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一方小庙,不过三尺见方,庙中供奉这一尊泥塑,庙后种着一棵槐树。这是吴越一带山神供奉的标配。
有一个少女领着两个健仆在庙前焚香,香火幽幽,直入青冥。在少女的眼中,这香火的灵光几个盘旋,落到山神庙中。见到此景,她便松了一口气,在庙山默默祝祷,将心中所想尽数传达。
不过片刻,少女再睁开眼,便带着健仆返回。
两个健仆问道:“阿娇小姐,成了吗?”
阿娇应道:“应当是成了,希望山神保佑,能让我们找出凶手。我们善堂这一批货是要运到北方救灾的,现在货没了,船和人也没了,若是不查清楚,岂不是凭白遭难。”
阿娇是兰若善堂的主事,几年前被善堂收养,成为山神选中的祭司,长大了便为善堂经营产业。阿娇年纪虽然不大,但做事却十分靠谱,又是祭司,便很受人尊敬。
这一次善堂从南方购来一船粮食,要走水路运往庆元府,配合镇南王赈灾。但船只下水,却在中途失踪,阿娇亲自前去查探,却毫无所得。总管是泉老回山,逼不得已,阿娇只能禀报山神。
山神垂青的凡人成为祭司、庙祝之类,也极易被山神注视。
玲珑看守着青槐下的神龛,沐浴着山神的神性,自灵智大开,便成了山神的幕僚。阿娇的祝祷经由玲珑送到白献之和槐序面前,槐序沉吟,便道:“献之同我去瞧瞧吧。”
因为要下水,便携了留青出山。这条藤蛇早把槐序种在他体内的种子炼化,化作一身法力的一部分,便可使得身上的藤蔓和脑袋上的花朵消失,化作身上的斑纹。
留青载着槐序和白献之到了地头,便直奔河道,巧便巧在,这段河道接连婺水,正在水君的神力笼罩范围之内。
槐序和白献之对视一眼,漫不经心道:“总觉得,能见一见老朋友了。”
白献之感受到话里的杀气,便轻轻笑了起来,道:“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槐序伸手取出婺水水符,留青张口将水符含在口中,便带着二人钻进水中。水符中有水君一丝神力,对婺水之中的生灵有着无法抗拒的威严。轻易找到一只潜在水底的乌龟,槐序抬手将他从水底摄起。
这乌龟一动不动,仿佛只有一个空壳。槐序伸手敲了敲龟壳,道:“醒一醒。”
也不知是水符的神力还是槐序的法力,这龟壳翻动一下,从壳里露出乌龟的四肢头颅和尾巴。乌龟睁着一对小眼,试图努力将眼前人看清楚些,见得是两个人类和一只大蛇,顿时吓得一缩,又躲回龟壳中。
槐序无法,便伸手点在龟壳上,法力如同温水拂过,叫这乌龟不由自主的展开四肢,露出头来。这精怪还不曾炼化口中横骨,不能说话,只亲近的看着槐序,试图往槐序身上爬,想要槐序多用着法力。
槐序的法力满是生机,对这精灵有难以言喻的好处。槐序便问道:“近日可曾在水中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乌龟不会说人话,张嘴呜呜怪叫。槐序仔细听着,却能分辨他想表达些什么。
白献之没有这样他心通的本事,只见得一只乌龟在水中比划四肢,连头尾都用上,努力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而槐序却听得分外认真,不是点头示意,又问些问题。
真是,完全无法融入啊。
白献之暗自感叹,却冷不防忽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话:“我不曾见过什么大船,但是见过一条大蛇。比这条蛇还大,凶猛可怕。这蛇从这里经过好几次,捕食了许多鱼虾龟鳖,吓得宝宝躲在泥里好几天不敢出来。”
白献之愣了一下,去看槐序,正瞧见槐序侧过脸看他的揶揄,这表情生动俏皮,让他心里漏跳了一拍。
槐序努力感应了乌龟脑子里的形象,指尖弹出一点青气,在水中化作一只狰狞的长蛇。这长蛇头生着两个鼓包,一身乌黑鳞甲,吐纳之间隐隐有血红的气息流转。
“就是它!”奶声奶气的乌龟绿豆大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畏惧,却十分斩金截铁的说道。
白献之眼睛一眯,道:“这是血虬妖王,我以为他会潜伏在长江,没想到顺着水脉到婺水来了。”
槐序给乌龟渡了两道灵气,便放它归去。看着血虬妖王的影像,槐序伸手一捏,将这幻影捏得粉碎。
“这孽障,侥幸逃得一命便罢了,竟然还在我眼皮底下作妖。”
尽管槐序没说明白,白献之也知道那失踪的船以及船上的船工只怕都凶多吉少。这些被镇压了五百年的妖鬼,若是不曾悔悟,便会加倍作恶,以发泄五百年来的怨气。
槐序不太了解血虬妖王,白献之却十分明白这些“老朋友”们的德行,吃个把人当点心也不过是日常消遣。猫吃老鼠一般,半点亏欠也不会有。
[聊斋]兰若寺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夜探
