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燎
三日过后,裴青云抱着
新买的狐狸,唉声叹气,心道自己养了一个月的狐狸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便联合几名师姐妹插了高香,供了鸡腿,烧了些纸钱,聊表心中愧疚之情。
第二日,便正常晨习修炼,催眠自己此刻怀中这只新买的狐狸就是原来的那只狐狸。
便不断盼望着,心念着,近些日子隐小师姐必定是勤加刻苦闭关修行,平日里本就难得见上一面,如今便更是盼着不要碰面得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日,再度迎来奇鸾阁讲座之日,而今日负责的授道长老好巧不巧的正是沾舟峰的田七长老。
主峰长老授道,一月仅有一次,山中有望参与的内门弟子自是不会轻易错过。
裴青云亦是如此。
可万万没有想到,同师妹们一踏入奇鸾阁,便看到田七长老那张心虚的脸正对着隐小师姐不断赔笑说话。
隐司倾素锦为衣,雪纱织绡为薄罩轻衫,一头青丝秀发今日却是并未如其她弟子那般束上金凰发冠,而是以青莲羽冠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马尾轻散在背后,气质更显清冷雅致无双,如九天清霜的高贵神女,清美绝俗,诚然是为这一座奇鸾阁内绝美的一道风景。
裴青云刚踏进来的那只脚便想收回去了。
看着那边欣长玉立的白衣身影,她哪里还顾得什么授道不授道的。
那颗心虚的小心脏都快要狂跳出嗓子眼了。
“啊哈哈,本座记得隐小师侄在两个月后与隐世宫的少宫主有着决战之约,今日怎会有如此雅兴来此听课呀?”
隐司倾看着赔笑不断的田七师叔,那一副极度心虚,眸子都快弯成一条细缝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中难安。
她眉头微蹙道:“近日来,司倾对于神魂感悟天命一法有些困惑不解之地,而田七师叔专攻此术多年,有着不匪的领悟与造化,司倾特来请教。”
田七长老干笑两声:“哈……哈哈,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有你师尊厉害,师侄你这可是舍近求远了啊,哈……哈哈……”
听着这话中隐隐请她离开的意思,隐司倾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不由在心中暗自反省。
难不成是近年来,她鲜与外人长辈们接触,对于每月一次的奇鸾阁授道也极少如同门师妹们一起虚心参加。
所以引来了师叔长老们的不喜,觉得她过于狂傲,不将她们放入眼中了吗?
田七长老看着眼前这位小师侄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揣测不安。
哪里想得到此刻她心中正在组织着言语,想着如何开口缓解气氛。
隐司倾极少与人交流,一是性子使然,生人莫近的模样从出生便是如此,旁人也不敢随意与她亲近。
她虽冷淡,但也不善与同门如何自然相处才不会过于尴尬。
然而正值心虚的田七长老却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因为她看到了门口僵立不动的裴青云了。
怀中还抱着那只西贝货。
田七长老急得想要狂拍大腿,不断朝着裴青云使眼色,让她在隐司倾没有发现前赶紧离开此地。
我是半妖 第八百七十四章:卖儿子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
“田七师叔,你可是眼疾犯了,何以抽筋得如此严重?”
隐司倾心想难不成自己如今已经混成如此不招人待见的地步了。
师叔一看到她居然气成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茫然。
裴青云终于也看到了田七师叔对她使来的眼色,慌神之下连连点头,赶紧逃一般的准备离开此地。
可谁曾想,心绪大乱之下,踩到衣角绊倒这种蠢笨的行为可不会分你是不是安魄境的强者。
“啊!!!”
