动静。
她不敢轻举妄动,依旧僵持着。
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交战的两人依旧未归,梅小小心中不由得有些按耐不住,目光骤然变得凌厉,手中的团扇也攥得更紧了些。
——管这老道设下什么龙潭虎穴,看来自己今日必须要闯一闯了。
“道长。”梅小小轻声一笑,挥手一翻梅花扇,“小小来请招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团扇翻转之间,一股清香的梅花雨已然冷冷袭来。
每一片花瓣都是刺骨的利刃,那梅花所经之处,皆瞬间化为满目狼籍。
无忧子安然若定,只见他轻扬拂尘,一道金光闪过,顷刻席卷扑面而来的香梅,将那花瓣碾成了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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