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权戚之妻 半路拦车
沈沅这几日实在是觉得糟心的很。她总是觉得,下一刻她就会收到王信瑞已经战死的消息,然后李修尧就会再如同上次那样的过来找她,问她到底要不要嫁他。
想必对于李修尧来说,沈家的那些护院他是压根就瞧不上眼的。他完全的可以做到来去自如,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过来。
真是一点安稳感都没有。
不过好在很快的就有个好消息传了过来。是绸缎铺的韩掌柜让人传了消息进来。说是他前些日子从蜀地贩了几船刚收下的秋粮新米到江浙等地,很是挣了一笔利钱。然后他又赶在冬日河水结冰之前,用这些贩粮得来的利钱在江浙那里买了好些时新的绫罗绸缎,走水路运回了京。而且昨儿船到港了,一应购买的绫罗绸缎之类已经妥善的放入了库房。他就遣了个人进来给沈沅说了
这个事,意思是想请沈沅过去看看,也要对她说一说这些账目的事。虽然继母姚氏进门的次日沈沅就将管理沈家后宅的权利移交给了她,但母亲陪嫁的铺子和田庄,还有她自己购置的那处田庄并没有交出去,依然还是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
自然,这些算是她们姐弟三个的私产,姚氏也无权干涉的。即便她心中知道,那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沈沅想了想,就告诉了来人,说明儿上午她就过去看看。那人垂着手退了出去。
等到下午申初沈承璋散值回来之后,沈沅就去见他,同他说了明儿要去绸缎铺子看看,算一算账目的事。因着沈沅亲事的缘故,沈承璋心中对沈沅是怀着愧疚的,自然不会反对。他甚至还说道:“京城里新开了一家大酒楼,在城南,名叫太和楼。听说厨子的手艺很不错,做的
极好的蟹黄豆腐和佛手金卷,你明儿可以顺带去尝一尝。”
说着,就叫姚氏拿五十两银子给沈沅。
姚氏望了沈沅一眼,随后就叫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拿了一封五十两的银子过来。
沈沅也没有推辞,屈膝谢过了,就伸手接过了银子来,回手递给了站在身后的采薇。
姚氏现年才十九岁,也就比沈沅大了三岁,但她既然是沈承璋的续弦夫人,依着规矩,沈沅依然还要称呼她为母亲。听着沈沅称呼她母亲,姚氏心里总归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不过面上却不显,反倒是笑的温婉:“前几日广平伯府送过来的聘礼里面很有些好绸缎绫罗,待会儿我就让丫鬟
都寻出来,送到你院子里去。这样你也好开始绣你的嫁妆了。若觉得广平伯府送来的这些绫罗绸缎不够,你只管过来同我说,我从我的体己私库里给你拿些好的送过去。”姚氏是知道这近一年都是沈沅在管着沈家内宅里的事的。而且沈沅确实也管的极好,好的甚至她现在同那些管事媳妇说什么话的时候,那些管事媳妇还要将沈沅以往定下来的规矩拿出来说嘴。听多了这些个话,姚氏心里难免就会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倒是希望沈沅快些嫁出去才好。不过她出嫁的日子由着沈承璋强硬做主,定在了明年初秋
的时候。
离着现在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呢。
沈沅听了姚氏的话,就又对着姚氏屈膝行了个礼,面上神色恭敬平和:“谢谢母亲。”但其实她是知道的,姚氏的父亲原就只是个知县,家中并不宽裕,她的嫁妆能有多少?想必也没有多少好东西。但既然姚氏嘴面上做了个这个人情,她总是要配合着说谢
谢的。
沈承璋也很高兴见到姚氏同沈沅相处融洽。当下他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同沈沅说了几句闲话,沈沅就开口作辞,带着采薇出了上房。
采薇手里还一直捧着那一封五十两的银子。等回了漱玉院之后,她就请示沈沅:“姑娘,这封银子要收在哪里?”
