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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靳无敌摸了摸虬须,回眸看了眼身后的了望箭塔。
秦人营地四周,一共建了十二座箭塔,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四面八方所有来犯之敌,刚才的号角声,就是箭塔上的卫士率先吹响的。
而此时,箭塔上非常平静,向下打出的旗号始终没有别。这就意味着,敌情就如靳无敌此时所见,并无变化。
靳无敌心中一宽,沉声道:“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不要理会他们,且等他们把大木拖曳到前方,将要搭上壕沟的时候,其阵列自乱,这时我们便发起猛攻!”
靳尚也知道,断然没有因为心中忐忑,但没见到敌方任何手段,便拨转马头逃之夭夭的道理,否则军心士气一泄 ,便再拢不回来了,遂慨然点头道:“是!”
“砰!”
第一根巨木被三山兵竖起,再向前一推,砰然一声砸到了壕沟这边。
军阵之前,猛犸象、各种建材,浑乱不堪,其中最具威慑力的猛犸象失去了奔跑空间,其杀伤力也极剧缩小了。
靳无敌唇边露出了一丝狞笑,轻轻抽出马刀,缓缓举在空中。
“砰!”
第二根大木也砸到了壕沟上。
靳无敌手中马刀突然用力向前一劈,大喝道:“杀!”
靳尚等人齐齐抽出马刀,厉声大喝:“杀!”
阵前,有秦人士卒抽出锋利的马刀,向力向地上一剁,贴着地面的一条条绷紧的绳索被砍断,地面上呼地一下,掀起一扇扇吊起,挟着一股狂风,拍向对岸。
这种吊桥无法承载猛犸巨象的重量,但快马却没问题。
一扇扇吊桥落下,秦人挥舞着如林的马刀,发出如雷的呐喊声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一枝枝前端燃着火焰的利箭,从他们的背后嗡地一声扑了出去,仿佛天上的一片乌云。
在骑兵过桥,冲进三山军阵之前,他们可以射出三箭,三箭,足以惊扰那些猛犸巨象,令它们惊慌四逃,冲乱三山人的军阵,同时射杀大量秦人!
但是,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的军阵之前竖起了一扇扇既宽且厚的木板,原来那些被秦人以为要用来铺设通过桥梁的巨型木板,这时竟成了一扇扇大盾。
阵前的猛犸巨象受到了火箭的袭击,确实造成了一定的混乱,虽然它们皮糙肉厚,这一拨箭雨还不至于伤它们太甚,但是作为低智商动物,它们畏火。
但是,只有极少数猛犸象返身慌乱逃去,给三山军造成了一定的伤损,大部分猛犸象转过庞大的身躯,想要逃避箭雨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种节奏和音节十分古怪的声音所控制。
它们愤怒地扬起了长鼻,昂起了獠牙,着火的鬃毛令它们既害怕又愤怒,在那种声音的控制下它们又必须返身面对,这令它们更加愤怒,愤怒地扬起了巨大的象蹄。
而这时,秦人已经像一股股巨浪、一阵阵狂风,在如雷的马蹄声、呐喊声中冲过了壕沟,首当其冲地迎上了这些毛发着火的恐怖巨象。
“呜~~~”
不只一座箭塔,同时吹响了号角,靳无敌霍然抬头,向了望塔上望去,却见他的斥候正惊慌地向他发着完全不懂的旗号。
不对!不是不懂,是发旗号的人根本就只是在慌乱地摇动旗帜,而非事先约定的任何一种旗号。
靳无敌大怒,刚想发声斥责,不远处靳尚一声怪叫:“陛下,你快看!”
靳无敌急忙又扭头,向三山军看去。
三山军,不动如山!
可在那山的上空,一片乌云正滚滚而来。
那云,遮天蔽日!
秦人策马,一旦前进,便如离弦之箭,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们唯一的路,是挥舞着马刀杀过去,凿穿敌军的大营,兜转之间,才有可能迂回。
可现在,他们面前是一头头愤怒的猛犸巨象。
他们骑着马,挥舞着马刀,就像冲向巨大风车的唐吉诃德,一刀砍下去,甚至只能在那巨象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白印儿,都不及那箭矢造成的伤害之重。
接着,他就被巨大的象蹄整个儿踩在了脚下。
无法退却,后边的骑士纷纷策骑向前冲来,没有人能停下。
这时任何一名骑士,哪怕他是靳无敌,只要他敢留下,就只能被后边的骑士撞倒,然后被一匹匹烈马踏过,活活踩死。
后退不可能、停下不可能,唯有前进,才有一线生机。
秦人的悍勇,由此而生!
