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郑文杰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伙若是不信,咱们就先等着看。看这岑春煊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他若是真的能不搞党争,而是单独拿出一套立宪的制度出来,那就算我郑文杰识人不明。瞎了眼。”
众人见郑文杰如此信誓旦旦,都是愕然。郑文杰其实对陈克的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当务之急却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克,而是如何趁现在的时机彻底树立起在“革命小组”内部的地位。既然已经决定有所作为,郑文杰也干脆破釜沉舟,“诸位兄弟,现在咱们先不去管陈克的事情,咱们先看这次党争的结果再说。以后大家每日一聚,把这党争的事情给理顺看透。我是觉得,这次党争,已经决定了朝廷的生死存亡。”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郑文杰所料。岑就任邮传部尚的当日,便口头参劾左侍郎朱宝奎。此时岑春煊颇得慈禧青睐,又有一群“清流”在后背支持。左侍郎朱宝奎随即被革职。岑春煊接着就直接攻击奕劻搞假立宪,贪黩成性,引用非人。
奕劻作为宗室重臣,庚子事变之后一直大权在握,慈禧对他也早就有很大不满。只是奕劻与袁世凯素为表里,北洋集团根深叶茂,一时无法轻易动手而已。岑春煊一弹劾奕劻,奕劻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不得不向慈禧提出请退。
“革命小组”各个衙门各个派系的人都有,大家汇集情报的效率反而比高层还快。在这些日子的回忆中,大家已经打听到慈禧甚至酝酿了开缺奕劻的计划;京津道又纷纷传言,将以春煊代世凯为直督。连袁世凯也悻悻然表示,“久有去志,甚愿大谋岑春煊或武进盛宣怀来代”。由此看来,以岑代袁绝非只是道听途说。
到现在为止,一场人事变动虽然有了极大的眉目,却还算是在正途。众人都知道郑文杰视岑春煊为伪君子。众人普遍认为郑文杰的看法并不正确。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令所有人对郑文杰刮目相看。
为配合岑春煊的进攻,5月7日,赵启霖便折指控段芝贵以12000金于天津买歌妓杨翠喜献之载振,又从天津商会王竹林措十万金作为奕劻的寿礼,因此而由一个道员跃升巡抚。慈禧见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撤去段芝贵的署黑龙江巡抚,命醇王载沣与大学士孙家鼐确查此案。“杨翠喜案”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也成为北洋势力与清廉势力斗争的焦点。
这等送礼之事在朝廷的王公大臣里头司空见惯,“革命小组”里头不少人本以为岑春煊会通过夺取地位,颁布立宪法度的方法来夺取朝政的主导权。万万没想到曾春煊居然从一个歌妓身入手。众人立刻是大倒胃口。若是这等事也能当作借口,那朝廷里头最少得有一半官员丢了乌纱。对这等下三滥的做法,“革命小组”里头的会员们对岑春煊的看法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郑文杰见自己的预言果然变成了现实,他在聚会中大声说道:“岑春煊素来就有清官之名,如果曾春煊借着自己的声望推行立宪,那不少人只怕就暂时中立了。若是岑春煊的目标只是奕劻与袁大人,扳倒了这两人之后,能够统合两派立宪势力。那他就赢定了。但是这个伪君子只是行党争之事,他自诩清流,居然用起了贪官们互相攻击的法子。他也不想想,奕劻与袁大人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用这法子能行么?就这一件事,岑春煊小人的真面目就暴露无遗。”
大家虽然对郑文杰的眼光很是佩服,不过现在岑春煊正是主动进攻的一方,又有慈禧的支持。不少人认为即便岑春煊是个伪君子,他也未必会输。
对大伙的看法,郑文杰是嗤之以鼻,“最后鹿死谁手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岑春煊绝对赢不了。朝廷里头可不都是清流或者贪官,若是让岑春煊开了这个口子,等他掌了权柄之后如法炮制。得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大家往后看,这等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说完之后,郑文杰也不多言,坐下就开始抽烟。看着众人议论纷纷,郑文杰心里头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几天前,他已经私下派了带了最新的朝廷内部变化的诸多情形前去安徽。派的人是郑文杰的堂弟,也是自家的心腹。这些朝廷里头最新变化虽然对于郑文杰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对于陈克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郑文杰甚至还写了一封信,里面大概论述了最近朝廷的党争局面对陈克的影响。
