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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旁人问侯爷,说,侯爷,您咋不继续杀了呢?
侯爷说:怕一不留神都杀光了,总得让麾下儿郎们分润点首级才是。”
“啪!”
说书先生打开折扇,在大冬天的扇风,故意卡在一个节点,自有少女拿着竹筛在听客之间游走要赏钱。
四娘掏出一把铜钱丢了进去,转而看向郑凡,道:
“主上,那镇北侯爷当真这么厉害?”
郑凡摇摇头,道:
“听李富胜说过,镇北侯年轻时受过重伤,气血早就衰败了,斩杀赫连家家主的,是青霜。”
“嚯,怪不得。”四娘又问道:“主上,听着有些不对啊,奴家听说,这次领军攻晋的主帅,可是靖南侯。”
按理说,靖南侯掌靖南军,军中子弟大部分都是银浪郡本地人,可以说是银浪郡的子弟兵。
结果这南望城茶馆里的说书人却都只说镇北侯如何如何,全然忘记了靖南侯,连下面这么多的听客也是如此。
虽说人镇北侯李家百年前也是银浪郡人,但毕竟是百年前了,哪有自家子弟兵来得更贴切?
郑凡摇摇头,道:
“靖南侯自灭满门,在民间,被喻为凶魔。”
田无镜自灭满门,喊出大燕门阀之覆,自我田家始。
其实,是他,推动且触发大燕门阀覆灭的车轮,同时也为大燕这次对乾对晋开战创造了条件。
外加他又是这次入晋作战的主帅,麾下五万靖南军也参与其中,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居首功。
但群众的眼睛,大部分时候都是瞎的,老百姓只知道这个人太狠,连自家满门都灭,简直泯灭人性,甚至是畜生都不如。
说书人也是根据市场来调整自己的故事,自然不会将田无镜拿出来单独讲。
四娘默默地磕着瓜子,道:
“那可真憋屈。”
明明付出最大,牺牲也最大,到最后,连一个好名声都换不来。
“是啊,憋屈,所以,我不想做田无镜那样子的人。”
这是郑凡的心里话,人活着,能不让自己受委屈就最好不让自己受委屈,反正这一世,是白赚来的,自然要向更自由自在地方向去活。
这时,郑凡扭头看向阿铭,问道:
“瞎子那边还在忙么?”
“温家一大家子人,上下百来口,可有的他忙的。”阿铭回答道。
燕军撤军时,乾国还以为燕人主力仍然在伺机而动,所以,三边乾军并没有进行阻截,继续修炼自己的龟缩功。
途遇滁州城时,在李富胜的示意下,让滁州城内愿意跟着燕人一起去燕国的,就带着一起走。
温苏桐是铁杆乾奸了,自然要跟着走,另外还有一些这阵子“坏事做绝”的乾人文官武官,只能跟着燕人一起向北。
故土难离不假,但他们心里清楚,继续留下来,等燕人走后,他们必然会遭到清算,而且是没有任何幸免于地的清算。
所以,温家全家一起北上,瞎子作为温家的“孙女婿”,自然得忙前忙后。
进入燕国之后,还要安排住处这么大一大帮子人的吃喝。
好在温苏桐作为乾国“投降派”的代表人物,必然会受到燕皇的高度礼遇,所以应该不用多久,圣旨就会下来召温苏桐入燕京,会给个清貴的官职。
“不过,听说温老爷子只带家眷去燕京,族中成年男子,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的,大概三十来人,全都要留在我们这儿。”
“留我们这儿?”郑凡有些意外。
这些家族男性进了燕京城后,以燕皇的大方,肯定会蒙恩子孙的,温家成年男性说不得也会安排些官职,以确保温家可以在大燕落地生根。
但老人家却故意将这么多男丁留下,就很有意思了。
“说是让他们从军,跟着咱们。”
郑凡笑了笑,
“我自个儿都不晓得下一步得去哪儿呢,居然还把这帮人托付给我。”
是的,
郑凡这次来南望城,是来叙功来的。
这一场大仗,其实已然结束了,至少,这一阶段,是结束了。
燕国吞了晋国一半疆域,是最大的赢家;
