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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沈承璋一面让丫鬟给他披着这领玄青色的披风,一面同薛姨娘说着:“你见了是不是心中也很惊诧?短短的一年间,沅姐儿的女红现在竟然这样的好了,我一开始见了也是不信的。”
薛姨娘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面上带了柔和的笑意,说着:“大小姐蕙质兰心,若真沉下心来肯学,那肯定就学的很快的。”
顿了顿,又换了一副哀伤的口吻说着:“若夫人地下有知大小姐现在的女红这般的好了,她心中肯定也很欣慰的。也不枉夫人以往为大小姐操了这么多的心了。”
沈沅心中冷笑。薛姨娘这是又想拿以前她和李修源的事说事了,好让父亲心中对她不满。
要知道在薛姨娘的口中,母亲的死就是被她和李修源的那件事给活生生的气死的。
而果然,沈承璋一听薛姨娘提到母亲,面色的笑意立时就淡了下来。
沈沅这时面上也做了哀伤的模样出来,泫然欲泣一般的说着:“总归是我以往不自重的缘故,让母亲为我那样的费心。我在常州外祖父家中这一年多的时候日日都要为母亲抄写佛经祈福的,现下回来了,我记着母亲的佛室里有一尊一尺来高的白玉观世音佛像?女儿想待会儿就去佛室将这尊观世音请到女儿的卧房中,早晚三炷香,为母亲祈福。还请父亲能同意。”
她一提到这尊白玉观世音佛像,薛姨娘的面上就都微微的变了颜色。
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是羊脂白玉打造的,通体洁白莹润,算得上是沈沅母亲陪嫁中极贵重的物品之一了。薛姨娘一早就看上这尊佛像了,在沈沅母亲死后不久,她就在沈承璋面前说她想早晚为夫人诵经祈福,想要将这尊佛像请到自己的屋中去。
沈承璋觉得她这样的念着夫人自然是好的,所以当即就答允了,但现在沈沅却提起这事来……
毕竟是沈沅母亲的陪嫁物品,而且还那样的贵重,现在细想起来,那个时候那样轻易的就给了薛姨娘,面上多少是有些过不去的。
沈承璋就讪讪的:“你母亲的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那个时候你姨娘说要早晚在佛前为你母亲诵经祈福,我想着这也是为你母亲好,就让她将那尊佛像请到了她的屋中去。你若真想请个佛像回来早晚拜拜,那改明儿去寺庙中请个回来吧。郊外承恩寺的佛像最灵验的了,到时我遣几个护院护送你过去。”
沈沅心中冷笑。
母亲的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被薛姨娘要走的事昨晚徐妈妈已经同她说过了,今儿她提起这事,原也没真的想要将那尊佛像要回来。
佛像再贵重,又如何比得上人?她要的是人。
于是沈沅就柔声的说道:“难得姨娘对母亲的这一片好心,我心中实在感动。”
薛姨娘面上也有些讪讪的:“大小姐客气了。夫人在的时候待我那样的好,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不过却在暗自的咬牙。
沈沅说的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这口软气受的她真是觉得心口憋闷的慌。
沈沅却还在对着她微笑。随后又看向沈承璋:“提到母亲,我倒又想起一件事来。母亲身边有个徐妈妈,父亲您是知道的吧?这徐妈妈是个做事极稳重老成的人,行事又有章法,以往极得母亲看重的。现在母亲不在了,女儿平日身边也没有个老成的人来教导我,我私心里就想着,想让这徐妈妈往后做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管着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我想让她平日多提点提点我。父亲您觉得呢?”
