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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无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伊莱
“已经谈过了,”夏青点点头,“师兄,我想打扰你几分钟,打听一个人。”
“不打扰,你说吧,想要打听谁?我看看自己认不认识。”沈文栋把手边的键盘推开,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示意夏青坐下来说话。
“师兄认识纪渊么?跟他熟不熟?”夏青在沈文栋桌边坐了下来。
“纪渊?”听到这个名字,沈文栋很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打听他的呢?”
夏青把董大队给自己分配的新任务大概的说了一下:“我听董大队说的,感觉这个纪渊应该和师兄的年纪差不多,所以想打听一下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纪渊么……”沈文栋沉吟片刻,似乎有些吃不准应该怎么概括这个人比较好,“他是我师弟,比我晚一届到咱们队里来的,当初我转正的时候,他刚好过来这边毕业实习,因为实习期间表现特别好,那也是咱们局的一个特例了,还没有结束实习就被预留,只要他通过考试,就一定有他一个位置。
当然了,后来他考试成绩也是很优异的,转正之后也一直是队里面的得力干将,不过我没怎么跟他直接打过交道,不是很熟,尤其是他出事之后……”
夏青看沈文栋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知道他是怕说错了话,赶忙对她说:“他的遭遇方才董大队已经和我说过了。”
沈文栋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点,叹了一口气:“那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过去那边,第一不要跟纪渊说你跟他是搭档的关系,第二不要提郑义,也不要问过去的事情,第三是不要表现出你觉得他腿脚不好。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见好就收,纪渊自从出事之后就一直算是咱们队里面绝无仅有的一个独行侠,别说不跟别人合作了,就连队里面都基本不回来,之前董大队不是没有尝试过找人跟他合作,但是基本都被他骂走了,还有一个愣头青因为不长眼的追问之前的事,非说什么以毒攻毒,差一点被纪渊打一顿。”





罪恶无形 第三章 山人自有妙计
“哪壶不开提哪壶,被打一顿也活该。”夏青听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
自己视如兄弟的搭档被炸死了,自己带着伤还要被谩骂指责那么久,这么大的一个心结,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次提起,如果有人这么不开眼的在她面前说来讲去,估计她也会这么恼怒吧。
夏青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的那一场噩梦般的经历,比起纪渊的遭遇恐怕那已经不算什么了,不是照样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依然不愿意去回忆起来么。
“可不是么,这么说吧,咱们队里面唯一被派去和纪渊打交道,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就只有一个,”沈文栋叹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个人就是我。我就是因为做到了方才告诉你的那三点忠告,再加一点——知难而退,不要去和纪渊硬碰硬,咱们可真的是碰不过他,你记住这些就够了。”
夏青赶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牢牢记住了这几点忠告。
“你也不用太紧张,董大队不是一个冒失的人,他会这么做,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沈文栋怕自己说的太严重,会让夏青背负上精神负担,便又用轻松的语气对她说,“纪渊那个人只是因为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有些孤僻不合群,脾气阴沉点,他不是精神病患者,也不是什么粗鲁的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夏青偷偷叹了一口气,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董大队会选上自己了。如果说利用性别优势让纪渊少一些抵触的话,刑警队里包括她自己在内,可是有出名的“四朵金花”,并不是只有自己独一份,但是其他的那三个人么,不是急性子就是软妹子,自己倒是这里面性格可塑性最强的一个,既不太可能会轻易的去主动激怒纪渊,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纪渊的创伤型人格吓着。
好吧,既然这个重任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只能责无旁贷了!
