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任启莹对此相当烦恼,她一面开始帮助宇文拔都准备下乡的工作要点,一面左思右想。这等事情是不能胡乱出去询问的。淮北的风气就是爱当官,现在人民党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官府地位。哪怕是这等“反贼”的官,当地不少人也已经开始趋之若鹜。凤台县当地的已经被提拔了不少本地干部,大家都是在基层工作。任启莹现在某种意义已经直通高层。万一说错了话,选错了队伍,那结果可是很不好的。
没等任启莹最终理出一个头绪来,当天晚就有人跑到了任启莹门来了。来的人是任启莹的表哥许立。“妹子,听说陈主席让你协助宇文记的工作?”许立说话开门见山。
任启莹心里头立刻警觉起来,她笑着说道,“准备一下下乡的工作,暂时帮忙而已。”
许立羡慕的说道:“妹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最近我看陈主席对你很是器重,对内对外的事情交给你了不少。你这是要高升了。”
这话让任启莹心里头忍不住一阵自豪,陈克对自己的器重不少人都看在眼里。这可是任启莹自己一早就选对了队伍,通过辛辛苦苦的工作挣来的前程。在其他人要么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跟随人民党的时候,任启莹自己主动的选择了人民党。当时任启莹的目的完全是为了家族,她甚至做了不少很坏的打算。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人民党的政治纲领里头居然是支持“男女平等”“解放妇女”。所以任启莹竟然成了一个典型。身为女儿身本来是一个若是,现在在根据地反倒成了一种极大的优势。这等运气实在是大大超乎了任启莹的想象之外。
许立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赶紧拉拉关系,如果任启莹高升的话,他作为亲戚是极为有利的。所以大赞了一番任启莹的聪明能干之后,许立想让任启莹帮自己弄一个政府的差事干干。“妹子,现在乡下分了地之后是越来越累了。我是不想种地了,想跟着人民党谋个清闲的差事。这件事你得帮我。”
听了许立的话,任启莹当时就变了脸色,“表哥,咱们根据地讲劳动最光荣。下下现在哪个不是干活。你想谋个清闲的差事,根据地里头一个也没有。没啥别的事情,你请回!”
赤色黎明 连锁反应(二十四)
任启莹家的新房子是新十村的一个普通院落,人民党在起名字从来不愿意花费心思,整个凤台县的新居住点统统以数字编排。新十村二十二号院就是任启莹家。任启莹几乎是连推带搡的把满嘴胡言乱语的表哥撵出大门去。然后呯的一声关了院门。这是有五间房子的标准院落,任启莹自己独居一间房子。任启莹也没有急着回屋,她咬牙切齿的站在黑暗里头。心里头恨不得表哥许立这等人现在就世界彻底消失。他们都在想什么呢?他们以为人民党的领导人就这么好糊弄么?还清闲的差事?任启莹可以确定,如果一旦让许立这等人当了差,他们立刻就要想法设法的捞钱。对这些人的嘴脸,任启莹看得没有再透彻了。
正在试图平息心中的怒火,任启莹听到正屋的房门开了。之间她父亲任玉刚站在门口。任玉刚用父亲特有的那种威严口吻说道:“启莹,你给我进来。”
父女两人已经好久没有正式的说过话了,自从任启颖跟随了人民党之后,为了家族的利益,任启[ 莹的父亲一直对人民党代答不理的,而任启莹则全心全意跟着人民党干。但是不知何时开始,假戏却变成了真唱。任启莹加入了人民党,承担起越来越多的责任与工作后。她发现在人民党内部,比父亲更强势、更睿智的人如此之多,不知不觉之间,她心里面已经不太能接受父亲的权威。
看女儿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进正屋坐下,任玉刚先关了门,这才问道:“启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表哥怎么跑到咱们家胡说八道起来?”
任启莹气哼哼的答道:“哼,他是想钻营来着。这不就跑来了么!”
任玉刚并没有抨击许立的举动,他严肃的看着女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既然敢来,你只怕也有些过错。”
任启莹听了父亲的话,心里头别提多委屈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任有刚是个品行非常端方的读人。凡事都是先自责,绝不会对别人品头论足。即便是遇到混蛋,他父亲也从不讲什么大道理,始终保持着“不争意气”的“君子作风”。但是被父亲这么批评,任启莹实在是受不了。她委屈的辩解道:“爹,他们自己要来。我有什么法子?”