刚刚沈沅提起佛像的时候沈承璋心中就有几分愧疚的了。沈沅母亲的贵重东西,他那样轻易的就给了薛姨娘。于是现在沈沅提起要徐妈妈的这话来,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而且沈沅说的那番话也实在合情合理。有徐妈妈那样稳重老成的人在沈沅身边,他也是放心的。
“这自然好。徐妈妈是个稳重的人,”沈承璋就说着,“往后就让这她留在你院里伺候着吧。平日有她照看着你,我也放心。”
沈沅笑着应了。但薛姨娘却是双颊绷的极紧。
夫人的陪嫁都放在上房的库房里,她早先就打上了那些东西的主意,分散了听雪居里的一应丫鬟,只是徐妈妈却是块难啃的骨头。
徐妈妈跟着夫人这么多年,算是这沈府里的老人了,沈承璋也是知道的,并不好随意的就动她,得找个极好的借口。所以这几日薛姨娘就在琢磨着,要趁沈承璋高兴的时候同他说这徐妈妈伺候夫人这许多年,年纪也大了,要挑个好庄子送她去养老。
等徐妈妈走了,夫人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就没有人守着了。只是没想到现在沈沅竟然开口要徐妈妈。
薛姨娘就笑道:“这徐妈妈自然是个极稳重老成的人,只是她年纪也大了,又服侍了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妾身正想着要挑个时机同老爷说一说,在咱们沈家的那些庄子里面挑一个好的,送徐妈妈去清清静静的养老呢。也算是她服侍了夫人一场。现在大小姐要留她下来,徐妈妈毕竟这样大的年纪,再让她服侍大小姐,妾身是怕……”
“姨娘多虑了。”沈沅面上笑意温婉,截断了她的话,“虽说我要徐妈妈做我院子里的掌事妈妈,但难道还要她动手做什么事不成?不过是想让她看着哪个丫鬟婆子做了错事,提点两句罢了。”
又对沈承璋说道:“女儿不孝,母亲走的时候女儿都没能在她身边。徐妈妈是母亲身边伺候最久的,对着她,女儿也就像看到了母亲一般,也算是略略的止了女儿的思母之情。”
沈沅母亲死的时候沈沅原是要回来奔丧的,但那个时候沈承璋被薛姨娘一说,只觉得沈沅母亲就是被沈沅给活活气死的,哪里还想看到这个逆女?竟都不要她回来为母奔丧的。不过这当会想起这事来心中终究还是觉得有几分愧疚的,而且沈沅现在说的这样的哀婉……
于是沈承璋当即就道:“徐妈妈往后就留在漱玉院做掌事妈妈,这事就这样的定了,往后不必再说了。”
薛姨娘听了,只觉得心口陡然的就有一股气升了起来,四肢百骸都发软了。
沈承璋以往对她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从没有这样斩钉截铁回绝的时候。而且还是这样当着沈沅的面……
沈承璋这时已经转身抬脚往外赶着要去衙署了,沈沅恭敬的站在一边,目送着他远去。
等沈承璋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口,沈沅就开口同薛姨娘作辞,要带着采薇离开。
父亲不在,她也懒得同薛姨娘虚以为蛇了,大家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薛姨娘却在仔细的打量她,忽然笑了笑:“妾身以往从不晓得大小姐竟然这样的会说话。”
可不是顶会说话的?又会扮柔弱装可怜。昨儿刚回来的时候明明老爷还气的恨不能没有她这个女儿,但现在看到她的时候却是那样的一副慈父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过寥寥的几句话,竟然能左右老爷的想法,连自己都赶不上的……
想到这里,薛姨娘就觉得心口有点发凉。
“人总是会慢慢的长大懂事的。”沈沅面上的神情淡淡的,“等长大懂事了,自然也就晓得分辨好坏忠奸了。”
薛姨娘面上的神情一滞。
而这时沈沅已经带着采薇转身就出了门。
正是初冬的时节,园子里树木的叶子虽然还未落尽,但满目所见的也多是萧瑟的景象。
不过好在今儿日光倒好的很,碎金子一般的洒了下来。
等沈沅和采薇回到漱玉院的时候,就见堆放东西的库房门正大开着,青竹正领着人在清点库房里的东西,一一的记到册子上,青荷正指使着丫鬟婆子将里面的绸缎皮毛这些布料搬到园子有日头的地方晾晒着去霉气。满院子都是各种颜色的布料,感觉人世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一般。
看到沈沅回来了,青荷忙赶过来对她行礼,叫了一声姑娘。随后青竹也放下了手里的册子和笔,过来行礼叫姑娘。