夏青向沈文栋道了谢之后,带着一颗雄赳赳气昂昂的心通知了罗飞等人,然后一车人就出发前往案发当地。
当然了,在去那边的路上,夏青也不忘把纪渊的大概情况对诸如罗飞这种和自己资历差不多,所以也不太了解情况的人做了一下介绍。
同行的人当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纪渊的情况的,所以一听说他在那边坐镇,顿时就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剩下和夏青一样事先不知情的还有一个叫做齐天华的同事,不过这人个性倒是比较稳,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担心的。
夏青着重叮嘱了罗飞一顿,毕竟这人是出了名的说话不过脑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踩雷的几率简直就是全队最大。
就这样,在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到达了案发所在地的县局,和县局的人做了一番接洽,被告知具体的出事地点是在下面的一个村子里,晚上他们就留宿在县局的招待所里面就可以了,那边有个餐厅,可以供应一些简单的餐食,来回往返村里和县里也不算远,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而已,住在这边会比住进村子里面要舒适和方便很多。
在简单沟通过之后,夏青他们也从县局同事的口中得知,他们市局刑警队已经有一个人先一步到了,上午来的,到村子里面去转了一天,方才刚回来。
不用猜夏青也知道,那个人准是纪渊了。
时间差不多了,一同来的刑警队同事们也打算先到餐厅去吃顿饭,村子里一般晚上都睡得很早,今天已经到这个时间也不可能过去那边,倒不如吃了饭,先和纪渊了解一下村子里面的情况。
当然了,前提是纪渊肯和他们打交道的话。
这是夏青第一次见到了纪渊。
招待所的餐厅很简陋,夏青印象中自己上中学时候学校里的小食堂都比这要宽敞体面不少,里面有四张旧旧的大圆桌子和一些塑料凳子。
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清爽的短发和脸上略显凌乱的胡茬形成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反差,他的身材很高大,宽松款式的夹克衫下依稀可见他肩膀和手臂上肌肉的轮廓,坐在桌旁默默的吃着一碗盖浇饭,听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声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餐厅里面平时估计来的人也不多,能够供应的晚餐食物选项并不是很丰富,好在夏青也不是一个挑剔食物的人,买了一份炒面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不紧不慢的吃起了自己的饭。
“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罗飞买好了饭,拉着齐天华一起坐到夏青这一桌,一边和夏青说话,一边拿眼睛朝纪渊那边瞄,“董老大不是让你跟那个纪渊做搭档的么?你怎么不过去和他打个招呼,试探一下态度啊?”
“你正吃饭呢,有个人跑过来拉着你一直说工作上的事情,你会愿意么?”夏青把自己盘子里面的面条拌了拌,并不在意的回答道,“而且我觉得还是循序渐进一些比较好,明知道人家排斥什么,还跑上去堵抢眼,那不是出力不讨好!”
“不是,怎么着?你还真打算挑战一下高难度任务啊?”罗飞有些吃惊,压低了声音对夏青说,“没这个必要吧?董老大都说了,不需要你非得成功不可,要我说,都知道这是个刺头了,你还不如去打个招呼,吃个闭门羹,然后就回去交差得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干嘛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啃这种硬骨头?”
“女孩子家家怎么了?女人能做到的事情,好多你们男人想都不敢想。”夏青瞪他一眼,罗飞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的,只不过有那么一点点大男子主义,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也还是会让人听了忍不住觉得有些不服气,“我要是那种拈轻怕重的人,下午在董大队那边直接掉几滴眼泪,哭一鼻子,比什么都有用。”
“说得倒也是……可是……”
罗飞撇撇嘴,还想要再劝夏青几句,被一旁的齐天华拦住了。
