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这么一个城墙,倒也不是太难攻破。”陈克边说边转头想向工兵营营长,现在的爆破队队长慕奉孝。
慕奉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他大踏步走出了指挥部。
陈克脸上平静,心里头却有些失望,如果炮兵阵地上有炮弹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用大炮轰开城门,清军的防线立刻就会被粉碎。
想到这里,陈克心里头立刻纠正自己,“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一面自我反省,一面对警卫员说道,“给我拿点干粮。”到了此时,陈克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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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 新开始(二十九)
人民革命军要进攻安庆城的消息,安庆城中最早知道的是安庆新军。这一大半得归功于岳王会在新军中的游说串联。另一小半则要归功于人民党派出的党员进行的辛苦活动。在恩铭确定一股不知名的武装力量进攻安庆之前,至少六分之一的普通新军官兵已经得知,“有可能一股叫做人民党的革命党要打安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尽管如此之多的新军官兵知道这个消息,而贵为安庆新军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大清陆军部三十一混成协的协统余大鸿对此完全不知情。茫然不知所措的余大鸿抵达安徽巡抚衙门的时候,只见巡抚衙门已经是戒备森严,进到客厅,立刻看到巡抚恩铭大人正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见余大鸿进来,恩铭立刻逼近余大鸿,气势汹汹的问道:“余协统,外头的乱党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带了多少兵马?”
余大鸿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对城外头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此时对巡抚大人直截了当的说< “不知道。”是有不小风险的,余大鸿给了一个官场常见的回答:“大人,现在正在打探消息,一会儿就有人来回报。”
恩铭此时也真的慌了,他居然把余大鸿的推托之词当了真。“余协统,多久之后能够得到回报?”
新军协统余大鸿听了这话心中暗骂,“这等事老子怎么能知道。有这闲工夫赶紧让老子去看看怎么回事!”心里骂归骂,余大鸿还是得和颜悦色的对安徽巡抚说话,“大人,我现在就回兵营去,马上派人前来护住巡抚衙门。”
听余大鸿一说,恩铭立刻接话,“布政使衙门,火药库,都得派人护紧,严防贼人作乱。”
恩铭所说的这些都是余大鸿以前告诉恩铭的。那时候恩铭上任不久,还是肯向人讨教的。他和余大鸿讨论起如何镇压各种作乱时,余大鸿把这些基本的要点告诉了恩铭。余大鸿很有涵养,听着恩铭的这些话,余大鸿他脸上带着一种很赞同的神色答道:“遵命。”仿佛这就是恩铭自己的原创想法一般。
见余大鸿如此表态,恩铭也觉得把余大鸿留在自己这里未免不太合适。他连忙说道:“那余协统赶紧去吧。”
一出了安徽巡抚衙门,只见巡抚衙门口已经等着几个官兵,却是余大鸿的副官。方才余大鸿令他去打探消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副官立刻上前禀报,“大人,贼人已经堵住了城东的枞阳门,大概是夺了迎江寺。城西的金保门,玉虹门,以及同安门都有贼兵的动静。城北的集贤门倒是没有动静。”
“这些贼人是哪里的?”余大鸿更关心这个。
“这个卑职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卑职听贼人在城下聒噪,倒是皖北口音。”
“皖北?”余大鸿有些摸不着头脑,安徽其实可以分为三块,皖北,皖西,皖南。这三地民风与口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互相之间的交流也并不多。得知城下的贼人是皖北人,余大鸿更加不解,皖北的贼人怎么打到安庆来了?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弄清楚贼人到底是哪里的,余大鸿说道:“现在马上回去,指派新军。”
工农革命军的部队在前线作战,位于东门部队后方一公里处的指挥部里头看似颇为清闲。现在一无电话,二无电报。全靠通讯兵来传递信息。即便是人民党使用了灯语,通讯速度也远没有那么快。那些非作战部队的党员,例如陈天华和尚远等人都充实到了第一线去,指挥部里头除了陈克与陶成章之外,就剩下了十几个作战参谋和通讯参谋。虽然说是参谋,实际上干的也是实际的工作。
陶成章问道:“文青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就这样等到天亮?”
