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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可在郑霖看来,自家师父,心里其实一直有一颗慈悲之心,就算他不出言制止自己这个看似完全上了头的亲爹,也不该这般平静以视才是。
剑圣这时也看向了郑霖,而后又挪开了目光。
跟在姓郑的身边,就算是再悲天悯人的佛门圣僧,也会被“渡化”成修罗了。
现在的虞化平,
或许会在惜家里的那只一直舍不得吃关在鸡窝里的鸭子,
也没多大的兴趣,去在战场上,关心他国他地的百姓。
最重要的是,
他敬重郑凡的守诺,
而眼前这一幕,
则是郑凡在完成自己曾经的诺言……对他自己的诺言。
剑圣一直忘不了,那一日在冰冻的望江江面上的那一场刺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凡竟被后山的炼气士,直接“请”上山。
虽然最终郑凡得以心神回归,但这其中,可谓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当今威震天下的摄政王爷,怕就要成为一个痴傻疯癫了。
也就是在那一日,
郑凡发誓,
“终有一日,我要你后山,鸡犬不留!”
这些杀戮与惨叫声,剑圣听起来,其实并不大舒服,他喜穿白衣,就意味着他很爱干净,和一向尚黑的燕军和这燕人王爷,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正如姓郑的曾说的那句话一样:先撩者贱。
没那种只准你背后算计企图弄死人家,却不准人家回过神来灭你满门的道理。
复仇灭门的事儿,在江湖上,也是司空见惯的。
王爷的手,
轻轻摸着貔貅的鬃毛;
其目光,时不时地会看向身后那放置好的一排排大箱子。
他曾说过,日后他再归来时,不是为了迁移走他们的牌位将他们带回家去,而是会把脚下,变成大燕的疆土。
大燕的儿郎,葬身于自家的疆土,自然不算客死他乡。
可就算是埋在家里,具体埋哪儿,也是有讲究的。
这八千儿郎既然为他郑凡而死,
那他郑凡,
就亲自为他们挑选一处风水宝地做真正的安葬处。
所以,
还有哪里,
比这儿风水,更好的么!
……
杀戮,
还在继续。
而这时,
山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后山的“仙人”们,或许不会在乎山下百姓的死活,毕竟,他们往往“慈悲济世”的面孔下,还有一张蔑称“蝼蚁”的戏谑面皮。
但他们不得不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这位大燕的王爷,在纵兵杀完山下后,会不会不收手,顺势再杀到这山上去!
炼气士,很神秘,也很强大,后山发展到现在,地位堪比诸夏炼气士之祖庭。
可你这祖庭门第再高,
在这数万虎贲铁骑面前,也完全不够看啊。
一时间,
一道道身影自身上飞落而下,当真有一种出尘如仙的感觉。
这其中,
更有为首的三名地位最高的三品炼气士,撑起自身的法相,宛若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三道很是伟岸的身形虚影。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你可听闻,苍生在哭泣!”
“王爷,收手吧。”
“大燕的王爷,后山乃仙家清静之地,可不得如此亵渎!”
王爷坐在貔貅背上,
手持马鞭,
指向前方那三道虚影,
朗声道:
“孤只知道,
真正的仙人,
应居于九天之上,而非蒙尘于人间。
既然这后山,乃仙家之地;
那住在山上的诸位,自然就是真正的仙家无疑,好,孤认。
孤这个人,
向来乐善好施,喜助人为乐!
今日,
孤就亲自,
送这后山上的诸位仙人,
归天!”
“你!!!!!”
“尔敢!!!!”
“摄政王爷,莫说如今这大乾,还没倒下,就算是大乾真的倒下了,就算是你大燕,当真一统了这诸夏。
上至帝王祭祀,山河地神之册封,阴阳序法之界定,天象观测之吉凶;
下至悠悠苍生之引从,黎民百姓之垂驯,芸芸众生之安抚;
纵然你大燕真能夺取这天下,可想要坐稳这江山社稷,
也都离不开这炼气士,
自然,
也就离不开这后山!”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
王爷放声大笑,
随即大喝道:
“还在做这……春秋大梦呐。
诸位‘仙家’,这时代,已经变了。
因为,
自今日起,
这天下,
将由孤,
亲自教化!”