五百年前的乱世长达数十年,从这数十年中崛起的十八位妖魔之王曾经给天下都蒙上阴影。这些妖魔有的化身成人,聚众作乱,割据一方,为非作歹。有的则化身为神,喜怒由心,大肆食人。有的公然建立地上妖魔之国,俘虏同类和异类充当奴隶。
彼时天下之混沌,乃前所未有之奇景。当时的正道不同于现在这般萧条,正邪之争也远比现在要激烈,并不存在一方压倒另外一方的情况。直到霸王得虞姬之助,斩杀赤蛇,打败了对手,建立了如今的大虞。龙气复兴,天人合一,对邪魔的气数产生强大的冲击,这才将作乱天下的十八路妖魔一一剪除。
这些妖魔和兰若寺里的妖鬼全然不同。兰若寺里的妖鬼由于槐序的原因,对人的态度若即若离,不亲近不疏远。而这些妖魔,要么秉持着弱肉强食的道理,莫说是人,便是同为妖魔,也不过是口粮。要么就对人充满了憎恨,这种憎恨也许是来源于人的伤害,也许是来源于嫉妒,不管是那种,都会以杀人为乐。
血虬王对人的态度同对鱼虾你态度并没有什么分别,或是生为龙种天然的高傲,或许是弱肉强食的法则的拥趸。不管是哪一种,正在觅食的血虬王碰到一船人,也不过是改善改善伙食。
白献之知道这船人找不回来了,槐序虽然没说,但是也心里有数。
槐序将婺水龙君的水符拿到手中,随手捏成一团晶粉。水君的神力在他手中盘旋,试图回到回到主人身边,却很快被槐序手里的法力炼成青烟。
以槐序如今的身份,早就不需要顾及水君了。只是这位水君掌控八婺之水,神力广博,也与婺水周围的人的生息密切相关,并不好算计。槐序同他虽有些旧怨,却没有到清算的时候。
白献之道:“血虬王虽不是龙身,但毕竟是龙种。这种妖魔到了婺水,却没有听说水君出手的消息,只怕他们还有些关系。否则天下藏身之所何其多,又何必要逃到婺水来。”
槐序回道:“我们得去探探水君府邸了,血虬王如今还未恢复,尚能制得住,若是他和水君勾结,只怕情况不妙。”
白献之赞同,若是水君庇护血虬王,让他得以喘息,一旦恢复了地仙的位业,就再也难治。
槐序把留青收到袖子里,要探八婺水府,留青便太容易暴露了。师兄弟二人出了河水,直奔金华城。水君府邸深藏在八婺之中,槐序和白献之都不曾去过,因此要前往水府,还要有个熟人带路。正巧金华城有两个老熟人可以帮槐序和白献之找到水府。
入冬以来天气便不好,时常雨雪连绵。官府出面主持过几次大祭之后,水君终于大发慈悲,将满天乌云驱散。即便如此,时常也有小雪落下,给这冬天增添了不少寒意。
水君有心显圣,驱散乌云之后,龙王庙的香火便越发多了起来。这是神灵牧养之道,无可指摘。正月初六,未过上元,又逢天晴,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给金华城增添了许多热闹。
龙王庙祈福的人很多,槐序和白献之混在人群中,看着鼎中香火冲天而起,直入青冥,不由得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忌惮。
神灵之道和众生共生,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对付一个活着的神,实在不容易。
槐序对白献之耳语道:“我去探探老朋友的底,你看好我的身体。”
白献之来不及阻止,面前的人就只剩下一个空壳。眼中没有神光,虽然还能行能言能吃,事实上元神却已经离体。
白献之睁开天眼,瞧见槐序的元神站在他身前盈盈一笑,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气愤,瞪了他一眼,却只换来一个嬉笑的表情。
槐序撑着弥罗伞,一身深绿的外袍称得皮肤如玉一般,许是元神散发着灵光,叫他看起来更仿佛幻象一般,既美好也易碎。
白献之比着口形:“小心一点。”
槐序点了点头,他撑着弥罗伞便是要遮挡有可能出现的目光和推算,人在伞下,万法不沾。槐序朝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俏皮的味道,实则心里冷静和郑重。
槐序身边正走过一个青年,他便顺势附在青年身上。青年是个秀才,心中对水君将信将疑。槐序听着这秀才脑海中的杂念,被秀才带着走进龙王庙。
“听闻这龙王十分灵验,只愿他能保佑我来年中举。”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须得让母亲放心才是。”
“听闻这龙王为人风雅,喜欢文人,喜欢诗词歌赋,不知道我做的这诗能不能引得龙王注意。若是得龙王青眼,说不得还有奖赏赐下。”
不过几步,这秀才脑中便闪过无数念头。秀才买了香烛,祭拜了龙王,便将怀中的一篇诗焚在鼎中。
这是金华城龙王庙的惯例,自当朝礼部尚书沈玉堂龙宫借运的美谈流传之后,便有读书人在此焚烧诗篇祭祀龙君,希望能得龙君垂青。
周围的人看见秀才焚诗,都赞叹道:“是读书人啊,后生,希望你得龙王垂青!”