陈克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倒是希望城里头的那个新军协统余大鸿是这么想的。”
噗哧一声笑,陶成章被逗乐了。警卫员用不满的眼光瞪了陶成章一眼,整个指挥部里头气氛凝重,陶成章的这声笑未免太突兀了。
如果按照计划,从现在到凌晨三点,革命军必须在突破口埋下炸药。四点钟引爆,接着部队从缺口中一拥而入,一部分部队逼住城墙上的敌人,主力对城内的几个最重要的部门进行攻击。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也就是说,剩下的五个半小时内,爆破组一定要把炸药安装完毕。为了配合爆破组的工作,东西两边的部队还要不断的骚扰敌人,吸引敌人的兵力。在这个时间段里头,如果敌人能龟缩在城内不出来,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打仗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好事,陈克可不敢做这等天真的打算。
陶成章本来也是来学习军事的,他问道:“文青兄,按你所说,部队的数量不足,又要防守这么多城门,怎么分配兵力。”
陈克也想让陶成章增加些军事知识,好歹以后安庆就要靠岳王会与光复会维持,若是他们在满清的围攻下一触即溃,对人民党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陈克干脆解释道:“晚上的话,就要通过埋设地雷,配备小股兵力进行阻击的方式。让敌人分辨不出外头到底有多少兵力,不敢从大门冲出来。”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以及一连串的枪声。却是从北边传来的,陈克知道那是根据地的地雷爆炸的声音。为了攻打安庆的计划能够成功,部队专门携带了在这个时代能以“丧心病狂”来形容的跳雷。
埋伏在北门的部队只有四个排,总共不到60人。尚远自告奋勇参加了这支部队。尚远还记得陈克语重心长的说道:“尚远同志,武器不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唯一条件。你既然以后要到河北工作,那么你必然要面对处于优势的北洋军,如果有了唯武器论的错误想法,那是绝对有害的。”
尚远一开始还不太明白陈克这陈词滥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随着部队抹黑在安庆北门外布置了地雷阵,就撤下来准备了狙击阵地。过了没多久,随着城门洞开,一队七八十人的清军队伍举着火把从北门里头跑了出来。没多久,他们就进入了地雷阵,触发了引线。然后地面上先是喷出了一道小火苗,尚远视力不是太好,他并没有看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被火药推到了半空。那是地雷的爆炸体。尚远能看到的清军的队伍里头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以及随即穿来的巨响。蹦到地面三四尺高的球体猛烈的炸开,坚硬的陶瓷球体烧制的时候,外面专门留了插铁片的位置。伴随着气浪,金属与非金属的碎片在空中四处飞射。或者深深刺入人体,或者削掉一大块肉,或者干脆就穿透了人体。
清军哪里想得到会遇到这样的袭击,一颗跳雷就炸翻了十几人。被炸死的到安静了,没死的也被吓傻。有些幸运的清兵暂时没受伤,先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接着就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结果又触发了另一颗跳雷。在巨响之后,部队立刻开始射击。把尚且能站得住的清兵一个个打倒。
在这样突然起来的猛烈打击下,这队七八十人的清军死伤狼藉。尚远看到能跑回去的清兵顶多二十人出头。工农革命军不到60人的部队,配合了两颗跳雷和一顿射击,就解决掉了五十号敌人,这样的战绩让尚远觉得十分震惊。尚远第一念头就是,这仗要是这么打下去,清军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尚远毕竟不是普通的士兵,陈克在战斗前可谓“莫名其妙”的话立刻被尚远想起。陈克反对“唯武器论”的态度绝不是故作高深,尚远很明白陈克的好意。到了河北之后,根本不可能有根据地现在规模的兵工厂,也不可能得到大量的武器支援。陈克是怕尚远被武器的巨大威力给迷惑了。
部队的战士们可没有尚远想的这么多,看到了一气解决了这么多敌人,大家已经欢呼起来。部队的指挥官是名叫许立成的政委,他赶紧命令部队的战士去快速打扫战场。从安庆城里头出来的清军携带的武器是绝对有子弹的。北门的部队认为人数少,任务重,出动的都是精锐。陈克特意选择了使用过安徽新军新式步枪的战士。部队里头只有一半人有枪,大家只要赶紧从被消灭的清军这里收集武器,小部队就可以做到人人有枪,战斗力立刻翻翻。政委快速打扫战场的命令立刻得到了贯彻,战士们通过地雷阵中的安全通道,迅速的收集了一批武器回来。对于重伤的清军,政委的命令就是“让他们自己等死”,轻伤的清军被挑了几个抓回来审问。
只是这么一小仗,部队立刻就人人有枪。还是新军使用的优质武器,众人都是乐开了花。一面检查武器,分配弹药。大伙一面聒噪着,制造着人多势众的假象。俘虏被简单的包扎后,进行了审问。被俘的都是些普通士兵,也不知道消息。并没有送去指挥部的价值。把他们捆好,嘴堵上之后,已经人人有枪的部队立刻调整了阵地布置,准备迎接更加激烈的战斗。
“北门外有埋伏?”余大鸿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面对完全不知道来历的“贼人”,余大鸿本以为对方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在他看来,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东门的贼人看着人多势众,黑夜里头只怕暂时冲不开。于是余大鸿让西门的官兵冲出去试试看。北门暂时没有见到有贼人,他特意选了一支精锐,让他们从北门出去,绕到城西去打击贼兵的侧翼。万万想不到,80人的队伍冲出去,片刻之间就被打死了一大半,逃命回来的新军里头也有七八个带伤的。等于一个“棚”的部队基本上彻底交代了。刚开始打仗,自己就损兵折将,这仗往下可怎么打啊?
