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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黄五郎敲了敲槐序的门,道:“姥姥,那边还要去吗?”
槐序目光闪了一下,道:“去吧,一切如常就是。”
黄五郎躬身退下,去伺候张梨棠洗漱,敲门进去,才发现张梨棠脸上发红,精神不佳。
黄五郎抽了抽鼻子,道:“张公子,您生病了。”
张梨棠浑身乏力,站起来的时候险些软倒,黄五郎伸手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已经发热了。
张梨棠收到了惊吓,又裹着汗湿的衣服睡了一夜,没有生病才奇怪。
“张公子,您发热了,不能在这里待着,还是先换个地方,免得传染给了您的书童。”黄五郎一边说着,一边把张梨棠往外扶。
“六郎,去叫泉老,张公子病了。”黄五郎说了一句,把张梨棠换了个厢房,给他找了一身衣裳换上,扶着他靠在床上。
泉上人过来的时候,槐序也跟着过来了。
泉上人给张梨棠把脉,眯着眼睛道:“无妨,只是受了惊吓,又感染风寒,修养一阵子就可以了。”
张梨棠的眼睛一直避开槐序,不敢和他接触,纵然他心里那样想着放下芥蒂,却依旧免不了有些畏惧。
槐序笑眯眯的看着张梨棠,他已经明白张梨棠的选择,至于些许别扭,只是小事。
“倒不必这么麻烦,梨棠尚且还要回陈家,耽搁久了,恐生变数。”
槐序笑得意味深长,仿佛意有所指。他的能力,已经能看到一点东西,纵然瞧不真切,却能通过种种迹象,看到一点影像。
张梨棠听着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槐序已经伸手覆上了张梨棠的额头。
温和的生机从槐序的手上流淌下来,张梨棠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鼻尖被一缕清香萦绕,整个人就在舒适中沉沉睡去。
“行了,睡上两个时辰,他就没事了。”槐序站了起来,两袖垂落,“五郎,照顾好他,等他醒了,就就在他身边,等陈家事了,再回来吧。”
见黄五郎应诺,槐序就带着晏儿、黄三郎和黄六郎出门。
槐序可没忘记,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可是为了吃啊。
开酒楼的,岂能没有一些能撑场的菜色?
除了吃吃吃,还要从吃里推算出怎么做才行。另外还有一些材料需要采买。
能吸引食客,仅仅靠美味是不够的。美味是奢侈品,带给人的是满足感。
然而仅仅靠美味,是没办法给鬼神十足的满足的。
鬼神毕竟不是凡人,摒弃了肉身,或者像妖怪一样,完全不是一个种族,仅仅依靠好吃,是走不通的。
不过这些,槐序已经有了解决的对策。
张梨棠睡得香甜,醒来后果然神清气爽,瞧着还没有到午时,张梨棠去找泉上人,把青丘全然托付,随后就带着黄五郎去陈家。
陈家是金华大户,虽然称不上名门望族,但有陈道年在,只要小心培养后辈,几十年后,必然能在金华彻底扎根。
可现在,陈道年偏偏病了。不但病了,而且病得十分奇怪,病得人心惶惶。
张梨棠敲响陈家大门的时候,露出满脸愁容的老管家。
看到张梨棠,老管家分外诧异,“张少爷,你怎么来了?”
“王伯,我半个月之前就送信给姑父,姑父没有收到吗?”张梨棠惊疑一声。
王伯叹了一口气,但:“也不知道是谁送信出的纰漏,老爷已经病了一个月了,少爷来得可真不凑巧。”
“那我姑姑呢?”张梨棠问道。
王伯脸色一变,有些为难,道:“夫人……夫人她……”
张梨棠脸色一变,双目圆睁,喝问道:“我姑姑怎么了?姑姑是我张家人,出了什么事,莫非你还敢瞒着我?”
