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娃娃们让老二先带着走了,”老三一手握刀,一手提灯,“我看这两个没上来,又听虎子说他们要跟你一趟走,就下来看看。”
柏灵喉咙动了动。
“你们不是什么青州村民,”她的手也握住了腰后的匕首,柏灵下颌略沉,“你们是金贼的内应”
“屁内应!”老三的火气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狗官抓人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说人是金贼是青袍匪,老子安安生生过了半辈子,金贼的毛都没见过!”
牧成斥道,“不是金贼,那你们烧我大周的军火库干什么!”
老徐已经冷静了下来。
“咱们有话慢慢说,我们确实不是金贼,也不是什么青袍匪,”老徐轻声道,“我们会说谎,那些小娃娃不会,是不是”
牧成想起方才在石道里听到的,那些情真意切的重逢哭声,“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没想毁什么军火库,只是意外发现这里有一片存军火的库房而已,”老徐轻声道,“只是这片吃人的矿井,再不能留了。”
第十八章 劝服无效
柏灵握着匕首,缓缓地退到牧成身后。
“要是井下还有其他人呢”牧成冷声道。
“这一片已经没有人了。”老徐答道,“这批军火正好就是今晚运来的,为了免得前面的人听到声响,所以今晚这井停工……要不娃娃们也不好藏。”
“但这边存放弹药的库房,应该不止这一个吧。”牧成厉声道,“要是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库房接连引燃,这一片的矿区里的人,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老徐笑了一下,“可能是吧。”
“可能”牧成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人命在你们眼里也这么不值钱”
“那能怎么办,”老徐摊开手,“这是个人的运数,我们也管不了。不把这批矿井炸了,往后还有数不清的人要被骗到这个地方来。你觉得今晚死在这儿的人可怜,那今后那些个被押来做工、不停送死的人不可怜么更不要说夜里井下的人还是少的……”
老三附和道,“就是,这里的矿井每个月都有出事的,不如直接一窝端了,永绝后患!”
牧成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但又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
“矿井炸了,官府也可以再挖,到时候要招工的人更多。”柏灵忽然道,她望向老三,“你们想泄私愤就明明白白地承认,不要给自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库房里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总之你们俩今晚就是杠上了,是吧。”老徐问道。
牧成握紧了手中的刀,“你们现在就走,往后也不要再动烧军火库的念头,那我可以当什么也没看见。”
“但你还是会去报官”
“但凡我今晚出了这矿井的门一步,”牧成沉静道,“我就要去报官——你们最好逃得远远的,不要再想回头。”
老徐不怒反笑,“报官是我把你们从官府手里救下来的,你还想报官”
“……两码事。”牧成低声答道,“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们休想动这库房分毫。”
“那我也提一句,”老徐眯起眼睛,“别忘了你们仨的通缉令现在还贴在徽州城里,你们去报官,就是去自投罗网……这种事情,你乐意做,你身边的朋友也乐意么”
说着,他看向柏灵,“韦兄弟呢我看你倒像个识时务的,你怎么说”
“我也一样。”柏灵抬起短刀,指向老三那边,“我看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这太平是怎么来的。”
“……啧。”
几乎就在老徐叹息的这一瞬,他忽然伸手打向一旁的烛灯,烛灯陡然翻落——牧成眼疾手快,一个横扑冲到了老徐的面前。
他的刀像风一样快,烛灯应声而裂,从中间砍成了两半,然后牧成一个腾跃,稳稳地落在了老徐的身后。
柏灵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见他手中已经抓住了正在燃烧的半截蜡烛。
牧成“呼”地一声吹熄了它。
他和老徐所在的那一角旋即陷入一片昏暗。
另一头的老三也立刻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灯成了此刻库房中唯一的火光,老三随手将灯丢了出去引开柏灵,而后迅速地潜伏进库房的黑暗角落。
柏灵在黑暗中擎着灯,才一转身,忽然听见左前方传来一记踢踹的闷响。
而后牧成提着老三,丢到了柏灵的脚边。
“把他绑了!”牧成沉声道。
柏灵放下灯,而后一把撤下老三的腰带,将他两手按在后背,和脚踝绑在了一起。
另一头的牧成已经以手臂为轴,迅速将地上的引线绕上自己的左臂,以此寻找引线的源头。
柏灵也很快过来帮忙,然而两人缠到一半,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引线的两头都是空的。
怎么回事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但刺耳的“滋——”,西南角闪过一道影子,那是老徐,他将绑得不得动弹的老三扛在了肩上,正大笑着向着来时的洞口飞奔而去。
“你们就在这儿一起等死吧哈哈哈哈——呃啊!”
