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无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伊莱
如果是李家村当年遭受到各种打击的那些个人家的人选择这么做,或许还可以认定为复仇。
如果换成是利益链条当中的“中段”来充当幕后真凶,那么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对于目前的既得利益不满意,想要借此给李家村来一次“大洗牌”。
夏青翻来覆去的思考了很久,直到大脑疲惫了才昏昏沉沉入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面装着这些事,凌晨三点多,外面的天色才有一些微微放亮,她就又醒了过来,并且无比清醒,再怎么都无法入睡之后,索性就起了身,换上衣服出去跑跑步,晨练一番。
换好了衣服,夏青从房间走出去,到院子里的时候愣了一下,脚底下也放慢了速度——时间还这么早,纪渊就已经起来了,现在人正在空无一人的招待所院子一侧坐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别处,正在出神。
听到有脚步声,纪渊回过神来,抬头朝夏青这边看了看。
既然都已经发现了自己,夏青就不担心会打扰到对方了,于是便大大方方的过去打个招呼:“你起得这么早啊?不会是一直都没有睡吧?”
纪渊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一向一旁:“睡不着。”
夏青一愣,她原本后半句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还真是这样:“那你就一直在外面这么一个人想事情?是案子方面的还是……?”
“和案子没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纪渊很显然是不想多谈自己的事。
夏青见状,也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既然纪渊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她也不想去给人家添堵,索性点点头,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出去跑步了。
等她跑上一圈回来的时候,纪渊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只有其他早起的同事在院子里面做着简单的晨练,其他人似乎并不知道纪渊之前一直在外面的事,夏青便也没有提,和大伙儿打了个招呼,进去洗脸换衣服,一直到在餐厅里简单的吃过了早餐之后,她才有见到纪渊。
“你今天什么打算?”纪渊见到夏青,开口问,那副架势就好像两个人这是今天的第一次碰面。
夏青也没打算戳破什么,就顺着他的询问回答说:“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我觉得既然‘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咱们就顺着这一个‘利’字去摸,一定能够找到线索的!先后对李俊良、李永安和李永福,甚至包括郑玉泽下手的或许是一个人,一个村里人,但是这个人一定不是一个人策划所有的事情,这人充当了‘里应’,咱们不方便直接挖出来,那就从‘外合’着手。你觉得呢?”
纪渊听着夏青说自己的工作打算,对于她的结论和策略似乎都还是比较满意的,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在她说完之后撂下了一句话。
“分开走太麻烦,摩托车我不骑了,车你来负责开。”
夏青开车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以往在工作当中,也经常会和其他同事替换着来充当司机,所以她当然不介意开车,也不介意自己的车上多一个同伴,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对于纪渊呢?一个对自己的重型摩托很喜欢也很爱护的人,一个因为ptsd而不愿与他人多打交道,更喜欢独往独来的人……
“好啊,那就走吧!”夏青嘴上应得爽快,多余的话什么也没有说,心里面对于纪渊态度上的转变和松动并不是没有好奇的,只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他肯逐渐放下对外界和其他人的排斥,逐渐解除那种自我隔离的状态就是好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以后再慢慢探索就好了。
纪渊的摩托车被他留在了招待所的楼侧面,两个人上了夏青的那辆车,一路疾驰来到了李家村。
李家村的气氛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改变,从最初的宁静而排外,逐渐变成了一种人心惶惶,之后是急于逃离的迫切,现在又有一种怕走不掉的惶恐和焦急。
