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手下去快速的翻炒。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屋子氤氲的都是白色的水雾。
荷香一面带沈沅和沈湘到处看,一面又同沈沅说着:“今年的天气倒都好,该晴的时候晴,该下雨的时候就下雨,茶树都没有生虫。茶叶都是好的,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顿了顿,她又对沈沅笑道:“咱们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但到底是今年头一起摘下来的,大小姐不妨带些回去,就当尝尝鲜。”
“这是自然。”沈沅笑道,“再名贵的茶,那也比不上自家产的茶。我不但要带些回去喝,还要送人呢。就劳烦你多多的替我备几瓶。”
荷香忙应下了。沈沅只觉得看什么都是好的,沈湘却是兴致寥寥的样子。看不了一会儿,就对沈沅说乏了,要回去歇着。沈沅让荷香叫了两个婆子过来送她,又仔细的叮嘱了木莲和翠儿
两句,让她们两个好生的照顾沈湘,这才目送着她离开。等沈湘走远了,沈沅又看着采茶女们将炒好的茶叶用竹编的簸箕从锅里盛起倒到一旁干净的竹匾里。立时就有人过来用手搓揉着这些大火炒过的茶叶。随后就有碧绿的汁
水被拧了出来,这才又摊开抖散了放在竹匾里,等着明儿再用小火炒一遍。
沈沅微微弯腰,抓了一把竹匾里的茶叶来看。茶叶还是温的,能闻到悠悠的茶香和隐隐的松木香。
“上次我让人过来说,让你们查一查薛姨娘当初将我母亲院里的翠薇和紫薇,还有玉茗和玉簪她们都卖到了哪里去,如何,可有什么消息?”自从回来听徐妈妈说起母亲当时病发的蹊跷,而母亲死后薛姨娘立时就将母亲院里的丫鬟都遣散了,沈沅就一直留了个心。只是那时候她刚回来,苦于没有人可托,所以便一直没有动作。等随后她将母亲的庄子和铺子都握在了手中,又掌着后院的中馈,她就让人告诉了陈管事,俞庆和韩掌柜,让他们遣了可靠的人出去到处寻找当初被薛
姨娘遣散走的那些母亲院子里的丫鬟。
只要找了她们回来,哪怕只能找回来一两个,那总能问出一些事来的。荷香听问,面上就现出了几许愧色来:“回大小姐,自打您让人来对奴婢和奴婢当家的说了这话之后,奴婢当家的立时就遣人出去找寻那些个丫鬟了。但您也知道,这一来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二来当初薛姨娘特地的吩咐了那些人牙子,将她们都卖给了外乡人,所以这会子实在是难找。到现在还是一个都没有找到。奴婢实在是对不住您
的托付。”
沈沅自然也知道难找,所以她也没有说什么,只吩咐着:“旁的人倒罢了。那个叫玉茗的,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
荷香忙应了下来:“奴婢待会儿回去就对奴婢当家的说。”
沈沅点了点头,将手里握着的茶叶抖散到了竹匾里。
再看了一会,沈沅就带着采薇和青荷要回去,荷香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送她们回去。
推开屋门,就见外面好大的月色。路旁的田间草丛中不时的又有虫鸣声传来。青荷听了,心中就觉欢喜。转头对沈沅笑道:“姑娘,我家门前就是这样大的一片田。等到了夏天夜里才好玩呢。天热,等太阳下山了就在院子地面上撒了水,搬了竹榻在院子里摆好。等吃过了晚饭,手里拿着蒲扇,躺在竹榻上,就能看到天上一天的星子,亮晶晶的。还有萤火虫儿,飞来飞去的。也有这样的虫和青蛙在叫。且是奇怪,若
叫了的时候它们都一起叫起来,若停的时候就一起停,倒像是事先就约好了一般。”
采薇听了也笑:“难为你这性子,竟能安安静静的躺在竹榻上听着它们叫,没想方设法的下去捉几只青蛙上来?我是不信的。”“何必要下田去捉?采薇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法子。”说到这里,青荷就越发的兴致勃勃,眼睛都在发着亮一般,“你点了灯笼,提着,只在田间的田埂上走着,灯笼照着
水里。那青蛙看到这灯笼的光,就跟呆了一样的一动不动。人捉它们也不晓得动。我有时就会用了这法子,叫了小伙伴一起去捉它们。捉回来就烤了吃,香着呐。”
采薇一脸嫌弃的表情:“青蛙你也吃?你这可真是。今晚你去挨着豆蔻睡,不要同我睡一张榻。”
青荷却故意笑嘻嘻的往她身边凑,只吓的采薇一直往旁边躲。
沈沅面上带笑的看着她们两个在旁边闹,只觉得心中再安宁平和不过。但忽然她面上的笑容慢慢的凝住了。前面就是庄子上的院落了,也是她和沈湘歇息的地方。荷香和陈管事的家离着这里不远。而就在陈管事家门口的空地上,沈沅看到陈管事正和一个人坐在小竹椅上,两个
人隔着一张小方桌一面喝酒,一面在说话。