沈沅目光瞥了她手上的银子一眼,然后笑道:“也不用收起来了。你拿着,同青荷,青竹她们两个分了,就当是天冷了,我给你们买瓜子吃。”
采薇知道沈沅的性子,当下也没有推辞,只是屈膝谢过了沈沅的赏赐。
待晚间用过了晚膳,沈沅看了一会儿书就上床歇息了。
倒是难得的一夜无梦。
次日清早她起来,用过了晚膳,就带着采薇和青荷出门坐马车去了铺子里。韩掌柜早就在铺子里恭候着了。一见她过来,忙请她到后面的套间里面坐,又吩咐小伙计奉茶,拿核桃过来:“是我这次特地从杭州府带过来的龙井茶和椒盐味儿的山核桃
,大小姐请尝一尝。”等沈沅喝了两口茶,采薇又剥了一颗核桃,用干净的手帕子托着核桃仁递给沈沅吃了,韩掌柜这才双手将昨儿就准备好的一应账册递了过来:“这是贩粮和买丝绸,还有这
个月铺子里的盈利账册,请大小姐过目。”
沈沅接过这几本账册,拿在手上翻看着。沈沅上辈子就在母亲的指导下会看账本了,重生之后还在常州外祖父家的时候她又特地的学过如何当家立事,如何看账册之类的,新近又管了大半年的内宅,所以看账册
的功夫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她看的很快。一面看,一面心中还在快速的核算着数目。片刻的功夫之后她就将这几本账册放到了桌上,抬头对韩掌柜笑道:“没想到从蜀地贩卖粮食到江浙竟然赚了这么
多的利钱。只是这几个月来回奔波,辛苦韩掌柜了。”
“这是我应当做的。”韩掌柜语气谦虚,“还是大小姐慧眼,一眼就看见了这贩粮的商机,不然也不会有这份利钱。”沈沅知道他这是在恭维自己,笑了笑。随后她想了想,又说道:“明年这贩粮的事倒不必做了。江浙原就是鱼米之乡,只不过这几年丝绸的价格高,所以大家都将稻田改为了桑田。但这几年蚕丝产的多了,粮食出的少了,粮食价格就高了上去,蚕丝的价格反倒就下来了。想必明年就会有人重又将桑田改为稻田,粮食会多起来,价格自然就
会下来,再从蜀地贩粮食过去,这就很不划算了。”韩掌柜忙应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铺子里的事,沈沅就让青荷将带过来的一个包袱打开,里面装的是柿子。一个个都红透了,看着就如同一盏盏红色的小灯笼一般,玲珑
可爱。“刚刚我过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柿子,想起再过几日就是霜降的节气了。老人们都说,霜降是要吃柿子的,可以御寒保暖。我就买了一些柿子带过来,待会儿韩掌柜同伙
计们分一分。”
虽然只是些小恩小惠,但接受的人心里总会很感动。当下韩掌柜忙谢过了。沈沅让他不必多礼,又起身站起,笑道:“出来的久了,我也该回去了。往后有空再过来。”
韩掌柜亲自将她们主仆三个送到铺子门口,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转身回来。
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下来,马车前面的车帘子和车厢里面两边的窗帘子早就换成了厚实的缎子,倒也暖和,没有一丝风透进来。凳子上也垫了厚厚的锦褥,也不觉冰凉。
马车走了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隔着马车帘子迟疑的传了进来:“大小姐,有人要见您。”
采薇伸手掀开车帘子往外面望了一眼,回过头面色凝重的看着沈沅:“姑娘,外面站的是,是李大人。”其实早在采薇掀开车帘子的时候,沈沅已经一眼就看到了李修尧正站在马车前面。而且她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巧看到了她,两个人的目光恰巧对上了。这会儿虽然车帘
子已经被采薇放了下来,阻隔了他的视线,但不知怎么,沈沅总有一种李修尧的目光还在看着她的感觉。
青荷一听外面的人是李修尧,立时就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大街,人来人往的,他当街这样拦着咱们的马车,可是要怎么样呢?”
