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当然,江苏议员也不敢旗帜鲜明的投奔人民党。因为议员好歹还是能对余晨进行斗争的,人民党则是江苏根本无法斗争的对象。若是利用人民党不成,反倒“引狼入室”,江苏议员们也是绝对不肯这么做。
“江苏议会派这就是首鼠两端!”江苏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在会议上与同志们做了判断。
判断可以随便下的,事情的本来面貌则没有那么简单。以今年七十岁的张謇为代表的一部分议员居然想在江苏搞土改,而且土改目的竟然是要缓和江苏的根本矛盾,跟上中国整体形势之后再与人民党进行政治上的对抗。除了军政派、议会派之外,江苏竟然还出现了有别于两派之外的第三派。这样的变化,令江苏情报机构感到有些棘手。
江苏现存的三派之间,斗争也显得极有意思。张謇与余晨在土改方面进行了合作,在这方面他们与江苏议会派是斗争状态。然而这个“土改合作派”内部同样充满了激烈的斗争,谁能主导“江苏土改”,并且引领江苏土改成功,谁就肯定是未来江苏的领导者。余晨因为拥有王有宏的背景,大有占据主动权的趋势。于是在反对余晨方面,张謇为代表的土改派与江苏议会派倒是有比较接近的共同利益。
这只是江苏上层矛盾的主要表现,在其中更有纷繁复杂的各种派系斗争,往日恩仇纠葛,家族以及地域之间的斗争。最后江苏情报部门的报告里面干脆引用了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尚远此时已经出发去四川和云贵视察工作,中央里面政治局5+2变成了2+2,章瑜作为宣传部长,根本不在乎他其实没有正式投票权,而是干脆就主持了会议。
陈克从没有要树立第二人的打算,也没有任何打压第二人的动作。他就是坚定不移的维持党的组织纪律,所以会议上谁愿意多发言,或者某些会议上因为工作或者研究范围成为临时主导者,这对于位于权力顶峰的政治局常委倒不是问题。大家都知道陈克根本没有独霸权力的爱好与想法,他只打击试图独霸权力的人。打击试图独霸权力的人,是政治局常委乃至政治局的一贯传统,所以章瑜的作风反倒让他安然无恙。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话说的好!”章瑜赞道。
陈天华道:“原本觉得灭了江苏不过是举手之劳,现在觉得这简直是活教材啊。”
齐会深点头称是,“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江苏和咱们是一块儿搞起这个来了。”
徐电对此也深表同意,“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外有英美苏联,内有江苏西北,我现在觉得做学生可真好。只要自己肯学,这些国家和势力可是免费当老师的。”
负责人事工作,等于是掌握了人民党的未来,主管人事的齐会深重要性绝不在陈克之下,这次党校干校学习中,齐会深主持干部教育工作,“资本主义制度比封建制度进步在哪里?就是进步在资本面前人人平等,不论你血统是不是高贵,出身是不是显赫,或者职务有多高。资本主义制度发展到最后,就只有资本面前人人平等这一说。江苏这么一个搞法,我倒想看看他们是能够突破江苏的封建制度体系,进步到资本主义制度,还是跟《共产党宣言》里面所说的那样,止步于封建社会主义那一层。”
听齐会深说的高瞻远瞩慷慨激昂,章瑜笑道:“老齐,你竟然能读懂《共产党宣言》了,了不起啊!”