今晚月色大,照的各处亮如白昼。那个人虽然是背对着沈沅的,但沈沅也不知道为何,看到这道挺拔的背影,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人会是李修尧。沈沅心中在想,这可真是作怪。怎么看谁都像是李修尧呢?李修尧又如何会同陈管事坐在一起喝酒闲话?而且看着他们还很熟稔的样子。一定是今儿她在桑园里遇到了李
修尧的缘故,所以心中多想了,见着谁就都以为是李修尧了。
这时陈管事也看到她,赶忙从小竹椅中起身站了起来。而那个人也起身从小竹椅中站了起来,又转过了身来。月色明亮,照见这人长眉星目,器宇不凡,豁然就是李修尧无疑了。显然他也看到了沈沅,不过他面上且并没有一丝半点惊讶的样子,反倒是好整以暇的对她轻轻的点了
点头。
沈沅默然不语。
陈管事已经迎上来同她见礼。又引见着随后走过来的李修尧:“这是我的一位小友,今日正好来这后山拜祭他的先母,顺带来看看我。”
沈沅是知道李修尧是个通房丫鬟生的事的。她后来在李家的时候也听得说那个通房丫鬟是病死的,但没想到竟然会葬在这庄子后面的山上。
沈沅抬头望了一眼后面的山,月色之下,但见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树木,旁的什么都看不清。不过这也就能够解释今儿李修尧为什么会出现在桑园里的事了。
不过很显然李修尧并没有告知陈管事他的真实身份,所以陈管事也只知道李修尧姓李,旁的都不清楚。沈沅和李修尧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并没有让陈管事和荷香知道他们两个人早就相识的事,只是彼此客套的见过了礼。随后陈管事又笑着要邀沈沅到小方桌旁坐下:“大小姐,
我这小友说他这两日刚从山西回来,带的两坛那边正宗的汾酒给我。我刚又切了一只走了油的火腿,煮了一只鸡,油炸了一盘花生米,大小姐要不要一起来用一些?”
沈沅目光望了一眼小方桌,就见桌面上琳琳朗朗的摆了几只碗盘,还放了一坛酒。且他们两个喝酒都不是用酒杯,而是直接用的碗。
陈管事想必已是有些醉了,不仅是脸上,便连脖颈处都红了。不过李修尧倒是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一丝醉意来。
倒是个酒量大的。
沈沅推辞:“不打扰你们二位说话了。小女先告退。”
说着,屈膝对着李修尧行了个礼,就要转身离开。陈管事还想再邀她坐下,荷香在一旁赶忙说道:“你可真是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了。还不赶紧的同李老弟喝酒去呢。等我送大小姐回去了,再过来给你们炒两个下酒菜。
”
荷香心里是想着,沈沅是大家闺秀,今儿头一次见一个外男,怎么能同他坐在一张桌上呢?她家这口子这可真是喝多了酒,想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些什么话了。
等说完了陈管事,荷香就手中提着灯笼,送沈沅回了隔壁的小院。又同她歉意的笑:“大小姐,奴婢的那口子但凡醉了口中就胡吣的,您别同他一般见识。”
沈沅淡淡的笑:“怎么会?你不必多心,还是快些回去给陈管事他们炒两个下酒菜才是正经。”
荷香听了也笑了。同沈沅屈膝行了个礼之后,她就提着灯笼转身回去了。
而沈沅转身离开的时候,李修尧的目光不自觉的就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很冷淡的。而且她的性子现在表面看起来也很平和淡然。可是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在寺庙的偏殿里,他正因着自己生母的死去跪在佛
前默默哭着的时候,她走了进来,叫他小哥哥,还递了她手里的手帕子过来,笑容明媚飞扬。
那手帕子想必是她自己绣的,上面的花样绣的极丑,甚至都看不出来绣的到底是什么花。但是那个时候自己打落了他的手帕子,凶狠的喝叫着让她滚的时候,她也没有被吓哭,只是更加凶狠的回瞪着他,然后微扬着下巴,一脸倔强的说着:“滚就滚。你当我多
喜欢叫你小哥哥,安慰你啊?呸!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
说着,掉头就气呼呼的跑了。反倒让他怔了一怔。
不过先前在桑园的时候,她倒是也那样凶狠的瞪他,还那样不客气的同他说话。和那个时候倒是一个样儿的。
李修尧想到这里,不由的就微微的笑了起来。这时又听到陈管事带了酒意的在笑着同他说道:“方才的那位姑娘,就是我这田庄的主人了。你也看到了,相貌生的可真是好,画上的人儿一样。性子也好,又温和,又良
善。家世也好,往后嫁的夫婿定然也会很好。”
李修尧皱起了一双长眉。
听到沈沅嫁的夫婿的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陈大哥,你喝醉了。”