才一大早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外面走来走去,相互串门,相互打听,凑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时候探讨着什么,脸上都是又担心又着急,惴惴不安的样子。
虽然夏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但是从她来到李家村到现在,还没看到过李家村的人是这样的一种样子呢。
两个人的第一站还是来到了李老拐的家,原因很简单,李老拐是整个李家村里面和纪渊最熟悉的,并且他长期处于一种边缘的地位,和李家村内部的利益牵扯最少,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和小算盘。
李老拐一早上刚起来没多久,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难得的清醒状态当中,看到夏青和纪渊又来了,还觉得有些稀奇。
“怎么着啊,小老弟?你这时候跑来,是还想跟我,咱们哥俩儿再喝点儿?”李老拐也孤独了这么多年,最近和纪渊一起喝点酒,说说话,似乎也觉得挺惬意的,所以对于纪渊的到来一点排斥都没有。
“酒不喝了,跟你打听一点事。”纪渊摇摇头,冲李老拐一摆手,“你之前不是说了么,最近有人过来问你要不要把地转租出去。”
“哦,这事儿啊,是啊,有人来找过我,被我给轰出去了,之后又来过一伙人,又被我给轰出去了,然后就没有了。”李老拐冷哼了一声,“以为换一伙人来,我就不知道他们是给李永辉办事的了?当我是傻子么?!反正我这次就要当他们眼睛里的这根钉子了!我谁也不怕,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
罪恶无形 第五十八章 甲方
“那两伙人都是哪里的,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你都有数儿么?”纪渊问。
李老拐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脸上的表情有点困惑:“模样我还算是有点儿印象,叫啥名字我可不知道,我一听他们来找我为的那事儿,我就觉得已经一肚子火了,哪有心思问!咋了?他们又弄什么幺蛾子,违法犯罪了?”
“暂时还不确定,”纪渊半真半假的回应,“那些人可能跟李永辉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也想要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什么?不是李永辉的人?那你的意思是,李永辉也未必愿意让大家伙儿把地给租出去喽?”李老拐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要是这么说的话,回头价格合适的话,我还真就把地给租出去得了!我就专门给李永辉他们添堵!”
“那你先说说那两伙人到底长什么样,都是怎么跟你谈的,我们才能弄清楚他们到底跟李永辉那些人有没有关联。”
“哦,对!对!”李老拐赶忙打起精神来:“那俩人岁数都不算大,一个是二十出头,一个顶多也就三十来岁,都年轻,第一个个子不高,胖墩墩的,大眼珠子,大嗓门儿,那头发啊,两边刮得露青茬儿,脑袋顶上蓬起来那么高,跟个鸟窝似的,要是没那一撮头发,估计还得矮呢。
后来那个个头儿跟我差不多,黑,可黑可黑的了,长得没啥特别的地方,非要说有啥能让我记得住的地方的话吧……那人鼻梁上头有好长一道疤!挺深挺明显的,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一个劲儿想往他那道疤上头瞄。
态度的话呢……那个小年轻是个愣头愣脑的,说话特别冲,一开始还有点想要吓唬我的意思,就好像我不答应把地租给他,他就要烧我房子、杀我全家似的,我还怕这个?直接就跟他说,让他给我滚蛋,我全家除了我早就都死了,有能耐他就我房子点了,把我一起烤熟在里头!
那小子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了,让我等着,然后就赶紧走了,我一直追到大门外头去,冲他嚷嚷,说我记住他了,我等着!
我跟你们说,那小子别看一开始那么横,后来一看我根本不怕这些,他反倒被我吓着了,一路小跑的就走了,连头都没敢回!”
夏青看着李老拐,有些担忧,她知道李老拐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么一种心态了,但是现在那些到村子里来谈承包土地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也还没有弄清楚,也是刚刚才开始着手而已,如果那边的性质真的不单纯,李老拐这样的叫板和抗拒,无疑是在给他的自身安全增添风险。
“另外那个人是在头一个被你骂跑了多久之后才来的?”纪渊问。
“也没隔多久,我也有点记不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高了的时候什么样。”李老拐摇摇头,“那个态度就好多了,跟我好说好商量的,还说价格什么的都有得谈!唉!我要是早知道那帮人跟李永辉不是一伙的,我就好好跟人家谈一谈了!你说这事儿闹得!下回他们再来,我可得好好谈谈!”