王伯在为难,也不敢瞒着,徽州的张家和金华陈家可不是一个等级,张家家大业大,陈家可得罪不起。





[聊斋]兰若寺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大宗师
大宗师将槐序扶起, 叹道:“后生可畏,我是大宗师,你也是大宗师,叫我一声道兄便是了。”
大宗师看着槐序丰神俊朗的模样, 心底有几分暗搓搓的嫉妒, 道:“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你看起来这么像一代宗师, 如今更就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
槐序大约知道大宗师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看起来虽是华发, 实则心如顽童, 不由得摇头道:“道兄又何必打趣我, 我们站在一起, 可不会有人以为我是大宗师。”
大宗师哈哈大笑,道:“唉, 我梁端一生只爱侍弄花草,不爱什么修道,却不想最后成了什么劳什子大宗师,还累得我那满庭华芳, 尽成泥土。”
槐序想起太清宫里那些丧身在雷霆之威中的花精灵魅, 也不由得默然。大宗师反倒比他看得开些, 道:“生死由命,花谢花开,才是应了轮回。”
“老头子身犯雷水二劫,本以为就要命丧归墟,却不想你来了。只是你来得也早啦,老头子还有一年才有脱困之机哩。”
槐序算了算时日,大宗师的脱困之日乃是来年五月初三,还在苍灵龙君的死劫之后,恐怕是赶不上亲自报仇雪恨了。
便这般说着,只听大宗师道:“那边劳烦你待我打他三掌,一为他绝恩义,二为我满园春,三为他犯正道。”
大宗师挠了挠头,道:“如今你做了大宗师,却正逢劫难,还要劳你受累,等我出去了,再为你排忧解难,做个帮手。”
槐序大喜,他正愁身边人手不足,大宗师若是愿意帮衬,便好办得多,便伸出手来,道:“这可说好了,一言为定。”
大宗师与他击掌,道:“一言为定便是。”
槐序欣然道:“来年我便来接道兄出关便是。”
大宗师被困海眼,并未遭逢归墟反哺,只是暂时不能脱困而出,海眼的吸力太大,只有在归墟反哺之日,力道相斥而未相接的一瞬间才有脱困可能。若是早一线,只会深陷海眼,落入归墟,若是晚一线,正反之力相接,生出无数癸水神雷,只怕顷刻便会化为乌有。
来年五月初三,槐序和大宗师抓住这一线生机,一个从外接引,一个由内飞腾,便可以逃出生天。
槐序道:“苍灵龙君两千年寿诞,外面正在开宴,我不便久留,就请道兄安待了。”
以槐序的眼力,自然瞧出来大宗师这一劫可谓是祸福相生。实际是修行中人大多都有这本事,把修行中的劫难化作对自己的磨砺,借此磨练精神、意志、法力、神通。大宗师所言雷水二劫,此刻便在利用无量海水的压力感悟均衡之道,斡旋之法。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还没被拖进归墟。
只要能度过此劫,大宗师的神通法力,必定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安然度过这一次天下大劫,便极有可能突破神仙关隘。
大宗师沉吟一声,道:“且慢走,我托你打他三掌,你虚得以我所悟去打他,方了我与他的因果。老头子所修无为之心,与你所学不合,但老头子这三掌,却能祝你一臂之力。”
说着,大宗师便神念传法,穿了槐序三招掌法。槐序一怔,安然受了,再施一礼,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大宗师看他消失,便又闭上眼睛,身子仿佛扑蝴蝶的狮子一般笨拙的扭动,只见护着他的太极光球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竟然又勉强挣扎着向上飞了两尺。
槐序在惊蛰身上睁开眼睛,驾驭着惊蛰的肉身悄然无声的离开水晶宫。
重澜殿中,流苏自玉榻上醒来,便是愣神,她看了看殿中,暗道:“我怎么在这?”