魔临 第七十七章 爹带你,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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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自西南边向东北吹。
吹来了后山镇上的血腥气,也吹动着王爷的黑色蟒袍微微拂动。
这天下,
由孤来教化。
今时今日的大燕摄政王,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格,更有说这句话的实力。
就是大燕皇帝此刻就站在他身边,怕是听到这话后,也只能讪讪一笑,随后再在摄政王投来的目光中,撇撇嘴,表示同意。
晋国早亡,
楚国分崩,
而一直以人口稠密和物产富饶著称的乾国,
此刻正被一支支大燕兵马按住了脑袋与四肢压在地上进行着最后的苟延残喘。
大燕,
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大国;
而大燕的摄政王,
更是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甚至连皇帝都得亲着哄着讨好的存在。
他说日后的这天下,不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炼气士;
那日后,
天下炼气士,就无法再以显宗而入世。
不再有炼气士下山直入朝堂,也不再有钦天监内长袖飘飘后指点国运;
你可以继续存在,
但我,
可以抹去你身上所有光环。
凡人敬畏苍穹,敬畏上仙,
可凡人最怕的,还是头顶上的县太爷。
模版,晋东早就示下了。
虽说谢玉安曾对赵元年说过,晋东的那一幕,很难在其他地方重现。
可一晋东不重科举而重实务,
二,偌大的晋东,现今也就只有那一座葫芦庙;
三,晋东培育而出的土豆、红薯等,正在逐渐地普及,人人大富大贵,这不现实,可至少,日后这天下,是能少饿死不少人的。
都说不谋一隅者不能谋全局,可这摄政王,是真的有现成的标杆就在那里。
故而,
虽说此刻已入三品的摄政王,未曾运用自己的气血去强行扩声,也没让魔丸或者剑圣帮自己搞出个大场面来撑台;
可他的话,
却比那三尊巨大虚影所说出来的,更为让人震撼。
“王爷,
您若是执意如此,
那我后山莲花池畔,已请十八位同道,布参天大法,其势,更比当年师父去燕京斩龙脉时更盛!
今日你若挥师让我后山染血,
那我等,
就行那天谴之事,断你郑氏子孙之气数!”
王爷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不减,对身边的剑圣道:
“老虞啊,你知道么,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帮子鸟炼气士,
除了咒人就是咒人,
咒不动这一代,就说咒的是下一代,反正,一二十年是等,一两百年,七八百年,也是等。
总能等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自己等不到,徒子徒孙总能凑上去普天同庆一把。
所以,
那位藏夫子到底斩了个什么东西,
大燕龙脉不是断了么,
为何今日我大燕,
依旧国势蒸蒸日上?”
剑圣开口道;“所以,你也学燕国那位先帝,喊一声快快快,别耽搁了你杀人,亦或者,别耽搁了你进晚食?”
“俗了,老虞,俗了。”
“哦?”
“老是致敬又有个什么意思,总得推陈出新不是?
既是要取代这方外之人教化这天下,
那么,
总得让这天下人看看,
这些所谓的神仙,
到底是怎样的一群……玩意儿。”
王爷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
“儿子,怕不怕?”
“呵。”
郑霖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爷伸手向前一指,
道:
“大虎。”
“在!”
“传令下去,把上山的路,给孤与世子,清理出来。”
“喏!”
……
上山的路,很快就被清了出来,虽说,这山道是血色的,但好歹尸首都被锦衣亲卫补刀丢到了山道两侧。
“儿子,把手给我。”
世子回头,看向了站在后头的娘亲。
这一次,他破天荒的眼里没有那种被母爱胁迫的无奈,
而是带着些许骄横,
道:
“看在那句教化天下。”
说完,
手放在亲爹掌心。
父子俩,手牵着手,一同上山。
而先前上到半山腰的锦衣亲卫,在此时又都按照王令退了下来,分列于山道两侧的林子里,跟着王爷的步伐一起缓缓向上。
王妃跟在父子俩身后,看着父子俩现在这样子,四娘看儿子的眼神,也稍微顺眼了一些。
瞎子无声地摇摇头。
主上说,他是来接那八千袍泽,顺带灭个乾,眼下看来,真要细究起来,怕是融合父子关系,也得排在灭乾前头去了。
阿铭手里提着一个水囊,里头,自然装的是血水,战争一打,他就不会断炊;
薛三则在林子里领着一众锦衣亲卫跟着,时不时地扫向身侧山道上的一众人。
还记得当年初次带着主上去民夫营报道,那时大家伙也是走在路上,一切的一切,还真就不一样了。
至于剑圣,他其实距离郑凡最近,在斜后方,比四娘还要近一些。
一个是十多年的老邻居,
一个则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他虞化平,还真不敢让这父子俩有什么差池。
但周围所有人,都没能过王爷与世子的那条线,哪怕山上,已经传来了钟声与颂念声,还有隐约间可闻的潜藏雷音。
在一处碑石前,
王爷停下了脚步,世子有些疑惑,看向这座石碑。
石碑的底,是红色的,落款是乾国文圣姚子詹,可碑文上,却无字可书。
无字碑的事儿,在后山镇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要知道,当初上一任官家,就是行山路至此时兵解的。
有人说,姚师之所以不在石碑上行文,是因为评论一位帝王的一生功绩,不是他能够一言决之的。
也有人说,当年官家兵解时,姚师本人就在这山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被迫退位的官家自我结束,堂堂大乾文圣,实在是无脸再写一字,只能单独落款以表愧疚。
“乾国的那位官家,就是死在这里了。”王爷说道。
“父亲打算行礼么?”郑霖问道。
“让为父想想,当年在上京皇宫里见他时,我下跪过没有。”
思索了片刻,
王爷摇摇头,道:
“不记得了,按理说,当初我大军在外,我又是燕军使者,应该可以不下跪的。”
“但是呢?”
