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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什么挥发,那叫蒸发!”游缑连嘲笑华雄茂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很严肃的讲解着。
小机械的使用带来了一个陈克没想到的问题,工艺流程的安排。以前晾晒布匹,都是周元晓做主。这次布匹数量大,使用了滑轮组之后,劳动强度降低,效率提高。如何更有效的利用空间方面,游缑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陈克在这方面是门外汉,周元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游缑和和在劳动中学习了不少新知识的华雄茂就开始了新的讨论。
陈克对新讨论听而不闻,他拉动绳索,把一匹布从大缸里面吊了出来。这是需要晾晒的最后一匹布。周元晓拖动横向移动的绳索,把布匹拖到清洗的水槽上面。陈克松开一些绳子,周元晓解开捆绑的绳结。原本需要三个人费不少劲的劳动,现在两个人几分钟就搞定了。
忍耐住两臂的酸痛,陈克努力洗着布匹。如果有洗衣机就好了,虽然知道这个念头很蠢,但是陈克还是忍不住这样希望。
生产工艺的改进,意味着劳动效率的提高。同样的体力消耗,现在就能完成更多的劳动量。但这就需要更有效的工人队伍,前些天染四十匹布,花了三天。平均一天十来匹布的时候,陈克觉得还算轻松。再后来,一天二十五匹布,陈克就觉得自己满负荷工作。现在36小时弄出来50匹布,陈克已经麻木了。
这幸好是自己喝自己的血,陈克终于体会了“血汗工厂”这个名词。如果是在别的工厂上班,为资本家的效益这么没日没夜地干,还要保证产品质量。陈克估计自己已经参加工人运动去了吧。
周元晓也一声不吭的一起洗布,与陈克一样,他脸色发白,眼圈发黑。托了游缑的帮忙,洗布方面,大批量的数据总结出了使用什么力度能够最优化。陈克与周元晓的“敬业精神”发挥出了足够的威力,虽然接近精疲力竭的程度,两人依旧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工作质量。这要是换了普通工人,陈克一点都不敢相信他们的产品质量。
作为一名自认为唯物主义的共产主义者,陈克从来不认为资本家使用机器生产,导致工人大批失业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和机器相比,工人的确靠不住。这次辛苦的染布工作已经彻底地证明了此事。别说工人了,陈克对自己这个出资者的平均工作质量都不敢相信。染布作坊里面的四个人,都拥有高级的素质,对工作有着足够的热情。这么四个人通力合作,做事尚且不敢保证,使用了工人,效率和质量绝对不让陈克乐观。
一面胡思乱想,陈克手脚依旧麻利,布匹清洗的很快。游缑和华雄茂调整出了留给最后一匹布空间,也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干完,把布匹挂上去晾晒。四个人揉着酸痛的脖子和手臂围坐在桌边。
大家都很累了,也没人说话,就这么静悄悄的休息。游缑从家拿了个枕头,头几天她还抱怨枕头上被熏了染布的味道,现在根本顾不上这点子不快,她把枕头放在桌上,趴上去就睡着了。
陈克也趴在桌上休息,半梦半醒之间,什么革命啊,救国啊,早就飞到不知哪里去了。陈克脑海里面只剩了一个念头。这一大批布晾干需要一天的时间,包括自己在内的同事们还需要休息一天。
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没有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克听到门外却有人喊道,“里面有人在么?”用的是上海本地话。
院子里面没人吭声,外面的人又喊了一次,接着咚咚的敲起门来。睡梦里面这种骚扰最让人恼火,陈克坐起身来,只见华雄茂睡的迷迷糊糊的,睡眼惺忪的抬头正在看。陈克对面的周元晓也已经坐起来,听了这声音,他脸色阴沉起来。游缑倒也听到了声音,她跟一只猫一样轻轻转动脑袋,脸迈进枕头里面,上臂堵住了耳朵,继续睡觉。
陈克拽起了华雄茂,三个男子一起去门口,陈克用手揉揉脸,清醒了一下精神,这才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矮个一看就是上海本人地,40多岁,个头不高,身材干瘦。陈克、华雄茂、周元晓三人的目光从矮个身上移开,然后同时向上移动。那高个看上去不到30岁,他站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脑袋几乎顶住了门梁。除了铁塔一样的身高,这位他还特别壮实,宽宽的肩膀几乎把院门堵住了。陈克仰望着这位,暗自估摸,那身高得有一米九五,体重最少得有190。这位男子有着壮硕者特有的那种圆胖脸。这张圆胖脸上带着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还颇威风。