“那你就根本不该搬回来住!”任玉刚直截了当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你还在军营住的话,你表哥这等混蛋敢去军营找你?你随便一句话,他连门都进不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不垂堂你也得找对地方啊。”
任启莹的怒气登时被父亲的责怪给打到了九霄云外。倒是任启莹的母亲看任玉刚语气如此不客气,她连忙劝道:“闺女不也是担心咱们家么。”
听了自己妻子的话,任玉刚的火气登时就被激发的更高,他转向自己的妻子,“是你自己担心。儿子们还小,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争了气,当了官。你是恨不得天天走在闺女前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启莹她娘。你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我不让你出门,你就不准给我出门一步。”
骂完了老婆,任玉刚又转向任启莹,“你明天一大早就给我搬回军营去住,别人要是问你为什么,你就说你爹我把你撵出家门去了。那些狗屁亲戚再找你胡言乱语,你就让他们来找我,让他们来找你娘。他们先是我们的亲戚,然后才是你的亲戚。你什么都不用给他们干,尽管让他们来我找我就行了。”
任启莹的母亲姓许,任许氏虽然素来畏惧丈夫,但是此时听自己的丈夫居然说出这等话,她立刻试图反驳,“老头子,你魔障啦,哪里有把自家闺女撵出去的?你这是让别人笑话啊。别人知道了,怎么说咱们闺女?”
任玉刚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妻子,“外头那些人哪个会真心替咱们闺女着想?他们门的哪个不是想图咱们闺女手里的那点子权?咱们身为爹妈的若不能替启莹挡了,等着他们坑启莹不成?”
任许氏见丈夫真的动了怒气,她心里头也有些害怕,但是依旧喏喏的说道:“启莹是官,他们是些百姓,他们能把启莹如何?”
“你这就是混帐话。人民党是好相与的么?你看看他们的章程,当了官就敢替自己办事?你以为他们是满清官府么?”
任许氏心里头实在是不服气,她应道:“官官相护这是老规矩了,自己人都不护自己人,那启莹还跟着他们干什么?咱们家的地都给分了,这就白分了?”
“既然人民党当了官府,这分地的事情咱们得认。咱家也怎么不靠种地谋生。”
“不怎么靠种地吃饭,那是因为你以前教。现在人民党自己开办了学校,谁还请你当先生?”
“开不了私塾我就去人民党的学校教。教不了我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都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
“那你种地啊。我到要看看你怎么种地。”
看着爹妈争吵起来,任启莹觉得烦不胜烦,若是以前她只能低声劝劝,但是现在任启莹心里头有烦心事,加她当了这么久的干部,训斥别人时候也久了,任启莹大声说道:“爹、娘,你们别吵了行不行!”
任启莹素来乖巧,她从没有在爹娘面前如此失礼过。任启莹的母亲任许氏当时就愣住了。任玉刚看着女儿那极为罕见的焦虑不安的神色,他说道:“启莹,我们去你屋说话。”说完,不由分说拽起女儿就出了正屋。
在任启莹的屋里头,任玉刚正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爹,最近有些事情很难办。”任启莹虽然不太想说这些复杂的内部问题,但是现在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她的父亲。任启莹就把人民党内部的人事变动趋势向父亲说了。说完之后还忍不住跟了一句,“爹,这事儿你可别出去乱说。”
任玉刚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丫头,我再你给说一遍。你千万不要说什么不要出去乱说这种没用的话。你管不了别人,你既然敢给别人说,那就别指望别人给你保密。别说给你保密了,你就是说了该说的话,别人给原样不动的把这话给转出去,你就是遇到了好人了。专门把你的话往坏里编排的人还少么?”