“罗飞,你还是好好吃饭吧,我觉得小夏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她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你就别操闲心胡捣乱了。”齐天华是个老实人,不会说特别华丽的语言,只会坦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小夏,你怎么打算的就怎么做吧,不过刚才来的路上,那几个师兄可是都不看好这次的事儿,你没看他们来了之后谁都没敢过去招惹纪渊么,所以你也要知难而退,别太执着。照理来说,纪渊一个男人,应该不会跟女孩子太不客气,但是创伤后……谁能说得准呢。”
“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打算给我和纪渊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找麻烦。”夏青笑了笑,点点头,齐天华的好意提醒她是接受的,不过来的一路上她早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尝试一下。
当年自己还没有从阴影当中走出来的时候,每天日升月落的重复,都好像是黑暗和痛苦的重播,渴望能够有人帮自己从那种痛苦的牢笼当中走出去,却又害怕有人突然靠近,那种矛盾的情绪也加重了自我折磨。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被困在这样的处境当中,当初自己能够得到帮助,那么现在自己也应该尽力去帮助一下其他人。
于是她就放平了心态,认认真真的吃自己的晚饭,就好像根本没有背负任何任务来的一样,连朝纪渊那边瞄上几眼都没有过。
其他人反倒没有她这个有任务在身的人那么淡定,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有多少道目光投向纪渊那边,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来逐渐大大咧咧起来。
这一次被派过来的人里面当然没有过去在纪渊面前吃过瘪的,这也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即便之前都或多或少听闻过纪渊的不好相处,但是那种感觉也和“鬼”差不多,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你讲我也讲,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普遍缺乏真正的畏惧感。
等到纪渊吃完了饭,端起餐盘和餐具走向餐具回收区的时候,那些好奇和打探的目光已经有些肆无忌惮起来,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很显然并不是纪渊所喜欢的,他眉头一皱,朝周围几桌扫视一圈,那种低气压立刻就被扩散开来。
按说在座的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刑警,哪个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偏偏被纪渊这么冷眼一扫,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选择了回避他的目光,并且心底一阵发毛。
夏青在一旁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纪渊的眼睛目光如炬,却又毫无神采,这两种格格不入的特点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看来他果然是把自己死死的锁在精神的牢房里面,不肯放过自己啊。




罪恶无形 第四章 冲突
晚上县局的同事过来了一趟,和他们沟通一下村子里面的情况,也让夏青他们对这边的情况有了一个更加具体的掌握。
这一次的事情本来并没有被当做什么严重的刑事案件去处理的,没想到后来越闹越大,就发展到了现在这样一个麻烦的局面。
根据县局同事的介绍,出事的那个村子人口不算多,但在本地来讲,比较特殊,那个村子里李姓村民居多,因为祖上沾亲带故,所以一直到现在也会表现出一种本地其他地方都没有的宗族群体意识。
死者名叫李永安,今年四十八岁,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出事当天本来好好的,忽然身体不适,被家里人送去村里的卫生院,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检查人就已经不行了,之后家属认为事有蹊跷,决定报警。
县局受理了案件之后,对尸体进行了检查,最后在死者没有来得及消化干净的胃内容物当中发现了乌头,这种植物经过炮制是可以治疗风湿的中药,但是没有经过炮制的时候却具有毒素,对人的生命具有一定的威胁。
死者李永安一直都有风湿神经痛的毛病,并且村里其他人也提供线索说他向来喜欢尝试各种治病偏方,从白醋大葱煮水,到挖野草药捣成泥敷腿,什么奇怪的办法都尝试过,因此在没有发现明显的投毒迹象的情况下,县局法医认为不能排除死者为了治病,错误的食用了生乌头的可能性。