正在此时,西门也传来消息,贼人躲在黑影里头一个劲的放枪,新军打着火把出去,伤亡甚重。这只有等天亮了,余大鸿无奈的想到。他随即下令暂时不要再出门了,新军开始在城头加紧巡逻。
“1907年的安庆城是曾国藩建的,城内大概有平方公里。这个公里是外国的长度单位。城里的安庆新军能派上城墙的至多不过2000人,平均一个人要把守米的宽度。大概是一丈的长度。真的这么防守的话,那也只是个军事上笑话。守城都是重点防守,密集巡逻。如果我们发动了纵队进攻的话,这样的防守跟纸一样,一戳就破。”陈克向陶成章详细解释着。
“纵队进攻?”陶成章问道。他对公里和米并非没有了解,陶成章曾经捐官谋求去日本读军校,很是恶补过一些知识。但是纵队攻击这个名词却没有听说过。
陈克很想让陶成章明白攻城和守城的要点,虽然陈克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工农革命军有着丰富的攻城经验,而且军事总结会是部队里头的重点。从军官到士兵都要参与总结,归纳提炼出各种方法。陈克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点在于知道不少皮毛的理论,部队围攻围子积累的大量实际战斗经验与陈克提供的皮毛性理论的结合,产生出爆炸性的有效结果。工农革命军竟然建立起了自己的攻城全套理论与实践体系。
“纵队攻击不是一个跟一个。而是以小队为单位的纵队。”陈克一面说一面在地图上用几只铅笔和镇纸摆了图形,“纵队攻击的特点就是一点突破,然后迅速深入敌人阵地部署内部。切断敌人的联络,对其进行分割消灭。其核心要点就是讲的控制。我们不求全面压倒敌人,但是在我们的进攻路线上的所有敌人,都必须被彻底压倒,并且予以消灭”
陶成章跟一个小学生一样全神贯注的听着,陈克讲述的都是非常有用的知识,用语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陶成章走南创北,很是见过世面。又对军事很感兴趣,听了陈克的这番讲解,立时有茅塞顿开之感。
与此同时,在安庆城东北,一队人已经偷偷渡过了护城河。城上偷偷垂下了绳索,一个黑影顺着绳索坠了下来。两方的人汇合之后,城上下来的同志把情况简略的介绍了一下。把守这里的新军是人民党的内应。岳王会的人大张旗鼓的在新军里头拉拢同志,早就被人民党内部埋伏的同志看得清楚。这段城墙上头防守的新军正好是人民党与岳王会的内应们共同负责的地段。
爆破组确定了消息,立刻开始小心翼翼的工作起来。负责内应的同志与爆破组安排望风的同志一起回到城上。岳王会的范传甲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只见这名战士剪了短发,却穿了一身新军的军服,看着举止干净利落。范传甲问道:“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工农革命军的战士是侦查部队的骨干,他低声笑道:“柏文蔚先生没有和你说清楚么?”