可以说,燕人立国以来,国家战略态势就一直很差,西边有蛮族互相厮杀数百年,百年前的乾国,还敢时不时地玩儿个北伐,东边的晋国也一直是虎视眈眈。
这一次,据说是燕皇一封密旨,使得蛮王不敢越境。
乾国北方被打烂了,哪怕乾国江南富裕,想恢复和练兵,都需要不少时间,晋国被削掉了一半,晋皇已然在去燕京朝拜燕皇的路上。
司徒家坐拥晋国东部,但看着和自己勾心斗角近百年的另外两个被一锅端了,可以说慌得一比,忙不迭地想和老冤家楚国结盟,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但楚皇却在此时驾崩了。
所以这哥们儿现在也不没自立,但他家名义上的君主已经下跪了,司徒家现在,只能在家里瑟瑟发抖。
也就是现在燕人这连番大战下来,固然战果喜人,但损耗也极大,不提李富胜李豹两支人马的损失,晋人一直不服气燕人铁骑无双也并非只是吹牛,在从背后袭击的前提下,击垮两家精锐,燕军的损失也依然不小。
所以,三国都打累了,大家都需要缓缓。
楚国那边老皇帝刚驾崩,诸位皇子正忙着斗地主呢。
四国之间的局势,倒是平和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主题都将是和平与发展。
但尽管如此,各地的防务不可能落下,乾人再废,但三边精锐也不能全然无视,司徒家也得提防狗急跳墙也玩儿一招狠的,就是新占领的晋地,也需要军队去镇压维持稳定,北封郡那儿,也需要调人马去补防蛮人。
所以,大战之后,立功大军进京接受燕皇检阅赐封的戏码,在此时并没有出现,只不过,论功行赏的速度却没落下。
“行了,时候差不多了,许文祖那边的宴会应该也结束了,走吧。”
郑凡带着阿铭和四娘离开了茶馆,去了总兵府,哦不,现在应该叫都督府。
许胖胖升官儿了,不再是总兵兼知府职,而是靠着战前物资配给以及战时主动迎击乾人试探的果敢,立下了大功。
可以说,南望城一线对乾国的军事布防以及下面各路兵马,全都在他的肥肉之下。
今日,都督府家设宴,郑凡故意推迟了一点儿来,而且也没带什么礼品。
这是四娘的建议。
果然,当管家将郑凡领入府内后,
许文祖似乎刚刚宴会上喝了酒正躺下来休息,听得郑凡来了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这样赤着脚跑了出来。
站在郑凡身后的四娘忍不住道:“都是北影毕业的。”
“郑老弟,郑老弟,哈哈哈哈,古人云,位卑而不忘义,位尊而不求情,郑老弟当真是有古仁人之风!”
意思就是说郑凡故意在宴会之后来,也不带礼物,这才是拿他许文祖当真朋友,二人的感情没变,还是内味儿!
“恭喜大人高升!”
郑凡很恭敬地恭贺。
许胖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封疆大吏了。
“同喜,同喜,你不也有嘛,来,跟我来。”
许文祖将郑凡领入屋内,屏退了左右。
“郑老弟,原本,朝廷你的封赏早就该下来的,应该是南望城下属的游击将军,咱俩还能一起共事。”
“能和大人继续共事,是属下的福分!”
许胖胖这个领导,确实没得说,他拿你当自己人时,当真是会很不要脸地给你塞好处。
“哎,不过你献上去的那个《郑子兵法》被陛下看了,陛下称赞你有大才略。
然而,赵九郎这会儿给你穿小鞋了,你当初马踏书院的事儿,他还记在心上呢。
他说你那《郑子兵法》,看似言之凿凿,反有循规蹈矩落入窠臼之感,毕竟年纪轻轻地就著书立传,太过暮气,怕你不思进取。
说不如让你去晋国新地任一城守。
唉,这不是坑人嘛,晋地新附,别看咱们现在是拿下了,但司徒家那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天断山脉里的野人聚落什么的,晋地人心也不稳固,去那儿当城守,哪有继续在南望城咱俩继续搭班子自在?
