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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某人
他取过竹简,扬了一扬:“是这个么?”
归菀抬首,目中掠过一丝欣喜,连日来一直动辄蒙上层层水雾的眼睛,竟璀璨如明珠,耀眼极了。
他兴致盎然地盯紧了这颗明珠:“好孩子,要怎么谢我?”归菀眸间的光彩,瞬间黯淡了,晏清源微觉可惜,摩挲着竹简,笑道:
“不如这样,你比我了解寿春城,不妨说说,这寿春到底怎么攻城,才能扬长避短,说的有用,我就将竹简给你?”
归菀一阵心惊肉跳,把一张本娇艳红润的樱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声回道:“我不懂这些事。”晏清源点了点头,好似失望,又似自语,“不懂啊,那我们来做你懂的事可好?”
他忽然起身,过来抱着她,直接往榻上一扔,窸窣解了腰带,归菀摔得后背疼,底下一股热流汩汩而下,不期而至,惊得她立时叫了起来:





乱臣 144.念奴娇(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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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锣鼓一响, 意在警示, 魏平却似恋战, 先命部属顺着云梯下了, 自己却是持剑主动朝陆士衡奔去,晏清源看得眉心直跳:
“这个蠢货,找死吗?!”
只见魏平剑光如瀑,又连着疯狂砍杀多人,晏清源似乎看见他朝城下极快地掠了一眼, 在几同陆士衡一部厮杀上时, 忽朝墙牒一个扭身, 扶住仅剩一具未被梁军掀翻的云梯,就这样大喇喇借力跳了下来!
明晃晃的铠甲在空中一划,那罗延不由大惊:“他会摔死的!”
再定睛时,却见魏平在底下死人堆上打了几滚,一个骨碌起身,几步跳进了护城河, 泅了一身血水, 满身腥气地朝晏清源方向跑了过来。
身后一记记冷箭要么射进了河水,要么射在了河中尸首身上。
“受伤没有?”晏清源已迎了上来,魏平微喘摇首,将那宝刀在腰间蹭干净了才还给晏清源。
晏清源皱眉收了, 一拳打在他胸前:“谁许你走的险招?!”
魏平满不在乎又蹭了蹭两手血迹:“末将就是想看看杀我父兄的到底长什么样!还能多杀几个人, 何乐不为?”
晏清源气极反笑:“看清了么?”
魏平点了点头, 忽奇怪地看向晏清源:“差不多看清了, 和大将军一样,看着都不像武将!”
“他都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了,怎能跟我们年轻英俊的大将军相比!”那罗延见机不忘拍马,晏清源乜他一眼,吩咐魏平:
“回营,看今日损伤多少。”
一行人回去,那罗延乘机揶揄魏平:“你当武将都长成你这么又黑又丑的啊!”因他几人素日关系亲密,开几句玩笑无伤大雅,魏平懒得反驳,却笑道:
“也不是公子哥都长得英俊潇洒!”
那罗延立刻清楚他话外之音,这是说的大相国家中的二公子晏清河了,拿胳肘碰了碰魏平:“这你都不明白,世子爷的娘亲是鲜卑有名的美人,二公子的母亲虽是什么柔然郡主,”说着压低了声音,开始比划,“胳膊那么粗,大腿这么粗,我都没她壮实,整天带着一群婢子乱砍乱杀的,一个月都不愿洗澡,也不学汉话,也不学鲜卑语,能生养出什么好儿子来?不过她近来身子不是很好,那么壮实的人,啧啧,也会生病呐!”
“你说的是郡主,大相国后来娶的小茹茹公主如何?”魏平听他说的绘声绘色,全然忘了上一刻还在生死关头,好奇多问一句,那罗延耸了耸肩:“年轻是年轻,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柔然的那个习俗,你也知道,”忽地想起归菀媛华两个,贱兮兮地笑了,“陆士衡那两个女儿才是姊妹花……”说着顿了一顿,自语道,“不对,另一个不是……”
到了营里,部属很快来报清点结果:除却被烧死的二百精兵,魏军损伤不大,左右两军加一起不过折了百余人。对方损失粗粗一算,比之魏军,严重多了,光魏平一人,便杀了百余人。
几位副将商议了一阵,大都觉得寿春城易守难攻,确实不易一蹴而就,今日损伤也在情理,不过好在魏军器械精新,士马强盛,粮草也算充裕,跟陆士衡完全耗得起,只是对于这段时日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晏清源来说,是否驳了颜面,众人难能从他面上窥探一二,大而化之议论纷纷,等了半日,才见晏清源丢了马鞭:
“整顿一下,准备日夜围攻,连战个十天二十天,陆士衡再有奇招,也扛不住持久战。”
寿春城四周被围堵得严严实实,陆士衡再无从续上粮草,他们已守城两个月,上奏要粮要兵支援,建康朝廷忙于内斗一直迟迟未能兑现,传言说陆士衡乃东宫一党,其他皇子想进办法掣肘,好似丢了淮河一线并非多大要紧的事,横竖尚有长江天堑,魏军不擅水战,总不能插翅飞渡大江。
陆士衡守孤城,正是南梁朝廷多方势力角逐结果,晏清源喜闻乐见,此刻瞑目想了半日,忽阴毒地笑了一笑。
待众人散尽,方施施然走出大帐,来到医官这里,见归菀胸前那支利箭早拔了,身上裹着的还是自己的鸦色披风,问医官道:
“几日能好?”