又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沈沅:“姑娘,您,您要不要见他?”若见,谁晓得李修尧这会子来找姑娘是要做什么。便是青荷,都觉得李修尧对沈沅的感情实在是炽热如火。她甚至都觉得李修尧为了沈沅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都是有可能
的。但若是不见,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若李修尧坚持……沈沅不说话,外面站着的李修尧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周边不时的就有人经过,都会好奇的望李修尧一眼。不过又被李修尧身上冷肃的气息给吓的立时
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最后沈沅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采薇:“你下去看一看,这旁边可有什么能说话的幽静地方。”采薇应了一声,忙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片刻之后沈沅就听到她隔着车窗在外面轻声的说道:“姑娘,奴婢看过了,只是路两边都是卖东西的铺子,并没有什么酒楼茶肆之
类能说话的地方。倒是有条小胡同,是两户人家院墙的夹道,看着僻静的很,也没有什么人打从那里经过,您看……”沈沅听了,就吩咐青荷将她的斗篷拿出来。等披上了斗篷,她又将上面的风帽戴上,这才掀开车帘子下了车。
权戚之妻 相思之情
沈沅下了马车之后也不看李修尧,只径直的往采薇说的那处僻静的小胡同走去。李修尧望了她纤细的背影一眼,然后抬脚跟了过去。
采薇和青荷原也想跟过去,但却被齐明抢先一步给拦住了。
青荷当时就怒了,只气的一双柳眉倒竖。
她厉声的呵斥着齐明:“你拦着我们做什么?快让开。若不然,我一巴掌就拍你脸上去。”
只不过她原就生了一张可爱的圆脸,便是再生气,给人的感觉也只觉得可爱。当下齐明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
青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笑什么?快让开。”齐明忍了笑,说道:“两位姑娘不必动气。你们放心,我家公子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宝贵你家姑娘,是绝不会舍得伤害她的。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对你家姑娘说罢了。等
说完了话他自然就会让你家姑娘出来,两位姑娘请暂且在这里等待。”
青荷待要再说话,却被采薇伸手给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安静。
采薇毕竟比青荷年纪要大一些,有些事懂的也要比采荷多一些。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相比,李修尧都要比王信瑞好太多。就采薇私心里而言,觉得若果真让姑娘嫁给王信瑞,倒还不如让她嫁给李修尧呢。而且李修尧对着姑娘是那样的深
情。只是姑娘她……
采薇想到这里,就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沈沅的,所以纵然有齐明在前面拦着,可她还是踮了脚,悄悄的往齐明身后的胡同里面看着,总希望能看到沈沅。
沈沅往胡同里走的时候心中是知道李修尧正跟在她身后的。
他的脚步沉稳,一步步恨清晰的落在她的耳中。仿佛间竟然教她心中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似这就是玉郞的声音一般。上辈子那最后一年,她被玉郞安置在山中的那处院落里。但玉郞仿似很忙,也并不能终日的都陪她,时常会下山。每逢他下山了,她就总是会坐在窗前,等着他回来。而每当听到这样沉稳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玉郞回来了。然后她就会笑着起身站起来,摸索着要出门去迎他。而他随后总是会阔步的走过来伸手扶住她,责怪她不该这样出
来。若碰到了撞到了可怎么办?她也只是笑,不说话。
但现在,她听着李修尧的脚步声,竟然会觉得和玉郞的脚步声一样……
沈沅觉得自己必然是听错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李修尧的脚步声怎么可能会和玉郞的脚步声一样呢?那是不可能的事。上辈子她嫁给李修源之后,同李修尧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说,他们之间说的话甚至都不会超过五
句。想必在李修尧的心中,对她这个弟妹压根就没有什么印象的。那个时候他又如何会救他?他又如何会是玉郞?