“但是,为了你的出生,你爹我当时跪一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郑霖。
“呵呵。”
王爷笑了起来,
“这位官家,倒也不能算昏君的,也是挺开明的一位,勉强,是个明主。”
“这下场,可不好。”
“明主,在承平年代,确实能够不凡,至少承上启下,革除一些积弊不成问题,但谁叫他命数不好,碰到的对手,不一样。”
“又是那位燕国先帝?”
“还有你爹我啊。”
“哦。”
郑霖明白了,合着自家老爹在借古夸自己。
“大争之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的能力,是优秀的,可就是欠缺了一点,他的魄力,也是优秀的,但依旧是欠缺了点。
这一世,
就算是做皇帝,
其实也跟街头小痞子茬架争地盘没什么区别,
该狠时得放下一切去狠,该豁出去时,得完全抛开一切。
就算做到这些,输赢还得看个运气;
所以,但凡稍有犹豫,稍有迟疑,那下场……就真的很难好了。
因为他的对手,
在拼命。
不过,到你继承爹我的位置后,又是另一个局面。
天下动荡的局面,在你爹我手里,应该能结束了。
所以接下来,你得更学会静气,不是说不能动刀兵,但得提前看好大义名分,哪怕你能轻而易举地灭掉你眼前的对手,也得做出一副自己是迫不得已的姿态。
天下一统后,人心思定必然就是大势。
所以,
你得更好地学会立牌坊。”
“就像……爹你这样?”
“对,就像爹我这样,这样,才能不吃亏。”
“我……”
“尽量学吧,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哦。”
“继续上山吧,别让仙家们,等急了。”
王爷牵着世子的手,继续上山。
而这时,山上出现了一道强横的剑意,一鹤发童颜的男子,持剑自山上下来。
“后山供奉刘伯海,前来讨教!”
此人手持一把墨绿色的长剑,气息上,有些不够稳定,一会儿三品,一会儿似又滑落到四品,再看其脑袋上,插着三根银针,就了然了。
这是用秘法催出的破境。
剑圣身形一逝,下一刻,出现在了前方上空,左手指尖向天一指,刹那间,苍穹之上似乎传来一道破空之音,连带着山上的阵法也随之出现了些许紊乱。
“虞化平!”
刘伯海发出一声大喝,纵剑向虞化平。
剑圣没回话,
指尖落下,
强横的二品剑意直接贯穿!
刘伯海没有闪躲,而是选择针尖对麦芒,这是……剑客之间对决的最直接了当的方式。
“噗!”
剑气入体之后,刘伯海后背喷出一片血雾,身形一颤,颓然坐在了台阶上,那把墨绿色的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剑圣看着他,道:“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刘伯海七窍开始溢出鲜血,笑道:“没死,当年强开二品失败,筋脉断裂大半,幸得藏夫子出手相助,将我带回后山救治。
治好后,这辈子的境界,只能止步四品了,连三品都上不去,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在这后山住了十八年。
吃了人十八年的饭,今日,总算是把这人情给还了。
死在你虞化平的剑下,是我的幸运;
可如果不是你虞化平,换其他剑客,好歹我还能有个机会多过个几招,把这些年我琢磨的一些剑式用用,现在倒好,没机会了。”
“你安息吧。”
“得嘞,青墨,你替我保管,寻个人传下去吧,百里剑,不也是在你那里么?
