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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第二十四章 白缠喉旧闻
    那小二左右看了看,声音又轻了一些。

    “已经很久没有人看到申将军上阵指挥了,”小二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人听说是金贼请了高人作法,捉了申将军的元神——”

    牧成又笑,“这种话你们也信”

    “客官啊,信不信是一码事,但申老将军闭门不出总是实情吧”那小二颦眉,严肃道,“得亏咱们江洲北边隔着一条见安江,不然建熙四十五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这边小二话音未落,那边的老板娘已经叫了起来,没几下就扭着小二的耳朵回去了,临了还和柏灵几人赔不是,把李一如先前给到小二的铜板重新还了回来。

    再次上路,李一如看起来有些不安,他骑在马上,看看左边的柏灵,又看看右边的牧成。

    “方才那个小二的话,听起来怪玄乎的。”

    “都是道听途说的话,不足为信。”牧成回头,见李一如眉头紧锁,不由得笑道,“这就被吓破胆了”

    “什么吓破胆,哪有吓破胆!”李一如挺起胸膛,“我就是……觉得,要是北地那么凶险,那咱们在江洲得好好筹备筹备!不打无准备之仗嘛……松青你说是不是松青”

    柏灵回过神来,“什么”

    李一如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牧成也看了过来,“想什么呢”

    “哎,没什么,”柏灵摇了摇头,“就是在发呆……过了江洲,再往北是不是就到涿州地界了”

    “是啊。”李一如点头。

    “申将军这段时间,应该都在涿州府驻镇吧,”柏灵轻声道,“那个小二说的是否是实情,到时候就知道了。”

    柏灵望着前路,从离开茶水铺子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在想着申集川的事。

    许久未见了,不知道申老将军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不远处,江州的城门渐渐近了。

    城门外排起了等候进城检查的长队,三人一道下马步行。保险起见,几人的路引都收在牧成那里保管,每次到了城门口,也是牧成走在前头,像个带着后辈出行的家长。

    江州府的城墙看起来要比徽州府那边要高得多,也厚得多,今日的城墙仍在修葺之中,走近了就听见铁锤敲敲打打的声音。

    柏灵一听见这声音,就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李一如——不过少年这次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受影响,他正怀着满心的好奇四下张望。

    尽管这边的路况远远逊色于徽州府的光景,但城门口伫立的士兵比徽州府那边的看起来要威严得多。

    “不愧是江州府,”李一如忍不住喃喃,“到底是打过仗的地方。”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临近正午,头上的太阳开始烈了起来。

    “一如你水囊里还有水么”柏灵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身看向身后的李一如,“刚才我忘记让小二给我水囊添满了……”

    “啊,有。”李一如顺手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水囊,丢给了前面的柏灵。

    他顺势往前看了看,再次留意到了一对立在城门两侧的石碑。

    那对石碑一左一右,看起来大约有三四人高,在日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颇有气势。

    方才隔得远,上面的字还瞧不清,这会儿离得近了些,李一如眯着眼睛,轻声把石碑上的字念了一遍。

    才刚念完上半句,正在喝水的柏灵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牧成旋即感觉脖子一凉,半个背都被柏灵给喷湿了。

    李一如和牧成同时看向柏灵。

    柏灵抓着自己的喉咙,已经咳红了脸。

    “……没事吧你”牧成连忙上拍打柏灵的背,“喝个水也能呛成这样……”

    柏灵说不出话来,只好摆摆手,一边咳,一边示意自己没事。

    等到气息平顺下来,她瞪着李一如,“……你……你刚才说什么”

    李一如不知所措地指了指前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柏灵终于看见不远处城门口的石碑,那石碑上头,写着两列她再熟悉不过的句子——

    岂因福祸避趋之

    柏灵怔在那里,而后哑然失笑。

    牧成也转头看了看,“……这字怎么了”

    柏灵抬袖,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它……听着耳熟。”

    “松青觉得耳熟吗”李一如听罢,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良久才道,“上面好像没有写落款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柏灵扶住了额头,还能有谁……

    林则徐啊!