但,空中乌云已至!
那片乌云虽在高空,地面骑士犹觉一阵凛凛狂风卷来,一个旗手未曾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将他手中的大旗“呼啦”一下,就将大旗脱手卷了出去,仿佛一块破抹布似的飞腾在半空之中,甩向远远的后方。
乌云迫近了,那是一头头的飞龙,飞龙背上,倾下一桶桶火油,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火油的雨,浇在前队已被巨象所阻,后队不断向前挤压,以致无数的人和马渐渐拥挤在一起的庞大队伍上空。
然后,一支火把,就如一点火星,从空中飘然而下。
“轰!“
火海冲宵而起,火海中无数的人和马,就像火精灵一般尖叫着,跳跃着……
热浪蒸腾而起,站在箭楼上的荼狐觉得自已的发梢儿一定是被烤糊了,她已经嗅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箭楼之上有拱顶,可以避雨、遮阳,如果有箭矢能射上去,也能起到遮蔽作用,因此使得火油没有直接浇在他们身上。
但这时,箭楼的拱顶也熊熊燃烧起来,就像一支高举的火炬。
“姐夫……”
荼狐惊惶本能地向她心中最强大的男人呼救,却见孟展脸色苍白如纸,大叫道:“快走,快走,箭塔要烧塌的!”
孟展冲到箭塔楼梯口,那儿本来站着一个战士,因为衣袍被油雨浇中,此时身上也起了火,正在惊叫跳跃,孟展飞起一脚,把他踹下了高高的箭塔,因为平时不甚运动,自已大腿的肌肉也抻拉了一下,再跑起来有些又瘸又拐了。
“姐夫……”
荼狐惊惶地叫。
孟展回头道:“快下去,要烧塌的,快快快!”
孟展说着,已经一瘸一拐却极迅速地向塔下跑去。
箭塔中的几个秦人士兵都吓坏了,这等人间地狱般的一幕,他们从未见过。
荼狐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一个强壮的秦人士兵撞倒在地。
“哎!”
荼狐痛呼一声,手被那秦人的皮靴踩中,小指骨似乎折了。
那秦人不管不顾,逃下箭塔,后边两个秦人士兵也不怠慢,立即紧随其后逃去。
荼狐握着痛澈入骨的右手,咬紧牙关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了后边。
此时,火海正向四下迅速地蔓延着,那些着了火的人、着了火的马,只想着迅速逃离火焰的中心,但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个火种,带着一身的火焰,迅速地扑向四面八方。
对面的三山兵,敬畏地看着这一沟之隔的地狱,这一幕,是他们的王造成的。
这一幕,他们永世不忘!
“砰!”
又是一根大木,重重地砸到了壕沟这边,三山军的军阵,仍然是渊停岳峙,不动如山!





南宋异闻录 第354章 绝户计
第354章 绝户计
孟展下了箭塔,便匆忙奔向自已的牛车。
他这车倒是不错,因为要赶远路,用的都是极坚固的材料,而且防雨防火。
牛的动作虽比马慢些,可这时因为大火,牛都惊了,只是被驭手牢牢控制着,要不然早就飞奔而去了,逃起命来,速度实也不慢。
孟展跳上车,便叫道:“快快快,快走!”
不远处一个火人扑了过来,惨叫道:“救命,救命!”
看那人还没着火的下半身皮袍,应该是个秦人贵族。
孟展生怕他冲上车来把车子里边引着了,那就完蛋大吉。
情急之下,孟展身为帝王的果毅魄力顿时迸现,他一把抽出佩剑,恶狠狠劈去,大叫道:“滚下去!”
孟展这一剑正劈在那火人的头骨上,火上登时不再挣扎。
孟展连抽两下,都拔不下剑来,干脆把剑往前一送,任那火人倒在地上,大叫道:“快走!”
“姐夫~~”
荼狐提着裙袂,远远奔来,孟展跺脚道:“快快快,快过来!”
这时一个火人在地上翻滚几匝,惨叫着突然抱向荼狐,荼狐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被自已的裙摆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孟展心急如焚,看看处处火场,实在都是威胁,再若慢了,只怕自已就走不了,遂把心一横,大叫道:“走!快走,护送朕平安返回国,朕封你为万户侯!”
