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妖怪归化监护计划》。
这样的字样。
“？”
乔桥不太明白，接过文件，认真看了一遍。
然后他懂了。
简单来解释。
就是像铃鹿这样的妖怪，由于非自然的原因化形。
在普通的妖怪之中，缺乏必要的常识。
又不能将其随意放回人类社会。
于是。
除灵师协会联合阴阳厅。
对那些妖怪进行了这样一个计划。
第一批试点，包括铃鹿在内，有三只妖怪。
他们将由一位除灵师照看，教导他们人类世界的生活方式等。
如果效果不错，剩下的位于收容机构里的妖怪也会逐步走进社会。
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是我？”
乔桥能理解这个计划。
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既有合理性，也有实践性。
但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新人。
要教导一名妖怪，必然需要强大的底蕴，和为人师表的风范。
他还不具备这些，担心教坏铃鹿。
毕竟她只有三岁，还是个孩子。
“你在这次事件中的大活跃，让协会都觉得你是一个值得培养的除灵师。”
佐仓小姐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苦涩。
“所以，他们才将这个任务交托给你，这不单单是一项工作，更是协会对你的考验。”
“我明白了。”
乔桥想起了华夏有一句谚语。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不论是浅野巫女，还是铃鹿小姐。
都是对乔桥的考验。
这个考验，我乔桥接下了。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签署了几份文件。
比如。
由于铃鹿并非天然化形，所以没办法变回妖怪的形态。
灵力又很弱小。
基本上可以当做普通人看待。
比如。
每个月要定期带着她去除灵师协会检查身体，填写分析报告。
又比如。
铃鹿的抚养费每个月是五十万日元，这笔钱由除灵师协会提供。
交代完这些，佐仓小姐才离开。
离开之前，她深深地看了铃鹿一眼，握住她的手。
“铃鹿酱，你千万不要学坏哦。”
然后，又看向乔桥。
“乔君，我相信你的为人，虽然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肯定有各种各样的需求要排解。”
佐仓小姐的手放在乔桥的肩膀上。
“但铃鹿酱只是一只三岁的小鹿哦，要记住这一点。”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我明白的。”
乔桥知道的。
铃鹿只有三岁，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可能都还没有成型，需要慎重对待。
乔桥绝对不会将工作和学习中遇到的不快投射到铃鹿身上的。
他会尽他所能，用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来教导铃鹿。
“真是温柔体贴的人啊。”
送走了佐仓小姐，乔桥感慨。
在两人交流的时候，铃鹿一言不发，乖巧地坐在一旁。
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了十分钟。
“小女子不才，从今往后请多多指教。”
铃鹿忽然低头，向乔桥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我才是。”
受到如此大礼，乔桥只能回礼。
好像有哪里不对。
接下来。
乔桥将二楼的一间之前用来放杂物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作为铃鹿的房间。
然后给远在岛根县的父母发了line，通报了一下情况。
是的。
乔桥正在兼职除灵师的事情，他也和父母说过了。
两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只让乔桥要保护好自己。
有关铃鹿的事情。
两人也表示已经收到了除灵师协会的通知。
通情达理。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中午了。
今天又少了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
乔桥很心痛。
午饭时间。
乔桥遇到了一个问题。
他自己可以吃米饭，蔬菜，肉类。
但铃鹿呢？
鹿的话，是不是应该吃草？
看了看后院的青草，乔桥陷入了纠结。
“乔桑，我肚子饿了~”
铃鹿换上了居家的衣服，是棕色带斑点的睡衣。
就像一只小鹿一样。
穿着拖鞋走下楼，说道。
看来她适应环境很快。
“铃鹿小姐，你平常吃的都是什么？”
乔桥问了一句。
虽然遇到她的那时候，铃鹿在超市的确吃了味增青花鱼便当来着。
但或许那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说不定，铃鹿小姐当时是怀抱着极大的觉悟才吃下鱼肉的。
乔桥不能以特例来揣测一般情况，于是确认道。
“唔，普通的饭菜就行啦。”
铃鹿歪了歪脑袋，不甚理解乔桥的问题。