哦,
我看这娃娃气质不错,
要不,
就送他吧?”
刘伯海手指着郑霖。
郑霖目光里,透出一股子清晰的轻蔑。
“他是我徒弟。”虞化平说道,“瞧不上你的。”
“可我的青墨,是一把好剑。”刘伯海说道。
“造剑师正给他打量身的剑,青墨,也够不上了。”
“唉。”
刘伯海发出一声叹息,
伸手,
一拍自己胸膛,在体内剑气开始反噬自己带来痛苦前,提前了断了自己的生机。
王爷牵着世子,走了过来。
“很有名么?”王爷问道。
“算是吧,当年四大剑客里,本该有他一席的,但销声匿迹得早。”
“哦,这样啊。”
王爷点点头,也没太当一回事儿,反而又问道:
“他下来阻挡,这意思是不是上头还没阻拦好?”
“或许是吧。”剑圣说道。
这时,山道两侧林子里,传来了喊杀声,锦衣亲卫与后山上下来的高手,开始了厮杀。
“看来,是真没准备好,大虎,带吃的了么?”
“带了。”
大虎将馕取了出来,递给王爷。
王爷分出一块,递给自己儿子。
“既然上面的表演还没准备好,那咱爷俩,就先等等,话说,这辈子你爹我还真的没正儿八经地带你旅过游。”
王爷领着世子坐下,父子二人手里拿着馕,开始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
世子扭头问道:
“非得这样么?”
“怎样?”
世子扫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娘亲,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脱又放?”
“哦,哈哈哈。”王爷没生气,笑道,“横竖,得走这一遭的。”
“为什么?”
在郑霖看来,完全可以直接一道王令,山上鸡犬不留就完事儿了,非得亲自爬山走山道上去,眼下,还刻意地等待,给上头留下充裕的准备时间。
这,很不符合他爹一贯的行事风格。
“有些路,当爹的,总得牵着儿子的手,走上一趟。”
郑霖依旧没懂,问道:
“当初,也有人带你走过么?”
王爷目光微凝,
缓缓点头,
道:
“有。”
两边的厮杀声,逐渐熄弱。
又等了一会儿,
王爷站起身,和儿子,重新开始上山路。
走着走着,
上方,
忽然响起一道巨雷,
冥冥之中,
一道极为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王爷,再不罢兵退去,将子息艰难!”
一道蓝色的风,自山上,飘然而下。
剑圣看了看郑凡,没有出手。
王爷则低头看着儿子道:
“儿啊,听听他说的是啥。”
郑霖向前迈出两步,上了两个台阶。
当那一道蓝色的风迎面而来时,
郑霖眉心位置的封印,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其双眸深处,也随之被血色所覆盖:
“让我……艰难,呵呵!”
世子殿下,就这般站着。
蓝色的风,在飘至其身前时,竟然被阻滞住了。
“我只是还没长大。”
世子殿下放声大喝,
“再给我十年时间,
我将超越干爹们,将超越师父,将超越所有人。
我不怕艰难,
我怕的是,
这世道将来太容易,
没劲!”
“轰!”
蓝色的风,开始龟裂,随之消散。
上方,则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但很快,
雷霆再度响起,
一道面容狰狞的巨大鬼脸,出现在了上方:
“王爷,再不罢兵,王爷你辛辛苦苦积攒营造这帝王之势,将随之湮灭!”
“没了才好。
这棋盘,真给我,我还不稀罕。
要是能干脆掀翻这棋盘,
我正好能够重头再玩!”
鬼脸,随之湮灭。
山上,再度传来惨叫声,也不知这一刻又疯癫痴傻了多少人。
咒术,就是这样,你咒别人的同时,自身也得承担着极大的危险,若是没能咒成功,那咒就会反噬自身。
瞎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大是欣慰。
“我儿威武。”
后头站着的王爷,鼓掌。
郑霖回头看向身后的亲爹,表情是又好气又好笑。
王爷继续上山,经过儿子身边时,意外地发现儿子脸朝着侧面在看,但手,却轻微地摆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王爷伸手,牵起世子的手。
父子俩,继续上山。
这时,
五道惊雷一般的存在,自头顶天幕之中开始逡巡。
剑圣面色一肃,道:“这不是咒术,这是炼气士在引雷!”
瞎子也马上出声提醒道:“折腾了半天的咒术都是虚招,居然直接来物理的了。”
王爷抬起手,
示意身后众人谁都不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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