但是这种结论李永安的家人并不认同,坚决认为是有人给李永安下毒,并且要求县局彻查这件事。
和李永安家属态度不同的是,村子里的许多人都在劝他们不要闹事,也不愿意警方介入,李永安家属一怒之下又向警方提出村长的儿子半年前也死于一场意外,他们认为那场意外也并不是什么真的意外,而是一场被掩盖的谋杀。
县局赶忙派人去了解相关的情况,但是村长一家却对此表现得非常反感,一口咬定孩子死于意外,并且当时村子里也的确有很多的目击者可以证明这一点,村长家的儿子的确是掉进了水库里面淹死的,半年前的事情,现在人都已经火化了,于是这一件事便没有办法再继续调查下去。
李永安家属不甘心,一口咬定有人一手策划了一系列的谋杀,并且认定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结,还会有更多的人被牵扯进来。
村长和一部分村民一心想要把这些事情压下去,李永安家属却一口咬定另有真相,非要把事情闹大,一时之间原本团结一致的宗族关系土崩瓦解,闹得不可开交。
县局同事说,那个村子过去确实是有一些传闻,据说那个村子到现在还保留着接生婆在家里面给人接生的传统,这个与现代医学技术和条件都无法相提并论的传统在这很多年里面据说导致了不少新生儿的死亡,为此卫计委没少派人过来做科普宣传,鼓励村里的育龄妇女到正规的医院去建档围产以及生产,但是收效甚微,村子里的人依旧我行我素,上面也拿这件事没辙,毕竟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孕妇必须要去医院生孩子。
“那这个村子里这么多年以来,真的有很多新生儿死掉么?如果发生比例比较大,难道上面有关部门不会采取一些措施么?”夏青有些疑惑的问,她还年轻,别说是对村子里面的生活环境不了解,对于结婚生子那一切也是特别陌生。
县局来向他们介绍情况的同事快四十岁了,是一个很有生活阅历的人,听夏青这么一问,就笑了,笑得十分无奈:“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在那种比较闭塞的村子里生活过,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关于那个村子里面到底死过多少新生儿,谁也说不清楚,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办法去具体掌握。
都不说小孩儿落地是死是活,就单说那种为了生个儿子,前头好几个女孩儿硬是藏起来不给上户口的事情,我们也不是没见过。那个村里的人都是接生婆到家里去接生,怀了孕也不会去建档,更别说什么定期体检了。说简单点儿,只有在他们带孩子去上户口的时候,才能确定有一个孩子出生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青就明白了,过去这种事情她在新闻中也是看到过的,只不过现在自己亲耳从前辈那里听到,感触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你们是觉得李永安的死,包括那个村子村长儿子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并且牵扯到那边原本密不透风的宗族习气了?”齐天华也想通了。
县局的同事点点头:“要不是李永安的死把他家里人给惹急了,也未必会说出那种话,而且那种话也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从村长还有其他一些村民一门心思想要把事情压下去的态度来看,他们村子里肯定有事儿。
只是那种环境下一旦有事儿,那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牵扯就是一串。你们不知道那种宗族意识很强的村子有多吓人,在他们的意识里,族群利益有的时候是凌驾在法律法规之上的。那个村子人口不算多,但是抛开一小部分被排挤在团体之外的村民,抱团取暖的加在一起也有三五百人。
我们县局刑警队一共才有多少人啊,真要是牵扯那么深,恐怕局面不是我们单方面能够控制的,这件事又不能让这不理,所以斟酌之后,就决定上报了。”
夏青几个人听完之后,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来之前,因为时间的缘故,对这边的情况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原本他们以为县局的顾虑可能是死者遇害的手段比较凶残,所以被认定案件性质特别严重,现在听完了具体的介绍,李永安的死本身并不恐怖血腥,但是他们的心里面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半分的轻松。
有些时候表面上风浪不兴的暗流反而是最让人头痛的。
“那现在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罗飞问,“我们有一个同事先来的吧?他有去和李永安的家属接触过么?”
