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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庶务的话……
谢蓁蓁微微的抿了抿唇,目光就有些暗淡了下去。
沈沅这会儿虽然秉着来者是客,不好冷落谢蓁蓁的想法,但她到底也是不愿同谢蓁蓁在一块儿多待。
谢蓁蓁便如同一株空谷幽兰一般,眉目间都是淡淡的书卷气,仿似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沈沅自认是个俗人,同这株空谷幽兰也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见谢蓁蓁不说话,沈沅便也不开口,只拿了盖碗在手上,垂着眼,慢慢的喝茶。
一时等谢蓁蓁发完呆,回过神来,就对着沈沅歉意的笑了笑:“一时想到了旁的事上去,教沈姑娘见笑了。”
“李夫人客气了。”沈沅面上微微的笑着。也不问谢蓁蓁想到了什么旁的事上去。她对谢蓁蓁的事都是不感兴趣的。
就听得谢蓁蓁在笑着问道:“沈大哥要娶的这位周姑娘,我以往仿似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想必是位很好的姑娘?”沈沅面上笑意不变:“若说起来,洛哥哥同周姐姐也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周姐姐是个端丽的人,为人又细致,极好相处的。既然尊夫同洛哥哥是
好友,往后李夫人自然会有见着我堂嫂的时候。”
谢蓁蓁听她说起尊夫两个字的时候眉目不动,目光平静,心中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上元节那夜她见李修源脱口就叫出沈沅的名字,瞧着又那样的气急败坏,与他以往冷静自持的样子一些儿都不同,她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虽则后来在临安伯府的时候她想法儿的问过了沈沅,得了沈沅的解释,只说自己和李修源并不熟,不过是李修源对她有了误会,所以见着她才会那样之类的话,谢蓁蓁心中虽较先前放心不少,但到底
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实在是沈沅的相貌生的太娇美明艳,便是她一个女子,看着沈沅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恍惚,而且她以往从没有见过李修源那个样子。于是等她和李修源成亲之后,她有时也
会在李修源面前旁敲侧击的提起沈沅,但每次李修源都是立时沉下脸来,什么话都不肯说。谢蓁蓁不好再问,但一颗心却越发的提了起来。不过现在看到沈沅提到李修源的时候这样的平淡,想必如她当日所言,她和李修源之间确实是没什么的。不过是偶然见过,李修源对她有些误会,便不喜任何人在他面前
提起她。还是自己多想了。而且,谢蓁蓁又想着,自己不是已经和李修源成亲了么?上元节那夜她拼却女儿家的矜持对李修源说了那样的话过后,虽然当时他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样子,但过后他不是
就遣了媒人去她家提亲了?他心中定然也是欢喜她的。不过是他的性子冷清,不善表达罢了。
想到这里,谢蓁蓁眼中的暗沉之色便渐渐的消失了,转而又带了几分甜蜜娇羞的笑意起来。沈沅如何会知道不过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谢蓁蓁的心中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心思?她只是抬头瞧了瞧外面的日色,然后起身站起,面上带了歉意的笑,对谢蓁蓁说道
:“想必这会儿我堂嫂的嫁妆也该到了。抱歉的很,但我现在要过去看一看。”
谢蓁蓁也忙起身站了起来,温婉的笑着:“沈姑娘请自便。”
沈沅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带着采薇和青荷出了屋子,径直的往前院沈洛的新房而去。等走出了抱厦一段路,就见青荷在有些抱怨的说着:“这位李夫人口中说想和姑娘您说话,但等坐下来之后倒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发呆,害的姑娘您都没有将那块玫瑰饼吃完
。”
沈沅好笑的抬手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说道:“罢了,吃了两块玫瑰饼也够了,第三块不吃也罢。左右待会儿也到了午膳的点了,大不了我多吃些饭菜就是。”
顿了顿,她又眉目淡淡的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罢了,那样的在意她做什么呢?见着的时候口中随意的客套两句就可以了。”就等到了前院沈洛的新房那里,周家的嫁妆已经送了过来,一抬一抬的,上面都绑了喜庆的红绸子做的大花球。又有周家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也跟着嫁妆过来了,身上
都穿着簇新的绸缎衣服,正忙着布置新房,归置这些嫁妆。
杨氏也在,正忙着指挥家中的丫鬟仆妇帮忙一起将那些嫁妆都放到耳房去。又有许多其他家的夫人姑娘在,正看着这些嫁妆彼此笑着说话。
青荷就打趣着笑道:“等赶明儿咱们姑娘出嫁了,嫁妆肯定只比这多,不比这少的。”
采薇听了她这话,吓了一跳,忙用眼神去制止她。
这个青荷可真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姑娘尚且连亲事都没有定,哪里有当着一个闺中姑娘的面说这种话的呢?
