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这位兄弟,这蒸汽船是怎么回事?”黄兴觉得很不解。莫说是合肥这等小地方,就是在广州,蒸汽船也并不普及,更别说这种一艘艘跟火车车厢一样连在一起的拖船。
“这是新开的运输船队,每一周往返一次。”向导解释道。一面解释,向导一面好奇的看,他也是第一次在实际中见到拖船的样子。人民党的内部培训课很注重常识,这时代的常识范围与二十一世纪的常识范围相差甚多。陈克以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思维跨度很容易脱离党内的基本思维,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常识”相差太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民党内部的培训就特别注重这方面的教育,最新式的交通工具就是重点内容。尽管这种拖船只是 试航期,根据地的干部与向导培训就用图片的形式完成了教育。
这也是根据地开办美术班的原因,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陈克原本把“美术”的概念定位在“艺术”,现在他才明白对于一个政权而言,“美术”的实际作用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没有大量的美术人才,很多宣传教育工作就会极为艰难。例如,现在码头测绘部门的学员们就拿着铅笔对照蒸汽船进行素描。
黄兴和宋教仁都看到这批身穿军装的人坐在码头,感觉很是好奇。凑过去一看,这帮军人居然在画画,这让黄兴与宋教仁感到极为不解。这年头学画画是有钱人的消遣,他们不理解人民党的军人为何有这等消遣爱好。
能当作向导的都是根据地里头精明伶俐的战士,他课时候看过图片。知道这些图片都是战士们画出来的。面对黄兴与宋教仁这等“外人”,他觉得没有理由向这些人解释人民党的内部工作方法。面对黄兴与宋教仁的疑问,向导根据条例的要求答道:“不知道。”
拖船船队是由严复领头设计的五条内河专用平底船组成的,由于去凤台县的人不多,四条都是运货物的船,一条是客船。客船搭了凉棚,根据船舱甲板的大小制成的木板有几个很实用的卡槽与支杆,这些小设计将联排的座椅牢牢的卡在结实的木板。这种方便拆卸的座椅是国防科工委的部门自行设计的,这模式里头有着浓厚的“陈克”风格。二十一世纪的家具是越来越标准化的。易拆卸,易组合。陈克最爱的就是这种模式的家具。在工业部门的培训里头,陈克很注重这种模式的推广。这时代的工匠并不缺乏动手能力,缺乏的是这种设计思路。更缺乏的是“维修”的概念。在这时代普遍喜欢“传家之物”,一样家具恨不得用几百年。既然是这种思路,又没有廉价的钢铁制品,那所有的东西自然是走粗大的线路。
根据地工业部门一开始也是这种想法,陈克讲了好多次课,而且进行了细致的成本核算。其结果是,如果能够有效的避免恶意破坏的发生,倒是这种易拆卸组合的产品效率最高。只是加工难度提高了,对于材质的要求提高了。由于煤气内燃机发电设备械的使用,原始的电动车床也出现了。虽然铜线的粗细不够均匀,功率低下,轴承的精度更是远不如工业国的水平。但是有了这些劣质机床之后,加工难度立刻降低很多。所以原本需要不少能工巧匠的工作,还有耗时巨大的工作,都简单了很多。根据地终于能够批量生产一些相对“制式”的产品。
不仅仅是座椅,四条货运船采用了“集装箱”概念。若是以前,光锯出“集装箱”的木板,就需要好大的人力投入。现在根据地唯二的两台小电锯把锯木效率提高了十几倍。黄兴与宋教仁不知道,为了降低成本,锯木厂里头居然用了不少女性劳动力。根据地说是同工同酬,其实远达不到这么平均的程度,女性劳动力的实际工资只有不到男性的一半,所以这些对体力需求不大的劳动,“国有企业”更倾向于雇佣女性。
设计思路与营运模式决定了效率,集装箱的开发极大的提高了效率。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在工作中积累经验。陈克不懂集装箱的具体设计,他只是提出了这个思路。船运的具体经验就靠大家自己不断深化。其实这玩意需要深化的就是货物装配对船体平衡的影响。黄兴和宋教仁能赶这趟船,就是因为这次装卸里头平衡掌握不好,数次调整之下,影响了发船时间。
尽管进行了多次调整,这些平板拖船也都有些轻微的偏移。至少船安装的简单的水银水平仪都显示出允许范围内的偏移角度。四条船不是左偏就是右偏,前后的平衡也差强人意。但是大家不能无限的等下去,船队指挥官发布出航的命令,汽笛一响,拖船就出发了。