    一旁一个老翁往这边看了过来,“你们是第一次来江洲哇”

    “诶。”李一如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老丈怎么看出来的”

    老翁笑了一声,“猜的,你们几个就算不是第一次来,这几年里,也肯定是没来过江洲的。不然怎么会不晓得这两块石碑的来历……”

    柏灵怔了怔,连忙望向老者,“还请老丈赐教。”

    那老翁摸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心情甚好,“什么赐不赐教的,你们这些外乡人不知道,老头子我给你们讲讲就是了……”

    老翁的话很快引起了周遭旅人的注意——显然附近不少人也都是第一次来江洲。

    “升明三年的时候,江洲这边闹‘白缠喉’,你们知道吧”老翁开口问道。

    李一如摇了摇头。

    “白缠喉呀,”老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锁喉风,听过没”

    见李一如和近旁几人还是摇头,一旁牧成轻声道,“升明三年,江洲时疫,许多百姓都高热不退,喉咙肿胀,尤其是咽喉附近会出现白色的斑点,所以叫白缠喉、锁喉风。”

    老翁竖起大拇指,“不错,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

    牧成没有接话,只是嘴角提了提。

    老翁又道,“这白缠喉啊,之前涿州府那边也闹过几次,早先时候是从金贼的残兵败将那边传过来的,金贼狡猾啊,故意留一些得了病的士兵被我们周兵俘虏,结果就传进我们大周了。

    “升明三年的时候也是,听说江洲这片的病,就是当时和金贼暗中勾结的青袍匪带进来的。”




第二十五章 医者留名
    那老翁咳了一声,两手抓着手里的木拐,表情严肃。

    “这病,好发在青壮年和娃娃的身上,大人还能挺一挺,娃娃得了那就是个死,没活路了。”老翁皱起眉头来,“这病在江洲诚里闹了一冬,家家户户都不敢叫孩子出门。”

    那老翁又道,“一开始,因为江州府里从来没人得过白缠喉,所以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是咱们杏林馆里的老大夫赵何仁遍寻医书,终于在前朝的《疮疡全书》里翻到了这病,才真相大白。

    “这赵老先生连夜将事情报去了州府衙门,公羊大人次日便同时向京城和涿州府两边递了求救折子,急寻名医前来支援。”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涿州府那边的大夫赶在年关之前就来了。等升明四年初,皇上也从京城派了大夫来,一位叫柏世钧,另一位叫柏奕。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两个人是父子,可又不是普通父子——他们俩那都是太医院里一等一的名医,所以皇上才会将江洲诚的担子,交到了他们身上。”

    “这江州府前立着的两块石碑,也和京里来的这两位大夫脱不开关系。”

    柏灵在一旁听得五味杂陈。

    没想到柏奕和柏世钧北上的事情传来传去,最后竟传成了这样的君民佳话。

    “先前涿州府来的大夫们,大都是军医,那都是老江湖了,”老翁绘声绘色地伸手比划,“他们一到城中,看过了病患,当即就认出这病确如赵老大夫所言,就是‘白缠喉’。只是白缠喉这病到底不好治,他们也只能像从前涿州府军营里头一样,熬制汤药,分发给病患。

    “可江洲不比涿州,江洲人多地少,气候也湿润些,总归城里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病倒,风头紧的时候,大家吓得连药都不敢去领,生怕被这妖风锁了喉。趁着晴日的晚上,大家都想方设法地往别处逃……”

    老翁说到这里,不由得拿手中木拐轻轻顿了一下地。

    “不过事情在两位太医来了之后,又不一样了。”老翁笑道。

    “两位大夫药到病除”李一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哪里有那么神呢,病去如抽丝啊,何况是白缠喉这种顽疾。”

    老翁抚须道,“这两位柏大夫抵达江洲后不久,就告诉大伙儿不用怕,这病呢,靠直接传播和飞沫传播,只要平日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和人讲话隔上三尺远,且咳嗽喷嚏的时候要拿手绢掩着口鼻……就能防住。”

    李一如歪了脑袋,“听起来……挺容易的啊”

    老翁颦眉看了他一眼,“怎么容易当年光是守住福安寺里的那些善男信女,就抽调了咱们江州府三千的精锐!守了足足半个多月呢!”