李修尧面上的神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较刚刚冷了两分。陈管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不过也反应过来在背后这样说自己的主子不大好,便忙打了个哈哈,转而同李修尧说起了旁的闲话来。
权戚之妻 一起避雨
沈沅原还想在田庄里多住两日,但一来沈湘明显不耐烦的样子,二来,沈沅没想到李修尧竟然会同陈管事相识。若再在这庄子里待着,只怕还会遇上他。好在该查看的账
也查看过了,该交代的事也都交代好了,不如竟回去的好。于是次日上午,沈沅就让青荷将荷香叫过来,告诉了她自己用完午膳就要回去的事。荷香自然是极力挽留,要沈沅再在庄子上玩两天,但沈沅推辞,荷香也无法挽留,只
得忙忙的去打点沈沅交代下来要带回去的东西。
各类时新的瓜果蔬菜,果脯,雨前茶之类,竟是堆了有半马车厢。青荷指着两条白布口袋,同豆蔻笑道:“这条口袋里装的是樱桃,杏李之类的瓜果,这条口袋里装的是荷香姨自家晒的果脯。都是姑娘特地吩咐下来要给你的。你看看,姑
娘对你多好。”
豆蔻听了,面上虽然有笑容,但看着却有几分勉强,而且目光也很犹豫不决的样子。采薇是个心细的人,察觉到她的异状,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沈湘这时正从荷包里倒了几颗核桃出来。想要吃,却又懒怠自己动手剥。但木莲和翠儿都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所以最后她也只能兴致寥寥的想要将这几颗核桃收回荷包里
。
沈沅在一旁瞧见了,就对她伸出手:“核桃拿来给我。”
沈湘只以为这是她想吃了,便将手里的核桃递了过来。沈沅接在手中,微垂着头,开始剥核桃。剥出来的核桃仁都放在自己的锦帕上。
等到这几颗核桃都剥好了,沈沅就用锦帕托着,递了过去:“都剥好了。快吃罢。”
沈湘正因着无聊,伸手掀开了车窗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听到沈沅说的这话,她惊讶的回过头来看她。
沈沅的面上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看着再亲和不过。
沈湘又看着她手上捧着的锦帕。淡蓝色的,一处边角上绣了一丛兰花,很精致。而捧着锦帕的手白皙柔嫩,指尖纤细若春笋。
沈湘原以为沈沅要那几颗核桃过去剥是因着她自己要吃,再没想到她竟然是剥给她吃的。
谁不爱惜自己的手呢?剥核桃这样的事,便是身份高些的大丫鬟都不愿意做的,嫌会伤手,只会交给小丫鬟去做。但沈沅竟然……
沈湘接过这些核桃仁,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很感动。
她垂着眼,默默的吃着。又听得沈沅在温声的问她:“可还想吃?若还想吃,将你荷包里剩下的核桃都拿给我,我好都剥出来。”
沈湘摇了摇头:“不用。”
沈沅便也没有坚持,只说道:“若你待会儿还想吃,只管告诉我一声。”
风很大,吹的车窗帘子都往里鼓了进来。沈沅见了,索性就将帘子别到了一旁的小铜钩上面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天空还是一碧如洗的,还有太阳。但这会儿非但太阳不见了,便是空中都满是低厚的灰色云层。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但离着京城还有这许多路……沈沅心里正想着这事,忽然就听到沈湘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长姐,你对我实在是好。素日都是我错了,不该听了二姐和冯妈妈她们说的话,心中就对你抱了成见,只以为
你心里藏奸,百般的和你过不去。”
沈沅再想不到沈湘竟然会和她说这样的话,转过头惊讶的望着她。待反应过来,心中由不得的就觉得很感动。
她拉了沈湘的手,微微的笑着:“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只要你心中知道我是好的,那可就比什么都好了。”
沈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她,眼中竟然含着泪。“长姐,我以往听信冯妈妈说的话,心中只以为这家中再没有一个人关心我,便是母亲也……但这些日子冯妈妈不在我身边,我想着以往的事,又想着你同我说的话,长姐
,我错了。母亲那个时候病重,我还赌气不去看望她,甚至有时还会说一些话寒她的心。母亲她,她最后一面我都没能见到。我真的不孝啊。母亲她心中会不会很怪我?”