闭上眼摇了摇头,就觉得许多记忆在眼前回闪,她就说道:“原来水君赴宴之后,我便在殿中修行化龙真诀,不想元气损耗过度,有些不舒服便睡下了。”
她伸了伸懒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又忽然怔住,暗道:“这一觉睡得头昏脑胀,又不知怎么,竟然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她又默默运转化龙真诀,便觉得脑海中浮现无数灵光。虽然身子仍旧有些笨重不适,但精神却不由得被脑海中的灵光和感悟吸引,反而神采奕奕起来。
流苏自以为这是自己的灵光一现,却不知这是某位地仙因为未经同意征用了她的肉身而留下的补偿和馈赠。凭借这不时涌现的灵光,流苏修行到人仙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能不能修成地仙,却要看她能不能从这些术中脱身,悟得真传法意了。那已经不是仅仅凭借馈赠就能解决的事情。
惊蛰百足虚空游动,循着狼车所在而去。不过片刻,便穿梭虚空,突破深沉的大海,到了海面上。
此时天色将暗,金乌已经将天边染成鎏金之色。惊蛰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落到狼车之中。白献之瞥见这条长虫,便心中升起喜悦,看着惊蛰钻进车厢,下一刻,槐序伸懒腰是发出的轻吟便在耳后响起。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呐。”幻梦龙君飘浮在折扇上,看着掀开帘幕走出来的槐序脸上带着恍惚,便笑了起来。
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挥之不去,这便是元神和身体分离一段时间之后的症状,槐序走路都觉得有几分腿酸。
“幻梦道友,献之。”
白献之伸手一拽,槐序便顺势倒进他怀里。黑山老妖勤勤恳恳地在槐序身上按摩起来,玉兔捣灵药,这样的手法激得槐序身上一阵酥麻,不由自主的便轻哼出声。
白献之面色不改,手上的动作没有放轻,反倒更重了些,说道:“师兄就是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说好的尽快回来,却怎么又拖了这么久。再不回来,你就要僵成一块木头疙瘩了。”
槐序龇牙咧嘴,鼻子上泛起一层浮汗,就听幻梦龙君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本来我还想着借道友的身子养养神,也帮道友搬运搬运气血,谁知道你这好师弟算盘打得叮当响,非要每日在道友身上施展十八般武艺,过尽了手瘾才肯罢休。”
槐序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若是只有白献之两个人他倒不觉得什么,多了个别人,说出这话就显得分外羞耻。
白献之伸手一推,折扇就被甩出狼车,远远飞出去。幻梦龙君面不改色飞了回来,脸上没有半点波澜,显然在槐序不在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
为了转移话题,槐序便说起了这些时日的见闻,说了从云,说了大宗师,说了流苏和兴云水君。
听到自己的儿子,幻梦水君也无法嬉皮笑脸。只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苦了他了。”
相顾无言,谈起天下大劫、黎民苍生,说起道途艰辛、磨难重重,话题便不免过于沉重。这样的大变面前,哪怕他们几乎已经站在世界顶端,依旧觉得自己渺小而不可言。
直到金乌西坠,海上生明月,玉兔光皎洁,冰轮低垂,触手可及。水中月,空中月相映称,便是梦幻之国。
白献之道:“之前便和幻梦道友说过,想要同师兄看海上的朝夕,如今便全了半个愿景。”
槐序道:“我们走慢些,便让你另外半个愿景也圆了吧。”
白献之说了一声好,声音在海风中回荡。幻梦龙君看得也不禁艳羡,道:“你们倒是神仙眷侣,只可怜我这一缕孤魂,看这天地,也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不真切。”
槐序回头看了幻梦龙君一眼,道:“幻梦道友乃是风流种子,也会艳羡我们吗?”
幻梦龙君道:“我自命风流不假,却不是花间客。自兴云的母亲去世,这世上便再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入得我眼。”
幻梦龙君心潮一起,便伸手一划,以蜃气幻化出一架古琴来,曲指连弹,便是一曲天籁之音。
这琴音缠绵悱恻,带着绵长的思念和寂寥。听着琴音,便可以想象,自爱妻亡故之后,幻梦龙君必然是时常弹奏这曲,才在这曲里寄托如此浓重的哀思。
“等事情了结,我便要沉眠于归墟。兴云如今也安然长大,不需要我再天界照应也能独当一面,我便可以安然和她在一起。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化作水中的游鱼,再次相见。”
