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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哪怕是受伤的士卒,也在不停地笑骂着什么。
荒漠的风沙大,足以打磨掉绝大部分的多余杂质,包括生死别离这种情绪,战死的袍泽,只不过是比自己早走一步罢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接触得越久,你就越能发现这支军队内部的那种氛围。
他们,很纯粹,纯粹得,让人可怕。
但瞎子曾调侃过,且等他们打下大乾这花花江山后,会不会跟着一起腐化。
他们腐化,郑凡以后才有自己独立的出路。
也不一定是要铁了心地去造反,但至少得谋求个自身的独立性吧,作为一个穿越者,为不向人磕头而奋斗,不过分吧?
只是,看着此时的这支镇北军,郑凡心里又忽然升腾出一种要是他们能一直这般纯粹该多好的情绪。
打完乾国,再打晋国,打完晋国再灭楚国,统一东方后,再横扫荒漠灭王庭然后出兵西方。
呼………
不对,要真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得一直当燕皇的狗?
“主上,还有一个方法。”
“嘶,你跟瞎子学技能了?”
“不是,只是属下恰好能感受到主上心里的情绪。”
“呵,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镇北侯有一个郡主。”
“我见过,母老虎一个。”
“长得如何?”梁程问道。
“好看。”
“如果主上不舍得摧毁他们,倒是可以去收纳他们。”
“你这就太理想主义了,别人家的饭菜再好吃,那也是别人家的,总没有自家的饭菜香。”
“属下受教。”
而这时,
在前方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是血,像是被涂抹过了一层又一层地红油漆,简直腻得让人难以忍受。
但他一个人自在地坐在血泊之中,
面前搁着一碟花生米,一碟肉脯,没有酒,但这些小菜就顺着指尖滴淌下来的血液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里送。
仿佛,他所坐的位置,不是刚刚厮杀过的战场,而是城内的小茶楼。
不过,
不管环境如何的变,
他的心境都是那般自在淡定。
一如年迈的老爷爷喜欢坐在门槛上晒着阳光。
“我有点恶心。”郑凡说道。
“我有点怀念。”梁程说道。
李富胜似乎是注意到了郑凡和梁程,开口喊道:
“郑守备,你这家将,我真的很喜欢。”
这是今天第二次表白。
郑凡是很想成全他们两个人,但郑凡清楚,梁程不会离开自己。
失去了自己,不在自己身边,总不能看着其他魔王一步一步地增长实力自己却一直原地不动吧?
这种折磨,哪怕是魔王也都无法接受。
李富胜似乎也懒得再继续这个要求,因为这种事儿,本就不地道,自己的意思释放出来了,若是梁程有这个兴趣,明面上不好说,但背地里肯定会来找他,等到这时候,自己再操作操作,人就能要回来了。
“我已经吩咐儿郎们将乾军的军旗和首级都收过来,待会儿带回滁州城,你说说,不就是一座城罢了,也就是大了一点儿,人多一点儿,赵九郎为何这般看重?”
“宰辅大人心中有沟壑,岂是我………”
“说人话。”
“回禀大人,因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大燕兵马将只驻扎在大城之中。”
“为何?”
“因为乾国的国土太大,乾国的人口也太多,就算打下了乾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大燕所能控制的地方,都很有限,所以,驻扎在大城之中自然是最佳的选择。所以,让他们安稳,极为重要。”
“行了,我不该问这个,反正听也听不懂,我只要有人杀就可以了。”
李富胜伸手指了指梁程背上的祖东成,问道:
“他是谁?”
“祖家的少将主。”
“祖家的?还算有点东西。”
很显然,战场消息的打探工作已经开始了,而且李富胜也得到了汇总。
这个“有点东西”,显然是不错的评价了。
毕竟,祖家军所组成的军阵,确实是三方品字阵里最坚固的一个,祖家军的战斗力,确实也不错。
不过这个不错,是相较于乾国的水平。
和蛮族比起来,那就差距有点大了,蛮族有时候看似温顺,但真的疯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玩儿命。
那种战死到全族最后一人的例子,李富胜本人都亲身经历了好几次。
“郑守备又立一大功。”李富胜笑笑,只是这笑容在满脸血污的衬托下,显得有些不是那么的亲善。
郑凡则拱手道: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那就烦请郑守备将此人看押,他爹在北边还有五万人马,说不得能起到一些作用。”
“用他来劝降他爹,难度可能会比较大。”
在郑凡看来,这些大人物,很少会有那种被私情耽搁的情况发生,比如田无镜,比如燕皇。
李富胜摇摇头,又抓了一小把花生丢嘴里,
道:
“阵前砍了他儿子羞辱他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郑凡。
……
滁州城内,人心惶惶。
王师来了,
这是此时城内上至没被抄家灭族的那帮权贵大人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当燕人开始分发粮食时,前来领取粮食的滁州城百姓还是无比的众多。
与之相比,权贵们则显得要矜持得多。
甚至于衙门里的那些官老爷们,在此时还在惶惶不安地盘算着各自的事情。
而在此时,
瞎子北和一个老人慢慢地行走在滁州城的城墙上。
这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城墙,作为滁州城的首府所在地,它自然不可能寒酸。
但这座城墙,在燕人进来的那一天,并没有起到什么阻挡的效果。
瞎子北伸手指了指下方正在发放粮食的那个点,
道:
“温大人认为此举如何?”