    “福安寺”李一如不解,“这关……佛寺什么事”

    见李一如表情困惑,老翁的脸上又显露出自得的神色来,他轻声道,“福安寺是咱们江州府最大的佛寺,平日里去烧香拜佛的信徒就络绎不绝,更不要说是白缠喉闹得最凶的时候了。

    “那会儿大家不懂啊,都相信庙里的香熏一熏,邪魔也就被驱散了,当时还有人卖佛土和香灰,说拿这些东西冲水服用,就能百病不侵。可那些佛土贵得很,平头百姓买不起,也就只能在山上发愿。

    “当时正赶上二月二十八,是福安寺一年一次的礼佛大典。虽然先前官府再三重申,疫病期间,民众不得聚集,寺里也早早宣布那年的大典取消了,但不少害了白缠喉病的人家,还是赶在二月二十七的晚上,把自家的病人抬上了山。

    “那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哪,只能求佛祖庇护。

    “柏大夫料事如神,一听二月里有礼佛盛事,就猜到先前官府的通告会不管用,但当时离福安寺的礼佛大节已经不远,再要拦截已经不易,更何况这些人知道官道上查得紧,都是赶着小路去的,防不胜防。”

    老翁又捋了一把胡子,“所以官兵们全副武装,潜在山脚,等到二十八天一亮,官府当即下令封山,直接征用福安寺和所在山林作为医治之所,又抽调了一批大夫过去,按着先前说的办法把所有人隔开安置。”

    “白缠喉这病最多五天发病,当时所有人都被关在山上待了五日,没有发病的就放下山,其他人刚好留在寺里养病。”

    老翁看了李一如一眼,“要不说京城来的太医见多识广呢,这些事情你不提前说想得到么一个粗心大意,就是功亏一篑呀。”

    李一如笑道,“受教了!”

    “那会儿做的事,还远不止这些,”那老翁又道,“当时城里也人心惶惶的,官府下令宵禁,每天夜里都有巡兵敲锣,和大伙儿喊‘隔三尺’‘防飞沫’的保命三字经。

    “州府的杏林院、城北的几处高门空宅,还有城南的一些个老仓库……那会儿全都被征用了,用来安置病患。这也是因着柏大夫的提议,多一个病人在外头就多一个传染的源头,很容易导致又多一批新的病患。

    “现在那些地方也都立着碑呢。”老翁颇为感慨,“就这么着,白缠喉在江洲诚里闹了两个多月,到四月就散了!这样的大捷,你翻遍史书,也是没有的。”

    周围传来一阵啧啧声。

    那老翁撑着腰,表情中满是自豪,“一会儿进了城,你们还可以好好看看咱们江洲诚的街道,江洲城里的排污渠都是暗渠,极少有明沟,好几处排污用的老渗井也不用了——这也是三年前柏大夫倡议的。这样到了夏日,地面的污水不会招惹蚊蝇,没了蚊蝇,疟疾也就少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一声。

    “可惜啊,”老翁望向石碑,“可惜老天无眼,两位柏大夫都没能看到暗渠建成的那一天,就被青袍匪给害了。

    “你们眼前的这个石碑,就是升明四年,皇上北巡时为两位太医立的。”老翁指着不远处的石碑说道,“正面是当初柏奕柏大夫的豪言壮语,碑后则刻着那年殒命的所有医者姓名。

    “我们江洲百姓,到现在都记着他们呐。”

    。



第二十七章 古道热肠
    【】(iishu),

    柏灵望着书封上的三个名字,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奇异的感动。

    柏灵带着几分不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三个名字。

    它们像这样被写在一起,好像也是一种团圆。

    “柏灵……”李一如重复着这个名字,回想起先前破庙里那位姐姐的话,他突然反应过来,“啊,就是那个在平京的妹妹吧?”

    “是啊。”老板答道,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太医这一家太惨了,先是女儿在京城游船的时候不慎落水,溺亡了,后来自己又和儿子一起坠入山崖……得亏是还存着这套书,不然真是什么都没留下来。”

    “溺亡……”李一如有些疑惑地颦眉——这个说法和破庙里的姐姐不太一样。

    “这书是怎么得来的呢?”柏灵抬头问道,“老太医他们是被押解到江洲来的,书稿什么的,应该来不及收拾……”

    书坊老板看了柏灵一眼,笑道,“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

    柏灵有些茫然地抬头等候答案,那书坊老板已经动作轻柔地翻开了扉页。

    “这书的原稿,并不是老太医带来的,”他将书册递到柏灵面前,“乃是他们在平京的一位故友送来的江洲,两位太医身家清贫,先前刊印付梓的钱是一分都拿不出,也是这位故友慷慨解囊……”

    柏灵一目十行地看着书坊老板给她翻开的书页,那正是这位“故友”留下的开篇序言。

    序言很短,只有寥寥数行,通篇没有讲关于自己的事,只是说自己一向和柏家交好,如今能资助这十几册医书出版,感到与有荣焉云云。

    柏灵看了好几遍也推测不出此人究竟是谁,直到书坊老板翻页,柏灵看见落款写着——严九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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