青荷机灵活泼,青竹稳重细致,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对沈沅极其的忠心。
沈沅笑着同她们两个说道:“你们都接着去忙你们手上的活计去吧。”
她要做的事有许多。





权戚之妻 修补隔阂
沈沅要做的事有许多。
要遣人去宫中递牌子。年初姨母遣人送了一份家信给外祖父,言及想念家乡的银丝面和雀舌茶之类。得知沈沅在常州,便叮嘱她回京的时候带一些家乡特产回来,到时递牌子到宫中来见她。
还有徐妈妈现在到她的漱玉院来做掌事妈妈了,母亲的嫁妆再放在听雪居的库房中就没有人看守了,如何使得?势必要尽数的搬到她漱玉院的库房中来的,这样才不好让薛姨娘打母亲这些东西的主意。
再有带回来的那些土仪,总要给府中的人一一的分送过去。
小丫鬟奉了松萝茶上来,沈沅且不喝,却是吩咐着采薇:“你现在带两个小丫鬟,将咱们在常州带回来的那些土仪挨个的给薛姨娘,大少爷,二姑娘和四姑娘,还有其他姨娘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分送给各人的土仪都分别的打包好了,这时候只要一一的送过去就好了。至于沈湘和沈泓的那份,沈沅想要自己亲自去送。
母亲临终留给她的那份信中要她好好的照看好自己的这一双弟妹,她自然会听母亲的话。只是沈湘和沈泓以往都跟她不亲近,现在总归是要慢慢的亲近起来的。
采薇答应着,在从常州带回来的箱子里寻了那些已经打包好的土仪出来,命两个小丫鬟捧着,出门分送给各人去了。
天气好,门口的撒花软帘都撩了上去。青荷走了进来,笑着同沈沅说道:“今儿日头好,想必这些绸缎皮毛布料之类的一日就能晒好的。”
刚刚太阳刚出来的时候青荷就指使人开库房,将这些布料都拿出来晒了,这当会已经都忙好了。
沈沅就让她随同自己一块儿去给沈湘和沈泓送东西。
沈湘是个多心的人,以往就总觉得母亲偏心,最喜沈沅和沈泓,压根就不喜她的。便是有什么好东西了,也是都先给沈沅和沈泓,剩下的才给她。所以为免沈湘多心,沈沅就先去沈湘那里。
沈湘住在绿绮苑,院子里的一株木芙蓉开的正好,粉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娇艳可人。
门口的小丫鬟通报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出来了,打起帘子请沈沅进去。
沈沅微微低头,抬脚跨了进去。
沈湘正懒懒的靠坐在临窗木炕的大迎枕上,看到沈沅进来,她也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算完事。
竟是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
沈沅脚步一顿。不过很快的她就面上浮起了笑意,柔声的说着:“我昨儿听薛姨娘说你身上不自在,如何,现在你可觉得好些了?”
一面说,一面隔着炕桌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沈湘面上的形容依然是懒懒的:“好些了。”
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在里面。
沈沅细细的看她。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姊妹,相貌多少还是有几分相像的。不过沈湘的肤色要暗沉些,没有她那样的白皙清透。
沈湘对此也引以为憾事,早几年就开始在脸上身上擦各种粉了,就是想要肤色白些。
一年多未见,沈湘的眉眼之间越发的艳丽了。
“那就好。”沈沅收回目光。又笑着说道,“这回我从常州回来,带了一些东西给你。”
招手叫青荷过来,将手里捧着的锦匣打开。
是一套赤金镂雕蝶恋花纹样的梳篦,两块香皂,一盒子茉莉粉和一盒子玉簪粉。
沈沅笑着在一旁说:“常州的梳篦是天下闻名的,到了常州,哪里能不买些梳篦回来呢?这两块香皂都是六合县出的,也都是很好的。这盒子茉莉粉和这盒子玉簪粉也非寻常铺子里卖的那些,都是质地上乘的。湘儿,这些东西你可喜欢?”
她知道沈湘的喜好,所以都是按照沈湘的喜好挑的这些东西。
而沈湘见了这些果然面上就出现了欣喜的神情,不过口中却是嫌弃的说着:“也就那样吧。”
沈沅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们姐妹之间的隔阂,自然不是送点东西过来就能立时消除的,总得慢慢的来。
这时就见旁边有个中年妇人伸手拿了那盒子茉莉粉起来,看着沈沅笑道:“大小姐肤色好,想必是从来不用擦这些粉的吧?”