“幸好箭头偏了,否则这姑娘定失了性命,不过姑娘体弱,怕也得十天半个月能活动。”
晏清源见她面色是病态的嫣红,嘴唇却苍白得很,伸手一探额间,果是起了高热,皱眉看着医官:“她这个样子,岂不是凶险?”
医官忙上前探看,只得答道:“那也没办法,该用的药属下都给用上了,一来她受了重伤,二来又招风寒,扛不过去,也是……”
说着就见晏清源投来狠狠一道目光,心头一凛,赶紧换了话风:“属下会全力以赴救这姑娘……”
出来时医官不觉摇首,暗道怎就多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他随军多年,第一回救治女人哩!
煎药的罐子,正汩汩翻着水泡,帐内暖流融融犹似江南春日,晏清源坐到了榻头,轻轻点了点她柔软唇瓣,眉头挑起惯有的笑意:
“快点好起来,没有你,这十天半个月的,我会难熬得很。”
目光却仍旧在少女玲珑的曲线上睃巡个不住,再移到她又密又黑的长睫上,翘翘颤颤的,惹人怜爱,忽瞥见足下一点雪白,鞋袜不知何时掉了一只,晏清源一想到今日到底是被人看去不少,心头顿起无名业火,俯身过去,将这一点雪白握住把玩,爱不释手。
塌上传来嘤咛一声,晏清源松开她脚,凑上来见归菀半睁了眼,温柔笑问:“感觉好些了么?”归菀迷迷糊糊,头疼得几乎裂开,略微动一动,便挣得胸前白布上渗出点点血痕,晏清源忙按住她:
“老实点!”
“爹爹,什么时候能不打仗?我们回会稽……我不喜欢寿春……”归菀错认了他,只觉眼前人眉宇清俊,笑容可亲,昏头昏脑开始说起胡话来,晏清源抚着她秀发笑道:
“小菀儿,会稽你是回不去了,跟我回邺城,那里有漳河水,有铜雀台,还有我处理政务的东柏堂,你就住在那里可好?”
归菀依稀听见他应下来,忽冲他露出浅浅笑意,尽管虚弱,仍无碍美丽:“好……”晏清源一手滑过她腰肢,声音发腻:“你会喜欢东柏堂的。”
等命人寻来媛华,药也煎好,晏清源错身给她腾出位置,兀自出了营帐,负手而立,顿了一顿,去看望今日受伤的兵丁了。
听晏清源脚步声似远去了,媛华方略松口气,将归菀小心托起,一低头,那处殷红血迹触目惊心,她心头一酸,忍了片刻,方徐徐给归菀喂药。
今日攻城的事情,她千方百计欲套晏九云的话,不想他一问三不知,只道自己被晏清源赶回中军大帐,很是不耐。媛华见他心气不顺,怕是没能打上头阵,跟晏清源怄气,遂也由他闷闷不乐去了。
正等得心焦,忽得了归菀中箭的消息,她本还疑惑,见归菀衣衫不整地送来,登时猜出事情来龙去脉,又恨又痛,后来自又听闻了主薄卢静之事,已暗惊事情不妙,不过侍候半日,就被赶了出去,此刻复被招来,见归菀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时不时低喃几句,凑近了,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便用袖子按了按眼角,低声道:
“菀妹妹,你可莫要怪将军……他,他也是为了……”
余话不忍再说,再抬头,眼前一双战靴闪过,衣角翩然,知是晏清源回来了,心口犹似被人猛地攥紧,呼吸不来,简直要背过去。
“我知你聪明,不过,在我这里,你唯一要做的便是给我照料好陆归菀,我丑话说在前头,敢动歪心思,”晏清源上前托了托下颚,第一回认真打量媛华,也还算清秀,他旋即松了手,“我就让你做我军中营妓。”
开门见山,媛华看他眉眼含笑,犹带三分春意,明明一副风流自赏的世家公子好模样,一张口,吐出来的从来都是最可怕的话,尤其“陆归菀”三字,愣了片刻,丝毫不怀疑他绝对是言出必行的人物,口中涩极,却是温顺地应道:
“是,保国安民本是大丈夫的事,我两个个小女子,只求乱世能得一安身立命处,今日得大将军庇护,已是幸甚至哉,又怎敢再生异心?”