“哪位是老板?”矮个问道。
听到声音,众人把目光移回到矮个身上,陈克突然冒出一种莫名的联想,如果这位矮个脖子上拴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牵在高个的手里,那就是一副标准的壮硕棕熊牵着一只猴子的模样。
陈克与周元晓同时踏上一步,“我就是老板。”陈克抢先说道。
“这位老板,我想和你谈谈生意。”矮个说道。
“我们这里没什么生意可谈。两位请回吧。”陈克断然拒绝了对方。对付流氓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一旦你请他们进了门,肯定会纠缠不清。想到这里,陈克又上前一步堵住了门口,“真的没啥生意可以和你们谈的。”
矮个的看到陈克直接堵住了门,登时着急了,他用当地话叫嚷了几句,只是语速快,地方口音又特别重,陈克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听不明白你说啥,赶紧回去吧。”陈克说道。
“我说啥你肯定能听明白了。”高个突然用河北口音说道。
陈克愣了愣,他方才用的是普通话,再说听不懂高个的河北话的确不合适。陈克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我只是想和兄台一起发财。看兄台这染布行生意兴隆,现在世道这么乱,兄台就没有想找几个人帮着守护一下。万一闹出什么火灾,或者有坏人来捣乱。有人帮忙肯定要好一些不是?”那高个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方才看着的流气,嘴里说着威胁的话,神态上却看着很诚恳。光听那的语气,简直是好友的真情关怀了。
这还遇见收保护费的了。陈克无奈的想。斗争是绝对是不能退让的,陈克答道:“我们自己也能对付,就不劳烦两位了。”
没等那两人说话,陈克身后的华雄茂突然说了几句切口,对面的两人登时愣住了。华雄茂走到那两人面前,用黑话和两人交流了一阵。那两人向华雄茂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是天地会的。”华雄茂说道。
“他们要什么?”陈克比较关心这个。
“那边请咱们明天一起喝次茶。我觉得给一份礼金就能过去。”华雄茂脸上睡意全消,他说道,“也不用给别的,就这布给他们一匹,再给几两银子就能安抚住。但是这染布的事情,咱们得抓紧干了。”





赤色黎明 第七章
陈克面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勒索,说实在的,他还真有些惴惴不安。瞅了瞅华雄茂,只见华雄茂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看似是经验丰富,成竹在胸。也不知道这厮是经常勒索别人,还是经常被别人勒索。
见陈克看自己的眼光颇为奇怪,华雄茂笑道:“文青在海外这么久,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他向陈克介绍了一下道上大概的情况,这年头无论谁作买卖,都得认识点人。道上的兄弟好歹收钱,也给办点事。没有道上的兄弟照应,就会成为穷凶极恶的歹徒们下手的目标。
看陈克还是将信将疑的神色,华雄茂向陈克保证,经过方才切口的对话,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天地会的正式帮众,天地会属于“信誉有保障单位”,收取的费用很合理。
华雄茂都这么说了,陈克自然得对“专家”有所尊敬。他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对周元晓说道:“周兄不用担心,这笔礼金的钱我来出。染布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着急了反而染不好。”
听了这话[][],周元晓和平常一样不吭声,只是点点头,三人回到桌边,周元晓和华雄茂往桌上一趴就继续睡着。陈克被这件事情一刺激,睡意全消。看着其他三人伏案大睡,陈克实在羡慕三位心胸大。既然睡不着,陈克也不想浪费时间。他起身开始轻手轻脚的继续工作。清理炉子,处理废水,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周元晓家的染布坊修的时候就颇有讲究,原子里面居然有条暗沟直通外面的水沟。掀开木盖,轻手轻脚的往里面倒着废水,陈克忍不住想,天地会的这两位,搁自己的时代,早就被抓起来关进监狱,甚至被枪毙了吧。
郑州作为铁路枢纽,一度很乱。80年代严打前,各地“贼王”们还在郑州搞过“全国会议”。80年代严打的专政铁拳之下,偷块手表就能枪毙,更别说那些自命不凡的江洋大盗,各路“江湖豪杰”灰飞烟灭。社会环境切切实实的为之一爽。