纪渊对他点点头,撂下一句少喝点酒,然后就叫上夏青一起离开了。
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在村子里转了转,找一些相对好说话一点的村民打听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得知这里面很多人都和村外想要承包土地的人有过接触,其中也有个别人见过李老拐口中的那个矮胖子和鼻子上有疤的人,也有些能记得来自己家谈事情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夏青都尽量询问清楚,做了记录。
再详细的打听起来,村子里面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和别人签订了承包合同,剩下的人自然就还是在纠结,一方面因为诅咒的传闻不想继续留在村子里面,另一方面又因为价格不太让人满意,所以不愿意轻易松口。
已经签下来合同的那几户人家一打听下来,夏青禁不住挑起了眉——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李永辉的那些原本比较核心的亲朋好友们。
这些人虽然和李永辉闹掰了,但是成功的解决了脱身问题之后,他们也并不太愿意和警方多打交道,最后还是夏青好说歹说的说动了一家村民,答应了帮他们向那几户人家以“不懂合同什么样,怕受骗上当”为由,借了合同出来看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还真被夏青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你看这几份合同,内容和价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甲方!”她在村民家里看过了合同之后,出去和等在外面的纪渊碰头,把拍了照片的手机递了过去。
纪渊从她手中接过手机看了看,发现这几户人家虽然说直接去谈租赁的人都各不相同,但是真正落实到书面上的时候,最终给他们在合同的甲方上面盖的印章看起来却是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区别。
“至少从我请人帮忙拍下来照片的这几份合同来看,实际上出钱承包了李家村大部分土地的是这家叫做——红红火有机农产品有限公司。”夏青凑到跟前,帮纪渊放大了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让那个红色的印章看起来更清楚一些,“我觉得这件事有一点奇怪。
这家红红火有限公司已经拿下了李家村很大一部分的土地,并且地理位置各方面都比较重要,剩下的看现在这个形势,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下。
这还不算问题的关键,毕竟这样的例子我以前也听说过,别处也有过那种全村人几乎都把地集体承包出去了,然后村民都变成了职工,除了收取租金之外,还可以职业化,额外再那一笔工资。
我最开始看到甲方是一个公司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种情况,后来又觉得不太对劲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一种操作流程,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的每家每户去洽谈的人都不一样,毕竟一个正规公司,不可能没有专门负责接洽这种事情的员工,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养那么多人,还都一股脑的排到这边来。”
纪渊点头,对于夏青的这个结论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李老拐先前描述出来的那两个人,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本分规矩的公司职员。”
“是啊,所以我就想起来之前在村子里走访的时候听到过的,关于李家村以前也有过别人想要来大面积承包,但是被李永辉给拒绝了的事情,我就进一步的针对过去的事情,打听了一下,结果还真有发现。”
夏青瞥了一眼周围,确定他们的车子附近没有什么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员,这才又把音量压低了几分,说:“之前在李家村碰了一个大钉子的不是别处,就是这家红红火,当初这家公司提出来的就是我过去听说过的那种方案,打算在这边种植有机农作物,然后在县里开厂进行深加工,但是被李永辉给下了绊子。
据说本来已经有几家村民有些动了心的,但是由于核心的土地都在李永辉还有他那一小圈子人的手里面,他们不松口,能谈下来的就都只是零零碎碎的‘边角余料’罢了,根本不可能实现那家公司的原计划。”
“李永辉他们是单纯的不愿意把地租给别人?”纪渊对这种可能性存疑。
夏青一听他的问题就笑了:“当然不是,李永辉他们是想要租出去的,但是他们要求的价位非常高,如果不能够答应他们开出来的天价,李家村里最主要的好田就别指望租得下来,那红红火的原计划就落空了,这件事当时僵持了很久,实在是没有办法达成一致,最后只能是没了下文,不了了之。”
纪渊眯了眯眼睛:“从那次没有谈拢到李俊良出事,这中间隔了多久?”
“应该是隔了一年多的功夫。”夏青按照自己打听出来的时间推算了一下。
纪渊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夏青:“你联系其他人,查一下这个红红火公司的底细,还有在这一年多当中红红火公司有没有再和李家村谈过承包的事。”
“好的,没问题。”夏青爽快的接受了纪渊的安排,现在她的脑海当中也已经算是有了一个囫囵的结论,现在只差一些更加具体的证据去细化了,“那你呢?你打算回李老拐那里去向他打听打听么?”