沈沅却是很不在意的笑了笑。
她这辈子是不想嫁人的。等沈湘出嫁,沈泓能自己立的起来,她便找间僻静的庵里,青灯古佛的平静了此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藏在心中,并没有说出来一个字,只带着采薇和青荷快步的上前去帮杨氏的忙。





权戚之妻 婚事初提
前来恭贺的夫人们先前听到杨氏说沈沅能干,只以为这是她这个做大伯母的在夸自己的侄女儿,面上虽多附和着夸赞,但心中却多不以为然。但这会看到沈沅过来帮忙,
轻声细语的,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众丫鬟仆妇们做事,这才心中都信了杨氏先前说的那番话。
广平伯王夫人就仔细的打量了沈沅好几眼,然后对杨氏笑道:“年初我在临安伯府里看到你这位侄女儿,只惊诧于她的相貌好,没想到她倒是个这样能干的。”“我这侄女儿再如何,又怎么能比得上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可是宫里的娘娘呢。”杨氏忙谦虚了两句。顿了顿,她又身子凑近过去,悄声的说道,“我这侄女儿若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些日子就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总是想要给她说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可这些日子看来看去的,总没有合适的。你若有好的,可要对
我说一说。”
上次沈承璋的亲事就多亏王夫人在中间出的力,所以现在沈沅的亲事杨氏也想要她帮忙看看。
王夫人想了想,就笑着问道:“你觉得我那儿子如何,可还配得上你这个侄女儿?”杨氏心中吃了一惊。她和王夫人关系好,两家往来密切,自然知道王夫人的儿子王信瑞是个什么德行。若只论家世自然是好的,毕竟王信瑞是广平伯的嫡长子,往后必然
会袭爵,但若论旁的……杨氏就忙笑道:“你儿子自然是极好的,往后必然会娶个家世好的妻子。我这侄女儿算什么呢?不说她母亲死了,便是她父亲,说起来也算是个四品的官儿,但也只是个闲
职罢了,如何配得上令公子呢?”王夫人其实心中确实是有意让沈沅做自己的儿媳妇。她儿子的那副德行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有她这个当娘的清楚呢?而且说起来她家老爷虽然是广平伯,也在五军营当着差事,但本朝重文轻武,武官很被人瞧不起。若能让沈沅做自己的儿媳妇,她这样的美貌,又这样的能干,说不定就能治得了自己儿子。到时若儿子知道上进了,岂不是好
?但杨氏的这意思也很明显,不愿意让沈沅嫁给自己儿子,她还能如何呢?也只有笑一笑,不再提这事罢了。
杨氏随后又和王夫人说了两句闲话,便走开,去忙其他的事去了。
等到近黄昏的时候,接亲的人都回来了。花轿进门,一对新人拜过了天地,随后便是开晚宴的时候。
杨氏就沈洛一个儿子,今儿他大婚,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晚宴的菜色极丰盛不说,前院的敞厅和上房的院子里还各有一台戏班子,分别是给男眷和女眷看的,极热闹。
前厅这会儿是沈洛和沈承璋在招呼一众男眷,上房这边则是杨氏和沈沅在招待一众女眷。这些女眷也有图热闹,一直坐在上房看戏,同人说话的,也有不喜热闹的,等吃完晚宴,略看了一会儿戏就起身告辞要走的,沈沅陪同杨氏,将这些人一起一起的送到二
门那里,忙的连坐下的功夫都没有。
一时等到二更将近,众人多散尽了。最后送的一起人是谢蓁蓁和李宝瓶。李母现在自恃自己的女儿生了二皇子,像沈家这样的人家她便不肯来,觉得会失了自己的身份。谢蓁蓁是跟随李修源一块儿过来的,而且毕竟她以前和沈洛也是相识的,
他大婚,她也该过来恭贺。李宝瓶则是嫌在家待的无聊,听得说沈家有戏看,这份热闹如何不来凑?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沈沅。上次在绸缎铺子里的事她心中自然是极恼的,回去之后便在李母跟前添油加醋的下了火。李母心中便也恼了李修尧,早将李淑妃告诫她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让人叫了李
修尧过来,当面责怪他为何要帮着一个外人,反倒不帮自己的亲妹妹?当时李修源也在,知道李修尧帮着的那位姑娘是沈沅时,他就极诧异的望了李修尧一眼。不过李修尧全程只微垂着双眼,面上神情极其的冷淡,仿似压根就没有听到李母