陈克从小就没有被勒索过,他亲眼见过的勒索,顶多学校里面极少数的事情。即便如此,那也绝非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勒索别人的学生被学校发现,那就是严惩不贷。
后来在90年代末到21世纪头两年,犯罪情况死灰复燃,不过还在人民能忍受的程度内。到了2003年之后,随着几桩抢劫大案的发生,犯罪份子,无论是有组织还是没有组织的,再次遭到了专政铁拳的严厉打击。而且这次打击自从开始,就没有放松过。
特别针从事勒索的“有组织黑社会”,进行过几次定点清除,枪毙了几十号,抓了几百号。被抓的“有组织黑社会”,即使没有被枪毙的家伙,最低也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这样的严厉打击,让勒索再次绝迹。郑州幸存的各路“江湖豪杰”,要么从此金盆洗手,要么就“背井离乡去外地发展”。
陈克从不是什么主张犯人权力的“人道主义者”,他挺支持打击犯罪。在被勒索的今天,他格外怀念起“专政铁拳”来。可这“铁拳”在1905年是不存在的,唯一再次见到的办法就是陈克亲自去通过革命去建设这股力量。
一边收拾,一边胡思乱想。看着满院子悬挂的布匹,陈克觉得怎么都不放心。万一晚上真的有人来捣乱的话……,本来想让大家回去休息,看来是不行了。从今天开始,得有人轮流守夜。
到了快晚饭的时候,大家才睡醒。游缑起身告辞,等她离开之后。陈克宣布了轮流守业的计划。周元晓还是沉默的点头。华雄茂见陈克还是不放心,就建议陈克和徐锡麟谈谈,看看能不能动用光复会在上海当地的势力。
陈克认为暂时没有必要。动用关系是要给钱的,如果动用关系花的钱比那两个人要的还多,再加上欠了这个人情,就是赔钱的买卖了。“先去谈了再说。”陈克说道。
第二天中午,在染布坊附近的饭馆里面,两边的人正式开始谈判。大家互相通报了姓名,那高个叫作武星辰,是天地会的一位舵主。
“陈兄,我倒不是想收点礼金,那没几个钱。怎么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陈兄这染布买卖不错,想和陈兄一起合作。”
“若是要赊货,那就不用再谈。”陈克一句话就顶了回去,“若是出现钱买布,我们就可以谈。”
武星辰没想到陈克的态度这么坚定,他尝试着说服陈克,“现在哪家不赊货,陈兄难道还信不过天地会不成?”
“我的布便宜,自然不能赊货。”陈克答道。
“能多便宜?”武星辰问。
“给你的话,一匹布一两七钱银子。”陈克说道。
没等武星辰说话,他旁边的的跟班已经脸上有了喜色,他用上海土话嘀嘀咕咕的对武星辰说了几句。武星辰脸上隐隐显出怒气,片刻之后又强压了下去。
陈克对此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起了著名的黑帮电影《教父》,那里面老教父的长子在谈判的时候说了和教父的不同观点。这暴露了家族内部的不和。于是谈判对手立刻就组织了对教父的暗杀行动。干掉了老教父,谈判对手就可以和有相同观点的家族成员谈判。这个武星辰的跟班是上海当地人,武星辰还没有发话,那人就自作主张的劝说武星辰。看来他们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帮会上下级的关系。看来得赌一赌这点了。
想到这里,陈克突然问道:“武兄原来哪个堂口的。是北方堂口吧。”
听了这话,武星辰脸色猛地一变。陈克心中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武星辰这个堂主在上海天地会里面的地位很微妙。
接下来的谈判就很无趣了,那个跟随而来的帮会成员倒是跃跃欲试,自作主张的和陈克他们谈起了生意。到了这一步,华雄茂也看出了端倪,他和这个上海人语言相通。于是以华雄茂为主,和陈克一唱一和。两人叫上了酒菜,几杯黄汤下肚,那厮的嘴就更不把门了。这人叫何益发,辈分上比武星辰低了一辈。却是本地帮众。喝到高兴处,何益发不留神透露出武星辰居然是北京分舵的舵主,现在暂时在上海而已。
看来何益发对于自己屈居武星辰这外乡人之下已经不满很久了。而且帮会收入这块和你跟了谁很有关系。武星辰作为一个外乡人,想来在上海也是颇为碰壁的。
武星辰一开始脸上还有怒气,当何益发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次失败了。这人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放开吃喝。当何益发得意忘形的时候,武星辰还非常含蓄的“捧”何益发两句。何益发觉得更有面子,最几乎咧到耳根子上。陈克与华雄茂听了武星辰别有用心的话,什么“精神矍铄”、“志在千里”,都是心中暗笑,两人却也不说破。反而跟风吹捧两句。陈克向武星辰敬酒的时候,武星辰也是酒到杯干,看起来颇为豪爽。
能屈能伸,事情不成就果断的承认结果,而不是和何益发当场闹起来。在这点上陈克对武星辰相当有好感。反而起了要结交的念头。