温大人,温苏桐,也就是此时滁州城内名义上的最高官。
昨日,是瞎子北亲自带人去了他的府邸,下令将刀架在其族人脖颈上,硬逼着这个老人戴上了官帽。
温苏桐摇摇头,此时也不晓得是放开了,还是无畏了,直接开口回答这个令他觉得面目无比可憎的瞎子,
道:
“愚者为民。”
瞎子北点点头,没有生气,反而附和道:
“然。”
“北先生既然知道施恩于小民,根本就得不来什么,就算他们知道这粮食是燕人发的,就算他们知道这粮食是贵族大户的存粮,但他们也依旧不可能和燕人站在一起。
只要城内的大户贵族们出来煽动一下,他们依旧会对燕人表示愤恨,视燕人为燕狗。”
“这一点,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这般做?”
“粮食太多了。”
“…………”温苏桐。
“温老,眼下衙门内,估计不少人正在写自辩的折子吧?”
“是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温老的目光,其实可以看得更长远一点。”
“何谓更长远?”
“温老现在心里应该很痛苦,一是在意自己日后的青史留评,二是在乎自己亲族的安危。”
“呵呵。”
“其实,这本就不矛盾的,一点都不矛盾,一如先前温老所言,眼下哄抢拿取我大燕军人分发粮食的乾国民众,他们并不会因此对我大燕就死心塌地,因为,愚者为民。”
“北先生,你约老夫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温老,你说,以后看青史的那些后人,又有几个不愚的?”
“后世之事,谁又可洞悉?”
“那就往前看,你乾国太祖皇帝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夺国不正,但这妨碍赵家现如今还是乾国正统地位了么?
没有,一点都没有,赵家,赵家的官家,也依旧是你们读书人的君父,你们依旧是他的臣子。”
“北先生的意思是……”
“若是大燕能将乾国颠覆,以燕并乾,试问,谁又会去在意温老您今日的决定呢?”
“北先生,您这是谬论。”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是什么至理名言,只是想给温老您解解闷罢了,就是不知,温老,您眼下是希望待会儿开赴过来的,
是燕军,还是乾军?”
温苏桐没回答。
“我很欣赏温老的真诚。”
“老夫什么都没说。”
“不说是乾军,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温老,您反正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现在当作的,自是为家族所思虑一些,你的孙子辈们,可都还很年轻。”
“北先生这是在威胁老夫?”
瞎子北从袖口中取出一份卷轴,递给了温苏桐。
温苏桐接过卷轴,打开,看到卷轴上的字后,整个人身体都气得开始抽搐,
“这……你……你怎么敢……你竟然………”
这卷轴是安民告示,以温苏桐这个“节度使”身份发放的安民告示。
安民的内容,千篇一律,但除了安民以外,还以温苏桐的口吻将乾国官家等等一系列的都狠批了一顿,是怎么犯忌讳怎么来,甚至还上升到乾国太祖本就得国不正,姬家取代赵家成为燕乾共主是实至名归的高度。
“这是栽赃!这是陷害!”
温苏桐喊道。
“是,这是栽赃,这是陷害,这是我写的,我可以给温老您作证。
但谁信呢?
毕竟,温老,您头顶上的这顶帽子,既然是自己戴上去,您还想自己再摘下来?
这份安民告示,今日就已经发出了,不光是滁州城,还有这四野八乡也都贴遍了。
温老,您没后路了,就算您一个人愿意主动扛起一切罪责,但您的家族,定然也是保不住了。
赵官家虽说口头上一直说着善待士大夫,但对这些事儿,您自己心里掂量掂量,能放得过你温家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生常谈罢了,既然没后路了,就老老实实地往前走,以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您是第一趟的,我朝自然会将您立做典型,日后以乾人身份入我朝朝堂官拜尚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您赶上好时候了,否则要是等那些相公们也投降了,他们的资历和身份,可比您高多了。”
“呵呵,哈哈哈………”
先前还在生气的温苏桐忽然笑了起来。
瞎子北默默地站在那里,没说话。
温苏桐这个人,是瞎子北选的,既然选他,肯定有选他的道理。
“老夫,有一个条件。”
“您,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你……”
“您可以放一些狠话,但没意义,因为您不舍得自己全族被灭,而我有能力灭你全族,所以,你没有任何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您懂么?”