这是第三次试航,随着汽笛声,码头看热闹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年女老幼们看着没有风帆,倒是烟囱里头冒着白烟的蒸汽船发出巨大的轰鸣,靠自己的动力缓缓启动的样子,都是颇为兴奋。小孩子们还忍不住跟着拖船队一起向前跑,他们的速度是比刚启动的船只要快出去不少。这艘俘虏自湖北水军的运输船拖动着长长的拖船队,艰难却毫不停歇的向着前方驶去。
黄兴与宋教仁都是从日本回来的,看着这熟悉的样子,他们突然心生一种错觉。黄兴忍不住低声对宋教仁说道:“你觉不觉得咱们回到了日本码头。”
宋教仁点点头,他也想不到人民党竟然会这么做。船乘客不多,黄兴和宋教仁又是很能和人结交的,从等候开船的时候,他们就与前后的乘客聊开了。船票出售不收金银,只收人民币。从合肥到凤台县,需要的两块钱人民币,也就是说需要八斤米。若是不坐船,而是用别的交通工具,八斤米是绝对不够的。
做在宋教仁前面的那位乘客因为担心船只倾覆,脸色始终有些发白。他紧紧握住前面座椅椅背,一直不肯松开手。可他依旧坚定的选择了拖船这种交通工具。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兄台看去则是轻松的很,他手里甚至还有根根据地生产的卷烟。根据地的卷烟比较便宜,一块钱一包,一包二十根。交谈中得知,这位兄台是去根据地购买卷烟,然后贩卖到芜湖。
“王兄,为何人民党自己不卖,反倒允许你们去卖?”黄兴有些不解。
“我们在芜湖有人,能买到便宜米。”王商人得意的笑道。满清是封锁了芜湖米市对根据地的销售。不过满清的体制从来是不靠谱的。王商人能够弄到米,他从根据地购买卷烟和玻璃用品。然后贩运到芜湖去,再从芜湖购买大米运到安庆。安庆接受了大米之后,开一个收据,如果王商人不能运到足够的米。缺口的部分他就得向根据地支付购买的钱,还得交20%的税。如果王商人运去的米数量超过了预定数量,根据地就会根据安庆开出来的收据提供等价的卷烟或者玻璃制品。
听完了王商人得意洋洋的吹嘘,黄兴忍不住问道:“王兄,这种远程交割最克扣人。你就不怕。”
王商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瞒两位,我是得罪了官府里头的人,遇到些官府刁难,差点败了家业。正好人民党的人打过来,灭了满清官府。我这才得意幸免。不过我家也被折腾的够呛。兄弟我是命也不要了,提着脑袋搞了这个。人民党办事倒真的与满清不一样。我已经跑了好几趟,从没有拖欠过一分钱。不过啊……”说到这里,王商人卖了个关子。
“怎么?”黄兴连忙用兴致勃勃的声音前去凑趣。王商人的投机能大获成功,黄兴也真的很有兴趣。
王商人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人民党管得极严,若是满清的官吏,遇到这等买卖从来是红了眼睛,他们总是能克扣。人民党里头的人办事虽然繁琐,却都有些想尽快把事情办完交差的意思。这种官府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如此。”黄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接着拍马屁道:“那也是王兄人物,人民党不能不看得起王兄才行。”
被这高帽一带,王商人情绪更是高涨,加黄兴与宋教仁极有技巧的吹捧,他忍不住大吹自己原本不是走芜湖安庆这条线的,而是从芜湖把大米运回合肥。但是人民党占领的安庆缺粮,所以格外给了王商人优惠的价格,他才把大米运去安庆。这条线路获益颇丰,唯一问题就是王商人找不到从安庆运回芜湖的货物,每次从安庆陆路走回合肥都是空手,这让他很苦恼。如果再能开辟一条从安庆到合肥的商路,这就构成了一个“三角贸易”,收益更大。
他这次去凤台县根据地,一来是开了定期船运,他也想过过瘾。二来则是想去凤台县拜访一下认识的高官,拉拉关系。三来就是想去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开辟的新商路。
说到这里,王商人遗憾的说道:“人民党虽然让你赚钱,也不克扣。不过人民党管的太严,利润也就那么大。若不能多开些商路,还是不能发大财。特别是人民党决不允许铁器买卖,他们有那么多便宜的农具,卖到芜湖去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了。还有棉花,人民党种了好多棉花,收获很大。现在海那些地方棉花价格疯涨,能运棉花到海更是大买卖。偏偏人民党对这些能赚钱的东西宁肯极便宜的卖给百姓,也不肯卖去外地,实在是可惜了。”
商人们非常清楚什么能赚大钱,王商人自然不知道人民党的财政政策,对于廉价的玻璃和烟草这等消费品,人民党一点都不在乎大量出口。铁器和棉花是提高人民生活的重要产品,根据地自己用还不够,自然是绝对不肯出口。