三年之内,哥哥我保你升总兵!
呵,赵九郎那种人,到底是文人心性过多,心眼儿忒小了一些,过几日,你我一起上书给陛下,放心,陛下不会寒了功臣的心的。”
郑凡没去配合许胖胖一起吐槽大燕宰辅,
而是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卧槽,
赵九郎你特么的真的是太贴心了!
………
“阿嚏!”
“战事结束,反而更忙了,是朕对不住爱卿了,都要将爱卿忙病了。”
赵九郎忙起身笑道:
“多谢陛下体恤,但臣倒不是忙于公务病的,而是昨晚忽发少年狂,和妾侍多颠倒了几轮,这才染上了风寒。
唉,这风流病自得风寒治喽。”
“你这没皮没脸的劲儿倒是一直没变。”燕皇笑骂道。
“陛下,臣这是心里急呀。”
“你急什么?”
“这宫内两位贵人近期都被太医诊断出有孕了,怀了龙嗣,臣不服啊,臣觉得臣年纪还比陛下小一两岁呢,也想再折腾个瓜果出来。
唉,谁料得这身子骨当真是不中用喽,只有徒增艳羡的份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
燕皇大笑了起来,
身为男人,没人能拒绝在这方面夸赞自己而不骄傲的,燕皇也不例外。
两位乾女都怀上了,被晋升为贵人,这也是他姬润豪向世人宣告他这位大燕皇帝陛下依旧春秋鼎盛的标志!
只是,笑着笑着,燕皇忽然咳嗽起来。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忙拿来一张绢帕递送过来,燕皇接过绢帕捂着嘴咳嗽,咳嗽之后,却发现绢帕上有一滩血迹。
“哐当!”
小太监惊慌之下将茶盏打翻。
燕皇默默地将这帕子攥在手中,看向赵九郎,道:
“咱倒是君臣一体,朕也染上风寒了。”
“喝点儿姜汤发一身汗也就过去了。”赵九郎笑道。
燕皇点点头,
道:
“罢了,你我君臣这数月来,也难得歇息,都给自己空一天来,补一补气血,朕也疲乏了,你也回府发发汗吧,要是隔日朝会你我君臣将这风寒之气过给了其他百官,那可真是一桩乐子了。”
“臣,谢主隆恩,臣,告退!”
赵九郎美滋滋脸上挂着笑意地退下去了。
殿内,就剩下了燕皇、在一边帮忙批红用印的魏忠河以及那个小太监。
燕皇身子微微后靠,
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御案上,
缓缓道: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太监当即跪了下来,
惶恐道:
“回陛下的话,奴才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妹妹。”
“嫁人了么?”
“未曾。”
“朕会召你妹子入宫封为答应,你自个儿下去领死吧。”
小太监颤抖着磕头,
泣声道:
“谢陛下恩典!”





魔临 第二章 天高任鸟飞
午后的阳光不错,撒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翠柳堡外的场子上,
瞎子和温苏桐老爷子一人一张靠椅躺在那儿,二人中间摆着小茶几,月馨正在倒茶。
二人身侧还各排着一个长架子,都挂着香肠。
左侧架子上挂着的是烟熏腊肠,吃起来,风味很足,拿来切片炒菜简直是百搭。
右侧架子上挂着的是乾国风味的香肠,制作时以瘦肉为主肥肉为辅,佐之以粮酒,风干后口感偏硬,口味偏咸,但早上的话两碗白粥配上一碟香肠,可以说是当真的享受。
瞎子和郑凡都很好这一口,反倒是出身自乾国的温老爷子最近常吃那烟熏的。
“贤孙婿啊,咱下次晒太阳可不可以换个地儿?”
“为何?”
“老夫年纪大了。”
“嗯?”
“晒着太阳闻着腊味儿,感觉自己都快风干了一样。”
“喜丧。”
“那可不成,老夫还得看着曾孙儿出世呢。”
“你不是早有曾孙了么?”