沈沅暗暗的摇了摇头,想着自己这是太想念玉郞的缘故,所以这会儿才会听错脚步声。
等走到了胡同的中间位置,她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李修尧见状,便也停下了脚步。却不说话,只是目光静静的望着她。
左手边的院子里面栽了一株枫树。枫树的一根枝条斜出了院墙来,枝头经霜过后的枫叶红如火一般。
沈沅此时就恰巧正站在这满枝红叶的下面。不过她身上却穿的素净,月白底青竹纹图样的缎面褙子,茶白色的细褶裙,外面披的是一领缃色的斗篷。
但李修尧记得,她明明以前喜欢穿的是枫叶那样火红的颜色。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整个人忽然就变得这样的沉静下来了呢。
想起沈沅母亲病逝,父亲续弦,甚至她父亲还答应了她和王信瑞的亲事……
沈沅在家中过的必定很不好,不然她也不会这样的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想到这里,李修尧就觉得心中似是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钝钝的痛。
他想,他往后一定要好好的护着沈沅,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
又见她头上还戴着斗篷上的风帽,他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将风帽给摘下来。他想好好的看一看她。前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他以前听着从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沈沅。而离上次他见沈沅的那夜,已经过
去了四天了。
这四天,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是在想她的。
但见李修尧往前走,又伸手过来,沈沅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就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
李修尧见状,伸出的手就顿在了半空,目光也有些暗了下去。
顿了顿,他收回手,开口温声的说道:“将你的风帽拿下来。我想看看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沈沅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李修尧压根就不是上辈子她所了解的李修尧。那个时候她听李府里的人说李修尧是个不近女色的人。甚至还有人怀疑他有什么隐疾。不然他都是权倾朝野的大都督了,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说妻子,听说身边连个侍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有几个小厮,这看着哪里正常?但是现在,李修尧竟然同她说
我想看看你这样的话。
他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沈沅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如李修尧说的那样将自己头上戴的风帽拿下来。她之所以下车来见他,一则是知道她若不下来,依着李修尧的性子,势必会一直在马车前面等着不走。两相僵持,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成个什么样子呢。而这二来,她也
是有话想要同李修尧说的。
她也不想拐弯抹角,于是就直接的问道:“你想要王信瑞死?”
李修尧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沈沅不退不避,目光平静的回望着他。最终还是李修尧先败下阵来,说道:“他死不足惜。我让人查过了他这些年做过的事。喝花酒捧戏子这些也还罢了,诸如仗势欺人,喝醉酒打死了和他争抢怡红楼头牌姑娘的人,甚至良家妇女,致其回家投缳自尽的事都有。不过是广平伯使了银子上下打点,息事宁人,所以这才没有人追究他。但他这样的人原就该死。死了,也算是除一害
了。”
沈沅以前虽然知道王信瑞是个纨绔,很不上进,只知吃喝玩乐,见到她的那两次也是极其的轻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这样的人,确实是该死。但是……
沈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是我未成婚的夫君。”
听到沈沅这样的称呼王信瑞是她未成婚的夫君,李修尧心中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不能忍受沈沅称呼其他任何人为夫君。“若你不知道王信瑞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罢了,但你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还要嫁给他?嫁给他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不嫁给我?难不成,难不成在你的心中,我竟是一
点儿都比不上王信瑞不成?”
李修尧终于将他心里的这些话都问了出来。
他原是个冷静的人,在旁人面前也都是话不多的人,但是面对沈沅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的就会激动起来。她看着实在是太冷静了,而且也对他太不在乎了。而两个人之中,付出感情最多的那一方总会是输的那一方。更何况现在李修尧对沈沅深情款款,而沈沅心中却是对他没
有什么情意。
沈沅不答,却是看着李修尧很平静的说道:“即便王信瑞死了,我也会为他守节一辈子。”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王信瑞死了,她也会终生不会再嫁给其他任何人。
这几日她仔细的想过了,李修尧既然动了要王信瑞死的心思,只怕这件事她是更改不了的。不过仔细想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和王信瑞现在有婚约,若王信瑞死了,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为王信瑞守节,终生不再嫁任何人。而本朝素来都看重节妇的,想必这样沈承璋也不会反对,广平伯府也会
很高兴。说不定到最后连皇上都会表彰。到了那时,还会有谁敢逼迫她嫁人呢?