对他说的那些话一般。他现在大了,手中又握着权势,李母又不能真对他如何,责骂了一顿也只能罢了。随后李修尧便开口告退。只是临出屋的时候,他转过头,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宝瓶,
当时就叫李宝瓶觉得浑身冰凉。所以今儿看到沈沅,她虽然心中不忿,但想起那日李修尧临去时那一眼的冰冷锋利,而且今儿这样的场合,有这么多的人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没有人看着?就算她心
中再不忿,也只得忍耐一二。
不过对着沈沅的时候她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譬如说现在,她就鼻中轻哼一声,微扬着下巴,压根就不看沈沅,以示自己对她的不屑。
沈沅心中压根就没有将她这个幼稚的行为看在眼中,只站在杨氏的身后,面上带着微笑的听她和谢蓁蓁,还有李宝瓶寒暄。
杨氏先是说了几句今儿酒席不好,戏不好之类谦虚的话,又问谢蓁蓁和李宝瓶今儿玩的可高兴。李宝瓶也不屑于同杨氏说话,只有谢蓁蓁在同杨氏说话。
不过谢蓁蓁原就是对着书比对着人的时候多,也听不出来杨氏的这些话只是场面上的一些客套话而已,还极认真的一句句的回答着。杨氏反倒愣了一下。
沈沅见状,便问一旁的丫鬟:“李夫人和李姑娘的马车可预备下了?”
丫鬟忙回道:“早就已经预备下了,正在照壁那里等着。”因着客人都散尽了,而且毕竟今儿李修源是陪同沈洛一同去周家迎亲的,方才在酒席间也替沈洛挡过酒,杨氏想了想,就笑着对谢蓁蓁和李宝瓶说道:“咱们娘儿两个送李
夫人和李姑娘到照壁那边去罢。”
李修源今儿帮了沈洛这么多,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娘的对李修源的妻子总要亲热些的好。
然后杨氏不顾谢蓁蓁的推辞,让丫鬟拿了回礼的两盒松仁粽子糖,就笑着请谢蓁蓁和李宝瓶往前走。谢蓁蓁便也只得罢了。
从二门到照壁倒也不远,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尚未走近,就听到谢蓁蓁的丫鬟青芜在轻声的说道:“夫人,您看,姑爷在那边等您呢。”
杨氏和沈沅循声望过去,果见照壁前面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侧对着她们,清瘦修长的身影。微凉的夜风吹起他竹青色的衣摆,侧脸秀雅。
李修源正在同沈洛和宋云清说话,听到脚步声他便转头望了过来。
谢蓁蓁这会只觉面上发烫,不过心中却极高兴。当下她的脚步不由的就较刚刚快了许多。
沈沅却是停下了脚步,面上带着微微笑意的同杨氏说道:“大伯母,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杨氏心中明白李修源和宋云清都是外男,沈沅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不适宜过去的,于是她便笑道:“也好。你便在这里等我回来。”
而谢蓁蓁这时已经走到了李修源的跟前,正唇角带着羞涩笑意的垂首低声叫道:“夫君。”
李修源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瞥了一眼沈沅。
今儿是沈家大喜的日子,自然是哪里都点了灯笼。就见沈沅正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周边橘色的灯笼光都落在她身上一般,看着分外的让人觉得平和恬淡。
她现在倒是不像以前那般,看到他就会立时凑过来,反倒还会避嫌了,看着倒像是知道廉耻了。李修源收回目光,心中这样想着。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省却他不少麻烦。
她以往缠着他的时候实在是让他心生厌烦。而且她说的那些话……
李修源皱了皱眉。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沈沅这样不知羞耻的姑娘呢?
李宝瓶这时也走近了过来。对于李修尧和李修源这两个兄长她都是不大喜欢的,嫌他们两个都跟闷葫芦一样,没什么趣味。不过宋云清她倒是头一次见,不由的立时就被他身上闲雅的气度给吸引住
了。
她便问李修源:“二哥,这位公子是?”