在田七长老眉毛都快抽飞出去的夸张表情下……
裴青云就像是一只风中无所依靠的拂柳,宽大白衣招展飘飞之间,她姿态就像是戏本里女主角画得那般唯美仰面摔下。
嗯……若是忽视掉她面上惊慌而扭曲的表情便更好了。
摔倒的动静很大,引来阁内不少静坐蒲团之上的弟子们纷纷注目。
隐司倾凤眸流转,目光转望过去。
淡淡的视线看了一眼裴青云摔出去时也跟着悲惨抛飞坠地的白狐,正摔疼了呜咽不断。
她收回平静的目光,然后看向裴青云,凝视不语。
裴青云冷汗沉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面色。
却是发现平静得并无任何异样,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赶忙爬起身来,抱起小狐,低着脑袋随着一众师妹们寻了一块蒲团坐下。
若是这个时候仓惶离开,那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青云无奈,只好硬着头破,听完了今日的授课。
时间在紧张地心绪之下仿佛变得极为缓慢,裴青云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隐司倾。
好在每次张望过去,看到地都是她闭眸认真聆听的美好模样。
终于,在漫长地等待中,日下西山,夕阳中透着极深的血色,穿透门窗,倾洒进来。
夕阳恰逢落至隐司倾那张绝色无双的脸上,更衬得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如凝脂光滑。
纵然身为女子的裴青云,在这一幕之下,也不由看呆良久。
“好了,今日授课到此结束,就且散了吧。”田七长老轻咳一声,飞快的逃离此间奇鸾阁。
隐司倾也随之起身行礼恭送,然后准备就此安静离开。
从不多言搭讪,从不客套寒暄,正如她那清寒单薄似水的性子。
永远都是一个人修行,一个人离开。
纵然满堂都是同门师妹,可她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形单影只,身侧再也容不下旁人。
裴青云一颗紧绷的心也随之松弛下来。
身旁与她交情颇好却不同阁的女弟子们也借此机会寒暄起来,抚摸着她怀中的狐狸。
轻笑道:“说来这几日也是出奇了,迎春时分,外山内的野兽都嘶吼连连,烦不胜烦,最可怕的就是田七师叔养的那一批灵狐了。
生得一副天生的好嗓门,那夜夜嚎叫得整座九齐山都不得安宁,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些,也让我们大家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
裴青云刚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幽怨
地看着师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向着阁外走去的那道白衣身影并未停留。
裴青云勉强一笑:“是啊……是啊……”
“裴师姐你养了这么一只狐狸,他晚上不乱叫吗?”
“嗯……狐狸还好,他很乖,不乱叫。”
裴青云没有注意,当自己说出‘狐狸’这个奇葩名字的时候,那道欣长玉立的白衣身影顿在了门口。
“咦……昨日我听有的师妹说田七长老看中了你这只狐狸,准备拉去冰窟给那些雪灵妖狐交配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看着精神还挺不错的样子。”
裴青云哈哈干笑:“哪有的事,狐狸平日与我最亲了,我都是拿他当儿子养的,这种卖儿子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谣言……都是谣言……我家狐狸生得俊,找媳妇也非得他乐意才行。”
“哇。裴师姐,你心地真是太善良了,对一只普通的小狐狸的都这么好,你那还缺灵宠吗?要不将师妹我也收了吧?”那名女弟子卖萌说道。
裴青云继续干笑,正想说话。
忽然后颈一阵冰扎般的刺痛,一瞬间里,只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脏都冻结起来。
面上的假笑还僵着呢,可周遭的空气都寒冻到了极致。
那几名围成一堆的女弟子们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旁的白衣女子,小脸煞白煞白的。
“隐隐隐……小师姐,您有事吗?”一名年纪尚幼的少女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说道。
实在没办法,因为隐小师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为何在此刻看起来如此恐怖冰寒。
血色的夕阳倾洒在她身,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暖意,人却显得比千年不化的霜雪还寒。
凤眸淡淡地睨着瑟瑟发抖地裴青云,她安静不语良久。
清寒目光凝视得坐在地上的裴青云都快灵魂出窍了,她才幽幽地看了一眼那只狐狸。
薄凉的唇轻轻起伏道:“我以为……你听进去了我的话,所以特地寻了一只狐狸与他为伴。”
裴青云面色煞时惨白,原来……隐小师姐从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只狐狸并非一开始她带上山的狐狸。
见鬼了,这是什么犀利眼神啊!
当初你也只不过是抱了一下吧?怎么可能记得这般清楚!
“可是你方才却说……”狭长的凤眸里迸发出摄人的寒芒:“你怀里的这只叫狐狸!”
