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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再配一身甲胄,上阵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戏班子串错了台了。”
“呵呵。”
“哈哈。”
二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对比昔日第一位武道师傅丁豪,郑侯爷现在所拥有的教学资源,可谓是奢侈得要滴漏出来。
想练剑,有剑圣;想练刀,有靖南王。
郑侯爷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感慨道:
“这个,急不来,我尽量。”
“主上辛苦。”
“客气了,还有事么?”
“属下还想问的是,靖南王对国本的态度,还是原先那样么?”
郑凡点点头,“嗯,就是没有态度。”
“好的,属下知道了。”
瞎子起身,告退前,还特意看着何春来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何春来微微低头。
“教个徒弟,把手艺传下去,然后,来我这里帮我做事吧。”
何春来愣了一下,
看向郑侯爷。
郑凡伸手指了指何春来,
道:
“得把徒弟教好了先。”
何春来当即单膝跪下;
“多谢侯爷!”
瞎子离开了房间,外头,已经夕阳西下了。
这时,
客氏走了过来,
看见瞎子马上微微一福,
问道;
“北先生,月馨姑娘让奴婢来询问您,这次您带来了三箱沙琪玛,各家各个院子,该怎么分?”
沙琪玛制作并不复杂,原本是四娘做出来给主上当零食尝尝的,后来,干脆丢给了雪海关的伯爵府直营点心铺子当一个产品来卖,销量和人气一直很高。
如果带的少的话,月馨不会派人叫客氏特意到侯爵府里来问自己的丈夫的,但正是因为带多了,外加入夜后再送礼不好。
红糖沙琪玛、荞麦沙琪玛、果仁沙琪玛……
每一种,都是小半箱。
“哦。”
瞎子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客氏道:
“天天喜欢拿这个当零嘴,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不送人。劳烦你,将那几箱子的沙琪玛都送到天天的房间里去。”
“全……全部?”客氏愣了一下。
那可是几箱子啊,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吃得完?
“是的,全部,吃不完,至少能看着舒服不是?”
“是……奴婢晓得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嗯。”
待得客氏转身离开后,
瞎子站在原地,
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
剥开后,塞入嘴里一瓣橘肉,
一边咀嚼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天快黑了,你来不来。”
就在这时,
肖一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瞎子继续吃着橘子,
问道;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肖一波马上对瞎子回禀道:
“北先生,速速告知侯爷,王驾出城向西了。”
瞎子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橘子,没那么甜了。
“行,我去通知主上,你去追客氏,告诉他,把沙琪玛按各家各院子,都分了吧。”





魔临 第四百一十五章 待到秋高马肥时
奉新城向西,一支骑兵队伍正在行进着,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队伍里有一辆马车。
自东面,也就是后面,骑着貔貅领着少数亲卫的平西侯爷追了上来。
“参见侯爷!”
“参见侯爷!”
郑凡长驱直入,没人阻拦,哪怕是靖南王身边的亲卫,在平西侯进来时,也乖乖地让开了马车正面。
平西侯翻身下来,上了马车。
马车还算宽敞,却绝不是奢侈的类型。
掀开帘子,郑凡俯身进去。
田无镜坐在里头,脚下,垒着一摞折子。
对于郑凡的到来,靖南王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小火炉,道:
“泡茶。”
火炉上有现成烧着的水,周围茶叶和杯具也都有,郑凡点点头,泡了两杯茶。
马车,还在继续行进,并未停下来。
田无镜接了茶杯,放在手中:
“晋东,其实是块很好的地方,四战之地,又等同是四争之地;
庸人占着,就是自取灭亡;
但,
地,
还是那块地,
猛虎站着,就是四出之地,虎威可达,尽情恣意。”
郑凡点了点头。
田无镜看着郑凡,
道:
“你平西侯,是一头猛虎。”
郑凡笑着摇摇头。
“在很早时,我就看出来了,生而为人,其实,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道笼子,它是一种约束。
而你………”
“我没笼子?”郑凡问道。
“不,你有。”
“那……”
“但你笼子的钥匙,就在你自己手上,别人的笼子真的是笼子,而你的,只是一种掩饰用的装饰。
你随时都在准备,
准备时机一到,
就自己从笼子里走出来。”
郑凡耸了耸肩,
道:
“但王爷堵在我笼子门口。”
田无镜点点头。
“但我知道,王爷是为了帮我掩饰,然后,就比如现在,王爷,您挪开了身子。”
“你现在,还需要时间,你,还太弱,没有靖南军支撑的晋东,光靠现在的你,架不住这么个台子。
楚国不敢北上,不是因为你;
雪原野人不敢南下,也不是因为你;
晋地之地不敢叛乱,倒是可能有你一半的原因,毕竟你平西侯能征善战是出了名的。
但………”
田无镜顿了顿,
继续道,
“你的敌人,之所以为你所胁迫,畏惧的,不是你平西侯爷,而是那面黑龙旗帜,当你做到,你的对手,看见郑字旗比黑龙旗还要更畏惧时,
你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出笼子了。”
“其实,我不介意王爷您一直站在我笼子口。”
“现在你是这么想,以后,就不会是这般想的了,再美的风景,看久了都会生厌,何况,是挡路人?”