听了这话,任启莹只觉得精神一振,她连忙点点头,“爹,我知道了。”
看女儿满是心事坐立不安的模样,任玉刚叹了口气,“丫头,你爹我当时不肯出面跟随人民党。倒也不是对人民党有什么看法。现在这世道不好,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朝廷里头的人丧权辱国,根本不管天下安危。这等世道就不该出来当官。先别说现在坏人当道,就这世道,好人也学坏了。但是你爹我当时也胆小,怕了人民党。你肯出头露面的,我是很高兴的。但是这一年来,我看人民党的确不是一般人。很有新朝廷要坐天下的气象,既然如此,我就劝你不妨好好干。”
“爹,我知道要好好干。可怎么干啊?”任启莹气恼的说道。
“你以前怎么干的?不就是干正事么。现在你接着干正事不就行了么?虽然你爹我胆小,但是我看人民党治理凤台县井井有条,大家都是专心干正事。这才没有拦你。不然的话,拼着我一条性命,我也不会让你跟着坏人学坏。”
“爹,现在已经不是干不干正事……”
“你这就是混帐话,陈克主席让你跟着宇文记准备下乡的事情,这是正事啊。你当了人民党的官,就得给老百姓办事。若不是人民党一直给老百姓办事,你觉得咱们凤台县的老百姓凭啥听人民党的话。”
“可是……,可是宇文记现在不知道该办啥。这明显是要出事的。其他记在外头一个个搞土改,种粮,招兵,建设组织。宇文记一样都干不好,陈主席其实很不高兴的。”
“你别管陈主席高兴不高兴,陈主席若是觉得宇文拔都那小子很能干,他还用得着让你去帮他么?既然让你帮他,那就是陈主席觉得你能帮得宇文拔都,若是陈主席觉得宇文拔连帮的必要都没有,他直接撒手不管就行了。你觉得你都能看出来宇文拔都不能干,别人就看不出来了?我敢说,陈主席只要撒手不管,自然有人等着看宇文拔都的笑话。”
听了任玉刚的分析,任启莹眼睛一亮,“爹,你这意思是陈主席要保宇文记么?”
任玉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启莹,陈主席是不是要保住宇文拔都那小子根本不重要。你当了人民党的官,就要干事。陈主席根本是要干事,他觉得你能干事,这才让提拔你。你不要掺乎到官场的事情里头去。”
说完这话,任玉刚无奈的叹了口气。任启莹觉得父亲已经说道了关键的地方,但是看老爹一副无奈的神色,也觉得很是担心,她连忙站到父亲身后,给任玉刚轻轻的捶着肩。好一阵子,任玉刚才让任启莹坐到自己身边。
“启莹,我不愿意让你当官,因为这官场就是一潭浑水。人民党现在朝气蓬勃的,你是觉得自己干的都是正事,所以恨不得自己整个人一点污点都不沾染。这是人之常情。你爹我当年考秀才之后,也有人说过,只要我再花钱捐个官,只要有了缺就能当一任县令。可是我不愿意,满清的官场里头龌龊不堪,我不想当这个县令。我觉得做人就应该堂堂正正,每次扪心自问的时候能问心无愧就行了。人民党到现在干的这么多事情,我觉得你们扪心自问的时候,应该是问心无愧的。”
听了这话,任启莹轻轻点点头。
“丫头,你们几万人能问心无愧,这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若是宇文拔都干不了,陈克主席还能拿你当替罪羊不成?若是拿你当了替罪羊,那也不错,你回家跟着我一起种地好了。这官咱不干了。”
“爹……”任启莹忍不住喊道。
看着任启莹那着急的神色,任玉刚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现在知道当了官之后的想法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你平日里自认为干办的都是正事,大事。不管你嘴里头咋说,一旦让你不当官,你心里头可就受不了了。”
被父亲彻底揭穿了心里头的那点子小秘密,任启莹一面觉得羞愧,一面却又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笑道:“爹,我到底该怎么办?”
“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启莹,我教育人这么多年,很多很有才干前途的孩子最后走了邪路,并不是他们不能干事,而是他们想的太多。例如,当个官,本来就是干些正事,为百姓谋个福利。就跟人民党现在的官一样,你分田地也好,办作坊也好,开学校也好。归根结底,都是让大家日子能过的更好。所以,你跟了人民党,我觉得没错。”
任启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任玉刚竟然如此支持人民党,她一面暗自惊讶,一面仔细的听着父亲的教诲。
“但是有些人,当了个官之后,看到的,想到的,不是怎么把手里的事情办好。眼里头看得都是能指挥多少人,能让多少人能对自己点头哈腰。这些人就不明白,别人表面看着点头哈腰,心里头不知道怎么骂你呢。这有什么意思?我是不愿意和那些俗人打交道。你既然想当这个官,就不要自己当了俗人。闺女,我之所以一直不说这些,是因为我看你在陈克主席麾下的时候,从来不是俗人。你除了干正事之外,从不干什么咸淡事。我觉得这很进,这很好。你这些日子想的都是大家按时吃饭了么?按时干活了么?按时休息了么?是否按照规矩把活干完了?这规矩是不是定的好,能让大家把活都给干完?若是规矩有漏洞,那怎么补?这都是正事,这都是进。古时的君子们也不过如此了。什么钻营,你根本就不去想。”
任玉刚说的情真意切,任启莹听的有些动容了。这些日子以来,人民党下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百姓们要过的就是这等生活。根本没想到这些事情在父亲眼里居然是君子的作风。
“你们人民党的风气如此纯良,那些夸夸其谈的小人就混不进你们人民党去。所以启莹,你自己就万万不要当了小人。你自己说其他人极为能干,宇文拔都这小子就不能干了?我看他盖房子很有一套么。他现在只是干不好县委记,所以陈克主席才让你帮他。你就有多大能耐用多大能耐的帮宇文拔都。不用怕,大胆的干。”
“可是爹,若是有人挑毛病呢?”
