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队长

“上啊，还有三分钟，怕什么！”
“肖远加油，再来几手绝招！”
“快啊快啊，时间不多了！！”
“加油，队长，你肯定能赢！”忽然，坐在肖远身边的玩家也朝他说道，而且还亲昵地喊了一声“队长”。肖远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看游戏，双手又放回到了键鼠上面。游戏里的江远任自流身影一动，忽然从画面上消失了。
厂房里的这套葡萄酒酿造机器是一组异常复杂的蒸汽动力装置所构成的，也是游戏世界观里为数不多的机械系统。酿造器整体看起来颇为壮观，从采集到运输再到压榨、发酵和灌装，每个环节紧密相扣。同样的，里面可以藏身的地方也超级多，又紧邻外墙，算是捉猫猫的好地方。
看到江远任自流从眼前倏然消失，赵宣开心极了，知道他已经接下了战帖，立即抓紧时间仔细查看起旁边的酿造机器，确信那个绿色的身影逃不出自己的法眼。
然而，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屏幕上仿佛从来没有过一个叫江远任自流的射手，他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没了踪迹，即使陇魂用这一分钟齐刷刷把整条葡萄酒酿造机查看了个遍也没发现半个人影。所有玩家都集合到了厂房一隅，和职业选手们抱团举双手表示清白，没有窝藏过那个队长。
正当他怀疑江远任自流跑到外面，准备从发酵罐的狭缝穿到外墙去看看的时候，一股风猛然从后背抽来。陇魂虽然察觉，身子却正好卡在发酵罐缝隙里，周围没处可躲，角色瞬间被眩晕住了。
——又是射手的携弓一击，这家伙真是运用得十分娴熟。
陇魂可不像战士没有解控技能，刚被携弓一击抽上眩晕就马上施展破立解除。但破立效果刚生出，正面竟猛地飞来多支短箭，方向不一，速度奇快，而且箭矢近短远长，一看就是射手的逃命移动技能【移形短射】的效果。
这招若是运用巧妙，可以利用三段跳在目标周身散出一圈包围性的箭矢进行围攻，俗称散射。眼下肖远这招虽然只散出了个半圈，却足够让正在按解控技能的陇魂乱些阵脚，五支箭中了一支，射中了左臂。
台下一片唏嘘，原以为江远任自流如此快的衔接两招至少也能打个暴击出来，没想到就只是在陇魂身上来了个小小的擦伤。不过他们知道这不能怪肖远，毕竟人家并不是职业选手，即使以前曾在电竞圈有过成绩，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此时非彼时，是众人为难了肖远，不是肖远有负于众人，若换了他人，可连这擦伤都做不到。
就在赵宣也觉得自己高估了肖远的时候，异于普通玩家的敏锐听力立即觉察到游戏某处发出了古怪的“嘶嘶”声，但无法分辨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便疏忽了过去。眼前的江远任自流在打出移形短射后居然还接着在不断射击，怪的是每招都擦着陇魂的身子打偏出去，好像手法真的越来越烂，已经连个站桩目标都瞄不准了。
不对！
当赵宣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耳边嘶嘶声转瞬变大，一股浓烈的热蒸汽瞬间笼罩住了陇魂所有视线。
轰轰轰！
大片如云雾般带着火星的黑烟席卷了所有人的电脑屏幕，就连舞台上的主屏幕都未能幸免于难。震天荡地的爆炸猛然从耳机里炸出来，惊得赵宣直接把耳机给丢到了桌子上。
“怎么回事？”
“啊！我怎么死了？！”
“卧槽，这是他妈的什么鬼？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游戏炸了？”
“游戏怎么会炸？”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台上台下一片震惊，就连红方的玩家也吃惊地看着肖远，屏幕上他们的角色死了一片，横七竖八地躺在职业选手们的尸体之间，简直惨绝人寰。
“他……真他妈贱！”一向文质彬彬讲究气度的赵宣看到这幕竟少有地骂起人来，他的屏幕上陇魂趴在一堆火焰残烬里，朗基努斯之枪也滚落在了一边，彻底成了“魂”~
“这，肖远，你这是把我们的地图给炸了吗？”张忠文也被这场爆炸惊得目瞪口呆，居然有点结巴起来，“你小子居然还活着？那么多人都死了，你还活着？”
舞台大屏幕上，满血的江远任自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厂房角落办公室窗户里灵活地跳了出来，上方系统公告一排排不停地刷着提示：
江远任自流获得陇魂的钻石*1
江远任自流获得墨云哀的钻石*1
江远任自流获得凛月的钻石*1