如果陈克只是一个普通的叛匪,这些东西的价值就非常有限了。如果陈克果然如同一年多前他自己说的那样,志在建立一个新中国。那么这些情报的价值在现在就是无价之宝。王思淼回北京之后,郑文杰已经几次和王思淼私下谈过。对陈克建立的根据地的地盘大小,兵力,财力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郑文杰对陈克的举动有诸多不解,但是陈克搞出这么大的地盘,居然还能“籍籍无名”,这么一件事让郑文杰确信,陈克有着极强的控制能力。历史占据了半省之地的造反势力,哪一个不是轰传天下的?想让这种势力悄无声息,远比名动天下要难得多。郑文杰坚信,能做到这点的陈克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想说服“革命小组”达成统一的观点自然是极难,但是私下和陈克达成协议那就容易得多。郑文杰在别人有动作之前率先向陈克表达了善意,剩下的事情就看陈克怎么应对。
王思淼为人干练,这次去安徽见到了陈克,两人谈好了“情报交通线”。现在的情报交通线分为两路,或者说一路半,都是从北京出发,交通员坐火车南下,一路中途下车,走阜阳到凤台县。一路到终点汉阳,然后坐船走水路,顺长江而下,进巢湖,然后到合肥。
郑文杰自己知道以前得罪过陈克,若是腆着脸去陈克那里只是自讨苦吃。而通过“革命小组”收集情报,然后把这情报提供给陈克,郑文杰与陈克之间的关系就是平等合作。如果陈克以后真的能革命成功,郑文杰的这份功劳可是极大的。无论如何都能在革命的大潮里头自保。
看着眼前“革命小组”的同志们还在为朝政的事情争论不休,郑文杰心里头暗笑。但是脸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
朝廷内正在进行大内斗的两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内部出了这么一个心怀异志的小集团。斗争既然转入了袁世凯等人熟悉的范畴,袁世凯立刻发动了反击。
“杨翠喜案”案发后,载振急忙密潜天津,与袁世凯筹商弥合之计,袁当即派部下将杨翠喜接到天津。同时,又施展换人术,让他人冒领杨翠喜。并操纵天津等地的《大公报》和《顺天时报》,煞有介事地登出更正“杨翠喜案”的文章。
等到载沣、孙家鼐派员到天津查访时,一切都已安排停当。杨翠喜已变成天津盐商王益孙买的使女,并立有“字据”为证,商会总理王竹林也宣称,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借给段芝贵去送礼。一桩言之凿凿的“公案”居然查无实据。
负责查证此案的载沣少不更事,查究之责主要取决于孙家鼐。孙为老臣集团的重要人物,虽不满于北洋,但对清廉派也不感兴趣,他主要从一己利益出发来考虑这件事。刘体仁的《异辞录》对他当时的心态有切近地描写:孙深知“博舆论之欢欣鼓舞固自易易”,但顾虑到:一奕劻是亲王,即使开缺,如仍留京,遇年节吉日,仍蒙召见,很有可能“卷土重来”。二即便能打倒奕劻,袁世凯也未必能一块打倒,如打不倒,被反噬一口,更不合算。三“吾一言一动影响皇甚巨大”,孙原为帝党重臣,戊戌时曾受牵连,庚子后方得化解,一虑及此,“战战兢兢之不暇,岂敢稍涉疏忽”。在这种心境支配下,5月16日,载沣、孙家鼐以赵启霖所奏之事“毫无根据”覆奏,慈禧随即以“任意诬蔑”罪将赵启霖革职。如此一来,“杨翠喜案”隐彰不明。但奕劻父子究竞作贼心虚,只得舍车保帅,17日,载振辞职,奏请开去农工商部尚及一切差使,马得到批准。
言官本有“风闻言事”的特权,但赵启霖竟然因弹劾权贵而落职。一时舆论哗然。
赤色黎明 连锁反应(三十五)
王思淼是北京党小组里头唯一一个没有放实缺的,他父亲是正儿八经的同治年进士出身。王思淼自幼就在父亲的严令下读,到朝廷废除科举,他也仅仅是考了个秀才。这倒不是王思淼的读的比别人差很多,而是因为他不爱练字,清末的科举已经不怎么看文章,字写得好不好是关键性因素。为了练字,王思淼从小没少挨打,在这等高压之下,王思淼对满清制度的厌恶之情是根深蒂固。所以科举不成,王思淼也不愿意当官,只是靠着官场的关系做些快进快出的投机买卖。
这些天,随着朝廷的政局进入了僵持阶段,王思淼满心想着怎么从这局面里头捞到好处。左思右想却找不到办法,不得已,他只好拉下脸去找郑文杰讨教。毕竟两人现在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小同盟关系,作为共享情报系统的利益交换,郑文杰总得给王思淼出谋划策。
听完了王思淼的想法,郑文杰笑着问道:“王兄,你想怎么捞一把?”