齐会深根本不为章瑜所说的而动,他坦然答道:“生搬硬套,牵强附会而已。以前陈主席跟老太太一样天天讲年年讲,要谦虚谨慎,要有做学生的心态。当年处在艰难状态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现在真的占了这么大优势之后,才有点明白应该怎么从其他人那里学习,应该去学点什么。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那老齐你也能和孔子比肩了。”章瑜的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是他的语气神情却没有丝毫的玩笑意思。
陈天华与其他同志一样,这两年终于能露出笑容的日子比紧皱眉头的日子多。他笑道:“行了,自吹自擂到此为止。现在看江苏张謇是准备走资本主义道路,这余晨有可能是想走封建社会主义道路。当然,没有王有宏在背后指挥,我们并不知道余晨这人的政治纲领。”
章瑜根本不想为江苏花费那么多时间与精力,他答道:“还是那话,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这么多势力,这么多人都是这样,等着看江苏的下场就行。倒是咱们的这次培训,尽可能消除一部分党内与政府内部的封建主义思想。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咱们刚有几个省地盘的时候,陈主席带着中央四处流动,直接指导各地的工作。倒是减少了很多问题。这次不妨全面推行一下蹲点制度吧。就跟部队下基层一样。”
下基层是人民党早期非常注重的工作方法,政策制定者们除了制定政策之外,还要到基层去参加劳动,同时观察政策在基层执行的情况。一来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二来还能够对政策的微观执行领域的特点。很多年轻同志都是在下基层的时候被发现出来的,政策制定者们最清楚政策的目的,下面的基层同志能不能理解政策的本意,并且根据地方情况来完成工作,上面的同志一看就清楚。
“那规模要多大?会不会有走马观花的情况?”齐会深问。
“可以一年两年的在基层工作么。”章瑜倒是不客气。
陈天华笑道:“哈哈!章瑜同志,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谁要是觉得自己是被流放了,那就真的把他给流放在那里算了?”
章瑜毫不迟疑的答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现在不这么搞的话,以后的官本位只会愈演愈烈。献祥瑞的事情这才过去多久?信阳那些人若是不去想着自己的官位,哪怕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都不会搞成那个模样。能上不能下,这绝对不行!”
陈天华答道:“那还是个制度问题。怎么用制度来保证正常营运,来制定工作流程,保证各种工作不偏离轨道。说到底还是科学与民主。政治局就是负责制度制定工作的,咱们要知道同志们反封建,咱们自己首先就得反了自己的封建。咱们革命这么多年,终于能向封建制度全面开火了。比较起来,江苏也不差么。”
最后这句话是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同志们有的莞尔,有的连笑都没笑。
徐电问道:“江苏的事情交给谁来负责?”
齐会深答道:“江浙江浙,让浙江的李寿显同志来负责吧。”
政治局常委们都是门清,根本不用担心李寿显的工作能力,齐会深很可能想看看浙江的代理省长伍翔宇同志到底有什么水平。章瑜没忍住,说道:“让李寿显同志把把关,伍翔宇同志负责这件事。”
常委们全票通过了这个建议。在人民党上层普遍进入40岁的现在,大家不仅没有感到自己能干,反倒是普遍觉得得让更年轻的同志们有机会施展拳脚。如果他们失败了,自然不可能不受到责任追究。论失败的次数,老家伙们有着更多次的失败。只有在这一次次锻炼里面才能成长起来。
李寿显自然也是老家伙们中的一员,作为合格的“老家伙”,他很能理解中央的意思。所以李寿显内不避亲,除了伍翔宇负责此事之外,他还把自己的夫人姬晔派去当浙江问题小组副组长。
人民党对江苏问题的部署都已经落实到具体人之后,江苏内部的争论还没有出一个结果。因为人民党能够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看透江苏问题的本质,甚至能够给江苏各色人等做一个定位,江苏内部的各色人等却因为没有能够做出准确的自我定位,依旧进行着一场混乱的纠纷。
王有宏本来还想再等等,余晨的表现还算是及格,他总算是清楚自己得把握住政权,确定自己领导者的地位,话事权,主导权。张謇地位再高,名声再响,也是余晨的部下,而不是和余晨等同地位的人。
张謇此时却露出了疲态,王有宏没死,余晨还是江苏国防军司令,他就始终处于下位。对上,压不住哄不住余晨让出土改主导权。对下,大部分议员们对土改持坚决抵抗的姿态。外部的人民党又格外沉得住气,江苏无论怎么闹,人家始终不插手,不发言。原本想靠干办大事来推动自己的抱负,然而现实残酷的阻挡了张謇的努力。
就在张謇心灰意冷的时候,王有宏请张謇到自己那里坐坐。自打准备培养余晨之后,王有宏就没有请过任何人到自己那里去过。张謇性子孤傲,却不是傻瓜。他明白这次会面是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关键时刻。
王有宏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活明白过来了,人都得死,如果死前身受无数痛苦,那只能说自己命苦,只要身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静悄悄的等死也是挺享受的事情。有了这样的心态,他这段日子过的挺惬意的。
见到张謇前来,王有宏即便腿脚已经不灵便,还是亲自坐在大厅里面等着张謇。张謇一进来,王有宏就笑道:“状元公,最近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张謇没想到王有宏说是要死,不仅没有临死时的恐慌不安,整个人倒是更加温和幽默起来。张謇今年已经70岁,王有宏比张謇小几岁,却是这个更“年少”的王有宏先要死,张謇心中不能不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作为争斗与合作了好些年的老对手,老朋友,张謇也不客气。他在王有宏旁边坐下,“王都督看来身体不错。”
“就我这快死的情形,我觉得挺不错的。”王有宏笑道。等人给张謇送上茶,王有宏说道:“状元公,我想问你件事,你觉得余晨这孩子能否担当重任?等我死了之后,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人选想推荐的?”