晏清源听得有趣,瞧了她片刻,笑了,问道:“很会顺风张帆,你父亲是礼部尚书,就教了你这?”
媛华顿时睁大了眼,才一瞬,很快应道:“倘国之将倾,本就是男人们的罪过,是他们没有治理好国家,也没有保卫好国家,守节的事情,怎么能这个时候轮到女子呢?大将军既知我父亲是礼部尚书,也当明白,所谓忠义之礼,并不是为女子所设,我们想要活命也并没有错。”
难怪晏九云从来斗不过她,晏清源一时也听得哑然,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实在是有道理极了。
他忽狡猾一笑:“若是我杀了你们的父亲,你们还求我庇护,这在汉人的礼仪中,是怎么个说法?”
媛华果变了神色,极力维持着镇定:“听闻大将军的父亲也是汉人,高祖做过前朝的县令,后来天下大乱,不过未衣冠南渡,我也听闻大将军在北朝礼遇汉官,亦重贤士,若大将军得了天下,又怎能只在马背治天下?”
她陈词委婉,晏清源心如明镜,却也终听得朗声大笑:“我当晏九云捉了两个剪径小贼,原一个女诸葛,一个赛西施,这才是双姝丽人。”
掌心已几被抠烂,媛华正极力相忍,晏清源忽欺上身来,低声笑道:“不是欲求我庇护么?眼下正机会难得,你的菀妹妹受了伤,不如你来侍奉我?”
那罗延得意一笑,嘻嘻答了句“自然!魏将军是聪明人呐!”
四下一顾,正迎上已然呆住的晏九云,见他眉头越锁越紧,一张俊脸,浑然没半点高兴的意思,倒也没半点难过的样子,竟是茫茫然不太懂的模样,忙瞪了瞪他,又努努嘴看向晏清源。
晏清源此刻没工夫搭理他们,正笼着归菀,不让她张牙舞爪地挣扎扭动,咬上耳垂冷笑道:
“我的好菀儿,你再敢动一动,马上把你扔男人堆里去,到时看你还动不动得了?”
归菀身子一僵,犹如被一股巨力抛到了空中又狠狠摔下,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几时知道的自己身份!他定是要拿自己要挟爹爹!她脑子飞速旋转起来,身子却颤得厉害,不知是冷是怕,是惊是恨,晏清源将她箍紧了,此刻仍不忘抵着她粉致光滑的肩头,还没启口,忽听晏九云弱弱提了一句:
“大将军,末将觉得,觉得这样拿一个弱女子……”他一时寻不出合适措辞,只觉不大对,尤其看到归菀一截粉莹莹肌肤还露在外头。
晏清源无谓一笑,眯了眼朝寿春城头望去,估摸着信使差不多该到了,这才掉头看晏九云,目光犹如锋锐无比的薄刃:
“接着说。”
晏九云闻声背上过了遍冷子,讪讪看他:“末将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晏清源厉喝一声,“不准你到前头来,回中军大帐!”见他登时换作委屈面孔,也不理会,仍聚精会神等着寿春城动静。
等了半日,城头陆士衡似乎居然还能沉得住气,晏清源皱了皱眉,提起归菀双肩,往那罗延怀中一掷:




乱臣 145.念奴娇(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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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九云见她双眼红得骇人, 一头秀发早乱得不成样子, 可眼神里, 却不见一丝犹疑, 生怕她脾性上来, 真的就血溅大帐了,一面应下,一面小心往后退着碎步:
“顾姑娘, 你可别做傻事, 只要你不做傻事, 我……”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力气, 才信誓道,“我放你们走便是, 我说话算数!”