“王爷一直是我的引路人。”
“但我走的,可是一条不归路。”
马车里,沉默了。
良久,
田无镜喝了口茶,
道:
“茶温了,可以喝了。”
郑凡低头喝茶。
“其实,我能教你的,不多。”
“原本王爷您没走时,我还想着,想让王爷您教教我练武。”
毕竟,都是走的武夫路子。
当世武夫之中,能比肩田无镜者,或许不是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
“六品武夫了,够用了其实。”
“我还想再在武道之途上,追求一下进步,我也觉的,我还有进步空间。”
“亦步亦趋地练,确实会比较慢,但其实你的天赋,真的不差。”
“和王爷您不能比。”
田无镜点点头,道:
“嗯。”
“………”郑凡。
“可以,等待一些机遇。”田无镜说道,“机遇,不是揠苗助长,而是一种契机。”
郑凡很想说,
他倒是经常看见剑圣动不动地就遇到“契机”;
而自己,似乎只是在那里提供契机。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两脚不沾泥,怎能站得稳?”
“是,王爷教训的是。”
“不是教训,而是你以前就很惜命,现在,你的命,更贵了。大燕的军功侯,会有很多人,想着要你的命。
郑凡,我一直觉得,你并不是武痴。
看看人家李梁亭,
不也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受万人敬畏么?”
“我……”
郑凡的这个理由,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因为他是一带七;
典型的,皇帝不急一群太监急。
“我贪心,王爷。”
“你看似很贪,但实则很多东西,你并不是很在乎,有时候,我也很感兴趣,你这具皮囊下,到底藏着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世人耄耋之年,看不破的人,还是多数;
真能看破的,屈指可数。
你明明还年轻,
却似乎有种早就望穿的感觉。”
说到这里,
田无镜将手中茶杯放下,
“挺好。”
“王爷,这是回京么?”
“回历天城,想她了。”
郑凡抿了抿嘴唇,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必问,我也不会说。”田无镜看着郑凡,“敢做的人,就不怕你掀桌子,甚至,会巴不得你掀桌子。
世间,
黑的白的,
看似分明,
但明明绝大多数,都是灰的,
谁又能比谁来得干净。
再说了,
世上谁都有那个资格,就我没那个资格,去打起那为家人复仇的大旗。”
“王爷,世人于您何加焉?”
“本王,并不不在乎世人。”
郑凡默然,他懂了。
“另外,本王回历天城,却不会急着回京。”
“那京中………”
郑凡很想直接说出燕皇身体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不过,他清楚,田无镜能明白。
“该他,受点煎熬。”
田无镜看着郑凡,道:“入秋后,再进京,你,随本王,一起入京。”
现在是冬季。
入秋,
是瞎子推算的一个晋东之地平西侯府,大概局面稳定,兵马架构起来的时候。
郑凡点点头。
“我原本以为,你会再继续问我,到底属意谁。”
郑凡笑了笑,道:“不,我是觉得没必要拿这么乏味的事儿来叨问您。”
田无镜伸手指了指郑凡,
道:
“懂事了。”
“您教得好。”
“差不多了,你该回了。”
郑凡深吸一口气,
终于问出自己此行追出来的目的:
“真不看看他了?”
田无镜摇摇头。
郑凡咬了咬牙,
“好,我回了。”
说完,
郑凡转身,
正准备出马车时,
停住了,
道:
“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打算走时,得和我合计合计,我平西侯爷的哥哥,不能走得没面儿。”
“到秋天再说吧,还早。伤还没好,怎么走得有面儿。”
“必须的。”
郑侯爷下了马车,
骑在自己的貔貅上,
望着由靖南军护送的马车,继续向西。
仗打完了,
他得回了。
郑凡曾说过,如果没仗打了,你得有多煎熬?