槐序附在秀才身上,看了这诗,写着:
衔烛耀幽都,含章拟凤雏。
西秦饮渭水,东洛荐河图。
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
希逢圣人步,庭阙正晨趋。1
虽有拍龙屁之嫌,却也是一手好诗,可见这秀才是有些才气学识的。这样的诗,已经足够引起水君的注意了。
槐序微微一笑,将自己的一缕灵念投入诗稿,这诗稿中乃是秀才的心念,诗稿烧完,便化作无形之字随着香火飞入青冥。
槐序将自己的一缕灵念藏在秀才的灵念当中,顺着香火流淌,片刻功夫,便消失在虚空中。
槐序撑着伞从秀才身上离开,回到身体里,免得会被水君看到。果不其然,这诗和香火被水君感应,这头红龙吸收着香火,读过这诗便哈哈大笑,道:“好诗!”
槐序的灵念在秀才灵念当中,感应水君身上的威势,也只是比上次见面时稍稍强盛,却没有大的长进。只是略略感应,这缕灵念便沉寂下去。
即便如此,水君也感应到了一点不妥,只是这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很快被他抛在脑后。水君沉吟,元神在龙王庙苏醒。庙宇中的龙王泥塑顿时多了几分生动,水君将目光投向秀才,眼神中有几分赞赏,暗道:“还是个秀才,罢了,便赐一缕龙气。”
这秀才冥冥中便觉得眼前一亮,便知道是龙王显灵,纳头便拜,感谢龙王赏赐。
槐序和白献之躲在龙王庙外,撑着伞站在树荫里,不仅水君瞧不见他们,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瞧不见他们。
白献之问他:“怎么样?”
槐序道:“并没有什么长进的样子。”
白献之笑道:“是我们修行太快了。即便没有什么长进,那也是真龙啊。”
自上古洪荒以来,就一直屹立在巅峰的天生神圣的种族。有无穷的力量和无穷的寿命,相比于人类,实在是得天独厚。
也只有人类开始修行,才逐渐对这些神兽有了抵御的能力。即便如此,真龙依旧是极难对付的角色。
槐序神色莫名,道:“是啊,真龙啊。”语气了竟带着些许跃跃欲试。只是有些正神神位的真龙,实在是不适合当做对手。
夜晚很快降临,到了午夜,龙王庙里也没有人的时候。庙里的泥塑忽然活了过来,龟将和鲶将显出真形。庙里供品无数,龟将和鲶将将供品收入包囊,便转身又化作泥塑。
槐序朝白献之点了点头,道:“走。”
水君身为地仙,直接跟过去太容易被发现。而龟将和鲶将只是人仙,要在庙里化身出来就只能元神离体,此刻只要跟着他们的元神,便可找到水府。
元神飞遁极快,然而槐序和白献之的脚程只快不慢。远远跟着龟将和鲶将的神魂,进入水中,潜入水底,到了一个戒备森严的水域。
龟将和鲶将的元神落在不远处,槐序和白献之也隐藏身形,避开来往的成精了的虾蟹鱼鳖,到了水府前。
水府乃是一座宫殿,匾额上书写八婺水府四字,虽然称不上水晶宫,但已然是富丽堂皇。无穷的灵光从水府里散发出来,水府外种植着许多海生的异草仙葩,水府的大门敞开着,有鲛人和鱼女进出。
槐序和白献之不敢太过靠近,哪怕有着弥罗伞的遮蔽,也难免会被看出点端倪。若有人进入黑山,哪怕藏得再隐蔽,也难以躲过槐序的感知。而水府乃是水君府邸,其中必然有许多凶险之初,再往前靠就要冒风险了。
槐序便和白献之商量道:“我附身进去看看,你看好我的身体。”
白献之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道:“太冒险了,若是陷在其中怎么办?”