正好何益发出去小便,陈克正色对武星辰说道:“武兄,看来你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明天中午武兄可否单独来我这里,兄弟我也是北方人,在上海难得听到北方话。我想做东,请武兄喝杯酒。万望武兄赏脸。”
武星辰笑了笑,“陈兄好手段啊。这拉住了那位之后,还想再安抚我。这酒,我怕是没脸叨扰了。”
陈克笑了笑,“我拉住那位是因为生意。我请武兄喝酒是我对武兄的气度很钦佩。处变不惊,能屈能伸。这份气魄兄弟我看在眼里呢。能和武兄这等豪杰结交的话,在我看来,比那点子钱还欣喜。武兄,我明天一整天都不会吃饭,就等武兄前来,与武兄一起饮酒。”
武星辰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何益发回来了,酒桌上又热闹起来。
送走了武星辰两人,陈克对华雄茂说道,“正岚,你能否找人打听一下这武星辰的来历。我看此人不简单。”
“那来历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华雄茂有点奇怪的问。
“决不能小看了这人。若不弄清他的来历,我感觉很不安心。正岚,请务必今天晚上给我一个准信,能打听到,还是打听不到。若是你的朋友打听不到。我就找徐先生,让他找陶成章帮忙打听。”陈克正色说道。
华雄茂看着陈克严肃的神色,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办,晚上我来作坊找你。”
回到作坊,陈克强装镇定地坐了一会儿,却怎么都觉得不够安心。面对武星辰的时候,陈克看似挥洒自如。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对武星辰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武星辰如陈克料想的一样,也算是个人物,而且现在事情不顺,那么他就会坦然接受这次失败的事实。如果陈克看错了,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武星辰的报复了。
有备无患啊。陈克下了决心。他问旁边的周元晓,“周兄,咱们这里有什么容易进来的漏洞么?”
周元晓看了陈克一眼,“这是老作坊,那些漏洞基本都考虑过。要是有人从外面闯进来,只有走正门。想爬墙的话,咱们这墙也够高,一般人轻易爬不进来。”
陈克本想问如果有人闯进来放火的话会如何,想了想又觉得这说法过于骇人。“那就好。”陈克说道。
游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克和周元晓的对话,凑上来问道:“有人在找咱们的麻烦么?”
陈克不想把游缑轻易拉进麻烦里面。他敷衍了几句。但游缑却不依不饶,见陈克不肯说,她拉着周元晓用江浙话嘀嘀咕咕的逼问起来。周元晓也不肯说什么。游缑见大家如此,干脆宣布:“我也留在这里好了。”
“你家里人会让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回家?”陈克对此颇为惊讶。
“他们管不了我。”提到家里人,游缑脸色登时变得冷漠许多。
“这事你问周兄,周兄若是同意,我也没啥可说。”陈克撂下来话,就出门看周围环境。
周元晓的作坊在一条胡同的进口处,有近400平方米。上海特有的老式里弄,院墙很高,陈克找了块砖头用力往上扔,才把砖头抛的超过院墙的高度。陈克自己考虑,以院内的布匹密度,若是自己捣乱,就直接从院墙外头往里面扔火把。或者干脆扔“鸡尾酒”燃烧瓶。转念一想,大家是来求财可不是来生死相搏。这么做对武星辰有何好处?就算是暂时失败,也不至于这样闹到彻底撕破脸的程度。
想到这里,陈克又瞅了瞅那高耸的院墙,正常人哪怕是用了绳子来攀爬也非常困难。看来守好门口,定时巡夜就够了。
不过陈克还是不放心,他回去告知周元晓,自己出去一趟,就往住的地方去了。一进门,陈克就看到徐锡麟和秋瑾正在院里面和华雄茂说话,瞅见陈克进来,徐锡麟笑呵呵的叫住了陈克,“文清,明天我想引荐你见见蔡元培蔡先生。”
陈克想起了明天和武星辰的约定,如果去见了蔡元培,这约定肯定就泡汤了。到底是蔡元培重要,还是武星辰重要。这个判断还真不好下。思索片刻,陈克谦然说道:“伯荪兄,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明天见面。求见蔡先生的事情,能不能往后几天。”
徐锡麟听了之后颇为诧异,再瞅瞅陈克为难的神色,徐锡麟大起疑心。陈克求见徐锡麟的时候,专门拜托徐锡麟,要他引荐去见蔡元培。现在却又要延后,难道是遇到亲朋故旧不成?想到这里,徐锡麟强化了语气,“文青,机会难得,你还是三思。”
“伯荪兄请稍候。”陈克说完,转身询问旁边的华雄茂,“正岚,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华雄茂说道:“已经有了消息,正准备晚上告诉文青。”没等他说话,陈克已经打断了华雄茂的话,“正岚,可知道武星辰的住所么?”