古人早生早育,十四五的娃娃当爹都是很常见的事儿,当然了,这一般是富贵人家,身边有贴身丫鬟的,哪天忍不住天雷勾动地火一样,要么被杖毙,要么就是晋升少姨奶奶。
“老夫就稀罕你和月牙这个。”
瞎子摇摇头,道:“那可不成,老人家一般喜欢在心愿达成后马上蹬腿儿,为了让您能多活一儿,我这儿不急。”
“据说燕皇要改元了。”温苏桐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毕竟孙女还在旁边,有些事儿,自己身为长辈的,提一提也就行了。
他其实很享受和自己这个孙女婿这般闲坐的感觉,老人家宦海一生,东华门唱过名,朝堂上也曾站过前排,眼下更是连乾奸也做了,一生的经历和故事要是能酿制一下,那酒香,当真是得熏醉个人。
不过,在这个瞎眼孙女婿面前,老人家总是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而且还认为这人还有所保留。
自己是坛老酒,终究泄了味儿,而自己这位孙女婿,则依旧在窖藏着,所以哪怕尝不到,在酒坛边摸摸碰碰靠一靠,对于嗜酒之人来说,也是一大快事。
瞎子点点头,
道:
“新气象嘛。”
从年初时的镇北军和朝廷对峙,到马踏门阀,再到破晋吞土,这一年,对于燕国来说,实在是过于丰富了。
改元也有着和过去纷纷扰扰说再见,一起掀开新篇章的意思。
“我估摸着,郑大人这次应该至少能当个游击将军。”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家主人改文职。”
“能写出《郑子兵法》的人,转个文职又有何难?
只不过当世天下,乾国遭此羞辱,提升武将地位发展武备这是必然之事,楚国内斗将始,晋国司徒家也是战战兢兢。
就是这大燕,烈火烹油之势能维系住多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盛世着一身儒衫,书写风流,自是快事,但眼下,到底是乱世草头王手里头捏着兵马才最为实在。”
老人家看得很准,四国僵持承平的年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一甲子,四国之间说不得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这事儿,我们心里自然清楚。”
“你们当然清楚的,老夫呢,这次入京后也就帮不得你什么了,一个泥胎塑像,看起来光亮,但里头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老夫留下的这帮温家儿郎,骑马打仗,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强塞给你,说不得也是累赘。
但到底格局应该是不同的了,你家郑大人凭着这次叙功,开府建衙那是没可能,但所谋所求之事,大体也该超脱于眼前之局限。
一些道理,你也应该懂,只会掌兵,终究是武夫做派,一如无根浮萍,看似鲜亮,实则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
兵要掌,民生也要做,二者缺一不可。”
“您说的是。”
对这种老丈人,瞎子是恭敬的。
老人家也知自己这次一去燕京,估摸着还要摆上个好几个年头,想要遥控帮助个什么也难,所以才在临行前絮叨絮叨。
不说是查漏补缺了,也算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
“乾国藩镇,以西军为最,祖家次之,但依老夫所见,祖家日后的发展定然会超过西军。
究其根本,西军之盛,在于当年刺面相公掌西军时,强行纳并诸多军门,以战所为圈,划定了一个山头;
但这个山头根基其实不稳,兵马在手不假,但上头有文官压制,下头中枢一旦掐死他们的补给,他们也寸步难行。
所以只得沦为诸位相公们手中之玩物,让你往西你就往西,让你向北你就得向北,浑然不顾这般牵引着跑来跑去这西军得损耗掉多少元气。
倒是祖家,名义上无比恭顺,但其坐镇东南,手底下还有海贸生意,又因其在东南平定海匪,于东南之地百姓心中有着极大的威望。
钱粮在手,民心地方在手,早年,无非是担心中枢的忌惮,故而一直谨小慎微。
这次燕人攻乾,一路杀到了上京城下,乾皇发勤王令,可以说,乾国中枢之威望已然扫地。
威望这东西,说来无用,其实又有些用,等这次祖竹明回去,你且看着,祖家军定然不会再藏着掖着,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是必然之事。
祖竹明这人我见过,看似温良,有儒帅之风,实则人中龙凤,心有沟壑,且在海上漂过的人,一如你们燕人在荒漠上驰骋,天高海阔地见多了,心,也就野了。
再有者,例如大燕先前之门阀,其根基过于依赖黔首,自以为掌握着黔首土地,就可真正意义上的代天子牧民,实则是一厢情愿罢了,历代燕皇定然没有一个不想动他们的,只不过是当代陛下找到了机会罢了。
待得动手时,十万镇北军月余就荡平大燕门阀,啧啧。
所以,人还是要两条腿才能走得安稳,得学祖家,不能学钟家,更不能学大燕门阀,梦想着自己是姬家的左膀右臂互持互存。”
“您说得对。”
“当然了,老夫说的,你未必不能想得到,从初次相见再到一起归燕,且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说句心里话。
老夫瞧别人,都是权位愈高,其野心愈大,瞅见了那尊龙椅,才能去想着自己坐上去是何等感觉。
你们不一样,你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想做那忤逆犯上之事。”
瞎子笑了笑,道:
“其实也不是。”
“不是?”