黄兴和宋教仁都不懂经济,既没有经济“统一核算与行业补贴”的概念,更不理解“扭曲供需”的经济手段。对于人民党为什么把本该昂贵的铁器与棉花价格压低到这等程度,两人也很不理解。从王商人大赞根据地铁农具比木质农具的优势,女人用了这些铁农具之后也能独立耕种,他们能大概想象出这些农具对百姓生计的帮助。
尽管对人民党非常忌惮,宋教仁还是忍不住赞道:“农具便宜这也是仁政了。”
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向导同志虽然不吭声,心里头却满是想法。向导同志是人民党的工作人员,家里是凤台县的。这次一路之他倒很是希望陈克主席不在合肥,这样就可以乘机回凤台家里头看看。对于王商人这种人他很不待见。反感不仅仅是因为人民党政治教育中“反对剥削”的原因。中国百姓本来也不待见商人,大家认为商人不事生产,靠着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牟利。王商人什么都不干,光靠卖东西就能赚到比人民党与政府部门人员更多的钱,向导心里头自然是极为不满的。
而宋教仁的称赞听在向导耳朵里,向导是极为舒心的。向导已经成亲,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能生儿子传宗接代,女性在家里头好歹地位会高些。人民党解放妇女运动,向导对于“道德”方面的意义并不太在意。这不是他不讲道德,而是对别人好这是一个挺基本的道德倾向。只要不牵扯自己的利益,大家都是赞同应该对别人好。理由其实挺自私,如果别人对“别人”好,那么也意味着别人会对自己好。
自打人民党提供大量新就业机会之后,向导同志的老婆作为军属自然要“响应号召”。这号召带来的则是实际的利益。首先就是他老婆能挣钱了,向导同志每次回到家,他母亲就会絮絮叨叨的说,儿媳妇不孝顺。就算是向导同志也知道,他母亲看的是他老婆挣的工资。
作为军属,是可以优先进入军队企业和国有企业的。加孩子能进幼儿园,他老婆的生计绝对没有问题。这就让向导同志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孝敬母亲是应该的。但是人民党不让欺负人。
部队里头也有过这等事情,有些军人勒令老婆把所有钱给自己的父母,结果妻子不愿意。按照传统,军人就打了老婆。结果妇联的女同志当天就门“批评教育”战士。战士自然不服气,“我家的家务事哪里轮到你来管?”嘴虽然客气,但是心里头更是恼火。自家老婆竟然敢借助外人来“压”丈夫?!翻了天了!!结果当天晚又是一顿好打。
没想到妇联的人做事极为“较真”,第二天竟然又来这位士兵家里头看。看到满脸伤痕的军人妻子,妇联的女同志大怒。战士看撕破了脸,干脆和妇联的同志大吵起来。吵到最后,直接把妇联同志给撵出门去。
第三天,地方军队政委登门了。战士敢和妇联的女同志吵,却绝对不敢把政委撵出门。政委这通猛批,最后勒令战士向自己的妻子赔礼道歉。战士不得不道歉了。
这件事到此还不算完,战士回到部队之后又被本部队的政委叫去“深刻思想教育”,甚至通报批评。而当地民政部门也很配合,直接给这位战士分了套房子,他的妻子带着孩子搬出去住了。户口也独立出去。
根据地的社会系统相当的完善,只要你跟着人民党走,政府总能想出办法让你发挥出劳动力来。能劳动就能顾住吃喝。这次事件直接导致了老根据地内很大的分家风潮。凡是不肯和公婆一起住受气的军属们,纷纷申请独立户口,申请住房。这些申请也基本都得到了满足。
这位向导同志的妻子所在的单位里头军属极多,她也干脆提出申请单独的住房。向导同志是个孝子,既然自己不在父母身边,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多照顾父母。问题是有些事情也不全由他能做主的。他的哥哥嫂嫂倒是对弟妹搬出去单住很有热情。原因很简单,弟妹搬出去之后,家里头的房子就空余出不少来。
想到家务事,向导同志心里头就感到不少无奈。他虽然也想念爹妈与老婆孩子,但是有时候他真的不想回家。在部队里头,官兵平等,大家都是年轻人,意气相投。有着那么多的好战,好同志。大家你帮我,我帮你,生活过的很好。自己一回家,各种家务事就纷纷而来,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向导同志作为家庭一份子,还不是家里头说话能绝对算数的。各种家庭关系让他烦不胜烦。
正向着自家的事情,前头突然传来一阵汽笛声。大家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了。从船边探出身看去,却见对面开过来一条拖船的船队。向导同志有些意外,根据内部教育,拖船船队现在只有一艘跑凤台县与合肥这条线,怎么河突然出现了新的船队?