江远任自流获得鹰不泊的钻石*1
江远任自流获得长风破晓的钻石*1
……
“妈耶，真的是大满贯，好爽啊！”鲁芸茜已经看呆了，估计自家这位会长大人等回七服肯定是个比刘绛卿还热门的人物，溅血一挑三，江远任自流可是连自家九个队友在内一口气杀了十五个人啊！
“厉害，这招太厉害了。”刘绛卿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但周围的观众仍然一脸迷糊，没搞懂到底是什么引发了这场大爆炸。





零一队长 第四百五十八章 施咒之人
“来来，肖远，这次必须让你来给大家做个解释！”张忠文说着就拿起话筒走到了红方选手席上，直接把肖远拉出了座位。
“对不起。”肖远站在台上微微朝红方玩家们一低头，随后又朝蓝方职业选手也一低头，同样说道：“对不起。”
“喂，我让你上来不是道歉的，说说，你刚才对赵宣的那几下是故意打偏的吗？”张忠文对肖远的语气就像老朋友在八卦，和任何玩家、选手的采访都不一样，甚至还带点自豪感。
“嗯，我只是为了要打掉那个蒸汽阀。”肖远坦诚地说，“第一次遇到自由度这么高的沙盒游戏，就想试试这招，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误伤了队友非常抱歉。”
“单单只是打掉蒸汽阀不可能引发爆炸，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吧，你后面还藏了什么招式？”张忠文得意地看着肖远。
“确实，打蒸汽阀只是为了借助它的小爆炸在旁边发酵罐上切出口子，这个发酵罐里应该还有囤积的酒液，我只需要补一个赤火流星就能让整个罐子产生爆炸。”肖远顿了顿说，“这个想法其实不一定成功，如果发酵罐只是普通场景摆设，或者里面的酒不会和赤火流星产生反应，都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只想说，鏖战挺好玩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忠文听到最后这句瞬间爆笑全场，台下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报以更热烈的掌声给肖远。鲁芸茜更是一边鼓掌一边赞叹他的才智，心里和脸上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短短五分钟，他就创下了鏖战史上两个第一，第一个使用盲狙的射手，和第一个把鏖战地图炸了的射手。
谈笑间，赵宣忽然踱步上前，走到了肖远身边，伸出左手示意。肖远一脸愧疚地连忙伸出右手握了握，毕竟自己一把火烧死了蓝队六名职业选手，在这个全明星比赛上真可算闯了个大祸。现在赵宣能来一笑泯恩仇，足能展现出非凡的王者气度。
“谢谢大神今天让我有了这么精彩的一次比赛体验，对我们今后的团队战术也很有启发，我有个请求，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您提起。”赵宣诚恳地说着。
张忠文面带微笑，自己私心不能说的，看来都要被这小子说去了，只叹有此胆量当众求才的居然仅有千魂黯的队长，不知道其他几家是对肖远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望了一眼明月阁佟年，此人是他认为最能和赵宣从心性上匹敌的人，但现在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如果是成为职业选手就算了，我现在没那个实力，也没时间。”肖远知道他的意思，直言相告。
“我知道您不想当职业选手，我想请您做我们战队的战术顾问，不需要太多时间，最多每周一次打战场的时间就够了，绝对比带一个公会要轻松，可以吗？”赵宣依旧力荐着，直接当场谈判。
肖远思忖了少许，台下八千人目光灼灼，似乎都在期待一个圆满的答案。他本无意，此时却被那片炙热的目光给拨动了心弦，莫说是他，就算是顽冰在这八千目光中也要融化了。而且眼前的少年言之凿凿，诚意切切，顿时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少倾，肖远说：“抱歉，我不能答应。”
“哦？！”尽管被拒的结果赵宣早已料到，却没想到对方会拒得如此干脆。再怎么说千魂黯都是连续两年夺冠的战队，不久后就将三连冠，寻常人想和他们战队搭点关系都难，这个十年没有征战的老选手却当场拒绝，面子问题且不说，实在觉得他太欠考虑。
但当赵宣想起之前的目光对弈时，心中豁然开朗，顿时暗笑自己太幼稚，有些高看自己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肖远有着更强的野心，不在千魂黯，也不在这个全明星的舞台，而是在其他地方。这也充分解释了他在七服网游里所遇到的那些事情，肖远运筹，是在拿整个七服做棋枰。