面对这么刁钻的问题,张謇没有吭声,而是考虑着王有宏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有宏坦然说道:“状元公,你想搞土改,我就让余晨给你当副手,你们一起把这件大事给办了。但是未来的江苏,我觉得余晨这孩子能担当的起。或者状元公觉得其他人可以担当么?”
张謇倒是没有完全想干掉余晨的打算,若是有这打算的话,张謇也不会搞土改的事情。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有宏现在竟然拿出这么一个态度来,他性子孤高,也不想说谎,所以干脆说道:“王都督,这些年我知道我不如你,所以你做这个江苏都督我能接受。不过我是不想屈居余晨这孩子之下。”
“可以。”王有宏立刻答道,“状元公,我这快死的人也不想咒谁。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这不到七十就要死了。状元公以后若是仙逝,那也是喜丧。只要能让余晨这孩子执政,状元公不想屈居余晨之下也不是不行。”
张謇盯着王有宏看了好一阵,最后才慢慢说道:“却不知王都督有什么安排?”
几天后,王有宏让人把他抬去了江苏议会,议会议员们都看着这位即将死去的江苏执政者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拿出了一叠东西。王有宏笑道:“十几年前,陈克写过一本慈禧的这一生,有些人读过,有些人没有读过。我来给大家读一段。”
在一片讶异的气氛中,王有宏就把慈禧搞新政的那部分给读了一遍。特别是关于满清朝廷里面的丁未政潮那部分,北洋与清流为了争夺新政主导权来了一次大混战,结果彻底断绝了新政的可能性。
读完之后,面对已经有些明白过味来的江苏议员,王有宏放下慈禧的这一生,又拎起一本袁世凯的这一生,“陈克还写过一本袁世凯的这一生,我也给大家读一段。”
这一段的内容是关于袁世凯交接权力过程中是如何失败的。这下,江苏议会的人已经基本明白王有宏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读完了这两本东西,王有宏又抽出几页纸,“陈克十几年前写过一份东西,叫做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我也给大家读一点。”
王有宏挑选了几段一读,江苏议会里面已经哗然了。
“小资产阶级。如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学生界、中小学教员、小员司、小事务员、小律师,小商人等都属于这一类……
自耕农和手工业主所经营的,都是小生产的经济。这个小资产阶级内的各阶层虽然同处在小资产阶级经济地位,但有三个不同的部分。第一部分是有余钱剩米的,即用其体力或脑力劳动所得,除自给外,每年有余剩。这种人发财观念极重,对赵公元帅礼拜最勤,虽不妄想发大财,却总想爬上中产阶级地位。他们看见那些受人尊敬的小财东,往往垂着一尺长的涎水。……
第二部分是在经济上大体上可以自给的。这一部分人比较第一部分人大不相同,他们也想发财,但是赵公元帅总不让他们发财……他们感觉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他们觉得现在如果只使用和从前相等的劳动,就会不能维持生活。必须增加劳动时间,每天起早散晚,对于职业加倍注意,方能维持生活。他们有点骂人了,骂洋人叫“洋鬼子”,骂军阀叫“抢钱司令”,骂土豪劣绅叫“为富不仁”……
第三部分是生活下降的。这一部分人好些大概原先是所谓殷实人家,渐渐变得仅仅可以保住,渐渐变得生活下降了。他们每逢年终结账一次,就吃惊一次,说:“咳,又亏了!”这种人因为他们过去过着好日子,后来逐年下降,负债渐多,渐次过着凄凉的日子,“瞻念前途,不寒而栗”。这种人在精神上感觉的痛苦很大,因为他们有一个从前和现在相反的比较。这种人在革命运动中颇要紧……”
江苏内部反人民党这么多年,有过太多抨击人民党的论说,但是真正读过陈克书的人不多。王有宏挑都是核心的玩意,读了之后加上自己的评述,议员们发现陈克对中国各阶级分析的如此透彻,仿佛看到了现在的江苏现状一样。江苏议会里面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中小有产者,感受尤其深刻。连骂人的话都如出一辙。