赤色黎明 六十三 革命先行者们(五)
船队在内河逆向交汇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河道的宽阔程度以及深度,枯水期与丰水期都极大的限制了船队的自由行驶。按照规定,两支船队都降低了航速,并且用旗语与汽笛来确定各自的位置以及采取的行动。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船的旅客们都是群大外行,光看着两支船队缓缓的行驶,互相交错。他们完全理解不到两位船长与大副的紧张心情。光看船只水面的部分并排逆向行驶看不出什么危险,问题在于船只在水下的部分搅起的暗流根本不可能完全想象的到。速度快固然不好,速度过慢其实后果更是灾难性的。这会让两条船不可避免的靠碰在一起。好在严复先生的确是精通驾驶与舰船知识,根据地海军学校毕业的两位船长虽然提心吊胆,交汇中总算是没有出问题。松了口气的船长们好的命令拉响汽笛互相致意,两支船队渐渐的消失在对方的视野外头。
船的众人近距离观看了这么一番慢悠悠的船队交汇,黄兴与宋教仁和王商人的交谈兴趣大大降低[ 。大家讨论的方向转向了何时能到凤台县。而船貌似最后发言权的则是这位向导同志。向导自己也没有坐过拖船,他不得不坦率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宋教仁知道向导不爱说话,整个旅途基本一声不吭。他也就不再多说。
拖船船队行驶的并不算慢,每小时的平均速度能达到10公里。除了在停泊点加水加煤之外,中间也没有停过。众人花了不到20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人民党现在的总部,凤台县。
“也还真不算慢。”黄兴说道。宋教仁只是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眼前的就是人民党的统治中心,一个实实在在的“国中之国”的首府。见过那么多大城市,宋教仁在亲眼看到凤台县之前,心里头忍不住将这座中国现在的革命中心想成了一个真正的都市。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都市,人民党怎么可能以此为据点横扫半个安徽呢?
真正看到凤台县的时候,宋教仁忍不住失望了。这是一座不算庞大的县城。与安庆、合肥相比,甚至与水路见过的寿州前年古城相比,凤台县都是比较小的。不过仔细看去,凤台县却有着与其他城市不同的地方,一些高高的建筑物耸立在凤台县城内。而凤台县的码头也远比其他地方热闹的多,甚至连现在安庆都无法与之相比。
一了码头,一股强烈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装卸工们或者盘着辫子,或者留着短发,在简单机械的帮助下装卸着货物。这么一个小小的凤台县有这么多可以装卸货物么?宋教仁很是奇怪。没等他详细观察,向导已经催促宋教仁与黄兴赶紧去接待处。
码头通向县城的是一条新修不久的石子路,路面相当平坦,走在面很舒服。宋教仁走了一段才发现自己原先对凤台县的观感未必正确。道路两边都是新修的红砖房,商铺倒没几家,可是街往来的人明显都有营生,每个人看着很有精气神。这种样子让宋教仁有些不解了,繁华的地区都是商铺云集的地方,凤台县现在的样子颇为繁华,偏偏看不到什么商家。这种街景未免太过于古怪。
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宋教仁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特别之处,凤台县穿“制服”的人未免太多,反倒是普通衣衫的百姓比例远远低于各种穿“制服”的人。在满街的制服人群影响下,宋教仁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到了一个兵城。
接待处在凤台县的一排房子前头。这里人来人往更是热闹,却根本不是闹市。宋教仁见到房子就迎街开着,正门两边挂了两块牌子。左边牌子写着“安徽省凤台县县政府”右边写着“中国人民党凤台县县委”,字写得极为不错,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的手笔。