范传甲听到柏文蔚这个名字,没由来的就放下不少心。柏文蔚是岳王会的实际掌控者,也亲自是和人民党达成协议的。对方这么一说,应该是能信得过的人。范传甲想继续问下去,侦查员巧妙的暗示范传甲,现在不要引起过多的重视,赶紧准备爆破为好。
虽然心里头不乐意,但是范传甲现在也只能与人民党合作了。爆破口就这样确定下来。
夜色渐深,时间很快就过了12点。除了人民党的骚扰火力在各处响起,实质性的战斗已经暂时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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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你打下安庆之后一定要走么?”陶成章很认真的问道。如果半天之前,陶成章还是用一种怀疑的态度来看待此事的话,现在这位光复会领导者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劝阻。
“现在还没有打下来安庆呢。”陈克根本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讨论上。
陶成章无疑误解了陈克的意思,他把这句话曲解成陈克现在还没有下决心是否要占据安庆。这让陶成章心里头轻松了不少。
在陈克坦然把很多知识传授给陶成章之后,陶成章已经改变了原本对陈克的态度。1907年2月1日可不是100年后。100年后陈克的所掌握的这些知识已经普及到了中国的各个角落,想得到这些“宝贵”的知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代价。而在1907年,只有那些社会上层才有可能接触到这些知识。至于如此详细的讲述,更是只对登堂入室的弟子才会传授的。按照这个时代的普遍认识,陈克这是在对陶成章示好,而示好的目的无外乎要达成妥协。以陶成/ 章现在能提供的合作基础,无外乎是帮助陈克夺取安庆的主导权。陶成章对此并无异议。反正在安庆本地最大的革命派系是岳王会,人民党也好,光复会也好,无疑都是外来户。与陈克携手主导安庆局面,对光复会来说绝不是吃亏的买卖。更重要的是,陶成章已经认可了陈克的军事才能。
陶成章没有陈克对整个世界与革命的认识深度,所以他已经被这些知识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给迷惑了。“知识就是力量!”得到了新知识的陶成章觉得只要能把现有的东西给应用起来,人民党与光复会联起手来,占据了安庆之后必然能够创造出光辉的革命来。满清不就是占据了这些城市么?有了陈克教给的攻城技巧,有了人民党已经拥有的数千精锐。这长江两岸还有什么城市是打不下了的?
既然陈克说“打下安庆之后再说”,陶成章也就不再多问。他正色问道:“文青兄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克想都没想,“给战士们吃饭。拂晓时分就要总攻了。”
对这个听着十分突兀的说法,陶成章立刻赞许道:“说得好!文青说得好!”
陶成章的确是真的赞许,光复会发动的起义,那些来冲锋陷阵的“江湖豪杰”们可是要吃香喝辣的。一顿照顾不好,就有人要闹。陈克在战前让战士们吃饭,在陶成章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可指挥部里头的参谋和警卫员却觉得陶成章这样的表态实在是太奇怪了,工农革命军素来重视部队的伙食,特别是战斗中的饮食。部队在允许的情况下是安排的极为严谨。陶成章这种夸张的表现,让大家的目光里头带上了极大的不屑。
晚上一点半,持续对安庆骚扰了大半夜的佯攻终于结束了。筋疲力尽的战士们退回到安全的阵地上开始吃饭。人民党的战前饭很简单,两个咸鸭蛋,半个馒头,一竹筒水。城东的伙食都是从指挥所附近的炊事班那里运来的热乎食物。部队严令不得喧哗,所以也没有人说话。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饭,此时,深蓝色的简易帐篷搭起来了,夜色中,这些帐篷一点都不显眼。在班排长的低声命令下,战士们纷纷钻进低矮的帐篷里休息。大家都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攻城战,城头上的清军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战斗能力,这让原本兴奋中带着些惴惴的战士安心不少。大家也都累了,吃了东西之后很快也都开始犯困。这些已经很多战争经验的战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各级指挥官们却没有睡觉,他们能够被选拔出来,不仅仅是他们有着比战士更强的体魄,这些指挥官们有着比战士们更持久的意志力。总指挥部距离前线并不远,班排长负责前线阵地,在城东的连长们赶回指挥部,原本冷清的指挥部很快就热闹起来。既然大家不能睡,至少得提供些热汤之类的伙食。一众指挥官们端着碗围在地图边。
陈克的手指一处处指着地图上的重要地点,“布政使司,巡抚衙门,怀宁县县衙,安庆知府衙门,安庆内军械所,军火库。大家都确定一下自己负责的目标。”
这些指挥官都是跟着陈克从救灾开始一步步干上来的,重新跟着陈克确定作战目标,让众人都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毕竟陈克很久没有直接负责军事行动了。这次安庆战役,几乎是陈克以一人之力推动的战争。到现在为止,千里水上行军也好,两面夹击安庆城也好,战争始终在陈克预先计划好的轨道上行进着。这种原本大家想都不敢想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实战的阶段,进入到了这些中高级指挥官们有着充足经验的实际攻城战中。众人对陈克的钦佩已经变成了无法言喻的坚信。大家甚至没有想过战争有可能失败?