李修源对着宋云清点了点头,简洁的说道:“这是舍妹。”又看向李宝瓶:“这是宋公子。”
姓名家世都没有说。李宝瓶娇羞着同宋云清见过礼,宋云清便也还了礼。随后宋云清看向谢蓁蓁,笑道:“以往见着你的时候或称呼你为谢姑娘,或直接称呼你为师妹,但今儿见着你了就要称
呼你为李夫人了。想必以往我们这些人在一起讲经论道的日子往后再不会有了吧?”谢父是教导宋云清等人的五经博士,谢蓁蓁又是个极爱读书的,以往他们去拜访谢博士的时候有时师徒几个人会坐在一起说一些书上的释义见解。有一次谢蓁蓁在外面听
得入迷了,便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走进屋去说了自己的一些见解,倒很有些独特的地方。随后他们每次过去找谢博士的时候谢蓁蓁便也会出来见一见他们。
谢蓁蓁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她也明白宋云清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心中也有些遗憾的感觉。她现在是李修源的妻子,怎么再能如同以往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一般,随意的见宋云清和沈洛他们这些外男呢?不过她还是甘心抛弃以往的那些,站在李修源的身后,做他温婉贤良的妻。




权戚之妻 父亲大婚
宋云清这时又看向沈沅,见她总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就想着要走过去。不过他才刚抬脚走了一步就顿住了。沈沅之所以站在那里没有过来,就是不想随便见他们这些外男的意思,若他这会儿走过去,可不正是违背她原有的意思?而且他这样的做法落在杨氏,沈洛,李修源等人
的眼中会如何看呢?岂不是会觉得他轻浮,而且还对沈沅的名声不好。
于是宋云清想了想,便没有朝沈沅那里走过去,而是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以示示意。沈沅见了,则是垂下眉眼,屈膝对他行了个礼。
随后宋云清和李修源便翻身上马,谢蓁蓁和李宝瓶姑嫂两个则是坐上了马车,小厮丫鬟围绕着出了门。杨氏和沈洛便也转身回来了。
沈洛身上穿的依然是大红色的喜服,身量修长,相貌俊朗。杨氏见了,心中既觉酸楚,又觉高兴。酸楚的是,自己守寡多年,终于将沈洛拉扯大,看着他长成了现如今的模样,又中了进士,做了官儿,光耀门楣。也不枉自己这些年的含辛茹苦。高兴的是,她的儿子今
儿成亲了,往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杨氏由不得的就觉得眼圈有些发热。她伸手,在沈洛的胳膊上轻拂了一下,拂掉了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一块白灰,感慨的说道:“我的洛哥儿从今往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父亲若泉下有知,想必心
中也欣慰。”
沈洛要帮她收拾,却被她笑着轻推了一下:“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哪里有让新郎官来收拾的?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和沅姐儿看着丫鬟仆妇们收拾着呢。不用你来操心。”沈洛见状,便对着她行礼,又对沈沅说了几句辛苦受累的话,便转身自去了。杨氏看着他的身影在月洞门那里拐弯不见了,这才转过身来,对沈沅笑道:“我还记得你洛哥哥刚生下来的样子,脸上皱巴巴的。当时我还同我的丫鬟说,怎生生的这样的丑?不过等后来满了月,他就渐渐的白净了起来,见到的人都要夸的。到了五六岁,我带他
出去,见到他的人都要夸他相貌长的好。他就渐渐的有些骄傲了起来,后来被我狠说了几次才好些,性子自那时候开始也慢慢的沉稳了起来,凡事都不用我来操心了……”
说到这里,杨氏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约莫为人父母的都是这样。子女成婚,原是大喜的一件事,可是等到成亲的那日,看着他,不由的就会想起他以前小时候的事。再一看,他现在竟然是这样的大了,有了
自己的妻子丈夫,自己的家庭,往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父母于他而言再不是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心中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感伤。
沈沅见状,就笑着伸手轻挽住了杨氏的胳膊:“想必往后洛哥哥和周姐姐生下来的孩子相貌必然也是好的。到时大伯母您带着他出去,外人必然也会称赞他相貌长的好。”
杨氏明白沈沅这是在安慰她,就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不过能将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她心中也觉舒畅了不少。已经过了二更,而且还要帮着杨氏看着丫鬟仆妇们收拾酒席上的东西,沈沅今夜就没有回去。一直等到次日周明惠认完亲,又在祖家听了几出戏,她这才坐着马车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先去拜见沈承璋。沈承璋刚从太常寺衙署散值回来,知书正在给他宽下公服,穿上常服。