“啊，只有青椒请饶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那个东西。”
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的饮食习惯和真正的鹿有什么区别吗？”
乔桥没养过妖怪，甚至在这个黄金周之前，都没接触过妖怪。
有点好奇。
但是，佐仓小姐交代过，不能对铃鹿小姐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乔桥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询问一些生活有关的事情。
“咦？真正的鹿应该吃什么呀，我不知道唉？”
毕竟我只是一只三岁的小鹿妖怪。
铃鹿的表情仿佛这么说道。
“那意思是，你能吃肉？”
“牛肉最喜欢！”
“猪肉，鸡肉，鱼肉，这些都能吃？”
“当然！”
“那鹿肉呢？”
“乔桑你是魔鬼吗！！？”
“好吧，我明白了。”
乔桥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新建了一个笔记文档。
名字叫“铃鹿小姐的饲养指南”。
然后认真记下了这些。
午饭结束。
乔桥继续学习。
明天就要上课了。
又要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学习中了。
而铃鹿，下午不知道在弄什么。
晚饭过后，乔桥还在洗碗。
叮咚——
忽然响起了门铃。
“谁？”
他从厨房探出脑袋。
平常，基本不会有人来找乔桥。
他买的东西也不是能够随便快递的。
还在困惑的时候，铃鹿却已经咚咚咚地跑去玄关开了门。
“是田村铃鹿小姐对吧，请签收一下快递。”
宅急送的工作人员递来了好几个大箱子。
乔桥帮忙将这些箱子搬到了铃鹿的房间。
拆开一看。
是最新配置的pc，各种虚拟主播的设备，游戏主机等。
“这是我昨天买的，没想到亚马逊的快递还挺快的，对了，乔桑，你这边的宽带我帮你升级了，之前的网速也太慢了，真好奇你是怎么受得了那种速度的......”
铃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乔桥看着这些崭新的设备，心里默默计算着价格。
当位数达到七位的时候，他放弃了思考。
“铃鹿小姐，这些东西，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铃鹿小姐之前都被妖怪组织压榨，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难道是抚养费？
不不不，五十万的抚养费，也就买半个这电脑主机吧。
“钱？”
铃鹿想了想，然后说道。
“我昨天上午随便直播了一下，说马上要搬家，要买很多东西，结果大家都很热情地给我打了很多钱呢，真是好人啊！”
“？”
听到铃鹿的话。
乔桥第一次觉得。
这世道，不公平。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047章.告诉我，什么叫做绝望
东京，新宿区。
某个居民楼里。
即便白天，窗帘也拉得十分紧实，看不到一点儿阳光。
客厅里，好几个人正襟危坐。
一个西装男子，看着墙壁上贴的东京地图，微微皱眉。
“这个季度的指标好像有点难完成啊。”
他声音嘶哑，空洞，担心的问题却很现实。
“算了，我们先开会。”
敲了敲地图，他示意底下的人赶紧说话。
“......和田堀公园那边......转化失败了，那一株樱花树后来被除灵师摧毁了......”
“......我这边，中野区的三个怨灵都被净化了，包括‘小丑’......”
“......我倒是成功了收集两个，不过最有希望的那个面包店的也失败了......”
“......”
听到手下们的报告，那个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段时间的项目，很多。
但失败的比例要比之前高了更多。
而且失败得莫名其妙。
比如新宿区面包店的恶灵。
明明已经采用了最新的隐匿技术，寻常的除灵师肯定不会发觉的，却还是被彻底抹除。
比如利用了模因传播的“小丑”，也被攻略。
又比如，试图将刚死亡的上班族转化为怨灵的操作。
竟然莫名让本来应该受到诅咒的车厢变成了幸运的都市传说。
再这样下去，不行。
收集不到足够的灵力的话......
“老大，现在除灵师越来越厉害了，我听说熊吉他们，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就......”
一个人的话打断了老大的思考。
他长相英俊，但眉眼之间有几分狐媚，竟然像个女人。
“如果不是出了内鬼，他们不至于如此。”
他身边，戴金链子的光头感慨了一句。
这光头凶神恶煞，有几分老虎的威严。
很明显，这是一群妖怪化形而成的人。
熊吉是他们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前段时间被一锅端了，让大家很是痛心。
好在钱已经通过其他渠道转了出来。
唉。
人类的社会，没有钱可不行。
遥想当年，妖怪们哪有什么钱财之分，还不是大家一起吃，或者大家一起被吃。
好在平常与熊吉接触的都是老大，来无影，去无踪。
没有牵连到整个组织。
“对，内鬼，我见过那个小妖怪，长得还挺可爱，没想到背地里居然......”