那御驾手一听精神大振,一松缰绳,大鞭扬在空中,还不等抽下去,那些恐惧到了极点的牛已经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姐夫……”
荼狐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孟展绝情而去,泪水模糊了眼睛。
荼狐心中发狠,一时自怨自艾,心中只想:“他平日里深情款款,生死关头,对我竟如此绝情。罢了,罢了,那我便就此死了吧!”
可是决心可下,一个脸上冒着火焰,张开大口凄厉惨叫的秦人战士踉跄地扑来,其形其状如厉鬼,吓得荼狐连滚带爬,不辨东西地逃了开去。
……
逃的最快的,是赵恒。
赵恒自从知道杨瀚的大军从宋国方向而来,可是直到敖古原,才被秦人斥候发现,就已察觉不妙了。
宋国必然出现了重大变故,甚而……灭亡,否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赵恒急于率领参加会盟的大臣、随从返回宋国一探究竟,但秦帝靳无敌为了把他们绑死在自已的战车上,却坚持要他们留下,观自已与瀚王一战。
赵恒情知若强行要走,秦帝必然翻脸,只好强自忍耐。但暗中早已做好了随时脚底抹油,一走了之的准备。
大战一起,瀚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对秦人发动了毁灭性的打击,赵恒便知大势已去,他谁也没通通知,马上率自已的人冲向侧翼。
及至烈焰焚天,赵恒的人马已经冲到侧翼,立即加快速度,脱离火场,草原之上,一时也不辨西东,便策马狂驰而去。
他终究还是要返回宋国一探究竟的,但却不急于一时,眼下,只要逃远些,逃离这些可怕的三山杀神就好。
……
大火起时,靳无敌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过,可以有这样的攻击。
他有三头猎鹰,作用只是帮他发现猎物,当然,如果是兔子野鸡一类的小型动物,他的猎鹰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捕获,叨到他的面前来。
可是,他从未想过,一支敌军,能找到几百头体魄百倍于苍鹰的飞禽。
而百倍于苍鹰的飞禽,居然可以载人,人可以从空中泼洒火油。
这,完全超出了靳无敌的认知。
在草原上,一向以擅于游骑之战,自诩无敌的靳无敌,眼见自已骁勇无敌的铁骑,在这突如其来的天火之下,登时溃不成军的样子,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幸好,飞龙队是在飞越到秦军铁骑近中线位置时才开始倾倒的火油。
因为太靠前的话,怕连累已方的军队,况且前方有猛犸巨象,不需要过于浪费,毕竟他们这次突破葫芦谷,一路前来,所携的唯一辎重就是火油。
青女王坐镇忆祖山,调动后勤向这里运输的也只有火油,但因路途遥远,不能及时提供,所以能省则省。
可也因此,站在队伍前列的靳无敌才没有死于乱军之中。
靳无敌眼看着自已的大军没入火海,整个人目瞪口呆。
直到靳尚和另一个权贵图儿剌冲上前来,伸手一拉他的马缰,才把他唤醒。
“陛下,快走,快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山军一旦合围,便逃不掉了!”
靳无敌精神一振,扭头一看,三山军已经铺下了木桥,枪戟如林,正徐徐而渡,不由激灵一个冷战,忍痛一拨马,大喝道:“走!”
……
靳无敌换马不换人,便连吃喝都在马上度过,一日一夜间,竟尔逃出五百里。
这等速度,难怪他自信在草原上,他就是无敌的。
因为在草原上,有这样的机动速度,永远不可能有人歼灭他的主力。
攻与防永远掌握在他的手上,再强大的对手,都只能在徒劳的追赶中,或被他蚕食,或被他拖垮。
当靳无敌逃至一处牧帐群时,勒马回顾,身边仅三十余匹马,十三名骑士,其余诸人在那场混乱中也不知逃出了多少,逃去了哪里,只能竖起旗号,再行招纳逃散的旧部。
眼见得如此狼狈,靳无敌不禁潸然泪下,仰天悲呼道:“苍天呐,此战,实非吾之罪也!”
右贤王图儿剌劝慰道:“陛下莫要悲伤,我们如今既知三山人战法,瀚军便不值一提了。陛下只需集结兵马,主动袭击,与敌近战,瀚军少马而多步卒,空中火油之法又不得用,必败!”