江苏议会里面读过陈克书的也多是学习如何发财,对这些政治方面的反倒没兴趣。交头接耳,感叹讶异,最后几乎要弄到人声鼎沸了。
王有宏用力敲了敲桌子,好不容易才把这声浪给压制下去,“诸位,如果诸位想保持现在的生活,不让人起来推翻咱们现在的日子,那就只有一条道。咱们自己起来革命!咱们自己起来革命,就有更好的路。别人起来革命,咱们就是死路一条!今天我要给大家来说的就是这么一件事,不土改不行了!”
赤色黎明 40 和平期(八)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无论是江苏王有宏还是人民党的伍翔宇与姬晔,一旦考虑对外关系的时候,这句话一定会先蹦出来。姬晔早已经退出了光复会,加入人民党,现在是浙江妇联主席。光复会浙西分部的年轻同志大部分做了这样的选择。倒是徐锡麟与秋瑾还留在光复会,现在徐锡麟是光复会主席,秋瑾是副主席。光复会也是新中国第一个得到人民党正式承认的注册民主政党。
宪法规定,人民有集会、示威、游行、结社的权力。和言论自由一样,既然这是法律规定而不是人生来就拥有的属性,这些法律所保障的权力使用范围也仅限于法律范围之内。
例如,想使用法律所保障的集会与游行权力,首先就得向公安部门申请。只有公安部门同意的集会游行才是合法的游行,没有申请的也不能不算是游行,但是这属于法律保障之外的行动,如果执行法律的部门认为这些法律保障范围之外的行动影响了: 正常社会秩序,那么执法部门就可以依法取缔。
人类社会的法制可不是补丁,既然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统治阶级自然有权力对其进行规范与约束。这在人民党从初中就开始有的政治课课本上讲述的非常清楚。陈克从来不怕人民理解这些,他只害怕人民不理解这些赤裸裸的残酷社会本质。
所以结社组党也是如此,谁都可以去申请组党,这是人民的权力。但是批不批那是司法部门的职权范围,得到司法部门批准的政党组织可以得到各种法律规定的权限内的优势。所以到现在为止,也就光复会一家政党得到了批准。其他自称政党的组织也不是没有,不过统统属于不在册的,凡是试图在各地使用政府旗下的场地进行活动的想法,是得不到保障的。
姬晔不是司法口的,对此也没有兴趣。她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作为副组长辅助伍翔宇应对江苏有可能向人民党提出的各种申请。这个工作组一共六个人,组长与副组长,加上记录员兼证人,还有三名联络员。
十几岁就已经出生入死的姬晔对这件事比较挠头,更让她挠头的是李寿显丢给姬晔一本《共产党宣言》让她对照江苏的情况来看。共产党宣言是马克思为共产国际写的文稿,1848年2月在伦敦第一次以单行本问世。到1923年有75年的历史了。这大有翻旧黄历的味道。
姬晔反复读了数遍,觉得颇为浑浑噩噩。倒是伍翔宇对着这份著作反复研读,看样子收益极大。不会就学不懂就问,这是人民党党员们坚持的基本工作方式,姬晔干脆就去询问伍翔宇到底有什么认识。
伍翔宇上来就给姬晔划了几段。
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多种多样的层次。在古罗马,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纪,有封建主、臣仆、行会师傅、帮工、农奴,而且几乎在每一个阶级内部又有一些特殊的阶层。
从封建社会的灭亡中产生出来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它只是用新的阶级、新的压迫条件、新的斗争形式代替了旧的。
但是,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
由此可见,现代资产阶级本身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的产物。
资产阶级的这种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相应的政治上的进展。它在封建主统治下是被压迫的等级,在公社里是武装的和自治的团体,在一些地方组成独立的城市共和国,在另一些地方组成君主国中的纳税的第三等级;后来,在工场手工业时期,它是等级君主国或专制君主国中同贵族抗衡的势力,而且是大君主国的主要基础;最后,从大工业和世界市场建立的时候起,它在现代的代议制国家里夺得了独占的政治统治。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