虽然认出了这牌子的字,也理解了牌子字的含义,但是宋教仁是在没办法将凤台县的衙门与他想象的官府衙门联系起来。既没有高墙包围,又没有大堂与别的传统布局。除了这排房子距离街道有点距离,空出了一个类似场地的空间之外,凤台县县政府看着也就是个富裕家庭的普通房子。而且这个空地整齐的种了树木,树下还有些质地奇怪的石头座椅。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让人联想到威严的设置。进出县政府的也是些普通人,就跟串门一样在县政府大门里头进进出出。这年头百姓没事谁肯与官府打交道,这种反常的样子令宋教仁极为惊讶。
“两位,咱们进去。”向导看宋教仁左看右看不肯继续走,忍不住催促道。
一进了县政府的门,宋教仁见到的屋内也有桌椅,却不是传统大堂那样高高在。整个屋子里头的地面像是石质的,又光又硬,却又是整个一块。中间放了几张普通的桌子,两男两女坐在桌子后头,百姓们正等在桌前。
“您问粮食销售问题,去左边走廊第二个门。”
“住房申请需要先办下户口,或者由单位出具证明。证明您是在那个单位工作的……。……私营单位的证明不行,私营单位需要到工商局开具证明。证明他们雇了您在那边工作。……,……你问为什么?如果私营单位拖欠了工资,你可以到工商局去申请法律调解。……,……我说的法律调解,是说法院或者区里头的司法科负责此事……”
“您要打官司得去法院,法院出了们往西走大概一百步。……,……我们政府和原来的官府不一样,我们政府不负责打官司。打官司是由法院来负责的。”
屋里面的人很多,正屋里头的几名身穿军装的干部向他们说明应该到哪里去办事。还得负责一些解释工作。宋教仁和黄兴看这四个干部都很年轻,其中一个小姑娘看去年纪甚至不到二十岁的模样。
三人排队等候,听着这些接待人员熟练的回答,宋教仁心里头越来越佩服。他见识颇广,虽然不懂新式政府的组建模式,听了一阵,却也能感觉到人民党治下的凤台县,每一件事都有人专门负责。而不是像原先的官府那样什么都管,什么都管不好。
百姓们对政府的工作并不熟悉,有些人见政府的人和气的接待了他们,就死缠着他们不放。工作人员只能无奈的起身,领着百姓去专门负责的部门去。也有些百姓,特别是申请住房的百姓面对繁杂的手续,很明显摸不着头脑。结果也不知道在里头得到了什么结果,反正是又跑到外头来缠着接待人员,那真的是好话说尽。但是接待人员不实际负责工作,于是就纠缠起来。宋教仁听着内容,其实无外乎开证明。
一部分百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具证明,此时也有些办事员从外头回来,接待人员就让这些很明显负责带路的办事人员带着百姓去开证明。宋教仁看得津津有味,黄兴却有些不耐烦了。百姓的琐事集中在这个屋子里头,由一群超级有耐心的办事员负责告诉他们找谁解决,黄兴路途劳顿,又累又困,心情也变得极为糟糕。站了半天,竟然还没有能够轮到黄兴他们。
不过有件事令黄兴感觉十分诧异,以前他倒也组织过一些民众参与的革命行动,民众的表现是极为不讲规矩,结果在这县政府里头,人人排队。只要有人敢插队,其他百姓立刻进行呵斥制止。这种自发的规矩与其他地方的百姓截然不同。黄兴一面不耐烦的等,一面问宋教仁,“难道这凤台县的民风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此时有从里头出来的百姓想找办事员说话,排在后头的百姓们立刻聒噪起来,“排队排队!”
那些想插队的百姓本来还想装作没听见,办事员也沉下脸,对着试图插队的百姓说道:“请到后头排队。”
“我就再说一件事。”试图插队的百姓哀求道。
“你先去后头排队。”办事员根本不给通融。百姓无奈,讪讪的到了后头排队去了。
看完这些,宋教仁低声答道:“黄兄,排队总是有规矩。”
黄兴正想说话,却听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向导用不太好的口气说道:“排队不是为了讲规矩,排队效率最高。也最公平,先来后到。干完一件事后,再开始新的一件事。一窝蜂的挤在一起,什么都干不成。”
这话语气不客气,但是颇为在理。黄兴和宋教仁扭头看向向导,却见向导有些轻蔑的转过头,无精打采的看着队伍前头的办事员。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