靳无敌咬牙切齿地道:“不错!那杨瀚,不可得意于一时,朕是不会放过他的!待朕集结兵马,主动寻其一战,今日之仇,必十倍以报!”
靳无敌牙齿咬得格格响,在迎候人员的引领下,直趋营中大账,沉声道:“取酒肉来,朕吃饱喝足,要先睡一觉,待养足精神,便谋报仇!”
这座大营,就是获悉杨瀚挥军已至敖古原后,靳无敌命令妇孺携牛羊、马匹、辎重提前转移的数座大寨之一。
靳无敌一声令下,马上有人端来三坛子马奶酒,三大盆手抓羊肉,每人三张面盆大小的烙饼。
靳无敌、靳尚、图儿剌三人以酒为水,大口啃肉,大口嚼饼,吃了个酒足饭饱。
靳无敌打着饱嗝儿命令道:“马上派出游骑,号召各部向此集中。再派探马,去探查瀚军动向!”
吩咐已毕,靳无敌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把那奔跑中早已汗湿的衣袍扔在地上,着人去清洗了,自已上得榻去,裹上一张狼皮褥子,便呼呼大睡起来。
靳无敌一日一夜,狂奔五百里,实是疲倦已极,又饮了大量的酒,这一通酣睡,直到黄昏,残阳夕照,天涯一片火红。
彤红的天边晚霞中,似有几只大雁振翅飞翔,时而划成一个s,时而~~~
近了,更近了。
随着越来越近,那天空中飞翔的“大雁”显得体形特别的硕大。
营中有人见过李大使前来拜见秦皇时空中看到过的三头龙兽的雄姿,兼之草原上的人目力极好,不禁手搭手凉蓬,惊咦一声道:“那大鸟,不是狗大使李淑贤来时带的那种飞龙么?”
李淑贤此时正被囚在一座毡帐中,一听这话立即蹦了出来:“在哪里在哪里?”
李淑贤双手双脚都被牛筋绑着,坐也不便躺也不便,此时听到喊时,立时蹦了出来,门口两个看守他的侍卫正抬头看天,一时未及阻拦,被他蹦了出去。
此时,春草初生,刚刚萌芽,牧民们打熬一冬,去年秋天时打出来的牧草所余已经不多,却也堆成一个个的大柴丘,堆放在毡帐群的一角。
那飞龙不多,只有六七头,他们飞翔而来,并不向毡帐群发起攻击,而是分别俯冲向了柴草堆和圈着牛羊马匹的圈。
柴草堆那里他们甚至吝于投下一滴火油,而是直接抛下了几支火把。
旋即,牛羊群中,火油如雨,然后一支火把投下,无数只着了火的牲畜便嘶吼着、狂嗥着冲破围栏,四下狂奔起来。
一些毡帐也被它们所携的火焰引燃,由于风势,迅速又引燃附近的毡帐。
稀稀落落的箭矢射上去,还未近身,就被飞龙皮膜翅膀鼓荡起的劲风吹落了,根本无法伤之分毫。
当酣声如雷的靳无敌被摇醒,匆匆裹了狼皮冲击毡帐时,只见处处火起,四处冒烟。
靳无敌一时嗒然若丧,手儿一松,裹着身子的狼皮掉在地上,赤条条地站在那里,犹不自知。
靳无敌手脚冰凉,他已经明白了杨瀚的计策了。
为什么要选在冬末春初时节,为什么叫绝户计?
如果没了柴草,何以饲育牛羊?
如果没了牛羊,何以在新春时节诞育新的生命?
当草原上只剩下以游牧为生的牧民,没有牧草、没有新生的牛羊,为了生存,再被他们吃光幸存的牲畜之后,还用人打么?
这一点,本来不是没有人想得到,可人人都知道这是牧族人的软肋,却没有谁有那个能力,能准确地搜集到各个部落的所在,并且能有本事及时赶去,且要突破游牧骑士的箭阵,直捣他们的软肋。
但是,杨瀚能办到!
靳无敌早就知道最近的一支牧群迁移到了哪里,循直线逃来,可一觉未醒,瀚军的飞龙便追赶而至。
有这样一群可怕的生物,要搜遍整个大草原需要多久?
这里的每一头飞龙,都不逊色于木翼自幼饲养的那只“风神”。
风神可以不吃不喝,飞行三万两千里,数百头这样的“风神”,要搜遍整个草原,很困难么?