老徐一个趔趄,他侧目回望,才见柏灵的短刀已经飞甩出手,那把刀深深地没入了自己的左肩。
而牧成的影子也已经旋即出现在了眼前,还没来得及老徐自己拔刀,牧成已经先握住了刀柄——只听得老徐一声惨叫,飞溅的献血在墙上划出一道弧线。
老徐失去了平衡,他和老三都重重地摔倒在地。
牧成用的膝盖将老徐整个人抵压在地上,而后左手将那把带血的短刀滑向了柏灵。
“停下来!引线烧去哪里了!现在就让它停下来!”牧成的声音里带着锐利的杀气,“否则我现在就——”
“那你们就出库房看看好了。”老徐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带着一点笑意,“别在这儿耽误了,引信烧起来……可比人跑得快多了。”
柏灵迅速跑去了库房紧闭的正门——然而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
“松青让开!”
牧成大喝一声,助跑了几步,然后咆哮着冲向了库门。
“砰——”
大门一侧的铁枢整个掉落了下来,墙与门的连接处出现了一道空隙,牧成迅速追了出去。
漆黑的过道里没有灯火,他停下来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四周的动静,然而他只能听见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和自己的呼吸声,方才那一声“滋”却始终没有再现。
——直到黑暗中的前方忽然闪现出一道火星。
“我看到了!”牧成冲进了黑暗中。
库房里,老徐的右手死死地压在左肩上试图止血,他趴在地上喘息,然后挣扎着要去给一旁的老三松绑。
“别动。”柏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徐停下了脚步。
他回转过身,“……怎么,不去追上去……你不怕死”
柏灵握着短刀,重新在老徐的面前蹲了下来。
“我有话要问你。”
……
深邃的库房过道里,牧成已经追着这引线跑了几十步远,这一点星火,引着牧成不断地向这个地下仓库的更深处跑去。
不管先前老徐说了多少个谎,但至少有一点他说得没错。
引线烧起来,跑得真的比人快多了。
第十九章 缘由
两盏茶的时间,在柏灵和老徐的谈话中,慢慢过去了。
躺在地上的老徐,表从听天由命,变成了不可置信——意料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不管外面的引线铺了多长,总不至于烧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烧到它应当抵达的位置。
……牧成成功了
老徐挣扎着想要起,另一边的老三则一直在嗷嗷叫,想要将手脚从柏灵捆好的绳结里挣脱出来。
柏灵两手拖着老三,将他拉拽到库房的一角,和木箱子栓在了一起。
然后她又如法炮制,从木盒上拆下麻绳,把老徐困在库房的角落。
“我建议你不要乱动。”柏灵一边打结一边道,“不管你是想自己跑,还是老三带着你跑,你大概都会先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老徐表复杂地笑了一声。
“当然,明天等官府来人,你们俩的命估计也一样是保不住的。”柏灵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好自为之吧。”
“等等……”见柏灵起要走,老徐忽然喊了一声,“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
柏灵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俩不清楚,我反正一介布衣,平头百姓。”
顺着先前牧成撞开的那道门缝,柏灵跳了出去。
……
晨曦的微光里,三个人一道走在山脊的岩上——李一如依然脸色苍白地趴在柏灵的背上。
“前面有棵树,我们过去歇歇吧”牧成提议道,“我上还有最后一点干粮,咱们仨分分。”
“走。”柏灵点头答道。
三人很快坐下来,牧成把手里的干粮掰开——每块干粮上都印着他的黑指印,但李一如和柏灵还是照常接过,大口咀嚼。