槐序保证道:“我只是去打探消息,绝不冒险,一旦情势不对便立刻离开。献之放心好了,有你在,我舍不得送死的。”
白献之知道自己元神方面的造诣不如槐序,只得作罢,道:“有危险叫我,我杀进去。”
他说这话是郑重而严肃,凝聚的杀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槐序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好。”
槐序在土里种下一颗种子,种子很快便生根发芽,化作一朵巨大的花,这花张开花盘将槐序和白献之吞了进去,随后合拢花盘钻进土里。
狭小的空间里,槐序和白献之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可闻。白献之的眼神刚毅,高大的身体将槐序半拥在怀里。
槐序笑了一下,朝着白献之吻了上去。一触即分,白献之还没有回过神,怀里又只抱着一具空壳。
“跑得倒快。”
[聊斋]兰若寺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贺寿
槐序元神离体而出,元神乃是清灵之精,但他所修行的金仙道法,元神却又散发着毫光。将这清光敛去,便露出他的神人之姿。
以元神在水中行走更有利于隐藏,槐序跟随着走出水府的鲛人鱼女,化作一点灵光落到其中一个鲛人的身上。这鲛人只感受到似乎有冰凉的水流从自己脑后卷过,便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仿佛身在梦中一般,所行所为便再不由己。
槐序占据了鲛人的身子,将她的元神小心封存,以他的法力,要占据一个不曾修行的鲛人的躯壳并不困难,只是要小心不要弄伤了她的识海和魂魄,以免留下后遗症。毕竟他只是暂住,不是这躯壳真正的主人。
若是他的道行更深一层,修成神仙,便有更高明的法子解决。那是附在人身上,便可化作此人的念头,默默影响他的行动。便好似天魔一般,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这鲛人生得很好,眉眼温婉,朱唇微微上扬,便好似画中仙子一般。槐序不疾不徐,便是附身,也还挑了个合眼缘的美人。还来不及欣赏自己的容貌,便听到身旁的鲛人轻轻推搡了他一把,叫道:“流苏,发什么愣啊。”
流苏朝她一笑,眼波流转,道:“没什么,想起来一件事罢了。”
槐序感应着流苏的记忆,入戏极快,丝毫不留破绽。
这鲛人道:“昨日我们采了南郊的珠场,今日便要去采西郊雪蚌,不知道今年的收成如何。”
流苏摆动宽大的尾巴,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尾巴上的红色鳞片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将身边鲛人艳羡的眼神收入眼底,流苏笑道:“今年气候比往年更冷,时常冰雪连绵,雪蚌的收成应当会好上不少。”
说到这里,流苏便摆动尾巴,一马当先游在前面,高声笑道:“姐妹们,快游啊,早些采完珍珠早些休息。”
她生得美丽,言笑之时,眼如弯月。显然流苏在鲛人中人缘极好,她一说话,便有许多鲛人响应,相互嬉闹着朝西郊珠场游去。
鲛人人身而鱼尾,这个种族只要不是意外变化,生出来的不论男女都是美人。只是鲛人因为有泪珠之说,血肉更有灵异,便时常为人所捕杀。或是豢养取珠,或是杀了取肉,又或是满足某种无法言说的欲望,便逐渐消失在人的眼中。
现存的鲛人大多数都投靠在强者麾下,为他们牧养渔场和珠场。鲛人的天赋异禀,可以养活各种神奇的蚌种,并且有取珠而不伤蚌的手段,深为水中精怪所喜。
此刻鲛人要去的西郊珠场便牧养着一批雪蚌,雪蚌所生的寒珠蕴含着一点冰雪精英,不管是拿来制造法器还是用于修行,又或是用来食用,都是上上之品。
流苏和一众鲛人欢呼雀跃,到了西郊珠场,鲛人中的两位年纪大的姑姑都有些哭笑不得,嗔怪道:“这些丫头。”
两位姑姑排众而出,道:“雪蚌养育极难,采珠之时务必小心谨慎,切莫伤了蚌,也别遗失了寒珠。”
珠场地形复杂,石林、洞窟、水藻、砂石种种交杂,给采珠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哪怕是鲛人,也需要心中细致才能有所收获。珍珠乃是蚌孕育的精华,也因此受人觊觎,为了保护自己,蚌都会寻找安全的地方藏身。