靳无敌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失魂落魄。
李淑贤并着双腿,背着双手,直挺挺地看着天空中几头完成任务的飞龙展翅飞去,暗暗啧啧了几声,突然惊怒地道:“果然,果然!我明白了,这就是杨瀚的绝户计!好歹毒啊!”
李淑贤不喊还好,这一喊,几个正在“目瞪狗呆”的秦人看向他的目光登时不善,突然几个人大吼一声,冲上来一脚踢翻李淑贤,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淑贤佝偻着背,撅着屁股,用多肉的地方承受着几人的怒火,脑袋钻在一个大汉裤裆下边,这里安全,不至于踢坏了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此时此刻,他是不能毛遂自荐的,但是秀一波存在感之后,自会有人来找他!




南宋异闻录 第355章 风月同天
第355章 风月同天
夜,深沉。
天上一轮明月,如同晶莹的冰盘,静静地悬挂在澄蓝的天宇上,将皎洁的流光撒照在草原上。
孟展大车停靠在地上,牛儿都卸了车,由他的随从牵着,在月色下啃食着野草。
枯干的太少,新生的太小,每头牛都要放牧到很远的地方,才能勉强吃饱。
留在身边侍候的人从大车上划拉了一些肉脯、果干,囫囵炖了一锅,大家草草地饱了腹。
也亏得荼狐喜吃零食,这车上备了些,否则众人只能杀牛了。
孟展依靠在车栏上,望着天空的明月,想到他心爱的女人下落不明,或者,葬身火海,香消玉殒。或者,落入乱兵之中,被人蹂躏,不由得潸然泪下。
“噫,多少……”
孟展又要吟诗了,听得身边仅剩的几个随从武士菊花一紧。
他们还记得,上次就是在三国联盟大会上,自家陛下吟了一句“多少风流……”杨瀚大军杀来的消息就到了。
如今陛下又要吟诗,开头就是“多少……”真叫人心惊肉跳啊。
孟展含泪吟道:“多少泪,沾袖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孟展哽咽地吟着诗,想到下落不明的荼狐,心如刀绞。
……
虽然,相隔百里之遥,荼狐却也正坐在月下,仰首望着天空。
旁边就是一条小溪,她已沐浴过,坐在河边的草毡上,赤着雪白的双足,一头柔顺的秀发披在肩上,被月光照得映起莹润的光,每每随着她的头轻轻一动,便有流光似水。
想到白日里姐夫畏死独逃、弃之不顾的情景,荼狐心如刀割。
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柔情似水,原来大难来时,便成劳燕纷飞。
如此绝情!
最叫荼狐痛心的,就是爱情的破灭。
姐姐病重,她去宫中探望,一来二去的,少不更事的她却被写得一手好诗词的姐夫所诱惑。
其实,姐姐真的毫无察觉?那见到久别亲人的欢喜,渐渐变得冷淡,甚而不愿看她,宁愿在她探望时一直闭着双眼,她感觉不到吗?
流言绯语传开时,父母、亲眷欲言又止,暗藏责怪的眼神儿,她真感觉不到吗?
宫里那些侍婢太监,虽然一直毕恭毕敬,可那暗藏的鄙夷,她真的一无所觉么?
她总是天真地认为,姐夫深情、善良,她不是去抢姐姐的男人,她是想接替姐姐,照顾这个因为姐姐难愈的痼疾痛不欲生的好男人。
哪怕天下人都不理解她。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亲手打碎了,真相,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后悔和怨恚,像一条毒盅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叫她痛得喘不上气儿来。
不远处,一座毡帐中,缓缓走出一个老妇人。
她向远处看了一眼,坐在月下的荼狐,美得就像一个精灵。
老妇人一出来,马上就有几人迎上前去,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额前垂挂着珊瑚珠的女孩儿道:“娘,你怎么还不休息?”
老夫人问道:“那孩子还不肯吃东西吗?”
女孩儿扭头看了眼荼狐,撇撇嘴道:“嗯,给她一碗肉粥,她不肯吃,就坐在那儿一直默默地抹眼泪,看的人心烦。”
老妇人瞪了女孩儿一眼,道:“莫皋啊,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像你一般的性格?更何况,南人尤其的柔弱。娘不是告诉过你嘛,要好好待她,要让她把你当成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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