“和他打听是没有用的,他认定了之前想要承包他家里面房子院子的那些人都是李永辉的手下,所以从头到尾都不肯接受承包的提议,就算先前有人找过他,十有八九也是被拒绝,问不出什么来。”
“那你打算去问谁?”夏青觉得有些好奇。
“王平,或者李永福的儿子,让他帮忙问问他母亲那边。”
既然这样的分工没有什么不行的,夏青也就没有再继续耽误时间,道别了纪渊就着手调查其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她打电话请队里面的同事帮忙查一下红红火农产品有限公司的情况,自己则去找村里的一些相对比较好说话的人,询问一下当年李永辉跟红红火公司没有达成的承包意向,以及后续的发展。
在找谁询问这件事的选择上,夏青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就决定了每个人说出来的“事实”在经过主观立场的粉饰之后,就会变得有点不太一样。
所以她分别找了李永辉的那几个跟他起过争执的亲戚,之后又找了几家在李家村里相对来说比较少参与到利益纷争,但是又不至于过分边缘化的人家,分别向他们询问了一年多之前红红火来谈承包那件事的始末。
两边听下来,竟然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不过是李永辉原本那些应该和他关系最最亲密无间的亲戚,对他的怨言要更大一些罢了。
“我们当年就是错信了他的鬼话了!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亲里亲戚的,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一定要齐心协力,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占了便宜!”李永辉的亲戚甲说,“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图什么?我们图的不就是多赚那么一点钱,也能让自己过的轻松一点么!
当初人家来找他谈,我们都跟他说,这事儿咱们跟人家好好谈谈,咱们岁数都越来越大了,孩子呢,也没几个愿意跟老一辈似的,还在家里头老老实实的面朝黄土,所以只要价格合适,咱就别端着了!
他当时怎么跟我们说的?说他心里有数,这种事儿他做过什么市场调查了,肯定得让我们大家伙儿都别吃亏!
我们都眼巴巴的等着他把事情谈下来呢,没想到后来就没戏了!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人家狮子大开口的,反正连打听的人都没多少了,有也是小家小户的那种,根本承包不起我们那么多的大田啊!我们可真是被他给坑死了!”
“过后李永辉没有给你们一个什么说法么?”?“说法?说法是给了啊!说外人想要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所以没成,我们那会儿多信任他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就没有去想过是真是假,现在想一想,什么人家想欺负我们,是他太贪心了!”
而到了亲戚乙那里,李永辉的罪状就又多了一条:“当年他一个劲儿的端着高价钱是为了什么啊?是因为他想要从中间吃一笔回扣啊!我敢拿我肩膀上头的脑袋跟你们打赌!李永辉他当初跟人家谈了多少钱,要是真成了,回来跟我们说的肯定不会是那个价!
当初他可是跟我们说好了的,说我们都没什么文化,也不懂那些,他是村长,他出面替我们全权解决,我们就等着分钱就行了!
我呸!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他要真是因为外头的人给价格太低,他要高价是为了我们好,到底跟人家要了多少钱,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的?非得那么遮遮掩掩!摆明了里面有鬼的么!”
罪恶无形 第五十九章 先礼后兵
除了亲戚甲和亲戚乙之外,其余的几家人对于李永辉的怨气也是只大不小,只不过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在表达的时候略微有一点点的差异罢了。
这些人都说从那一次被李永辉给把承包的事情谈崩了之后,这一年多以来再也没有过比当初更划算的承包开价了,尤其是最近李家村里面不太平,着急想要把地租出去的人也多了,价格更是低到离谱,偏偏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急着想要逃离“诅咒之地”,明知道吃亏又不敢拒绝,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所以这一笔账就被记在了李永辉的头上,让这些人对李永辉的怨气更大了。
这倒是让夏青有些小小的感到了惊讶,她知道之前这些亲戚跟李永辉已经发生过摩擦,甚至已经升级到了肢体冲突的程度,但是在这之前她只是觉得那是在利益面前,因为立场不同所以产生的矛盾。
现在跟李永辉的几个主要亲戚聊过之后,夏青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她意识到虽然这几户人家跟李永辉之间的冲突是最近才刚刚发生的,但是彼此之间的矛盾却似乎已经在暗中滋生了很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积累出来的。
在这些事情爆发出来之前,虽说表面上李家村是一派平和,暗地里其实早就已经埋下了对李永辉的怨恨,小团体内部闹起来是早晚的事。
原本都是李永辉的心腹,李家村小团体的核心,原本是紧密抱团的一群人,在这一年多的过程里面,怎么就变得如此分崩离析了呢?