“陈克主席能把你们几万人调教成这般模样,你觉得他不知道谁是小人?若是有小人跳出来,你觉得陈克能容得下那些人么?”
任启莹觉得心里头的心结被父亲解开了,她低声说道:“多谢父亲。”
任玉刚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怜爱的说道:“你不用管你娘说什么,明天一早就给我搬走。这对你好。”
“是,父亲,我明天就走。”
“对了,我这几天去找了县里头的人,想去学校谋个教的位置。还见到了严复先生,严先生让我先去师范学校一面教,一面学习。这件事我先给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觉得意外。”
见父亲竟然根本关心自己到这等程度,任启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任玉刚按住任启莹的肩头,“记住,谁让你给他办私事,你都不要给他办。若是他们没饭吃,让他们找我,我来给你料理这些事。你当这个官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办私事的。你若是敢给他们办一件事,后面的事情你根本就办不完。我是你爹,到这个时候,就该我这当爹的出面了,启莹你可给我记住这点。莫说那些狗屁亲朋好,就是我,就是你娘,你的弟弟妹妹,你若敢给他们办了私事,莫说我以后不认你。”
任启莹神色坚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第二天一早,任启莹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有父亲在背后撑腰,任启莹只觉得天蓝了,水绿了,心情也轻松的无以复加。摆脱了那复杂的人际关系,任启莹感到自己的步履轻盈的几乎能飞起来。
进了办公室,就见到宇文拔都皱着眉头坐在大堆的公文里头。看来宇文拔都是一夜没睡,他满眼血丝,神色疲惫到了极点。见到任启莹神清气爽的进来,宇文拔都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站起身来,“任启莹同志,你可是来了。”
任启莹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听了父亲的指点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思路此刻极为清晰。两人坐下之后,任启莹先把公文简单的愤懑别类的摆好,然后拿起了一份文件递给宇文拔都。宇文拔都念道:“粮仓建设纲要?”念完之后,他抬起头,“这个就是我们现在紧要处理的么?”
任启莹点点头,“这次收获不比往年,公粮数量巨大。县里头的粮库能否容得下,咱们也不知道。而且根据地里头也不太可能把粮食都给运到县里头来,其他各区的粮库有没有建设,能容纳多少粮食。这个总得弄明白。既然要下乡,不妨就先把这个算清楚。”
“这件事要先办么?”宇文拔都有些犹豫。
“宇文记,你管建设,修粮仓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也对,也对。”宇文拔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赤色黎明 连锁反应(二十五)
游缑与秦佟仁面对面的坐在桌子两边,桌面散乱的放了几张列有数据的稿纸。“游缑同志,这就是你最后的看法么?”秦佟仁问道。尽管称呼用了“同志”的标准用词,秦佟仁的声音与表情中并没有“同志般的温暖”,他与游缑针锋相对的情绪十分明显。
一向冷静秦佟仁的表现尚且如此,性格热情的游缑就更不可能有多合作,她双手按在桌面,紧盯这秦佟仁的眼睛,“秦佟仁同志,我认为这样分配是很合理的,每个时期有应该有不同的侧重点。”
没等争论继续进行下去,陈克已经从门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同志们,好消息啊!”陈克愉快的声音在屋子里头响起。
秦佟仁与游缑见到陈克斜背着一个鼓囔囔的挎包,就知道陈克又来安排任务了。游缑丝毫没有被陈克提及的“好消息”所鼓动,她腾的站起身来,“陈主席,你能拍板,你就来做个裁断。”