一个半边脸有些红肿的男子讪讪地说道，时不时还吐一下舌头。
看来是作为动物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老大，我觉得我们得清除掉这个内鬼，不仅仅为了熊吉他们报仇，更是向其他妖怪起一个警示作用！”
狐狸男顺着两人的话，说道。
“对对对，我听说除灵师们竟然将那小妖怪放了出来，现在只有一个除灵师保护，我们不如直接下手，把他们两个一起......”
光头虎眼神变得凶狠。
老大沉默片刻，笑了。
“你们仔细想想。”
他幽幽地说道。
“那内鬼背后的熊吉牵扯很广，为什么这么快她就能脱离监控，自由自在？”
“......老大你是说......她是一个诱饵？”
蜥蜴男忍不住吐了吐分岔的舌头。
“除灵师看似将其放归社会，实际上早就布下了监视，准备趁我们报复的时候，一网打尽？”
狐狸男的思路很快。
“没错。”
老大微微颔首。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内鬼逍遥，在我们脸上跳？”
光头虎微微起身。
“我前几天还看到，她竟然又开始直播，还收到了很多打赏，这些钱本来应该是我们的！”
你还有时间看直播的？
老大的眉毛挑了挑。
“呃，我这是在监视她，监视。”
光头虎又坐了回去。
“内鬼，我们肯定要清除，这不仅仅是报仇。”
老大看了一眼三个妖怪，说道。
“那鹿妖受过玉的洗礼，若是来一个见识过真货的人，可能会被识破，不能让她留在除灵师的手中。”
“既然除灵师以她为诱饵，那我们就上钩，只不过，不咬鱼饵，直接先把垂钓者咬死！”
“老大您的意思是？”
狐狸男眼中亮起了兴奋的光。
“我们不对鹿妖下手，而是将她周围的除灵师，一个个残忍杀死。”
老大笑了笑。
“等等，老大，负责照顾那个鹿妖的除灵师，虽然名气没多少，但我听说他很厉害啊。”
蜥蜴男想到那些传闻，连舌头都忘记吐了。
“小丑就先不说，青坊主的恶童可是被他和天满宫的巫女解决了，还连带着让青坊主被阴阳寮揪住破绽，直接灭了。”
“这次熊吉的事件，好像他也有大活跃，很难对付啊！”
听到蜥蜴男的话，另外两个妖怪都有些惴惴不安。
担心自己被选中，成为幸运的杀手。
就算他们能杀死那除灵师，也很有可能被其他埋伏的除灵师围攻。
他们几个妖怪，也就一两百年的摸鱼岁月，学艺不精，很难从那一帮丧心病狂的除灵师手中逃走。
否则不至于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做坏事了。
更不要说，阴阳寮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占卜能力冠绝一世。
怕不是被捡到一根毛，都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而且，由于大部分妖怪都和人类达成了和平。
所以现在，很多除灵机构都找不到妖怪来做研究，妖怪资源缺乏。
像熊吉那几个被抓住的妖怪之所以现在还没被人道毁灭，就是因为各个机构在为处置权而争吵呢。
自己若是被抓住，啧啧。
那想必比死更痛苦。
“你们不用担心了。”
老大看几个妖怪畏畏缩缩的样子。
“老夫亲自动手。”
他开口。
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光芒。
“老夫会用人类的科学技术，好好让那帮除灵师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
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
凌晨四点。
现在自然不是上课时间，就连运动系社团，都还没有开始早锻炼。
校园里一片静谧。
一阵风忽然吹过。
在教学楼入口的玄关处，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影忽然出现。
他闲庭信步，走到鞋柜旁。
很快，找到了写有“乔桥”名字的鞋柜。
经过调查，他锁定了这个高中生。
既是铃鹿的监护人，也是屡次破坏他们计划的除灵师。
不得不说。
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不愧是除灵机构设立的学校，竟然还有针对灵和妖怪的侦测法阵。
不过没关系。
男子很轻松就进入到校园中。
不愧是我。
打开鞋柜，里面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室内鞋。
西装男子左手一抬，手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个像是饭盒般的东西。
是炸弹。
准确的来说。