王思淼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一阵不高{ 兴,若是已经知道该怎么捞一把,他又何必来找郑文杰问办法。郑文杰这种居高临下的习惯性态度一直不讨人喜欢,宋文杰在大家的眼中是个很爱揽权的人,自打加入北京党小组之后,郑文杰就致力于获取领导地位。他排挤陈克,撵走柴庆国。在陈克与尚远等人走后,郑文杰更是放手行动。大家都是官场出身,哪里不明白郑文杰的心思。包括王思淼在内的不少人本能的抵触郑文杰。
但是王思淼不得不承认,郑文杰是真材实料的。谈起政治,王思淼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他坚信自己没有考举人仅仅是制度的原因。至少在北京党小组里头,王思淼觉得自己绝对是能派前三位的。直到亲眼看到郑文杰的表现,王思淼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得到陈克成功的消息之后,北京党小组里头根本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观点。就是王思淼本人也仅仅因为生意的原因才想到与陈克建立一条“情报交通线”。在这个时候,宋文杰根本没有左右摇摆,他私下与王思淼商量之后,几乎是半强迫的让王思淼同意暂时不把交通线的事情公开,两人暂时垄断了与陈克的情报来往。这种坚决果断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郑兄,你却有何良策么?”王思淼忍住心中的不快,带着求教的表情说道。
看王思淼如此热衷捞一把,郑文杰不得不好心好意的劝道:“王兄,不是我不肯帮你。现在这局面混沌不明,除非你愿意站在风口浪尖,否则的话哪里有什么机会?富贵险中求这话倒是没错,那也得是有一方能赢才行。我看现在这两边只怕都赢不了。你又何必着急。”
郑文杰这话真的是肺腑之言,他早就做好了把王思淼排除在“情报线”之外的计划,只等与陈克达成情报方面的协议,独占情报线计划就可以开始进行。所以现在这个阶段无论如何都得拢住王思淼,不能让他出事。
王思淼对郑文杰有偏见,郑文杰说不能轻易掺乎到近期的混乱政局中去,王思淼的理解是郑文杰准备独占利益。他忍不住敲打道:“郑兄,现在眼前的利益这么大,你一个人能独占完么?咱们既然在合作,又何必不坦诚相待呢?”
这话把郑文杰吓了一跳,他以为王思淼已经想清楚了与陈克合作的广大未来利益。在这种时候,郑文杰不得不先用模棱两可的话来应付一下,“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押注总要压在黄雀身。但是这黄雀又哪里那么好找啊。”
王思淼盯着郑文杰,自从认同了郑文杰的政治眼光之后,王思淼就相信郑文杰已经选好了最终的赢家,听郑文杰这么说,王思淼忍不住问道:“若是北洋和清流都赢不了,那最终的赢家到底是谁。还请郑兄给小弟分说一下。”
郑文杰看王思淼神色如此认真,立刻想明白了王思淼方才那句敲打自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王思淼根本没有把陈克算到黄雀的范畴里头,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从眼前的朝局里头得到好处。想明白了这层,郑文杰心里头忍不住给王思淼下了一个判断“鼠目寸光。”
即便是在北洋里头,郑文杰都算是一个激进派。郑文杰也是个秀才,没有继续考举人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考不,所以根本就没有动这个心思。考下秀才功名之后,郑文杰干脆利落的投奔了北洋。北洋集团虽然很大程度依靠了庆亲王,但北洋集团与满清顽固派的斗争相当激烈。在南方已经通过“东南自保”表明了对朝廷的有限不服从态度之后,以直隶为自己核心根基的北洋集团则是希望最终能通过压制满人集团来获得朝政的主导权的。
郑文杰跟着王士珍东奔西走,亲眼看到很多事情,郑文杰比北洋大多数人更加激进,他坚信满清是撑不下去的。满清统制阶层居然能让北洋集团膨胀到这种程度,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北洋集团对满清取而代之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
郑文杰之所以对陈克投注,是他已经看清楚了一件事,北洋集团根本没有认清形势,大多数高层的想法是夺取朝政的主导权,而不是取而代之。陈克这个人与郑文杰一样,都坚信满清的覆灭已经近在眼前。所以陈克手里头根本没有几个人的时候,他就敢下定决心推倒满清。与之相比,北洋集团已经呈现出明显的暮气。