沈沅皱了皱眉,抬头看她。
近四十岁的年纪,穿着松花色的夹袄,桃红色的裙子,料子都是绸的。头上还簪了一支金裹头的簪子,打扮的较一般仆妇好许多。
沈沅知道她是沈湘的奶娘,姓冯。
不过沈沅不是很喜欢这个冯妈妈,嫌她说话总夹枪带棒的,倒将旁人都当做傻子,就她一个人精明一般。
但母亲在的时候,总是劝她,说这冯妈妈好歹也奶过沈湘几年,服侍沈湘也还算用心,最重要的是沈湘极看重她这个奶娘,投鼠忌器,还是多少忍耐些。
于是沈沅当下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一年多未见沈妈妈,沈妈妈瞧着倒是越发的年轻起来了。连松花色配桃红色这样娇艳的颜色都能压得住。”
冯妈妈并不晓得沈沅这话是在笑话他,反倒面上有得意之色,还抬手抚了抚鬓角。
沈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了炕桌上的盖碗喝茶。
沈湘这时却瞧见了青荷手里捧着的另外一只锦匣,就忙问着:“这是什么?给谁的?”
“这是给泓儿的。”沈沅放下手里的盖碗,微笑着同沈湘说道,“我在常州也给泓儿买了些东西。想着要先来你这里,过后再到泓儿那里,所以就将要给他的东西也一并带过来了。”
沈湘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目光不时的就会瞟向那只匣子。
沈沅知道沈湘的心思,必然是以为她给沈泓买的东西比给她的要好。于是沈沅就让青荷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沈湘看,又笑着说道:“泓儿喜欢看书练字,我也没有给他买什么,就买了一方红丝砚,一块松烟墨,并着两部新书罢了。”
沈湘懒怠读书,对这些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当下她就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不过面上的形容总是懒懒的,沈沅说三句话她都未必能说一句话,而且有时候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那个冯妈妈又不时的在旁边开口阴阳怪气的说几句话,极没有规矩。
沈沅对这个冯妈妈真心不喜,几次想要开口呵斥,不过看在沈湘的面上,总不想因着这个冯妈妈的缘故将她们姐妹两个之间原就不好的关系弄的更僵,所以她还是忍耐了下去,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总归是要慢慢的来的。
沈沅再坐了会,就从炕沿上起身站了起来,温声的问着沈湘:“我现在要将这些东西给泓儿送过去,湘儿要不要跟长姐一起过去?”
沈湘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是瞧不上沈泓的。话都说不利索的一个人,而且性子还那样的温吞懦弱。
“我乏了,要歇了,就不过去了,你自己送过去罢。”
她斜倚在大迎枕上,身子纹风不动,一些儿要起身送沈沅的意思都没有。
沈沅也不以为意,反倒还面上带笑的和声说着:“那长姐过两日再来看你。”
沈湘这次只鼻中轻哼了一声,话都懒怠说的了。
沈沅带着青荷转身出门走了。沈湘立时就坐正了身子,拿起了装茉莉粉和玉簪粉的盒子打开来看。
果然细腻洁白,比市面上卖的那些粉要好。
冯妈妈看着那盒茉莉粉,口中却是说着:“这个大小姐也真是。哪里没有茉莉粉和玉簪粉卖?倒巴巴儿的非要从常州带了回来送您?她这明摆着就是笑姑娘您肤色不如她的白呢。”
沈湘平日极在意自己肤色暗沉的这事,又因着沈沅肤色白如初雪,早就心中不自在的了。现在听冯妈妈这样一说,她心中果然生气,就将手中的粉盒子撂到了炕桌上,一张俏脸上满是恼意:“她不过是长的稍微白了一些而已,倒生怕别人不晓得一般,不时的就要显摆一番。”
又赌气说着:“这粉我不要了。”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舍不得的,过了一会就伸手拿了粉盒子在手中看来看去。想了想,又叫了丫鬟木莲过来,吩咐她:“你出去打听打听,长姐送给二姐和四妹的分别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倒要看看沈沅是不是心中对她这个妹妹最差。
木莲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沈湘则是继续的摆弄着沈沅送她的那些个东西,只觉越看越喜欢。而冯妈妈在旁边瞧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只想着,待会儿这事要去跟薛姨娘说一声才是。
薛姨娘吩咐过的,至好是让三姑娘和大小姐一直不睦,这才好。所以冯妈妈但凡逮着机会就要在沈湘面前说沈沅的不好。
*
沈沅出了绿绮苑的院门之后,就想着待会儿要去好生的问一问徐妈妈有关冯妈妈的底细。上辈子她从没有关心过沈湘的事,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她身边一个奶娘的事了,不过现在倒是要好好的打探一番。
心中这样想着,脚下却不停,带着青荷一径的往泽雅轩去了。
泽雅轩是个近水的院子,里头栽了芭蕉和青竹,极是雅静。
看见沈沅,那姑娘一双丹凤眼眼尾斜斜的向上翘了起来,目光上下打量她,然后开口问着:“你是谁?”