是指向性对人地雷。
不但爆炸方向集中，而且还会有无数小钢珠同时射出，能够对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地雷上，还有复杂而精巧的机关。
男子花费了十几分钟。
把乔桥的室内鞋拿走。
认真地将指向性对人地雷放置在鞋柜里。
布置好触发装置。
再缓缓关上鞋柜的门。
倘若有人试图打开，那么就会立刻启动触发装置。
上千颗钢珠将会把开门的人射成筛子。
就算对方反应神速，动作灵敏。
在躲避的过程中，也肯定会留下破绽。
到时候，自己躲在一旁，伺机出手。
很稳妥。
说实话，人类世界的很多武器，都有点意思。
比如狙击枪，比如这个地雷。
不知道那位除灵师早上打开鞋柜，发现迎接他的是一枚地雷。
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嘿嘿。
又一阵风吹过。
男子不见了身影。
只是，在他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随着鞋柜的打开。
一根头发，缓缓飘落到地面上。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048章.危险物品的正确处理方法
“我出门了。”
对着空旷的屋子说了一声，乔桥走出了家门。
下意识反锁。
又把锁打开了。
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乔桥看了看二楼紧闭的窗户。
铃鹿还没有起床。
距离她住进来已经过去了一周。
铃鹿虽然只有三岁，但不用上学。
每天，铃鹿主要做的事就是直播。
尤其因为之前失踪了一个月，现在她直播得更加勤奋。
每天晚上都要播到深夜。
乔桥一开始觉得，不能这个样子。
铃鹿正处于学习知识的年纪，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努力工作，赚钱糊口。
于是，要求铃鹿每天至少学习四个小时。
当然，后来，铃鹿贴出了自己的直播收入。
乔桥闭嘴了。
他觉得，对一个一晚上就能赚到自己一个月收入的人。
他没资格说教。
不过后来，可能是被乔桥感动了，铃鹿也开始学习人类的文化知识了。
而且还直播。
意外又获得了很多打赏。
“乔桑，你的建议真是太厉害了！”
铃鹿说道。
乔桥心中五味杂陈。
话说回来，家里有个人的感觉，也不错。
至少，乔桥每天出门和回家的话语，都有了回应。
呃，出门好像没有。
前两天，铃鹿甚至还尝试了一下做菜。
事后，乔桥收拾了两个小时厨房。
然后严禁铃鹿随意下厨。
无论如何，铃鹿这个非自然诞生出来的小妖怪，的确是在一步一步学习如何做人。
做妖。
看到铃鹿拿着《资本论》，《国家与革命》，以及一些有关历史，哲学，政治的书籍，认真学习的模样。
乔桥十分欣慰。
小摩托突突突。
很快就来到了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的校门口。
门口，站着值班老师和风纪委员。
乔桥下了车，推着摩托走进校园。
在停车棚锁好车，朝着主教学楼走去。
乔桥虽然是好学生，但并不代表他会很早地来学校，也不会故意迟到来挑战老师的权威。
他总是在几乎固定的时间点到。
此时，玄关的鞋柜有很多学生。
大家有说有笑，聊八卦，聊明星，聊游戏。
很普通的校园日常。
“哟，昨天你没来可真是太遗憾了，御茶水的女生可真是太漂亮了。”
身边，坂本和也拍了拍乔桥的肩膀，略显遗憾地说道。
他昨天参加了联谊，看起来还沉浸在其中。
为了两所学校的友谊，不惜花费自己的课余时间。
真是太厉害了。
乔桥可做不到。
他最近一周，只接到了一个怨灵委托。
不知道为什么，新宿分部附近的怨灵似乎少了很多。
不过对于乔桥而言，没有怨灵，才是好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乔桥将手伸向了鞋柜。
此时，在某个地方。
那个男人，正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到乔桥的手放到了鞋柜上，却忽然停了下来。
“！”
差点就出手了。
男人心有余悸。
他看到乔桥微微皱眉。
“奇怪？”
乔桥说道。
“怎么了？”
坂本和也已经取出了他的室内鞋换上。
“我有个习惯，会在每次离开的时候，将一根头发夹在鞋柜门里，假如有人动过这里面的东西，那么头发就会掉下来，这是通过看动画了解到的防范措施，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乔桥一边解释，一边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