看王思淼与北洋的人一样,满脑子都是朝廷里头的斗争,郑文杰反倒放下心来。王思淼是绝对不会和自己争夺与陈克的合作机会的。既然王思淼如此不争气,郑文杰认为也没有再挽救王思淼的必要了。他笑道:“王兄,你想想看,北洋已经不被太后待见,那岑春煊同样不会赢。太后年事已高,总要为身后事考虑。王兄读过史,你看史这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王思淼读的并不算好,大部头的史他看着就头痛。听郑文杰说完之后,王思淼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郑兄不妨明说。”
“王兄,你想找那黄雀,不用管台怎么唱。你就找尘埃落定之后,太后最终会信赖的人。”
“太后信赖的人?”王思淼有些不明白。
“不是太后信赖的人,而是太后最终会信赖的人。”郑文杰笑道。
郑文杰的话说的十分玄乎,王思淼是完全没有听明白。朝廷里头的人,无论是袁世凯也好,岑春煊也好,看着都是慈禧信赖倚重的。而且其他得势的,哪个不是慈禧信赖的呢?若是想从中间找出慈禧最终信赖的人,还真不好判断。
“还请郑兄说的更明白些。”王思淼急切的问道。
“太后最终信赖的,不是立宪派,也不是保皇当。那些只有靠支持太后才能得到势力的,才是太后最终信赖的人。”郑文杰干脆就把话给彻底挑明了,“现在台的这些人,都是要得到太后的支持。他们其实不是太后的人。太后若是归天,皇帝亲政,离了太后这帮人照样能自立于朝廷之。你说太后真的能信这帮人么?现在朝廷里头已经有人不愿意再闹出波澜,那么闹出这么大事情的岑春煊定然是没有机会的。而太后既然能对袁大人下手,那自然是不会让袁大人继续这么风光八面。所以,王兄既然想投注,那就投奔后党。”
这番分析很有道理,问题在于郑文杰高估了王思淼的能力,想了好一阵,王思淼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郑兄,你觉得我该追随哪位大人。”
若是别人这么问,郑文杰早就把难听话给说出来了。王思淼现在握着最初的情报线,郑文杰还真不能这么做。他笑道:“王兄不妨去试试看醇亲王载沣。这次查杨翠喜案,太后钦点了载沣。可见太后认为此人可堪重用。而载沣虽然不通政务,却很懂进退。等查了杨翠喜案之后,他联名了文,然后就辞职。也算是敢于任事,又识大体。加载沣年少,并无自己的羽翼,王兄走他的门路,定然会有收获。”
王思淼万万没想到郑文杰居然推荐了载沣。载沣今年才二十四岁,根本是毫无人望。投奔载沣的话,何时才能有前途呢?“郑兄,你可有其他的推荐?”王思淼很不乐意这个推荐。
“王兄,你是信得过我才来找我,这等器重我是很感激的。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又何必欺瞒王兄呢?你想,别的人位高权重,王兄你就是去了,也不会被当回事。载沣如此年轻,突然得到了人投奔,你觉得他会如何对待?”
王思淼还是不太愿意,一个劲的要郑文杰给个别的建议。但是郑文杰倒也一口咬定载沣。别的人他根本不推荐。王思淼看实在是拧不过,只得作罢。
而事情的变化又一次证明了郑文杰的先见之明。王思淼从五月底开始就专攻载沣的门路。载沣此时已经就任正红旗满洲都统,负责键锐营事物。这个位置虽然很高,不过这只是满族人自己的内务。在朝廷大建新军,调整官制,准备立宪的这个时代,众人都认为满人的力量是注定要极大受限的。这些官位权位看着虽然高,但都是绣花枕头而已。
王思淼投奔载沣之后,倒是得到了相当的礼遇。在双方的从属关系确定之后没多久的6月19日,慈禧突然任命载沣“在军机处行走”。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青年突然就介入了满清的权力中心,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连带着,王思淼的这次政治投机同样得到了极大的成功。
因为跟对了主子,王思淼立刻忙了起来。郑文杰也落得清静。此时他的堂弟已经带回了陈克的消息,陈克派人到北京建立了一个联络站。以后郑文杰只要把收集到的最新消息直接交给北京的联络员就可以了。不用陈克专门说明,郑文杰就已经明白,陈克与王思淼达成的情报线已经成为了不那么重要的一条线。郑文杰心中非常满意,他不仅与陈克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协议。而且还能够通过王思淼这条线得到他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情报。