“那老夫有一请求。”
“您请讲,我必然会告诉我家主人,再由我家主人上书朝廷。”
“我的请求,不用上书朝廷,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怎么样的人,居然可以让北先生您认主。”
“主上是潜龙在渊。”
“这话,可是有点犯忌讳的。”
“嗯。”
“我的请求,我有一个嫡亲孙女,年芳十六。”
“我家主上不喜欢………”
瞎子想说的是,自家主上不喜欢太小的女孩。
但温苏桐却抢先道:
“不,我不是想和您家主人高攀,我那位孙女也并非国色天香。”
“那是?”
“和您。”
沉默,
短暂的沉默,
瞎子笑了,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
“我瞎啊。”
温苏桐却一拍大腿,
道:
“岂不正合适?”





魔临 第四十二章 你要老婆不要?
我孙女长得很普通,你又是个瞎子,岂不是天作之合?
瞎子有些怅然,他喜欢算计别人,但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被算计。
“温老,自古以来用联姻这种方式所巩固的联盟,到最后,都基本破裂了。”
当代燕皇后宫之中用来联姻世家门阀的妃子很多,但也不耽搁人家马踏门阀。
联姻,真的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
因为关系不够铁,所以才需要联姻,正因为关系不够铁,所以肯定会破裂。
“你不一样,老夫这辈子,看人,很少出错。”
瞎子叹了口气,道:
“我只是个俗人。”
温苏桐不说话了。
“温老?”
“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等你提条件。”
瞎子北笑了,道:“这是何意?”
温苏桐则将手放在墙垛子上,轻轻抚摸着,道:
“你这种人,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不会去第一个考虑自己能不能接受,而是去考虑利害关系,这是你的人生方式。”
“那温老觉得,我该提什么条件?”
“我温家的效忠。”
瞎子摇摇头,道:
“不够。”
“日后这里很可能是燕国的新收疆土,燕人能打下来这里,却短时间内无法继续控制住这里,老夫可以一直坐在这个节度使的位置上。
别看现在衙门内呜呜泱泱的一帮泥胎废物,老夫若真的想做事,这把老骨头,还是能顶事的。
造反不可以,但将滁州城和周围十里八乡控制在手里,问题不大,该裁撤谁,该扶持谁,该怎么把事儿都运转起来,老夫心里,门儿清。”
“继续。”
“忠诚,加上滁州城以及这块地的忠诚。”
“不要停。”
“不是对燕国的忠诚,也不是对燕皇的忠诚,而是对你家主人的忠诚。”
“有内味儿了。”
“其实,老夫更想和你联手,而不是和你家主人。”
“我是个瞎子。”
“但你的眼睛看得比旁人更清楚,在你面前,老夫觉得,自己才是个瞎子。”
“我不会背叛我的主人。”
“好,那老夫也可以忠诚于你的主人。”
“为什么?”瞎子问道。
“你是想问哪个为什么?”
“都想问。”
“是,若是老夫忠诚于燕皇,莫说这滁州节度使的位置肯定能坐下去,日后被当作乾人的牌坊和榜样,还能被供奉到朝堂上,高官厚禄自是不在话下。
但说实话,老夫不看好大燕的长治久安。
燕皇马踏门阀之举,固然酣畅淋漓,论魄力论手腕论大气,东方四国其他三位君主,可能加起来都不是燕皇的对手。
但是他太急了,太过于急切了。
马踏门阀将国内门阀势力清扫一空,固然使得他燕皇的权柄得到了加强,口含天宪,当真是天子之威覆压全国。
但成也是他始,败也由他启。
大燕镇北军和靖南军,本就是两支藩镇,甚至在独立性上,比我大乾的西军要高出了不知多少。
是,李梁亭和田无镜在的时候,这两支兵马定然会听从燕皇的号令,但,之后呢?
马踏门阀,燕皇得到的,是门阀世家的财富、土地、人口以及……人才。
但他失去的,是人心。”
“人心这个概念,就太大了。”
“不,不大,真的不大,最简而言之,大燕门阀,可曾负他姬家?”