说着摆了摆手, 示意媛华冷静,看她没有进一步动作,留一句“等我”折身就飞奔去了,以最快的速度按媛华吩咐将马车备好, 又把箱子和归菀弄了进去, 愣了一愣,总觉少点什么,回过神, 忙把她们那个以往放细软的包裹和几块胡饼一并给塞进车厢。
这下似乎准备齐全了, 可是, 那个倔强的少女就此要走了呀!晏九云忽觉委屈极了, 眨巴眨巴眼,眼睛都要酸了。
马儿“突突”喷了几声鼻息,媛华听得一抖,他真的答应了?似不能相信,这个噩梦她们做的太久太久,人就是可笑,好不易明明醒了,沉甸甸的感觉却还在,利剑高悬于顶的感觉也还在。
“你,”晏九云进来见她直抖,忍不住关心道,“怎么驾车呢?你们两个姑娘家要往哪里逃?顾姑娘,你们要去哪儿?”
他有些茫然。
又有些无措。
媛华仍不松剑,直到扯住缰绳,才对晏九云微微一笑:“小晏将军,不劳你操心了,至于你的剑,也别要了。”
她本是要留着防身或是自刎,更是怕他这个关头还要反悔,此刻,但她知道她应将最后一出戏演得完满,温柔看向他,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就当是个念想,小将军,大恩不言谢,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怔了片刻,晏九云似才懂她话中深意,呆呆望着她:“顾姑娘,那你会记得我吗?”
说完话哽在了喉间,少年满含期许又略带羞赧的的目光,悉数落入眼中,媛华用力点了点头:
“会的!”
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头。
一声轻叱,按着记忆里乘车的经验,按着偷看的晏九云帐中舆图,要永远地去了,夜风呼呼地直灌进她的鼻口和胸膛,却没有半点寒意!
西天已有星辰闪烁,像盏盏明灯,照亮了她们前途的路。马车颠簸飞驰而过,夜色虽然无边,但天总会亮的,黎明总会来的!媛华仍不无快意地想道: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们终重获生天!
寿春城下,陆士衡同三十六名将领,全部斩首完毕时,魏平安排了兵丁,一众人开始来来回回跑趟打扫战场,晏清源终动了动身子,起身将马鞭往那罗延怀中掷去:
“传命下去,进城,将士们自行抢掠三日,除了陆士衡的府邸。”说着轻轻一笑,“粮虽没了,女人想必还是有的。”
那罗延听得眉开眼笑,正要开溜,晏清源却喊住他:“再看看陆归菀醒了没,告诉她,我带她回家看看。”
脑中想的正是归菀闺阁布置,馨香绣榻,雅致书案,甚至屏风也可倚靠,哪哪都当别有一番滋味,这些日子,未免太寥寥草草了。一场围歼战,也拖得他厌倦无赖。
就在晏清源尚未行至帐前时,那罗延却慌里慌张奔来,几撞上身,期期艾艾乱比划了一通:
“大将军,陆归菀,她,她和顾媛华带着那口破箱子跑了!”
晏清源猛地收了脚,脸色铁青:“晏九云呢?”
见晏清源面上阴沉得可怕,那罗延只得硬着头皮:“小晏将军,他正在大将军的帐子里跪着呢……”
帐帘大开,晏清源一脚踏进来,对准那挺直的脊背就是一脚:“你放的人?”
晏九云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复又跪直,晏清源已绕到眼前,面上倒没多少怒气,冷冷清清看着他:
“谁许你私自放的人?好大的胆子。”
那罗延灰溜溜跟着进来,不敢劝晏清源,立在一侧看着晏九云死活还不知错的模样,只能干着急。
他不说话,晏清源便也不再开口,撩了明甲,往案前一坐,两眼便定在晏九云身上。那罗延知他不松口,晏清源绝对不会再问什么,实在没忍住,急急提醒了一声:“小晏!”
晏清源冷冷瞥那罗延一眼,意在警告,那罗延心头一跳,不敢再出声,心下却后悔早该杀了那个顾媛华的,小晏见她,总是不知如何卖弄不知如何讨好的挫样子,如今终于出事了!
“大将军都有了陆姑娘,”晏九云突然发声,一脸不平,“为何还想着要霸占顾姑娘?”
那罗延听得色变,暗暗叫苦不迭,本以为晏清源定要大怒,却听他只是“哦”了一声,波澜不惊反问道:
“我睡谁要跟你说么?我就是睡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晏九云一时又羞又恼,脸绷得死紧:“你不能!因为我想娶她做妻子!”