现在,
他是回历天城,回那座侯府了,其实,也是相当于去承受,那份煎熬了。
年初曾去过历天城的郑凡,清楚地记得那座院子,那座灵堂,以及,那满地的枯叶。
用不了多久,
那处门槛上,
会再多出一道白发人的身影。
老田走了,
但老田说,
他会在历天城,等到入秋再进京。
他人,是不在晋东了,
却等于是在历天城,
为晋东的平西侯府,撑起了一座屏障。
等到那个敢喊他哥的年轻军功侯,
秋高马肥。
骑马在郑凡身后的瞎子,心里,未免有些遗憾。
他教了很多遍天天,世上最好吃的沙琪玛,是龙椅,但看来,那个人,是没机会听到了。
但,
不得不说,
心里,
是真的有一份感动。
甚至,
看向前方自家主上的背影时,
还有些难以理解。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却又偏偏喜欢讲究个本色出演;
看似矛盾,实则才是大智慧。
就比如自家主上。
走了一个靖南王,
家里,则还有一个左谷蠡王。
真正的知己,真正的过命交情,三两个足矣,多了,也就淡了,也撑不住了。
瞎子情不自禁地回首身后,
那里,
是自家团队的基业之地,
真正的地盘,
真正的兵马,
真正的权柄,
真正的,开局!
舔了舔嘴唇,
瞎子摇摇头,
当初在虎头城的那家客栈里时,原以为是他们七个,拖一个拖油瓶;
但现在再看看一路走来的过程以及今天,
扪心自问,
到底谁占谁的便宜,更多。
这时,
前面的郑凡策动胯下貔貅转过身,
道:
“偷偷看一眼,又算得了什么。”
瞎子笑道;
“怕忍不住。”
瞎子有句话没说:
等四娘有身孕了,您就懂了。
“秋天,秋天,瞎子,你说,他撑得到么?”
瞎子摇摇头,道:
“悬呢。”
郑凡的眼睛,眯了眯,整个人的气质,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下一季给小六子送去的礼,改成一套盔甲,一把刀,一张弓。”
瞎子闻言,问道;“主上,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年前,给在颖都的五皇子,也备一份礼。”
瞎子笑了,
道:
“明白了。”
………
微微摇晃向西行进的马车内,
田无镜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块已经发黑的沙琪玛。
曾经,雪海关里有个稚童,喜欢将自己的零嘴藏起来,留给自己等待的人吃,常常留到发黑,变质。
田无镜咬了一口,
闭上眼,
缓缓咀嚼,
慢慢享受,
田,
天,
甜。




魔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姥姥
“嗡!”
一根箭矢,射中了一头獐子。
“侯爷箭术精湛,属下佩服!”
郑凡笑了笑,苟莫离拍自己这个马屁,他是受用的,因为苟莫离自己的身手,其实很一般。
前些日子送走田无镜时,田无镜所说的:六品武夫,也够用了。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在某方面想取得成就,其他方面就必然会被压制。
苟莫离就是极为标准的一个例子,剑圣,则是另一个相对应的例子。
“可惜了,多好的地方啊,现在居然成了荒野。”郑凡感慨着。
人少了,动物,就出来了。
“侯爷放心,待得两三年后,这里,也会人口稠密的,说到底,这儿真的是个好地方,好地方,是不愁没人的。”
“你来安慰我这个,倒真是感觉怪怪的。”
苟莫离闻言有些羞赧地笑笑。
确实,造成这块区域可以成为“打猎”场地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个头不高脸上有疤的家伙。
“侯爷,咱们歇歇?”
“好,歇歇。”
郑凡下了貔貅,席地而坐,身边亲卫送上水囊。
喝了两口水,
郑凡开口道;“前阵子去玉盘城,感觉如何?”
苟莫离是向西去了玉盘城,他现在有很大的自由度,不过,在去之前,也是打了申请的,等郑凡那边,事实上也就是瞎子那边批了个“准”字后,苟莫离才真的离开军寨出发。
“回侯爷的话,想去看看受灾情况。”
“入冬了都。”郑凡扭了扭自己的脖颈,骨节位置发出阵阵脆响,“不是灾情缓解了么?”