王思淼有把柄落在郑文杰手中,他是不敢动郑文杰的。只要陈克的势力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郑文杰自己就已经拥有了牢不可破的地位。
北京党小组早已经不是陈克在的时候那个组织,陈克当年是想聚集肯身体力行的去搞革命的同志,他早就言明,“没有脑袋别裤腰带,从种地开始干起的觉悟,那就不是真的想革命。”这也是郑文杰对陈克不满的真正原因。郑文杰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代中身体力行,郑文杰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自己所擅长的。
看似默默无闻的营运着一个情报组织,虽然名声不显赫,却高高在隐藏在历史大幕的背后,操纵着历史的进城,这才是郑文杰希望在这个时代中拥有的位置。无论是满清也好,北洋也好,陈克也好,或者是以后的什么势力也好。郑文杰希望的是亲眼看着他们在自己情报操纵下运行。这种感觉,这种自我认知才是郑文杰需要的。
陈克建立起了人民党专门的情报线后,北京朝廷的内部的消息畅通无阻的向安徽传去。这些资料将决定满清命运的“丁未政潮”很大一部分面貌展现给了陈克。陈克原先并不知道这么一场政治的斗争,现在他得到这些消息的时间,仅仅比北京晚了两天而已。
自从罢免了御使赵启霖,北京朝廷的台谏方面的反应最为强烈。由瞿鸿禨的门生汪康年主办的《京报》特刊布消息:“言官大会于嵩山草堂,谋联衔入告赵御史声援。”5月19日,御史赵炳麟疏称,言官不宜获罪,言路不宜阻遏,并以挂冠辞职相抗议。御史恽毓鼎也拟“言官不宜反坐”折,反对将赵革职。5月23日,江春霖再次奏,详细分析了载沣、孙家鼐覆奏中的种种疑窦,要求朝廷将该案推倒重查。
但这些攻击已是强弩之末,奕劻等人的地位重见稳定。在政潮翻动中,奕劻等得以脱出逆境,除孙家鼐、徐世昌、诚勋等人说项开脱外,很关键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学士军机大臣世续,他与奕、袁的关系本来密切,又担心瞿、岑见用,“徒苦老庆奕,于满人无利”,所以,在“杨翠喜案”发后的一天独对时,话中有话地点破奕劻与春煊“素有嫌怨”,使“慈意稍为之解”。另一个是奕劻之女四格格,她是慈禧的宠物,“朝夕为其父兄泣陈冤屈”。当然,更重要的是,北洋派的实力远远超过清廉派,慈禧也没有最后下定决心摈弃北洋。
5月27日—月21日为第三阶段。北洋派瓦解了清廉派的攻势后,开始组织反击。
岑春煊到京初始,慈禧准其随时入见,岑亦不推辞,屡屡求见或奏疏,放言无忌,使朝野频生波澜,慈禧因而渐有“倦勤之意”。奕、袁趁机施展谋略,让两广总督周馥、闽浙总督松寿接踵电奏饶平、黄冈、钦廉等地三点会“合力掳抢”,难以平靖。5月27日,奕劻向慈禧“独对”,极力夸大两广军情,声称非岑春煊不能平定,提出让岑重任两广总督,得到慈禧同意。岑瞿不知内容,无法采取对策。旋即,岑春煊出任粤督的谕明发,任邮传部尚仅只25天的岑春煊被排挤出京。岑又惊又气,大嚷:“朝廷用人如此!既有今日,则当时何必移我滇与蜀?”随即折,托病不愿赴任。23日,清廷再谕其赴任。岑想面见两宫挽回,亦被慈禧三言两语匆匆打发,岑知京城已不容他存身,又不愿忍气赴粤,只有再施故伎,以养病为名重蹈沪滨。
清廉派两员主帅去其一,实力大减,北洋派再接再厉,又把矛头对准瞿鸿禨。5月23日,在政潮中曾一度倾向于清廉派的御史恽毓鼎,为京津铁路事赴天津同袁世凯面商,其间受袁拉拢,并接受贿赂1000金,甘当替名枪手。6月16日,恽呈递农工商部右侍郎杨士琦前已拟好的弹幼瞿鸿禨的奏疏,次日,瞿被开缺。恽氏弹章给瞿安了四条罪状:一暗通报馆,二授意言官,三阴结外援,四分布党羽。赫赫军机,不经查证,便速于罢斥,引起人们的纷纷猜疑。清廉派的另一重要人物军机大臣林绍年在旨下后,公开抗辩,“如此何足以服人?”,随班进值时又力请派查,慈禧推诿不过,只好让孙家鼐、铁良调查此事,但又声明,“林某要查,我不知如何查法?”孙家鼐请发原弹疏,慈禧竟然回答:“汝查而己,何必原折?”孙、铁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瞿案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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