权戚之妻 弟弟沈泓
沈沅一双纤细的远山眉紧紧的蹙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丫鬟她是不认识的。但关键是,这丫鬟打扮的这般的妖娆,言语举止看着又那般的轻浮……
想起上辈子沈泓被薛姨娘特意授权沈溶和薛玉树引诱的最后成了那个样子,沈沅的面色不由的就冷了下来。
她不想回答这丫鬟的话,就转头看了一眼青荷。
青荷会意,便看着那丫鬟说道:“这是大小姐。你还不快让开,让大小姐进去呢。”
那丫鬟听了,便对着沈沅屈膝行了个礼。但这礼行的也很敷衍,说出来的话更没有什么诚心:“奴婢紫绡,见过大小姐。”
沈沅看都没看她,抬脚一径往院子里面走。
沈泓正在西次间的书房,手中拿了一本《礼记》在看。听到外面的声响,他一抬头从半开的窗子里面看到是沈沅来了,赶忙的就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
而沈沅这时候已经走进了屋来。
“长姐。”沈泓面上笑容腼腆,开口叫着。
他眉眼长的清秀,但因着说话不太利索的缘故,在沈沅的印象中,他素来便是沉默寡言,又腼腆懦弱的一个性子。不过前世沈沅并没有怎么关注过这个弟弟,反倒是她嫁到李家受着那样冷待的时候,他这个腼腆的弟弟曾有一次冲到李家,和李家的人争论着。
沈沅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沈泓面对李家人赤红着一张脸,脖颈上的青筋都梗了出来的义愤填膺的样子。
想到这里,沈沅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但她立时就敛去了自己面上的异样,面上含笑的叫了一声:“泓儿。”
沈泓话不多,对着她点了点头,就伸手请她坐。
沈沅落了座,一会儿就有丫鬟手中捧了填漆茶盘过来奉茶。
沈沅留心看那丫鬟,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虽及不上紫绡的一半,但生的也有几分水秀。
沈沅收回目光,抬头看窗外,就见先前看到的那个名叫紫绡的丫鬟正站在院中一株芭蕉后面,觑着眼往屋子里面瞧。接触到沈沅的目光,她赶忙的就转过身进了旁侧的厢房。
沈沅面上神色未变,依然带了两分笑意,看着沈泓说道:“长姐知道你喜欢写字看书,这次从常州回来,就给你买了一方红丝砚,一块松烟墨,还有两部新书,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就让青荷将东西捧到了沈泓的跟前去。
沈泓见了,立时就伸手接了,面上喜形于色:“谢长姐。”
沈沅见他这样,面上的笑意一时就更深了。
接下来姐弟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沈泓说话说的慢,甚简洁。但即便这样,他有时也避免不了有些小结巴。
这若是在以前,沈沅听到他说话结巴就会笑话他。沈泓心中也这样的担心着,所以一张脸通红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沅这次并没有一星半点的要笑话他的意思,反倒是一直面上带着微笑,专注的听着他说话。
沈泓心中渐渐的放松,到后来话也较一开始慢慢的多了起来。
沈沅一直面上带着笑意的听着他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等到沈泓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就在沈沅跟前说了这么多话的时候,他心中就有几分震惊。
他的这个长姐从没有今儿这样耐心的听他说话的时候,怎么今儿却……
他抬眼看着沈沅。
她穿了牙白色暗花缎面的对襟夹袄,玉色的细褶裙。
印象中她最爱的是桃红,柳绿,鹅黄这样娇艳的颜色,什么时候见她穿过这样素净的颜色?而且她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平和恬淡,再不是以往那样骄纵蛮横的感觉。
沈沅见沈泓看着她出神,就微笑着问他:“泓儿这样一直看着长姐做什么?”
沈泓回过神来,对上沈沅带笑的目光,他期期艾艾的回答着:“长姐,变了。”
沈沅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她声音平静的说着:“母亲走了,往后再没有人如以往那样的一心为我们着想,我的性子总归是要变的。”
顿了顿,她又看着沈泓,笑道:“不过长姐还在,长姐往后会好好的守护着你和湘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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