经过昨夜的一番缠斗,牧成和柏灵两人的脸上都落满了灰,只有李一如还像先前一样白白净净,但也在不断地咳嗽。
“你昨晚是怎么想着找过来的”牧成望向李一如。
“他们那个老二,带着孩子先回来了,”李一如艰难地吞咽着硬邦邦的面饼,“然后看着我的那个人,就问那个老二,‘老三怎么没一起回来’。”
柏灵一笑,“然后你就都听见了”
“是啊,他们还特意走远,想避开我,”李一如略略挑眉,“然后我就听到他们说,你们留在井下,好像是打算去找老徐的麻烦,所以老三就跟着下去,以防万一……”
“也多亏你这双耳朵了,”牧成有些疲惫地靠在树干上,“就最后那一会儿,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是真的找不着那个引信到底是烧到哪儿了。”
“那我们报官吗,现在”李一如看了看牧成。
牧成半闭着眼睛,像是有些要睡着过去,他低声道,“这会儿没有纸笔,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
“我带了!”李一如从靴子里掏出一只笔,然后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皱巴巴的白纸,“你们说,我写”
牧成和柏灵都有些意外,“你还随带纸笔啊”
李一如干笑了两声,而后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是啊。”
“那松青你说吧,信里最好是得把昨晚老徐跟你讲的那些事,都写上。”牧成闭上了眼睛,“我不行了……我睡一会儿。”
柏灵点了点头。
“我想想……”
……
“我有话要问你。”昏暗的库房里,柏灵蹲下望着老徐。
“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老徐捂着伤口,冷笑了一声,“问吧,好歹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你以前就在井下干过吧,徐师傅。”柏灵又问了一遍。
“这个重要么你总盯着问……”老徐咳了几声,“是啊,青州那边出煤,我们几个村子都有矿井,公家的私家的都有。”
“孩子们也经常跟你们下井”
“算是。”老徐轻声道,“之前也说了,井下有一些地方,不能挖得太宽,娃娃们型反而合适。”
“你先前说这些孩子们是探亲过来的,真的么”
“……”老徐咳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要是抓过来的成年人,在这儿都不一定能活过五年,那那些孩子是怎么在这儿熬过的这三年”柏灵轻声道,“六个孩子,一个不差,要么就是这儿对他们有照顾,要么就是他们自己懂事,知道怎么避险。”
老徐脸色难看了一些。
“……是,孩子当初都是我们送走的,但没想送到这里来。”
“怎么说”
“先前是青州府衙门贴出了告示,说徽州几个造瓷器的官窑要人。地方么……恰好贴着青州和徽州之间,离得……不远。”老徐轻声道,“我们几个就,商量着,把孩子送去学个手艺,想着……总比一直待在地底下强吧。”
“嗯。”柏灵点了点头。
“要说那个告示,也是奇了怪,我们当初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老徐轻声道,“说是家里一根独苗的不要,兄弟里有抗金死了的不要……条件还挑得很……
“结果娃娃们离了家就被送到这儿了,当时官府还赔了我们一笔银子,说是路上翻车了,几个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老徐看了库房另一头的老三一眼,“老三疼孩子,一直养在家里头上学,想着怎么也供个秀才出来,就没跟我们那几个孩子一道走……
“当时还庆幸呢,结果来徽州探亲的时候,娃娃也没了。
“他就找,我们几个觉得事古怪,就跑来跟着一起找。”老徐低声道。
“最后找到了这里”柏灵问道。
老徐点头。
“怎么就认定是官家的人动的手”柏灵问道,“也有可能是半路被人贩子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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