看了一夜的月亮,又看了清晨的日出。白献之再无留恋,驾着狼车往陆地而去。也不需要再约束狼车,狼鬼们欢呼雀跃,踩得水花四溅,迎风摆动的皮毛都被水打湿。凌乱的脚印和浅浅的车辙在水面上自动,目标则是家的方向。
这一次出来,也有够久,槐序惦记着山里的事情。大王和二大王都不在,山上是否依旧太平,鬼市是否依旧开门,小孩子有没有好好进学,这些小事充斥着槐序的内心。至于天下大势,便先放一放吧。
狼车驶进黑山的时候,山岭间便叽叽喳喳的沸腾起来。不一会儿,就见鹿童鹤女,琥珀重羽,玲珑婴灵大大小小的妖鬼都出来迎接。似琥珀、重羽、玲珑便胆大得贴近,鹿童鹤女就藏在树后或者廊住后面。白吉白喜恭恭敬敬的施礼,这是翟先生教他们的礼节。
小蝶牵过狼车进了车棚,把缰绳卸了,将狼鬼放进山里,便过来挥挥手,道:“看过了就都散了,大王和二大王安然回来了,舟车劳顿,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是!小蝶姐姐!”娃娃们应了一声,清脆而欢快,叽叽喳喳得跑开了。
小蝶垂眸,道:“大王,二大王辛苦了,我让厨房备课酒菜,先去用用,去一去疲乏。”
槐序眯着眼笑道:“有劳小蝶姐姐了。”
小蝶嗔怪道:“大王就会取笑人家。”




[聊斋]兰若寺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请帖
你猜这是什么 给狼的头上扣上马的头骨,施以幻术,很容易就使它们改形易体。
唯一麻烦的是这是狼鬼,尚且不能在烈日下行走,因此泉上人在马的头骨刻下了许多法咒,把阳气隔绝在外。
虽然如此,狼鬼仍旧有些不安。
直到槐序来了,不安的狼鬼立刻安安分分的如同大狗。
张梨棠自然瞧不出什么,只是觉得这两辆马车边上似乎格外阴凉。
槐序坐到车架上,道:“梨棠稍等,我送你一件礼物。”
张梨棠一个愣神的功夫,就瞧着槐序对着两个灰衣武仆点了点头,道:“山宝、木贵,去把树上吊着的几个家伙拿来。”
两个灰衣武仆转身就朝山林里奔去,行走跳跃,速度极快。
张梨棠问道:“却庸兄这两个武仆可是本领不凡,他们这是……”
槐序轻笑道:“梨棠稍待片刻便是。”
走脱了视线的山宝和木贵身形变得越来越庞大,最后化作两只巨大的妖怪,山宝乃是山魈,木贵乃是木魈,两只妖怪头上顶着人的头盖骨,身上披着人皮,扮作人的模样。
一离开张梨棠的视线,两个精怪就忍不住变回原形。
须臾间,两只精怪就借着土木遁形,行走如风,把昨夜里被一群姑娘挂在树上的山匪摘了下来,带回山下。
快走到近前时,山宝和木贵再把人皮穿上,化作灰衣武仆,把几个山匪扔到张梨棠面前。
张梨棠脸色一变,顿时露出愤恨和悲戚。
他转头对槐序郑重拜道:“多谢却庸兄!”
槐序摆了摆手,道:“无需言谢,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我便不能不为你考虑。”
张梨棠心中感动,也不拿捏着,有话直说,道:“却庸兄,梨棠还有个书童,他为了救我,被这几个贼人所害,梨棠想去帮他收敛了尸骨,带回族中好生安葬。”
槐序这道对他高看一眼,时下虽有主人宽待仆人,却少有说能把仆人安葬在族中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不合规矩。但在槐序眼里,规矩,是用来束缚庸人的。
“好,既是忠仆,理当厚葬。”
槐序拉着张梨棠上了马车,黄大郎和黄三郎为他赶车,泉上人斜靠在车前,听着张梨棠指点方向。
山宝、木贵和黄五郎、黄六郎共乘一车,车上还绑着五个匪徒。
张梨棠瞧不见,槐序上车之后,就有一棵无形的树在马车上生长,张开树冠,把浓绿的树荫撒下,收拢了所有的阳光。
狼鬼在树荫下奔走,四蹄欢快,渐渐浮空,马车上几乎感觉不到震感。
张梨棠想起来他的书童,神情郁郁。
青丘是他小时候捡回来的,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他听说城郊有个闹狐的房子,被人说动了要一起去见识见识。
闹狐和闹鬼本几乎没什么两样,狐狸、黄鼠狼这一类东西成精得多,盘踞在空屋里与人不相往来,如果有闯入他们领地的,很容易被他们捉弄。
张梨棠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年纪小也正是皮的时候,和几个熊孩子一起闯进狐舍。
结果自然是被捉弄得很惨。
有一户李姓的孩子心里气愤不过,要放火烧屋,被他死死地拦住了。
狐狸也不是吃素了,他们想要放火烧屋,转眼就被烧了裤脚,几个孩子当场就在地上打滚,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瘦小的孩子,拎着水桶浇灭了火。
这个瘦孩子,就是青丘。