“我明白了，希望我们还有再会的时候。”赵宣微微一笑，转身便回到了选手席。
赵宣回到选首席上时，发觉乐天正目中带火地看着这边，才察觉到有可能是自己刚才对肖远的话让他有些不爽。毕竟肖远是血战天下的七服会长，论优先权也该是血战天下第一个发出邀请，他这挖人的行为实在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不过既然已经当面被拒，赵宣对他也就没什么亏欠，只当没看到回到了座位上。
然而这次赵宣却是多想了，以乐天的心思还真想不到储备人才什么的，更不会在乎挖不挖人。他的怒是因为此时已经完全想起来台上的这个人，正是去年年中在血战天下俱乐部食堂和张陌冉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当时原本想在张陌冉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队长姿态，结果却被台上这个肖远给怼了回去，那句刺心的话至此时都难以忘记。
——“站在一时的峰顶上，小心风太大，冷了心。”
……
自从听到这句话后，乐天的状态就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下滑，直到本赛季即将结束仍然没办法回到最初的巅峰状态。他深深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一句无形的魔咒，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都在吸取着身体里仅剩的那点力量，令他虚弱不堪。
那时乐天还不知道遇到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居然还有再见的机会。今日得知他是自家七服公会的会长后才发现施下如梦魇般咒语的人居然就在眼皮底下，怨恨的火焰便开始在心里腾了起来。
为了顾全大局，乐天忍住怒火并没有做什么表示，继续以蓝方选手身份执行着看起来蠢到家的互动游戏。但肖远上台后压根没理乐天，反而和明月阁的佟年表示友好，接着又在游戏中用无耻奸计炸死了乐天，便将他心里的怒火一点点撩燃了起来。
——身为七服的会长不为血战天下的荣誉着想也罢，竟然连本家战队队长都不放在眼里，这个肖远纯粹是个吃里扒外的王八！




零一队长 第四百五十九章 第三轮游戏选人
乐天恶狠狠地瞪着肖远，看着他从舞台上一步步走下去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
你从我血战天下得到的，全都得还给我！
看到肖远回到座位后，鲁芸茜满脸都是崇拜的神情，却又害怕自己张口喊出会长大人，就只是朝他微笑示意。肖远将刚刚在台上被张忠文强行塞来的奖品礼盒递给了她，温和地说：“本来想让你上去，结果被他们拦住了，这个送你当纪念吧。”
“啊，谢谢会长大人！”鲁芸茜看着礼盒惊喜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意识到要露馅时脸迅速开始潮红起来，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你……你是七服的公会会长，所以就给你换个称呼，不叫老生姜了，可以吗？”
“没关系，我比较随意，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肖远笑着说，觉得这妹子真是既古怪又可爱。
台上女主持人正在做这轮巡捕赛游戏的战绩总结，肖远把蓝方打了个全军覆没，红方队伍完美拿下这一分，现在双方分数都是2:2，平手。不过互动环节还有最后一轮游戏，也是红蓝双方最后一次在这个环节争胜负的机会：三带二5v5对决。
台下听到居然是三带二5v5的玩法时全都惊呼一片，和明星们组队打5v5这种事几乎每个鏖战玩家都幻想过，但想实现它可谓是虚无缥缈，完全不存在的。而且这是最后一轮互动游戏，后面就将开始真正的明星较量，不会再有观众上台的任何事。如此一来那四个幸运玩家的名额，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按照规则由上一轮游戏胜方先选玩家，似乎因为这是最后一次选人，佟年显得有些犹豫，站在台上目光朝观众席扫了很久，像是在寻找着谁，但脸上失望的神情已经暴露了寻找的结果。他转过身不再看观众席，望着大屏幕说：“随机抽取吧。”