数百年来,
每逢战事一起,
姬家皇帝御驾亲征,门阀士族紧随其后,战蛮人,战东方其他国家。
“门阀,对姬家,是有功的,没有门阀的帮助,他姬家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可能,门阀对于国家而言,确实是毒瘤,但这一如我大乾士大夫一样,太多了,于国无益,但大家还是支持赵家官家的。
门阀未曾负姬家,姬家却马踏门阀。
随即开启的大战,就算燕军节节胜利,就算燕军势如破竹。
但门阀一空,自有新人新家会上来,无论是因军功而起的还是因文治而起的,他们会重新取代门阀的位置,充实这个国家。
然后呢?”
温苏桐手掌轻轻拍打着墙垛: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相惠的,君君臣臣,臣臣君君,其实也是互有所求,就像是市井上谈买卖,总得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
但当燕皇把这份仁义给扫进水沟里去后,就只剩下了披着一层皮的……强买强卖,甚至是,掠夺了。
臣子不会再信任燕皇,尤其是掌兵的大将,新起来的将门,因为燕皇已经用行动证明,他不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共富贵的君主。
大燕之乱,由此而种。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燕皇还能再活个几十年,除非田无镜李梁亭也能跟着一起长寿。
除非燕皇的继任者及其继任者身边,也有着类似于李梁亭和田无镜这般的人物,
否则,
燕皇薨,天下崩!”
“温老。”
“嗯?”
“你孙女,聪明么?”
“我孙女长得虽说不好看,但毕竟是老夫的嫡亲孙女,自是聪慧的。”
“哦。”瞎子点点头。
“北先生同意了?”
“不,温老还是没有说,为何会把筹码,算在我们身上?”
“其实,这个答案,你之前已经给过老夫了。”
“嗯?”
“先前老夫问你时,你说你,粮食多。”
“是。”
“老夫孙女,也多啊。”
“………”瞎子。
瞎子咳嗽了一声,道:
“温老这是打算广撒网了?”
“别人不清楚,北先生难道还不清楚么?我这个人乾国降人,无非是牌坊一座罢了,表面光亮。
其实,谁会拿你当回事儿?
逢年过节,神像神庙里,香火何其之盛,但平日里,又有几个人会将神明放在心间?
再者,人老了,就喜欢神神叨叨的,老夫不信神佛,却信命。
乾国炼气士多,张口闭口就是落子,就是格局,仿佛天地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座棋盘。
老夫也爱下棋,就当老夫下子了吧。”
“就是孙女的话,忽然比你要小两辈。”
“老夫还有一个寡居两年的女儿,倒是生得秀丽,北先生若不嫌弃,老夫………”
“罢了。”
瞎子北摇摇头,他终究做不到主上那种口味。
“北先生今日可随我入府将人带走。”
“是不是太急促了一点?聘礼什么的,就算不能大张旗鼓地办,但也不至于这般寒酸?”
“北先生想拖?”
“非也,眼下大军还未归来,若是归来的是乾军,温老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夫不通兵事,但老夫会看人,看到你之后,老夫就觉得,回来的,肯定是燕军。
与其在这里等一个必然的结果,不如趁着结果没出来就将事情敲定,倒还能让我温家显得诚意更足一些。”
“温老言之有理,只是我还是怕亏待了佳人,人家出嫁都风风光光的,她就这般被我领走,像个什么事?”
“因为老夫清楚,明日,你们应该就要走了,是要继续南下。”
“温老刚刚还说自己不通兵事。”
“老夫没骗人,是老夫看出来的。”
“既然温老知道我们要走,为何还要执意?”
“因为,你们还会回来的,你在城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之后回来做铺垫。”
“通透。”
“聘礼什么的,老夫不在意,虽说我温家不是大富大贵,但还不至于要靠卖闺女来养家糊口,唯有一条,北先生倒是可以满足老夫。
领走老夫孙女时,和孙女一起,向老夫磕个头,可否?”
瞎子北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弧度,
道:
“讲究。”
………
真正讲究的人,反而最不喜欢做讲究的事。
温家的大厅内,
站着一众男子,这些都是温家的二代和三代子弟,还有两位和温苏桐同辈的兄弟,虽是坐着,却也只敢搭着半边屁股。
温苏桐虽说时下已然是滁州城的节度使,但看着厅堂外站着一排排的燕人甲士,温家人心里可还没忘记那日甲士持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
其实,本没有这般多的甲士的,虽说因为温苏桐特殊身份的原因,温家宅子外面确实有一支燕军兵马在看护。
但现在进来的这一批,却不是看护的兵马,而是瞎子和温苏桐从城楼上回温府时,路上碰到了阿铭和薛三。
阿铭和薛三刚刚平了一个小乱子,正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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