李永辉和他的父亲在李家村里面,上上下下很多事情都一手包办,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天出现,对外承包土地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其他事情肯定也有不少的先例,为什么之前大家都觉得全权交给李永辉他们家来替大家出头是稳妥的,一年多之后,就变成了让人恨到拳脚相加的私心了呢?
与李永辉那几个原本的心腹亲戚比起来,那几家接近边缘化的普通村民的态度反而要平和许多,在夏青询问起一年前的情况时,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不知道啊,我们当时也就是听说可能有人要来收我们的地,然后我们能收租金,还可以招工,其实还挺高兴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没消息了,估计就是没成呗。”一个村民在被夏青询问之后如是说。
“那这件事对你,或者说对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影响啊?”夏青问。
对方摆摆手,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这种事,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人家老话都说,一个人一辈子能享多少福,能拿多少钱,那都是写在命里头的,该是你的,推都推不出去,不该是你的,再怎么贪心也没有用。
那事儿没成我们刚开始是有一点儿不是心思来着,后来想一想,有什么的呢?地还是我们的地,你撒种子下去它照样给你长粮食出来,日子还不是照样过!那就当我们不该过那种日子,以后还踏踏实实按以前的法子过不就得了。”
在最初听到了这样的答复之后,夏青还以为是这个村民的脾气格外的随和,而又和其他三户村民聊过之后,她就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些人过去很多事都是选择了服从,一方面是李永辉父亲利用人们对神秘事物的恐惧心理,装神弄鬼的骗取精神依赖,另一方面是李永辉作为李家村的村长,很多事情都大包大揽的做主,很多村民都对这样的模式习以为常。
至于当初来村子里谈承包的甲方到底是谁,对方出价如何,卡在什么环节上面不能达成一致,那些李永辉不接受,并且也导致最后谈不拢的东西,他们其他人到底是不是那么在意那么执着,这些人一律没有任何概念。
走访完最后一户出来,天色都已经不早了,夏青刚好在路上遇到了齐天华和罗威,三个人一路走,顺便交流了一下最近各自负责的一些事情。
“这可真有意思,平时在咱们看来最受欺负的人对李永辉态度还挺平和的,倒是那些平时跟着他吃肉喝汤、沾亲带故的人对他恨得牙根儿痒痒!这是什么道理?”罗威脑子不笨,但是始终是个直脾气,一听夏青说的,也觉得有些奇怪。
夏青在第一时间也觉得惊讶,但是随着后续的走访,她反而把这件事情给想明白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这两方人的态度,完全是出于两种不同的心态,那些咱们认为多少年来一直都处于被动地位,”她说,“有些吃亏受欺负的,他们这么多年,搞不好从他们的父辈就听李永辉父亲的,后来他们又听李永辉的,逆来顺受,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受骗吃亏的。
至于李永辉的那些亲戚,这就是一种思维惯性了,正所谓推己及人,咱们每一个人其实都一样的,都会本能的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去揣测别人,虽然比喻不恰当,但是咱们经常说的,想要做一个好刑警,就要先学会像犯罪人一样去考虑问题,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些人这么多年来,在局外人看来确实是跟着李永辉吃香喝辣,呼风唤雨,日子过得很惬意,但是要知道,‘能量守恒’这件事可不是假的,一群人里面,有人占便宜,就有人在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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