一众鲛人领命,便挎着布囊在珠场中逡巡起来。布囊极为柔软,可以有效避免珍珠被刮伤。槐序起初并不太适应这寻找珍珠已经空手套珍珠的天赋,但是试了几次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只怕连流苏本人都有所不如。
流苏虽然是身体的主人,但是这身体在槐序手中,却能得到更好的发挥。槐序甚至开始为流苏推算炼气之术,虽然鲛人的身体和人有些许不同,但这难不倒槐序。
槐序兴致勃勃,却也没有忘记了正事。鲛女为水君养蚌,鲛男为水君养鱼。鲛女人数不多,又生得貌美,不仅有养蚌的职责,也在水府充当侍女,因此才能住进水府。
一个普通的侍女,是没有资格接触水君的,能打探的消息也实在有限得很。现在唯一能接触到水君的方法就藏在这珠场当中。
珠场中放养雪蚌数千只,其中有一个蚌母,乃是当年水君从东海讨来的蚌种。蚌母虽然未成精灵,却有不小的智力,藏匿在珠场数百年从未被找到。如果能够找到蚌母,将其蕴养数百年的寒珠得来进献水君,必然有得见水君一面的机会。
流苏抚摸着自己的尾巴,一片一片细密的赤红鳞片如同天边的红霞,这样美丽动人的红色,和水君的红龙之身实在相配得紧。这也是为什么周围的鲛女都对流苏有着艳羡,每次看着流苏身上的红鳞,他们几乎都会联想到水君身上那火红的鳞甲。
若是能得见水君,流苏便有七八分的把握就在水君身边做个侍女。水君好色,有目共睹。只是在短时间内,却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不能修行到小有成就的鲛人只有一条鱼尾巴,鲛人之间有交尾之法,但对象变成龙或者人的时候,就相差得太大了。
若是流苏本人,只怕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找到蚌母,但换作槐序,便能将鲛人御水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以此去感应珠场中暗流,分辨水中气息,寻找蚌母所在。
流苏在石穴和缝隙中游动,避开了在水中招摇的带毒的水草,在一个离地不过三尺的石缝前停下。他没有去碰石缝,反而笑意盈盈的摸上了石缝上压着的一块扁平巨石。
“找到你了。”
面前的巨石一动不动。
流苏也不多言语,绕着这块石头游动起来,一边游动一边哼唱着歌谣,鲛人善歌,歌声清澈动人,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流苏的双臂在石头上轻轻抚摸敲打,宽大的尾巴卷起河水激荡在石头上,歌声百转千回,动人心魄。
这块石头终于扛不住,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耀眼的白光。白光照亮了一方水域,在白光里弥漫着刺骨的寒气。水中开始出现冰花。
流苏闭上眼睛,顶着刺骨的寒气伸手摸进缝隙当中,水流转动,轻柔的带出一颗硕大的寒珠来。
这寒珠周围冒起冰片,片刻就要将周围的河水都冻起来。若是流苏空手去拿,只怕手都要冻坏。流苏虚托着寒珠,亲亲在蚌母身上吻了一下,道:“谢谢你啦。”
蚌母丝毫没有回应,但流苏却笑了起来,他感应到了蚌母的情绪。流苏的眼睛落在寒珠上,这颗宝珠被蚌母蕴养数百年,有些非凡的灵性,更是无比神异。这是天生异宝,便是在地仙手中也能发挥妙用。
流苏的眼中异彩连连,双手将宝珠托起,白光闪烁,寒气如同烟霭一般缭绕在他身体周围。
只是这一会儿,已经吸引了许多鲛人,连两位姑姑都被宝光引来。见着这宝珠,两位姑姑都动容道:“竟然出了宝珠,流苏,你竟然采到宝珠!快快快,快将这宝珠送入水府,这宝贝冻手,若是有了损失,我们可负责不起。”
两位姑姑立刻带着流苏和一种鲛人护送宝珠往水府去,方才的宝光太强,若是引来了心怀不轨之徒,可是要遭难的。
宝珠被藏在布囊当中,稍稍遮掩了神光,但这宝珠的寒气却藏不住。不仅藏不住,鲛人也受不住,只有流苏以天赋御水之术将寒气散开,才能稍稍承受。
急匆匆赶回水府,好在不曾出了纰漏,两位姑姑都松了一口气,立刻禀报上去,要将宝珠进献给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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