陈克指着这些安庆城内的要害部门,立刻就负责攻打这些地方的指挥官站出来重复自己要承担的作战计划。
在城西,热乎食物直接是从马营的伙房里头运来的。柴庆国和蒲观水同样制定着战斗计划。城西不是主攻方向,上半夜的佯攻是在城东进行的。但是从三点半开始,城西部队要同时对三座城门进行佯攻。以调动安庆城内的兵力,让他们尽可能的抽调部队支援城西。
柴庆国并没有那么保守,经过晚上的作战,他对安徽新军的战斗力并不看好,“老蒲,你说咱们要是打下城西的城门,要怎么办?”
蒲观水是个很正统的军人,既然计划里头让他佯攻,他就把自己放在坚决执行命令的立场上,听柴庆国这么一问,蒲观水愣了愣,“我们兵力本来就不足,执行佯攻已经十分不够,且不说能不能攻下西门,就是攻下三座西门里头的一座,安庆守军从其他两座门里头攻出来,绕道咱们后头,咱们怎么办?”
柴庆国对如此蒲观水保守的态度很是不屑,“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新军没有子弹,咱们可是有的。这900条枪还打不了新军?”
蒲观水可没办法如此乐观,“咱们部队里头练过这种新式步枪有多少?这不是你光有枪就能打中的。训练不足是不行的。”
柴庆国依旧不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对,他说道:“远了打不中,咱们贴近打。既然咱们是要守住攻下的城门,放枪就行了。又不是要肉搏。至于你说的新军冲出,咱门里头懂骑马的也有三十多号,加上那些岳王会的,总有七八十号。我带这么一支骑兵足够了。”缴获了这么多马,柴庆国已经是心痒难搔。
蒲观水对柴庆国这种态度十分无奈,他顿了顿,这才继续劝道:“柴旅长,打仗不是你觉得行就行的。咱们事先既然有了作战计划,那就得严格执行计划。不然的话,咱们费那么多力气制定这计划做什么?”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那就按照计划走吧。”柴庆国自己也没有胆子破坏纪律,他想出让骑兵守城的想法纯属临时起意。见蒲观水不配合,柴庆国也就放弃了这个自作主张的想法。
但是蒲观水却没有把柴庆国的建议完全当作耳旁风,他想了想问道:“柴旅长,你若是领了这七八十人的马队,能装成多大的声势?”
“嗯?”柴庆国对蒲观水这个奇怪的问题颇为不解。
蒲观水向柴庆国说了自己的想法,“夜里头路不好走,这是一个不利的地方。但是城上的清军也看不清咱们的行动。柴旅长若是”
听完了蒲观水的建议,柴庆国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这读过书的,的确是不一样夜路不好走,这我知道。我先带人去探探路,回来之后再说此事。”
1907年2月1日晚上这一夜,对于安庆城内的居民来说是难熬的一夜。不知从哪里来的土匪围住了安庆城,枪声从入夜开始就没停过。将近五十年前,安庆在兵火中遭到过煎熬,枪声再次唤起了老年居民的恐惧,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几乎都是夜不能寐的。安徽新军的士兵们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当战斗突然降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真的准备好履行军人的指责。虽然被派到了城头和街上,但是这些新军的表现与其说是军人,到不如说是一群“武装百姓”。
官府可以实行宵禁,禁止百姓互相串通。却不能禁止官兵们之间互相交流着情报。由于不少人已经知道人民党要攻打安庆的消息,于是这些消息就疯狂在官兵之间开始散播。北门的小规模战斗,顷刻间就死了五十号新军兄弟,这个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原本传说中数千之众的“人民党”很快就变成了数万之众。北门之战那两声沉闷的巨响,变成了人民党动用了大炮,轰死了了几十个兄弟。已经有人在偷偷询问,战斗之中到底该怎么保命。新军的士兵当兵是为了吃饷,什么建功立业都是为了更好更多的吃饷。既然遇到了强敌,那就完全没有理由为朝廷送命。如果不是新军的日常操练还算是可以,只怕现在的局面会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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