裴青云试图狡辩:“这这这……这只是狐狸啊……”
她可是再三挑选过了的,这只狐狸不论是毛发,还是瞳色皆与那只叫‘狐狸’的狐狸生得一模一样。
心存侥幸,希望今日能够蒙混过去。
隐司倾却是不再多看她一眼,目光侧向一旁,看着方才与之交谈甚欢的少女:“田七师叔养了多少只雪灵妖狐?”
平日里,无事她都是一人独居于离瑶峰中,两耳不闻山中事,一生专于修道。
更不会去多加关注山中其他人的兴趣爱好,养了多少只灵宠,在何处私养。
多日一来,雪灵妖狐夜夜嘶吼之声她亦是有所耳闻,只是她道心坚稳,
丝毫不受其影响,只当这小小嘈杂之音为修行之路上的入定磨炼。
可今日……
那名少女只觉得隐小师姐的眼神好可怕,涩涩发抖道:“一……一百多只?还是两百多只来着?我……我不记得了呀……我又没有去沾舟峰数过,呜呜呜……”说到最后,居然被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沾舟峰……田七长老……”隐司倾面无表情的低语片刻,血色的夕阳倒映在她那双眼睛里不见半分暖,却是比霜还冷。
她沉默良久,又轻轻说道:“雪灵妖狐停止发叫有几日了?”
那名女弟子伸出四根手指,小小声道:“四……四天,过了今夜,便是五天了。”
……
……
田七长老忙碌了一天,回想着白日里隐小师侄那张脸就有点发冷汗。
不过还好还好,她那种冷淡性子的人,从来也不与别人多说几句闲话的,又如何知晓那只狐狸在她这。
嗯……况且青云那孩子做事也十分的沉稳,啊哈哈,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野狐狸。
她那隐小师侄愣是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甚好!甚好!
这下,她的那群小可爱们经过一番滋补,怕是又得肥肥圆滚几圈了。
到时候坐在胖茸茸的狐狸堆里,撸着狐狸尾巴一定非常舒服。
想想都令田七长老心情大好,整了一盘花生米一壶小酒,坐在冰窖门口的小矮座椅上打着牙祭。
听着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她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这小青云也是厉害了,不知从哪捡回来这么一只野狐狸,居然如此经得起折腾,这都四日过去了,居然还活着。
不过说来也是怪事,明明都是普通的狐狸,后来青云那丫头买回来的一百只狐狸一放进去,这群小可爱们居然一点也不感兴趣,直接给咬死了,难不成……
这狐狸之间也分俊与丑的,啧啧啧,如此看来,那只狐狸也是狐狸界的美男子了,这若是走修妖之道,怕是得化出一个俊俏得不得了的好模样哟。”
凤陨宫清苦修行,门中弟子戒守清规,像田七长老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奇葩性子也仅仅只有沾舟峰这么一个了。
身为凤陨宫宫主的枫瑟对此货也是极为无奈。
若非她的血脉亦是凤陨宫直系神裔,沾舟峰尊主之位也是代代相传到了她的手中,是名副其实的凤陨门人,枫瑟几乎都要忍不住将这货给扫地出门了。
这货长者一张清纯典雅的脸,活脱脱的继承了凤陨宫直系弟子的好皮囊。
却偏又生得了一副猥琐无耻的性子,好吃肉,好喝酒,性子跳脱霸道。
简直跟山脚下那些粗鲁的懒婆娘一个德行,搞得枫瑟对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好让这位长老尽可能的呆在凤陨宫中,别去外头丢人现眼。
只要她不惹出什么毁三观的大乱子,养灵宠什么的一般都随她性子去了。
可枫瑟忍得了她这臭脾气,不代表着所有的人都忍受得了。
田七喜滋滋地倒了满满一大碗的美酒,十分没节操的听着羞羞的墙角,端起酒碗正欲豪气的一饮而尽。
我是半妖 第八百七十五章:并非难熔
田七长老唇儿还没凑近碗沿,碗中的冷酒迅速散发出恐怖的高温,沸腾不过一瞬,便嘭的一声,整个燃起剧烈的金色火焰。
那张生在田七长老面上十分浪费的脸……腾!的一下就被熏得漆黑漆黑的。
额前的两遛头发也是瞬间被金炎燎卷而起,化作了灰烬。
“我去你奶奶个腿!”