“这个到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找到。”华雄茂答道。
陈克转回头说道:“伯荪兄,我今天遇到一个叫武星辰的人,约他明天前来见面。我现在就和正岚一起去找他,告诉他明天我有事。明天早上我会一早赶回来,和伯荪兄一起去拜见蔡先生。”说完这话,陈克看着徐锡麟诧异的神色,觉得自己还得说些什么,连忙补充道“伯荪兄,方才我考虑不周。伯荪兄费心引荐,小弟我却不识好歹,万望伯荪兄谅解。我在这里给伯荪兄赔不是了。”一边说,陈克一边深深一揖。
低了半天头,陈克才听到徐锡麟叹了口气,“不必这样,文青。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不想失信于人,我是很赞赏的。但是有些时候,你还是得考虑清楚才行。”
陈克低着头答道:“我一定牢记在心。”
又过了一阵,徐锡麟才说道:“文青也不必多礼。明天早上早点回来。还有……”听了前半段,陈克正准备直起腰来,听了后面两个字,他又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却觉得有人把自己扶起来,一看却是徐锡麟。徐锡麟笑着说道:“还有,明天让雄茂一起去。你们都早点回来。”
“姨父,我知道了。”华雄茂答道。
事情谈完,徐锡麟和秋瑾回了自己房间。陈克去自己房间拿了两个手电筒,装上电池。华雄茂看着陈克试用手电,惊喜地低声说道:“文青的宝贝还真多。”
陈克对他摆摆手,两人一同出了门,寻找武星辰去了。
两人先去了华雄茂的朋友那里问了武星辰的住处,然后按照那人给的地址穿街走巷,终于找到了武星辰住的院子。
“武兄,冒昧前来打搅,实在是抱歉。”陈克认真地说道。
辰对陈克的突然出现,武星辰很是惊讶,他高壮的身体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魁梧的身体几乎把整个门都给堵住了。明显不想让两人进门。
陈克自然没有要进屋子的打算,“武兄,我请你明天到我那里喝酒。可是突然遇到事情,明天是没法等你了。后天我一定在作坊恭候武兄大驾。兄弟我说了大话,万望武兄见谅。”
武星辰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克,想看出陈克到底什么意思。瞅了一阵,却看不出陈克有任何恶意或者别有用心的模样。但武星辰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陈兄登门拜访,就为了这点事?”
“我是真心想和武兄结交,所以事情有了变化,这才登门拜访。万望武兄见谅。”陈克说道。看武星辰不置可否,陈克说道,“武兄,我今天还有事,后天我在作坊那里等候武兄。我先告辞了。”
武星辰看着陈克和华雄茂的背影,一面觉得惊讶,一面觉得讨厌。他本来也没有准备明天去见陈克,但是这陈克装模作样的登门拜访,让武星辰很不满意。而且陈克上门来到底是表示对自己的尊敬,还是在威胁自己?武星辰对此也摸不准,干脆后天就亲自去看看陈克葫芦里面在卖什么药。武星辰想。
陈克和华雄茂在外面吃了晚饭,又买了点夜宵,此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不多,倒是有几家的门口挂出了红灯笼。远远就能看到,不时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陈兄,把手电拿出来,咱们试试看。”华雄茂兴高采烈的说道。
“电池不多,省点用。”陈克嘱咐道。他掏出一支手电筒递给华雄茂。这是常见的两节五号电池手电筒,华雄茂推动开关,面前黑暗的地面上突然就被照出了一个明亮的圆形。华雄茂这里照照,那里照照,像孩子一样开心。周围的路人很明显被两人给唬住了。陈克听说过一句顺口溜,“穷玩镏子富玩表,常玩手电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开始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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