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
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
法国和英国的贵族,按照他们的历史地位所负的使命,就是写一些抨击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作品。在法国的1830年七月革命和英国的改革运动中,他们再一次被可恨的暴发户打败了。从此就再谈不上严重的政治斗争了。他们还能进行的只是文字斗争。但是,即使在文字方面也不可能重弹复辟时期的老调了。为了激起同情,贵族们不得不装模作样,似乎他们已经不关心自身的利益,只是为了被剥削的工人阶级的利益才去写对资产阶级的控诉书。他们用来泄愤的手段是:唱唱诅咒他们的新统治者的歌,并向他叽叽咕咕地说一些或多或少凶险的预言。
这样就产生了封建的社会主义,半是挽歌,半是谤文,半是过去的回音,半是未来的恫吓;它有时也能用辛辣、俏皮而尖刻的评论剌中资产阶级的心,但是它由于完全不能理解现代历史的进程而总是令人感到可笑。
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作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臀部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一部分法国正统派和“青年英国”,都演过这出戏。
封建主说,他们的剥削方式和资产阶级的剥削不同,那他们只是忘记了,他们是在完全不同的、目前已经过时的情况和条件下进行剥削的。他们说,在他们的统治下并没有出现过现代的无产阶级,那他们只是忘记了,现代的资产阶级正是他们的社会制度的必然产物。
不过,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批评的反动性质,他们控告资产阶级的主要罪状正是在于: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有一个将把整个旧社会制度炸毁的阶级发展起来。
他们责备资产阶级,与其说是因为它产生了无产阶级,不如说是因为它产生了革命的无产阶级。
……
姬晔读过这几段话,她其实最少读了几十遍,但是怎么读都感觉一头雾水。英国和法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姬晔是不明白的。即便翻看了人民党的资料,她也只读懂了英国法国都发生过革命。克伦威尔在英国杀了一圈,后来他死后又被英国贵族反过来杀了一圈。至于法国大革命,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从攻陷巴士底狱开始,姬晔能把路易十六被杀与满清倒台联想起来,但是吉伦特派、雅各宾派、热月党人,都是旋起旋灭,走马灯般杀戮一番之后就被人杀掉了。倒是最后拿破仑的兴起,才算是终结了法国的动荡。
姬晔倒是很容易把这个在法国光辉万丈的大人物与陈克联系在一起,正是陈克终结了中国的动乱,把中国重新带回到光辉的道路之上。虽然嘴里面不会说,但是陈克假如要称帝的话,姬晔绝对会举双手赞同。
所以姬晔不明白伍翔宇到底看出了什么来。
伍翔宇其实私下与李寿显谈过话,李寿显拜托伍翔宇“帮着教育一下我老婆。”出身浙江的官宦与师爷家族,伍翔宇自由又聪明好学,也愿意为国家效力。他当然明白李寿显的意思,这既不是要给姬晔镀金,也不是要暗中算计什么人,姬晔和其他同志的存在,是要给伍翔宇保护。伍翔宇自己一个人就能负责起此事,但是没有其他同志的证明,伍翔宇干的好不好,都会引发太多的讨论。毕竟,他今年也不过是个25岁的青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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