说着,哭声就越发的大了起来。
沈沅听了,心中也觉酸涩。她伸手轻揽了沈湘到怀中,柔声的安抚着她:“若母亲地下有知,知道你现在能这么想,她心中一定会很高兴,也必然不会怪你的。”
沈湘哭的说不出话来。沈沅只好继续柔声的安抚着:“只要我们姐弟三个都好好儿的,母亲就会很高兴。湘儿,我们三个一定都要好好儿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也渐渐的哽咽了起来。
*
空中灰色的云越来越厚,也压的越来越低。忽而一阵凉风吹过,雨就下了起来。
不过一开始这雨下的倒也不大,轻飘飘的,又细又软。远处近处笼罩着灰白色的雨雾。还能看到田间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做农活的乡人。沈湘趴在车窗上往外望着,有时还会伸手到车窗外面去接那些凉凉的雨丝。又回过头来同沈沅笑道:“长姐,你快过来看。路边有一株野桃花呢,开了一树的花,可好看了
。”
沈沅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听着她欢快的话语,禁不住的唇角也弯了起来。
以往的沈湘多是阴郁的,也是冷心的,现在她这样孩子气的样子才是她原该有的样子。
她便也凑过去头看。果然见路边有一株野桃花,开着粉白色的花,在细雨蒙蒙中看着有一种别样的娇媚。
“确实好看。”沈沅笑着回道。
一时风大了起来,雨也下的密了起来,随着风直往车厢里面扑。
沈沅赶紧叫沈湘不要再趴在车窗上,又拉上了车窗帘子。但雨下的越发的大了起来。雨点打在车厢壁上,车厢顶上,噼里啪啦的一片响。风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吹的前面宝蓝色的软绸马车帘子不住的往车厢里面扑着。而且马车
帘子很快的也都湿了,有雨水灌进了马车厢里面来。
车夫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传来:“大小姐,雨太大了,看不清路。前面有一处供路人休息的亭子,不如咱们先过去歇一歇,等雨小了再赶路?”
沈湘早就被这忽然而起的狂风暴雨吓的一张俏脸发白了,沈沅哪里还有不允之理?连忙同意了车夫的话。
一时车夫赶着马车到了亭子前面,采薇和木莲等人连忙撑着油纸伞过来,扶着沈沅和沈湘到了路边的亭子里。
亭子不算大,还是茅草顶的,建造的甚为的简单。而且因着四面通透的缘故,不时的依然会有风挟带着雨丝飘了进来。不过到底比坐在马车厢里要好多了。
坐凳上都被雨水给打湿了,自然是不能再坐的,也只好站着罢了。不过好在人多,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
沈沅同沈湘说了一会儿话,抬头看着亭子旁边的一棵柳树。
大雨里,柳树的叶子被洗刷的青翠欲滴。每一片叶片上都在往下滴着水。天地间仿似都只能听到这风雨的声音一般。但忽然就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且渐渐的清晰。沈沅转头循声望过去,就见有一骑快马正从灰蒙蒙的雨帘中压地一般的飞来。离得近了,可以看到马上的人
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斗笠上,溅起一颗又一颗的水珠。那人原是打马直接过去的,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又一别手中的马缰绳,那马长嘶一声,竟然硬生生的在路上转了个弯,随后又回身疾驰而
来。
至亭子前,就见那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缰绳系在了亭子的柱子上,随后又抬脚走进了亭子里来。
看其身形高大,一望就知道是个男子。沈沅心中不由的就警觉了起来,目光中带上了戒备之意。
那人见了亭子之后,就解下了身上披着的蓑衣,又取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笠。
看清这人相貌的沈沅:……
李修尧向她拱手行礼:“沈姑娘。”沈沅心中此时想的是,明明刚刚李修尧都已经骑马走远了,可怎么忽然又原路折了回来?而且她之所以今儿赶着回去,也是想着要避开他的意思。但没想到到底还是没有
避开,反倒在这里遇上了……
但沈沅也只能屈膝对他行了个礼:“李公子。”
沈湘没有见过李修尧,但看这人身形挺拔,只站在这里,浑身的气势便不容人小觑,就悄声的问沈沅:“长姐,这个人是谁?你认识?”