“只是觉得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未免过于无趣,我们想的是,既然好不容易在这世上生了一遭,总得让自己活得精彩点儿舒心点儿,自在一点儿。
这想要自在,就得往上爬,没法子的事儿,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忤逆之事儿,跟您撂一句心里话,九五之尊的位子,对我们,对我家主人而言,其实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但又矫情地想要头顶上有朝一日真的没人可以压着你,那样日子才过得自在。
类似这般躺在这儿晒太阳时,头顶上才没有那乌云遮挡。”
“绕来绕去,还不是一个意思。”温苏桐没好气道。
瞎子有些讪讪地点点头,
“确实是一个意思。”
“其实,老夫不是很看好你们。”
“我知。”
“但老夫反正破罐子破摔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生死也早已看开,现在连身后名都不奢望了,也就可以胡着性子随意看看,纯当凑个乐子。
先前说的这帮温家儿郎,骑射不得,武勇也无,但到底是一家人,老夫入仕之后,宦海浮沉终得善终,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老夫是乾国官场之中少数的实干者。
老夫不喜夸夸其谈,至户部,就亲算钱粮,至工部,就亲入工坊,至运河司,就亲上河堤,不管朝堂上斗得多厉害,也不管哪位相公派系主政,终归是要有人能真正做事和会做事的。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做官儿,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些个温家儿郎,也没什么经世之才,但入军后当当文书,做做文案,倒也算是一把好手,老夫家教如此,俱都是操练过的。
日后你家主人若外放城守,手底下也得有些懂俗务的人来帮衬着才来得方便,好说歹说,大家都是亲戚,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是,那是。”
这时,外头来了几匹马。
瞎子开口道:
“是主人回来了。”
“呵,老夫最奇怪的一点就在于这里,你这明明眼瞎不能视物,却像是什么都能看见一般,这不是什么眼瞎心明所能解释得通的。”
“还真是如此。”瞎子回应道。
月馨又亲自去搬了一张靠椅过来,重新沏茶,等郑凡来了躺下去后,月馨又去搬来了一张椅子给四娘坐,自己则站在旁边伺候着。
郑凡摸了摸茶杯,四娘会意,起身去拿了一些冰块过来,又取了海碗。
热水下去,再添上冰块,郑凡端起来直喝了一大碗。
温苏桐看着郑凡,感慨道:
“到底是年轻人,火气旺。”
口渴的时候,喝茶不过瘾。
郑凡又躺了下来,讲真,明明头顶太阳不错,但夹在一老一青俩银币之间,居然有些阴风阵阵的感觉。
“叙功下来了,本来可以直升游击将军的,不过据说是赵九郎建言,想让我去晋国新地任一城守。”
说到这里,郑凡也忍不住笑了。
这真的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那感情好。”温苏桐很高兴,继续道:“晋地新附,人心不稳,局面不稳,看似艰难,实则有大自由。”
想老老实实做官过日子,那自然是待在银浪郡许文祖手下最为合适,有他许文祖一口肉吃,你就缺不了一口汤。
但为了谋求以后发展的话,还是得有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去晋地的话,得先好好准备准备了。”瞎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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