青丘是狐狸养大的。张梨棠当时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个孩子可怜,又听说他没有家人,一直在狐舍里住着,就把他带回了家。
青丘聪慧,虽然身子不好,但是机灵。
张母心善,就把青丘留下,给张梨棠做了伴读。
有一天瞧见青丘和狐狸嬉闹,张梨棠这才觉得他不一般。
然后他才知道,青丘是被狐狸养大的。
青丘把张梨棠带回去过狐舍,可是狐舍却已经狐去楼空。
张梨棠在狐舍里找到一张字条,是狐狸留给青丘的,原来他们留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照顾青丘。
等青丘有了归宿,他们也就离开了。
张梨棠还记得那时候青丘哭得稀里哗啦,趴在他身上不停的哽咽。
那时候,他就发誓好好好对待青丘。
青丘和他一起长大,说是书童,其实更甚竹马,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青丘,反倒被青丘救了一命。
张梨棠说着他和青丘的事,槐序听着,却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有趣。”槐序暗道,兴许这个书呆子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对那个叫青丘的伴读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不过不知道倒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不用在青丘死后太过伤心。”槐序想着,也不揭破。
等到了青丘遇害的地方,张梨棠从马车上跳下去,在山上搜寻。
槐序伸手在树上轻轻抚摸,感应了一下林中的情况,就直接找到了躺在一片碎石上的青丘。
青丘生得眉目清秀,只是面上满是鲜血,胸口更有一个横贯胸膛的巨大创口。
但是,他却没死。
“奇怪……”
槐序沉吟一声,伸手抚在青丘的额头,一股生发之气从槐序的手掌流淌到青丘身上,缓缓激发他的生机。
但是当法力到了青丘的心口的时候,槐序遇到了阻碍,一个发光的内丹在青丘心口滚动,正是这颗内丹保持着他的心脏没有凉透,吊着他的性命。
“狐丹?”槐序眼里带着兴趣,眼珠子在青丘身上打了个转,最后缓缓定神,没有把狐丹强行挖出来。
“梨棠,你过来看看,这是你的青丘吗?”
槐序收手侧立叫道。
张梨棠听到槐序的声音,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看到青丘身上的凝固的黑色血液,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青丘……青丘……”
槐序轻笑了一声,道:“梨棠可莫要再哭了,你这青丘可还没死透呢。”
“什……什么?”张梨棠脸上挂着泪,又惊又喜,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还没死透。”
槐序唤来泉上人,指着青丘道:“你瞧瞧他。”
泉上人是狐仙,会许多救人的法子,当场就折木为针,封住了青丘胸口的大穴,喂他吃一粒吊命的参丹。
“他是狐狸?”槐序传音问道。
泉上人吩咐山宝和木贵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小心把青丘抬回马车。听到问询,小心回道:“不算,他是半个狐狸。”
槐序点了点头,暗道:“难怪会被狐狸收养,原来是狐狸和人的孩子。”
张梨棠前一刻还被槐序的色相吸引,这一刻就好像被重新唤醒了灵魂,整人的目光都粘在青丘身上。
“张公子不必担心,在下已经为他封住了胸口几处大穴,不会再流血了,回到城里只要缝好了伤口,好生修养就可以了,不会出事的。”
泉上人安抚道。
更何况他心口还有一颗狐丹,哪怕不去管他,十天半个月也就自己好了。
张梨棠舒了一口气,强笑一声,道:“兄长见笑了,我和青丘情同兄弟,他出事了,梨棠心里也没底。”
槐序略微古怪的笑了一下。
兄弟之情?
他略过这个话题不提,道:“青丘不会有事,不过你倒是未必安全。”
张梨棠脸色一凝,“却庸兄是什么意思?”
槐序指了指隔壁的马车,道:“梨棠第一次来金华,想必是不知道,这方圆百里,除了马箕山有一伙人落草为寇,可再没有山贼。”
张梨棠不是笨人,面色当即一变,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
也幸亏这车厢宽阔,不然非让他撞到头不可。
“我说,我说姑父怎么会突然重病,姑姑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张梨棠咬着牙,被槐序拉着坐了下来。
“梨棠,还没有到金华,你不必着急上火,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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