沈沅只好说道:“这位是李公子。我从常州回京的时候路上遇见的。”又对李修尧说道:“这位是舍妹。”
李修尧看了沈湘一眼,对她点头致礼,并没有说什么话。
沈湘望了李修尧一眼,见他眉眼冷冽,一看就是个不好亲近的,所以便也只点了个头,没有说话。
她心中喜欢的是薛玉树那样的清雅文秀的谦谦君子,而眼前的这个人,气质太冷硬,会有谁喜欢呢?
一想到待会儿回去之后可能就会见到薛玉树,沈湘的心中不由的就砰砰的乱跳了起来,双颊也红了。怕沈沅看出来,忙转过头去,装作和木莲说话的样子。沈沅原就是个话不多的人,虽然最后依然不可避免的还是同李修尧在这里遇上了,但两个人这会儿同处一座凉亭中,沈沅倒也淡然,依然只望着眼前的景致出神,只权当
亭子里没有李修尧这个人。
李修尧原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但这当会看着沈沅这样的平和淡定……
最后还是李修尧没有沉住气,先开口说着:“陈兄打理的那处田庄,原来是沈姑娘的产业?”
沈沅回过神来,转头望着他,目光微带询问之意,仿似有些不确定他是在同她说话一般。
李修尧就见沈沅的一双眼秋水似的亮。里面仿似含着一汪水,正在一圈圈的微漾着,能吸走人的魂魄。
他心中不由的狠狠的一动。
就听得沈沅平静的声音在回答着:“是先母的产业。不过暂且由我来打理。”
甚为简洁,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且说完之后,又转过头去看着旁侧的那棵柳树。
她穿着浅碧色领口袖口绣白梅花的对襟褙子,葱白色的挑线裙子。都甚是清雅的颜色,但她的容貌是娇美的,不该穿的这样的素净。李修尧默默的看着她。他记得他在那间寺庙的偏殿里初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是娇艳的海棠红色,后来他在桑树下接住晕过去的她时,她身上穿的是娇媚的桃红色。但后
来几次再见,怎么见她穿的都是这样素净的颜色?
若说以往她在为母守制,不得不穿那些素净的颜色便也罢了,但现在她母亲的孝期明明已经过了……
李修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问道:“昨日我听沈姑娘说,要让人将那棵桑树砍掉,不知道这是为何?”
沈沅心中微凛。看来昨儿她在那棵桑树下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可恨当时他穿着墨绿色的袍子,又在树的最顶端,自己竟然没有看到他。但谁又想到树上会有人呢?
沈沅自然不会将真实的原由说出来,只说着:“那棵桑树太高了,遮挡住了其他桑树的日光,所以竟还是砍掉的好。”李修尧知道她这说的不是实话。当时他在树上,低头往下看的时候,就看到她望着那棵桑树的目光中满是悔恨。到底那棵桑树是怎么了,竟让她望着的时候眼中能露出那
样的神情来?
李修尧就想起几年前他在那棵桑树下接住她的场景,心中就想着要不要将这事告知她。若告知她,又怕她心中以为他这是施恩图报,若不告知,她对他是这样的冷淡……
正犹豫间,忽然就听到沈沅在叫沈湘:“雨小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又见她正在同自己点头微笑:“李公子,雨小了,可以继续往前行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屈膝对他行了个礼之后,拉着沈湘的手,径直的就上了停在路边树下的一辆马车。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车轮辚辚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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