上辈子嫁了李修源之后,到最后她心灰意冷。五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她的心一寸寸的冷了下去,那种感觉她再也不要经历一次。
她对嫁人,实在是害怕的很。更何况她心中还有一个人。但她不知道他是谁,找不到他。所以无论如何,这辈子她都是不要嫁人的。
而为王信瑞守节,便是她这辈子不嫁人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李修尧没有想到沈沅竟然会同他说这样的话。他一刹那简直都不敢相信,只望着沈沅。过后等他反应过来,由不得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怒气和妒意来。
两相交杂,只燎的他胸腔里的一颗心生痛。
他再也忍不住,大踏步的走上前来,一把就握住了沈沅的双肩。“你看着我。”李修尧垂头望着沈沅,目光既悲痛又灼热,“你心里是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是有多深的,不然我也不会要王信瑞死。前两次他那样的轻薄于你,我早就想要惩治
他了。可他竟然还同你定了亲事,要娶你。实话告诉你,即便他不是这样恶劣的人,我也会让他死。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娶你。”“所以我这一辈子就不打算嫁给任何人了。包括你。”沈沅面上的神情看着依然平静的很,说出来的话也很平静。但这些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在一刀刀的将李修
尧凌迟,只让他觉得神魂俱痛,万劫不复。
他的双眼渐渐疯魔了一般的赤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尚且还记得上次他恼怒之下用力伤了沈沅右手腕的事,所以握着沈沅双肩的手虽然都在发颤,可到底还是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
他总是舍不得伤害她的。一丝一毫都舍不得。
他就这样双目赤红的望着沈沅,可是他又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听不得她说这样狠心的话,可是又舍不得伤她分毫。想要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可是她偏生这样明确的说她不嫁给他。
片刻之后,沈沅先开口。
依然是很平静的神色,很平静的语气:“李大人,请你放手吧。”
语带双关。一来是要他不要再握着她的双肩,二来则是,往后也再不要见她,说一定要娶她这样的话。
总之王信瑞无论是死或是不死,她都已经明确的表过态,她都绝对不会嫁给李修尧的。
李修尧不说话,依然只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就见李修尧忽然轻声的笑了起来。
不过他这笑容看着实在是有些发冷,而且眼底也是黑沉一片。
他放开了握着沈沅双肩的手,声音也冷冽了下去,如同他以往面对着其他人一般。
“我不会放手。”他目光望着沈沅,一双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之水一般,无端的就让人觉得心中发凉,“我总是会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
说着,他又深深的看了沈沅一眼,这才转身阔步的离开了。
沈沅望着他修长英挺的背影怔了好一会儿。
他这句话的意思……
也不晓得他说的法子会是什么法子?
李修尧做事她从来都是猜不透的。就譬如说王信瑞的这事,她想了许多的可能性,但没想到李修尧会用了这样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而现在……
沈沅不由的就开始担心起来。
*
过了几日便是霜降节气,天气越发的冷了下来。清晨起来的时候都能见到草叶上的白霜。
沈家众人的心里就如同这草叶上的白霜一般,冰凉冰凉的。
沈承璋入狱了。
他升任工部右侍郎没有几天,正好赶上宫中要修葺宫殿,工部尚书就让他和左侍郎两个人去负责这事。修葺宫殿自然免不了要和皇木厂、木仓、琉璃窑等这些机构打交道。这其中自然就会有许多盈利的地方。就有人请左侍郎和沈承璋喝酒吃饭。左侍郎欣然前去。沈承璋刚
出任工部右侍郎,见左侍郎去了,他自然不好回来,便也只好过去。
酒桌上稀里糊涂的被人劝的喝了许多酒下去,又稀里糊涂的收下了什么东西,最后又稀里糊涂的被人送回来了。
等到次日酒醒的时候,他才想起昨儿晚上收到的东西,从怀里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两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他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半天都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他记得昨儿晚上左侍郎也是收下了这些东西的。而且看左侍郎和那些人都那样的熟稔,想必以往没少做过这样的事。若这会儿他将这银票还了回去,往后旁人少不得的就
要排斥他,他在官场上反倒不好混了。可若是不还,这一千两银票拿在手上就如同是一块滚烫的木炭一般,烧的他心里发慌。总是担心会被别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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