“又咋了?”陈克对游缑的情绪一点都不惊讶,这些日子以来,游( 缑与秦佟仁的争执次数相当多,陈克早就习惯了。
游缑抢在秦佟仁前头说道:“我是认为近期不要把钢用在蒸汽机,甚至不用开始大规模的炼钢。多生产些妇女们能用的农具比较好。”
“秦佟仁同志呢?”陈克笑嘻嘻的看着秦佟仁。
秦佟仁瞥了游缑一眼,这才转过头说道:“陈主席,不发展蒸汽机的话,这动力怎么办?总得有些长远打算。”
这两人负责根据地的工业发展,争论隔三差五就得来一次。游缑倾向于时间短见效快的方案,秦佟仁念念不忘发展重工业。陈克本人其实从内心深处是非常支持秦佟仁的,问题在于根据地各种基础如此薄弱,想发展重工业难度太大。所以每次裁断都让他费尽心思。但是今天陈克完全没有以往的为难表现,他笑道:“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要是没有这次带来的好消息,我还真做不了决断呢。”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游缑毕竟是年轻的女性,比较容易被新鲜的玩意打动。
陈克把斜跨的背包放在桌,兴奋的说道:“我次说的煤气内燃机终于要运来了,咱们根据地也别在蒸汽时代停留太久,大家咬咬牙,直奔电气时代。”
“煤气内燃机啊。”秦佟仁觉得很是无语。煤气内燃机从十八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出现之后,一直不是动力主流。秦佟仁只是知道,研究的却不多。
“是王斌弄来的煤气机。”游缑则兴奋的问道。
“我还是觉得蒸汽机比较可靠啊。”秦佟仁并没有太高兴。
“你除了懂多铆蒸钢,你还懂啥。”游缑立刻回敬道。以前陈克与大家聊工业发展的时候,曾经谈及过武器发展。他开玩笑的时候偶尔提及“多铆蒸钢神教”。游缑对此记得很清楚。陈克突然听到一句21世纪的吐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游缑也不管陈克的失态,她气焰高涨的说道:“秦师兄,以后电力才是主流。我在德国的时候,德国人在这方面可是很下功夫的。”
秦佟仁的幽默感没有陈克这么丰富,他同样不管陈克,而是严肃的说道:“我也在德国待过,德国发展电力的事情我很清楚。问题是你见过煤气内燃机么?那玩意的体积,重量,和蒸汽机没多大区别。而且比蒸汽机复杂多了。”
游缑根本没有被秦佟仁说动,她立刻回敬道:“能复杂到哪里去?你说煤气内燃机比锅炉复杂,我信。你说比蒸汽机复杂,我还真不信了。”
工业部门的争执又进入了常见的局面,陈克也不愿意再去调解了。他打断了游缑的话,“同志们,咱们现在就这么几万吨铁,你们再折腾也不过螺蛳壳里做道场。没有咱们自己的钢铁厂,怎么都是白搭。倒是咱们赶紧赶电气时代才是正经。”
秦佟仁觉得陈克这话有些拉偏架的意思,他毫无热情的答道:“陈主席,这不是你说赶就能赶。中国工业比德国落后那么多。咱们根据地在中国也不是什么先进地区。”
陈克懒得再教育秦佟仁了,他斩钉截铁的下了最终的决断,“就是因为咱们落后,所以才要先从思路赶才行。别一考虑机械动力来源,就是蒸汽动力,蒸汽动力。先把这个想法给我扭转过来,动力先从电力考虑。该炼钢还炼钢,但是这些钢主要是用作修理枪械的零件。这次咱们弄了不少铜回来,大家开始研究铜丝加工,准备搞电动机。”
说完,陈克把挎包打开,里头是陈克写的一部分电气时代的技术核心纲要,以及各种陈克能够回想起来的电机知识。
游缑带着胜利的笑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秦佟仁看陈克已经下了决心,他拿起了一本小册子准备翻看。
没等这个讨论会开始进行,陈克神色严肃的说道:“还有件事,我委托人从欧洲买了不少技术方面的籍和资料。翻译工作需要大家来做。初步翻译这件事我不可能亲自参加,大家得自己培养人力。我准备建立工业部,工业部的工作之一除了搞工业,还要建立起自己的学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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