看到沈沅进来,沈承璋让她坐,又问了几句祖家的事,随后他便说到了昨日沈洛婚宴上的事。“……昨儿非但是永昌侯宋世子来了,陪同你堂兄一起去周家迎亲,永昌侯也特地的遣了名他府上的幕僚带着他的贺礼来了。那名幕僚还同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今儿我散
值从衙署出来的时候就正好碰到了永昌侯的轿子,永昌侯一见我就叫住轿,还掀开轿帘子同我说了几句话。”
永昌侯背后是宋皇后,大皇子现在又记在宋皇后的名下,若能得永昌侯看重,往后的仕途不说平步青云,但肯定能往上升一升的。
沈沅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听着他说话。
沈承璋说的这事她是知道的。因为但凡前来恭贺的人,所拿来的贺礼都要入账的,沈沅见到了账面上写着永昌侯的贺礼。而且还有都督同知李修尧的贺礼……
沈沅心中有些想不明白。沈洛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而已,而且他素来和李修尧也没有什么交情,如何李修尧会遣人送寿礼过来?不过她是知道日后的宋李两家之争的,无论如何,夹在他们两家之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想了想,就说道:“永昌侯这是不是想要拉拢父亲的意思?只是父亲上次曾说起过,现在朝中形势不明,也不知道皇上心中储君到底是属意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若父亲同宋家走的太近,往后若皇上属意储君是二皇子,到时李家得势,又岂能容许
宋家继续作大?依女儿的愚见,现在无论是宋家也好,李家也好,父亲还是不要同他们走的太近罢。”
沈承璋听了她的话,心中就有些不高兴起来。“自古立嫡立长,大皇子现在是嫡长子,年纪也有七岁了,但二皇子才多大,才几个月罢了,生母又只是个妃,日后储君的位置必然是大皇子的。且宋家也是诗书旧家,底蕴深厚,但李家小门小户,除却一个李二是进士出身,还有几分文人习性,李修尧虽然位高,但只是一介武夫罢了,懂得些什么?无论怎么看,皇上都不可能立二皇子为
储君的。”
沈沅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沈承璋说的话确实有理,但谁又能料想得到大皇子明年会得天花死了呢?而且随后皇上也被传染了天花死了,到时皇位就只能落到尚且还在襁褓中的二皇子头上了。但这些话如何能同沈承璋明言?沈沅想了想,就委婉的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料想得到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呢?父亲,您和宋家还是不要走的太近
的好。”
“这些朝中的事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明白?”沈承璋面上有些不耐烦起来,“父亲自然是不会看错的,你不必多说。”顿了顿,约莫他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就面色又缓和了几分下来,说道:“你这几日在祖家一直帮着你大伯母做事肯定累了,现在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去歇息着
吧。”沈沅暗暗的叹气。她知道沈承璋是个固执的人,听不进她的劝。今儿若再就这件事说下去,只怕他会很不高兴。左右离着大皇子和皇上死还有些日子,往后她可以寻着机
会再慢慢的同沈承璋说这事。
而且,其实上辈子直到她死,她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李修尧赢了,还是宋家赢了。若李修尧赢了,沈承璋亲近宋家必然会得他的清算,但若是宋家赢了……
沈沅最后还是什么对没有说,同沈承璋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就开口细声细语的告退了。
这几日她确实是累坏了,回到漱玉院之后简单的洗漱之下,用过了晚膳就上床歇息了。
不过没等歇息个几日,她便又开始忙了起来。先是知书抬为姨娘的喜事。沈承璋是一早儿就交代过的,虽然不能大办,但也不能寒酸。所以沈沅想了想,就让人给知书做了一套粉色缕金的绸缎衣裙,到那日好穿。又
叫了知书的父母兄长来府中吃喜酒。又办了几大桌酒席,让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过来吃喜酒。倒也算是风风光光的将这事给办了。
而父亲续弦的事,因着沈沅早先两个月就开始在为这事做准备,一切早就准备就绪,所以也没有慌乱的地方。
临到正日子的前两日杨氏就带着周明惠一起过来给沈沅帮忙了。沈沅领着丫鬟仆妇在二门迎接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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