鲁芸茜此时倒十分平静，知道自己小透明的特质已经超常发挥，而且隔壁va05都被选过了，论人品论几率都不可能再中，也就不抱什么希望，免得太受伤。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大屏幕上的滚动框，随着佟年一声平淡的“停”，v字打头的第一个幸运儿诞生了。
va06。
霎时间，众多观众都将目光转移到了va区，vip区内离得近的直接就看向了这个座位。因为肖远的缘故让va05位置很具有记忆辨识性，va06就在隔壁自然错不了。当鲁芸茜看到周围聚集过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时完全愣住，心里仍在怀疑屏幕那个数字是不是看错了，是va09？或者是va08？
“选到你了，上去吧小姑娘，加油！”
台上主持人重复了一下座位号，看到鲁芸茜还在发愣没反应，肖远便友好地提醒着。
“真的……是我？”
鲁芸茜揉了揉眼睛，身子晃了晃又差点把笔记本给滑掉，连忙扶住了笔记本瞪大眼睛望向舞台，发现佟年站在台上也正朝这边看来。
“去吧，笔记本给我。”刘绛卿依旧戴着口罩，在这暖热的场内丝毫不觉得难受，伸手就把开着鏖战的笔记本拿了过来。
“真的是我？”鲁芸茜不可置信地望着刘绛卿重复了一句，表情活像被吓傻了的狍子。
“真的是你，白痴。”刘绛卿说。
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的鲁芸茜连忙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忐忑站起身跨过肖远那边朝舞台机械地走去，差点走成同手同脚。一路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到舞台上的，只觉舞台明亮到刺眼，光芒下站着的佟年浑身散发出高贵的明星气场，令人无法直视。
“欢迎你小妹妹，别怕，来，给佟年队长和大家介绍下自己吧。”温柔的女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鲁芸茜。
“我叫……鲁芸茜。”
个头比较矮的鲁芸茜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初中生，十九岁看起来就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所以被喊为小妹妹也没什么关系。她回答完后怯怯地看了一眼佟年，不知为何，在台下的时候眼巴巴想上来，上来之后突然又非常想回到座位里，安安静静当个普通观众，享受着看比赛的乐趣。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佟年那吃惊又严肃的表情了吧。
“你是鲁芸茜？”佟年迅速追问。
“嗯……那个，你好，冬下大神。”鲁芸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大神了，眼睛完全不敢上看，只盯着佟年宽松的明月阁休闲服。
“va05是肖远……va06是你，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佟年轻声嘀咕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转身对主持人说：“下一个人不用选了，我点名要va07上台！”
全场哗然，不知道为什么佟年会这么偏心，把va那一排的人都拉进了自家队伍。但仔细做过功课的女主持立即觉察到了其中的蹊跷，嫣然一笑问：“佟年队长，难道这两位就是你在视频采访里说过的那两个人？”
“等va07上来，你就知道了。”
佟年快步走到了舞台边看了看，镜头也随着他追了过去，探照灯朝va07的座位上搜寻一番，却发现va07和va05上的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va07的座位上。
“真是奇怪，佟年队长，看来你今天请的玩家都很有脾气啊。”女主持人打趣地说着，前面上来一个va05急着要转让游戏名额，后面一个va07压根玩起了失踪，只有这个va06的小妹妹还在台上，但现在看起来比佟年还焦虑，直接冲下了舞台望着观众席，踌躇许久似乎不知该不该出去找。
“茜茜，回来吧，我们多等会没关系。”
佟年忽然直接喊出了鲁芸茜的昵称，同时向她招了招手。这个动作让明月阁的粉丝惊得瞪圆了眼睛，纷纷猜测着这个女孩和队长关系不一般，不然队长绝不可能这样称呼一个普通玩家。有几个人拿起手机开始拍摄鲁芸茜的照片，想回去好好八卦一下。
体育馆外面有特设的茶歇室，宽阔的厅堂里摆着几排咖啡厅样的卡座长椅，桌上还有烟灰缸。体育馆内不许抽烟，这个一看就是给观众里的老烟枪出来过瘾准备的。




零一队长 第四百六十章 逃跑者