夏青瞥了罗飞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会忍不住好奇心,半公半私的打听和纪渊有关的事情。
“现在是这样的,尸检之后,李永安家人说要给他办丧事,就把尸体给领回去了,结果回去之后他们就把尸体停在家里头,然后在村子里也闹,也跑到我们县局闹,就是要说法,说李永安死的不明不白,不调查处事实真相就是有意包庇,正好我们把事情报上去,市局也批示了,我们就告诉李永安家的人市局会有人来跟进这件事,他们这才没有继续闹,回去了。”
县局的同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然后才有继续说,“你们是有一个人先一步过来的,不过他就听我们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就自己去村子里转了一天,也不要我们跟着,那人来之前,你们董大队给我们通过电话,说他想要怎么样就随他,不用太在意程序什么的,他有分寸,不会惹麻烦,所以我们就没有跟着,不过好像他没有去找过李永安的家人,李永安家还不知道市局已经来人了呢。”
正说着,县局同事的手机响了,他朝夏青他们示意了一下就接起了电话,并且很快就变了脸色,一点都不淡定的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几位,出事儿了,李永安家里人把李永安的尸体抬着跑去堵了村长家的门,现在闹起来了。”县局同事一边说一边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我得过去看看。”
“走吧,那就一起去吧,我们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才过来的。”夏青也跟着起身,“正好可以把两边的人都一次都见了。”




罪恶无形 第五章 讨个说法
从县里开车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车程,这个季节早晚气温还是很凉的,几个人急急忙忙拿上外套到外面去准备开车出发,到了招待所门口,罗飞正要上车跟着县局同事的车子后面一起到村里去,冷不防看到车跟前站着一个人,还把他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纪渊。
车跟前没有什么光亮,纪渊站在那里也没有出声,安静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难怪会把罗飞吓了一跳。
夏青走在罗飞身后,所以还好,看到有人的时候倒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反而是当她看清那人是纪渊之后,才觉得有些惊讶了。
“纪……师兄!”罗飞话在嗓子眼儿里兜了一圈,硬是被纪渊的气场压住了,没敢直接叫他的大名,“你怎么在这里呢?”
“捎我一程。”他对罗飞说,语气有些冷淡,很疏离的样子。
罗飞哪敢说一个不字儿,忙不迭的点头,纪渊就径自上了车,罗飞是负责开车的,剩下的齐天华和夏青对视了一眼,齐天华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夏青的意见,夏青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然后就拉开后排车门,坐在了纪渊旁边。
一车四个人,跟在县局同事的车子后面,沿着有些狭窄和颠簸的乡道朝村子里开去,四周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一点灯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也十分寂静,再加上纪渊的存在,车内的气压也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和前排两个坐姿略显僵硬的男同事不同,夏青倒还是蛮放松的,她觉得这些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人似乎对创伤后的心理障碍过分妖魔化了,纪渊或许在眼下不能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他又不是疯狗,那么紧张做什么?
可能是夏青的放松状态不同于其他人,在去村里的路上,纪渊微微偏过头去看过她几次,夏青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之后,纪渊第一个下了车,等其他三个人也下车了之后,早就已经找不到纪渊的身影了。
“这家伙是鬼么?!”罗飞有些诧异,“怎么一转眼就没影了?”
“小罗,别乱说话,注意点。”县局那位前辈听到罗飞的话,赶忙过来扯了他一下,“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这个村的人特别迷信,忌讳特别多,现在本来就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咱们还是注意一点,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冲着他们什么,再招惹出别的麻烦来,那就要头疼了!”
罗飞赶忙点点头,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不再吭声了。
他们停车的地方,就在村长家不远处的路边,和来时候一路的寂静不同,现在这简直太热闹了,村长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里面有人在哭,有人在骂,还有人在说和,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听了就太阳穴隐隐作痛。
县局的那位前辈很显然比他们都更熟悉这里的情况,所以也经验十足,他并没有高声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非常低调的带着夏青他们几个人朝里面挤,虽然被他们从身边挤过去的人也会本能的朝他们看几眼,但是毕竟里面闹的事情比较大,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们几个是外来生人的事儿。
夏青明白,县局前辈是怕早早就两名身份,他们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万一村子里的人不愿意外人介入,暴力驱赶他们,那不但他们会很狼狈,也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
被村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是村长家的院门口,夏青他们挤到前面恰好看到村长家的大门口横着一副棺材,棺材没有盖盖子,里面很显然是一具尸体,上面还蒙着一块白布,到了近前还能闻到一阵阵的腐臭味儿,估计白布下面蒙着的就是已经死去几天了的李永安。
夏青工作了四年多,也算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了,所以尸体的腐臭味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忍受,唯一让她心里面有些发毛的是,她毕竟不是一个法医专业出身的人,所以也吃不准一具经过了解剖的尸体,还有没有可能因为腐烂而形成巨人观,她的心理素质还没有大到见到巨人观尸体还面不改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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