田七长老怪叫一声,火烧屁股似的从小矮凳上窜了起来,不断拍打着自己头发上的火焰。
口中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烧姑奶奶我!信不信姑奶奶我……”
“师叔……”冷如清泉的嗓音无不清寒冷冽人心。
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田七长老顿时僵住身形,瞪大眼珠子看着日暮黄昏中的白衣女子。
她来得很快,夕阳未落,她便已经出现在了这座沾舟峰上。
漫天的霞光美丽而短暂,片刻功夫便褪尽了铅华浮生。
在一抹残红中静立的女子美丽得好似剔透的冰,被青莲羽冠高高束起的头发细软如蒲绒,看着十分柔软。
可女子冷清清的脸却是与柔软二字沾不上半分关系。
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含有某种光,某种影,光影交错,不知是何思绪。
田七长老是个聪明人,瞬间猜到了她的来意,却是装傻充愣的眨了眨眼。
也没计较她这小师侄方才放火烧她的无礼之事,笑道:“哎呀呀,隐小师侄这是关于神魂方面的知识还有不懂的吗?居然还特地寻至了沾舟峰,这份求学的觉悟,很值得大家学习……”
话尚未说完,她便看到隐司倾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眸,一步踏出。
一步踏出之后,她身后冰窖的大铁门就无声地燃了起来。
并不灼烈的凤火,却是在黄昏失昼中金光鼎沸。
冰窖之中的雪灵妖狐畏极了这火焰的气息,原本听到动静而暴躁低吼的灵狐们纷纷缩成一团,目光惊恐地看着那炎炎金火瑟瑟发抖。
隐司倾目不斜视地朝着冰窖中走去,淡淡说道:“师叔明日还要抽查凤陨弟子们的剑经课业,今日还是少喝些酒吧?”
田七连忙拦住她前行的脚步,讪讪笑道:“隐小师侄……你看看你,这沾舟峰怎么说也是本座的地盘,你可不能仗着师姐她老人家对你的宠爱,你就胡作非为吧?”
隐司倾点头轻嗯了一声:“烧了师叔的门,是弟子过失,明日弟子会偿师叔一扇心的铁门。”
呃……田七长老很想说这其实不是一扇门的问题。
“但是师叔是否也要讲讲道理,将弟子的东西还给弟子?”隐司倾那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凝着她,凝得她额上满是细细的汗。
“这……这个隐小师侄,本座怎么记得里头那只狐狸是小青云养大的啊?”
隐司倾淡淡道:“弟子说那是我的,便是我的。”
田七突然觉得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她也从未见过隐小师侄如此固执的一面,权当她也与自己是同一类喜好撸狐的人。
见猎心喜,自然不忍心看到自己喜欢的狐狸被
糟践的性命都保不住。
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
“行吧,行吧,也闹腾四天了,小家伙们都安静了些,也算他功成身退了。”
隐司倾目光被‘小家伙们’这四个字刺痛一瞬。
她蹙了蹙眉,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脚步匆匆绕开田七。
一入冰库,满地的血腥浓郁便让她不适地凝起了双目,凤眸飞速扫视,骤然一寒!
便见百名之多的雪白狐狸围成一团,中央正是两只纠缠到了一块。
被压在下方的那只狐狸已然虚弱得连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上尽是黑红黑红凝固的厚厚血迹,还有那贯穿的爪洞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上头那只生得瘦小、动作却异常粗暴勇猛的雪灵妖狐仍不顾来人的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獠牙利齿还极为霸道残忍的咬在陵天苏的喉咙处,伴随着起伏的动作不断有血沫涌出。
四日!