刘绛卿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看着，脸上的口罩依旧没去掉，仿佛对这个世界都有洁癖。
蓦地，有个人影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对面，熟练地拿出包烟抖了抖，转瞬手指间便夹住了一根烟，清脆的打火机咔哒声在厅内响起，烟头冉冉冒出云雾，整个动作连贯到仿佛变魔术。
“抽烟吗？”来者将手里的半包烟放在了桌子正中，上面还搭着银色的zippo打火机。
“不。”刘绛卿干脆地拒绝了，继续看着手机。
“既然不抽烟，出来干什么？”来者问。
“里面太闷。”戴着口罩的刘绛卿随意答着。
“台上还等你回去呢，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来者幽幽吐了口烟，“这么逃出来不太好。”
“我没逃，只是不想凑那个热闹。”
对方话语中一个“逃”字用得实在太不客气，但在这件事上却用得非常准确。不想上台来到这里是逃，拿着手机不看对面的来者也是逃，可刘绛卿仍然想辩解一下，所以飞快地反驳了回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还在不断滑动着手机屏幕，上面却没有任何打开的内容，只在两页排着密密麻麻app图标的界面上无聊地划来划去，装作看得专注。
“是不是逃，其实很好区分。逃者，畏畏缩缩，悄悄跑路。不逃的，光明磊落，直接上去拒绝，就像我那样。”对面的来者如学者般将这个词分析得十分细致，还顺便夸了把自己。
刘绛卿不爽地放下了手机，盯着来者，“你不回去看比赛，过来做什么？”
“抽个烟，顺便喊你回去。”肖远笑了笑，伸手朝烟灰缸边缘轻轻一弹，还保持着形状的烟灰完整从燃点断掉，落入了干净的烟灰缸里，“没事就过去玩玩吧，这游戏对你来说又不难。刚才他们选我的时候我也不想去，不过玩开了还是挺有意思的，没白来一趟。”
“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你是七服的会长，游戏里我可以听你命令，现在你可命令不了我。”刘绛卿傲气地回道。
“这种事如果还需要我用命令的方式来告诉你，那就真算我肖远看错了人。”肖远眯起眼睛，又深深吸了一口烟，“鲁芸茜就在台上，佟年也在台上，他们当你是兄弟，你却当他们是垃圾。仗没打一场先输了人品，你可输得真彻底。哎！罢了，你就陪我抽烟吧，抽完这根，我回去给他们加油。”
“……”
刘绛卿被这番带刺的话扎得有些坐不住，终于正眼看了看肖远。肖远反而悠哉地吸着烟移走了目光，不再看他，俩人的话题似乎到此便终止了。那根烟已经燃到了一多半，就像倒计时的沙漏，随着星火闪烁正朝着终点移动。
肖远这段话里的每个字都比上一句里的“逃”更加毒辣，乍听之下甚至有点骂人的感觉。但刘绛卿却不想反驳这句话，心里一部分还很认同其中的看法。
虽然已经放下了和明月阁的恩怨，也和佟年在游戏里释清前嫌重归于好，但刘绛卿内心依旧无法面对那个属于竞技者的舞台和数千观众。他一个退役两年多的选手，实力自然大不如前，最多也就算个高级玩家的程度。但这里的对手和观众们肯定会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进行比较，然后必然会得出一个结果——刘绛卿果然不行了，所以明月阁才不要他。
这件事一直都是盘踞在刘绛卿内心深处的毒蛇，实力下降，那是众人都能看到铁板钉钉的事实。只要被评出这样一个结果就等于彻彻底底否决了他的竞技成绩，让那些仍然选择支持他的人受伤。
尽管已经不再是职业选手，但刘绛卿还希望留在众人心里的，是那个刺客典范的天将明，而不是个二流玩家一地脚印。
他不想撕破众人对他以前的印象，所以很简单地选择了逃避。在佟年察觉到鲁芸茜座位号的时候就直接从馆内溜了出来，只希望没人看到自己。
可现在肖远这番话突然骂醒了他，倒觉得很需要有人像这样好好骂他，骂得越痛越好，将内心的怯弱和剩下的阴暗全部骂走，让他有勇气重新面对那两个重要的人和数千观众，而不是当个缩在角落里的背叛者。
但是，骂醒他的这个人，为什么会是眼前这个大烟民？
意识到自己内心变化的刘绛卿忽然又对肖远产生了兴趣，重新审视着坐在对面的人。肖远的羽绒服大约放在座位上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显得简洁干净。棱角分明的脸上时刻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子文人独特的气质，但眼中却蕴含着不羁的神采，似乎随时可以在学者和痞子之间自由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