“喜欢她啊?”晏清源又淡淡拖了腔,“这么些天,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你早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上女人的胆,跟我倒敢放肆!”他这才陡然变作严厉,眸光如剑。
晏九云顿时支吾起来,却很快把背挺得更直:“我想等洞房花烛夜,她是要做我妻子的,我绝不会欺负她!”
“孩子话,”晏清源冷笑一声,“她日后不过一亡国奴而已,有什么资格做你妻子?等回了邺城,我自会给你安排一门于你于晏氏皆有利的婚事……”
“可大将军不也喜欢陆姑娘吗?要不然怎么老想着带她回邺城?”晏九云忍不住去抢白,却觉晏清源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果不其然,晏清源哼哼笑了两声:
“她是战利品,自然要带回去,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姿色宜人,我享用一时罢了。”
说着懒得同他纠缠,只敛容问道:“我问你,她们往什么方向逃了?”
晏九云这回动了脑子,眼珠一转,索性答道:“往西边去了。”晏清源看他半晌,忽冷冷丢出一句:
“那罗延,把他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世子爷!”那罗延忙扑过来跪倒,“世子爷这可不能啊,大相国临行前交待过,小晏将军不能有闪失,跟着见见世面就好,世子爷要是将他打出好歹,怎么跟大相国交待?您伯父如今就剩他这一房人了啊!”
“你倒乖觉,把大相国搬出来,这样为了女人就能意气用事的废物,晏家能指望他光耀门楣?!”晏清源有心刺他,晏九云果变了脸色,一时变作羞愧,一时又变作焦躁,晏清源瞥他一眼:
“我再问你一遍,她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归菀昏睡了四五天,直到可以下榻自如行走,确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十天中,魏军不舍昼夜,对寿春城大肆攻击,最甚者,合围而上,一天进攻多达二十余次,即便如此,陆士衡也一如晏清源所料,奇招不断,总能破了魏军阵法,直到此刻,十多天苦战过后,寿春城中的守兵只剩不到一千人,仍拒不受降。
魏军死得起,寿春城的梁军果然死不起,晏清源得了探报后,不急不躁在大帐中踱起了步子,听一众人沸沸扬扬:
“末将有一攻城妙计,不若在弓箭手掩护下,背上土袋,堆到城墙脚下,再点精兵,顺着土石所砌坡路攻上城头……”
“冠军将军这是哪门子妙计,且不说寿春连日不雨,天干物燥,到时陆士衡再拿火做文章,往土堆里丢些杂草、松明一点就着,就说堆土这一件,猴年马月能堆出来?陆士衡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他墙根为所欲为?”
被说的人,立时面红耳赤,自觉颜面挂不住,反问道:
“那左将军有何妙计?”
“你们莫要吵了,听听大将军如何说。”魏平略觉聒噪,见晏清源一言不发,丢了个眼神给大家。
晏清源也还只是皱眉哼笑了一声,并不说话,直到外头飞进来一亲卫,高声报道:
“报!大将军,寿春城里已经开始杀战马!”
“好!”晏清源这方神采奕奕道了一句,看了看众将,“他们粮食消耗殆尽,现在能吃战马,接下来只怕什么都能吃,来人!”
一声令下,即刻有人应了声“是!”
“给我沿着寿春城,挖三道深壕,立起木栅!困也要困死他们!”晏清源目中闪着恶毒的光,“我就看什么都吃光了,陆士衡是不是要吃人?”
众人听得心头大震,左将军犹犹豫豫问道:
“他要是真吃了人,将来史册也不会记他这份守城的孤勇哇!”
一时间又议得沸沸扬扬,晏清源失笑道:“青史上吃人也不独他一家,他这个人忠烈太过了,宁肯拖着全城人陪葬,也不会降我们的,不过,他到底是文官出身……”剩下的话未出口,晏清源心疑道,他当真一点身后名也不要了?
寿春城内。
烛光映着陆士衡半花的胡须,他的目光依然坚定,身躯依然挺拔,众将也依然紧紧围在他的身边。
“没有外援的话,我等怕再也守不下去了。”陆士衡沉吟道,话音一落,便有悍将朱八站了出来,“将军!我愿带兵突围,请山阳援兵!”
“突围?如何突围?”卫将军文钦一下皱紧了眉头,“山阳要早有心来救早来救了,不过拥兵自重,说不定一直等着看魏军破了咱寿春城!”
山阳如今守将与皇长子私情颇厚,与陆士衡历来失和,众人都听得愀然,思及的却是建康朝廷,寿春守城几月,早有魏军围攻消息,可大江之南,愣是无动于衷,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似的,文钦之子文湘不禁小声嘟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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