入夏以来,晋地普降暴雨,而燕人的所谓修筑河堤,其实是为了伐楚的暗度陈仓,还导致望江一段流域溃堤了一次。
所以,田无镜说的,他本就不在乎世人,这话,确实没错。
燕国是旱,晋地是洪灾不断,而且发生灾害的区域,还是两国比较富庶丰腴之地。
“回侯爷的话,侯爷,您察觉到没有,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
“哟,这还真没多少感觉。”
郑凡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上火气旺一些,再者忙着打仗,刚歇下来不久,上个冬天,还没品砸出个味儿来呢,就别说这个冬天了。
再者,
最开始的北封郡、随后到盛乐城再到雪海关,
除了中间的翠柳堡,也就是有燕国小江南之称的银浪郡,气候还算宜人一些,其他几个地方,在郑凡感觉里,都不算是什么养人的和煦之地。
“侯爷,属下出身雪原,我们野人以游牧渔猎为生,夏人着重于农耕,在意天时,其实,雪原上的野人,对这方面,更为敏感。”
一定程度上来说,游牧在扛自然灾害能力上和稳定性上,都比农耕差了很多。
“接着说。”
“大冻之后有大灾,属下以为,明年的晋地天时,也决不会算得上好,估摸着,还是会灾害不断。”
郑凡眯了眯眼,道:“几成把握?”
“这个不好说,这只是属下自己根据经验的推断。”
“所以,明年又是个不安生的年了。”郑凡感慨道。
他是希望“国泰民安”的,真要彻底民不聊生,一块块地白地,争到手了又能怎么样?
上谷郡,一郡之地,不也就丢那儿了么?
“属下觉得,这是个机会,晋地灾害继续,侯爷您以及咱们平西侯府,对整个晋地灾民的吸引力就会不断上升。
因为咱们晋东之地,鲜大江大河,灾害波及,也很难波及到咱们,等到明年收成再度无望后,晋地百姓大概率会开始主动迁移过来。”
郑凡点点头。
时间,说白了,还是时间。
时间足够,他就能训练出足够的可以拉得出去的铁骑,也能够吸纳到足够的人口。
野人王虽然名义上是一镇主将,但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分寸,现在,有兵权,但绝对不能太热衷,所以,倒是能和瞎子联合起来,在其他方面找找可以发热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这是源自于属下的猜测。”
“你刚刚那件事不就是猜测么?”
“只是因为这个,更为匪夷所思。”
“说。”
“属下静下心来复盘了一下伐楚之战,又结合了今年燕晋两地的天灾情况,属下有一种感觉………”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结合那位大楚摄政王在战争中的安排和举措,属下觉得,他,是否早就预知到了这场天灾,属下听几个先生们说过,那位摄政王体内,还有蕴藏着火凤之灵。”
“预知,天灾?”
“是,属下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不荒谬,有可能的。”
郑凡熟悉的历史时空里,有小冰河期的存在,也被认为影响了朝代的更替。
北方大面积地受灾,这已经不是单纯地巧合了,是否在这个世界里,也有一定的气候规律存在?
如果要找规律的话,
那就得……
郑凡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伐楚之战开始前,从燕国京城回归楚国的老者,那个老者,还是靖南王曾经的老师。
修撰四国史书的……孟寿。
很多谜团,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大舅哥在战场上的指挥,让出郢都,仿佛就笃定了燕国无法将战争持续下去一般,开始借燕人的刀来刮骨疗毒。
“呵,我那位大舅哥,还真相信科学。”
“侯爷,何为科学?”
郑凡看向苟莫离,到底是野人王,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回去后,把你刚说的,和瞎子说一下。”
“是,侯爷,属下明白。”
郑凡站起身,准备再活动一会儿,多打一些猎物回去,却忽然听到远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佛铃声。
铃有很多种,之所以一听就能分辨出是佛铃,是因为铃声中荡涤尘埃的味道,实在是过于清晰了一些。
郑凡不说了,其身边的亲卫,也都是战阵中厮杀出来的好汉,否则也不可能会被挑选进亲兵营护卫平西侯本人;
身上带血腥的人,对这种气息,其实是格外敏感的。
郑凡翻身上貔貅,
这一次出来,没带剑圣,因为上次自己和四娘洞房时,让剑圣守了一夜,剑圣似乎观测出了一些端倪,处于隐隐可能发作的边缘,所以,打猎这种事情,郑侯爷是真不敢再去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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