隐司倾心头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修行二十载,她还是头一次无法按捺控住心中涌起的杀意,而且这杀意还是冲着一只畜生来的。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可笑,却又一点也笑不出来。
漆黑眼眸之中的金炎光辉一闪而逝,她出奇的平静,朝着那方走了过去。
她顿下身子,一语不发,神情冰冷,眉宇间外露的煞气也是时隐时现。
可她的举止依旧平静,伸手拨开那只瘦小的狐狸。
而这一举动明显触怒了那只灵狐,她怒吼一声,反口就狠狠咬在了她如玉般的手掌之上。
鲜血淋漓。
隐司倾眉峰微抬,双目冰冷地看着那只灵狐:“小瞧你了,一只雪灵妖狐的獠牙居然可以咬穿一名通元境的肉身。”
迎上那冰冷的目光,灵狐身体一僵,似是听懂了她说的话。
然后慢慢松开牙齿,同时也离开了陵天苏的身体,步步后退,目光机警地看着隐司倾。
隐司倾却是不再看她,抱起地上浑身毛发都被血水染红的陵天苏。
掌心燃起一簇金色暖炎,是治愈系的火炎,缓缓渗入他身上的伤口之中。
却发现能够治愈万物的凤火此刻却是没有了半分功效,可见伤势之重。
她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眉宇之间的距离压得更近。
她冷哼一声,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是如何裹着一只灵狐的皮囊,混入我凤陨宫又有着何种的目的,这些我懒得过问,但是。”
手掌轻抚着陵天苏身上的伤痕,掌上伤口里渗出的鲜血落到了他的身上,旧血叠新血,使他看着更像是从血泊里打捞出来似的。
隐司倾凤眸明锐,一字一顿道:“我的狐狸,你最好不要动。”
瘦弱的灵狐鼻中发出一声嘲弄轻嗤,那双危险沉黑的竖瞳划过一缕金芒。
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良久,最终还是那只灵狐懒懒地回到了狐狸堆中,并且朝着隐司倾挥了挥爪子,表示好走不送。
当隐司倾离开沾舟峰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抹残红已然褪下。
凄清的夜色浸满了大半苍穹,自北边掀刮而来的寒风里开始掺夹这细碎雪花,雪像檬虫一样在灰色的天上乱飞,打在身上,寒意颇深。
在苍穹夜色里踏云而遁的隐司倾将手掌以及陵天苏收于宽大的袖袍之中,不让那风雪落在他的身上。
袖袍之内,时而传来虚弱至极且十分委屈的低呜之声。
隐司倾低垂眼帘,清寒的声音顺着风雪飘入袖中:“我……并不知晓,裴青云会为了一些灵石就将你卖给田七师叔,你曾救我两次性命,我以沧海星魄救你却未将你带着身边,使得你遭逢如此境遇,此事是我对你不住,日后……”
她本想说,日后我帮你寻回你遗失的命魂一魄,待你恢复如初再离开九齐山吧。
可忽然……手掌被咬伤的那道伤口传来一阵温湿柔软的触感。
他在舔舐她的伤口……
平静的凤眸闪过一丝措乱。
一时间,心曲微乱。
话语落入口中,最终却是轻轻一叹,道:“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有我在,无人能够再欺你了。”
九齐山中,所有的同门都说她心似万尺寒冰,红铁难融。
可又有谁,一出生便是无心冷情之人呢?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安之若素,习惯了常年独来独往。
一生的清寒孤独让她将内心所有的感情都止于唇齿,溺于岁华,最终化作了如今这般忘情模样。
……
……
离瑶峰,层层雾霭,夕烟缭绕。
隐司倾的居所之地很是偏静,陷入失昼黄昏中的离瑶峰听不到半分人语,夜阑荒静。
随着白衣翩影降临,草木间滚滚浮现出霜白之雾,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笼罩在整座山峰之间。
顷刻之间,自外界远山看来,在一片雾海里的离瑶峰已然看不清大致轮廓。
唯有与隐司倾相近之人的枫瑟知晓,这是离瑶峰先代前辈高人曾经一手创建下来的水雾结界。
只是在滚滚历史长河里,灵界曾降下天罚浩劫,魔种降临,生灵涂炭,而作为三大势力之一的凤陨宫自当首当其冲,抵御魔种外敌。
在那一次惨烈的魔灵大战里,神界并无任何增援之势,灵界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就连离瑶峰的守山结界也在那一战里随着峰主前辈的陨落被轰得支离破碎,仅仅只剩下一道残阵。
千百年以来,这道残阵过于残破,无人能够修复。
枫瑟也没想到她的爱徒居然能够在修行闲暇之余,找到一缕碎片,推演出了整座水雾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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