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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蓬莱客
简直是匪夷所思。
时下人家的女儿,哪怕地位高贵如自己的祖母,出嫁后根本无需亲自下厨,在出嫁前也是受过最基本的庖厨训导的。她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会做饭。偏他听完,看她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明明疑心她是装给自己看的,竟然也就没了脾气,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只是觉得无可奈何,心里更加郁闷。又想起白天在寿堂前被人打趣生孩子的一幕,忍不住就脱口说出要纳郑楚玉为妾的话。
其实这事,魏劭还没最后想好。就算想好了,也根本没打算和她提这个事的。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
……
“夫君?”
小乔见他神sè古怪,轻轻又叫了他一声。
魏劭回过了神,瞥她一眼:“庖厨不通,箕踞为坐,全无妇德可言,就这不妒一项,你倒贤惠的很。”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和她闲聊。但话里的意思,却呼之欲出。
魏劭口里的“箕踞而坐”,这事发生几天前。
午后这个时间段,魏劭从不会回房,昨天下午,小乔和春娘两人在房里,春娘做针线,小乔帮她画花样,反正边上没旁人,图个轻松就把两腿伸直坐在了榻上,也是运气不好,正好魏劭就进来了,当时小乔赶紧收腿儿,但已经迟了,被他看到。
当时他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走了。春娘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教好小乔,又是担心。庆幸他没说什么,才稍稍放心下来,之后再三叮嘱小乔,往后断不可再这样坐了。
小乔还以为魏劭不在意这个的。没想到还是记在了心里,这会儿就翻出来数落她了。
这伸直腿坐的姿势,在现代人看来稀松平常,但在这会儿,却被视为大不雅。几百年前,孟子老婆就是因为在家里独处时这么直着腿坐,恰好被孟子看到了,出来就跟他妈说要休妻。他妈问为什么,亚圣就说了一个字:“踞”。可见这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小乔听他和自己翻旧账了,低头小声道:“我自知妇德不够,但不妒这一项,既是本分,也是出自本心。”
魏劭“嗤”的笑了一声:“听你这口气,我娶了你这么一个有妇德的妻,是我的福分了?”
“我能嫁入魏家为妇,才是我的福分。”她说道。
房里便沉默了下去。
魏劭一下没话了。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今晚和她说的话,仿佛有些过多了。这超出了他的本意。
“好了,睡了吧。不早了。”
他再次看了她一眼,终于说道。
小乔嗯了声,吹了灯,这次爬了回去,终于稳稳当当地睡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小乔还在睡着,朦朦胧胧感到边上有动静,睁开一道缝,看到魏劭似乎起身了。
但是外面的天看着还是黑咕隆咚的,房里也点着烛火,估计才四更多。
小乔压下心里的极不情愿,勉强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子,打着哈欠要随他起身,这时,听到他在自己耳畔说道:“还早。我有事外出。你自管睡吧。”
小乔一松,闭着眼睛直接就倒回在了枕头上。
魏劭看了她一眼,掀开被下了榻,站在外头,自己一件一件穿着衣裳。最后穿好了,要走了,下意识地,扭头又看了眼床上的小乔。
她已经把头缩到了被角下,只露出一头乌鸦鸦的云鬓。
魏劭迟疑了下,转过了身,俯身凑到床上,抬手屈指,不疾不徐地叩了叩床沿。
小乔被他再次吵醒了,终于拉下了被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魏劭一条腿压在床沿,上半身凑了过来,正看着自己。
“夫君……何事?”小乔揉了揉眼睛,还有点不在状况。
“昨夜想了下,纳楚玉终究还是不妥。我今日没空过去,你是我的妻,今日你代我去,跟我母亲说一声吧。”
魏劭说完,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转身走了。
小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瞌睡虫顿时就被赶跑了。
他什么意思?一会儿纳,一会儿不纳。不纳也无妨,问题是,这难道不是要她再去东屋遭他妈的罪?
……
魏劭收拾妥,离开的时候,心情看似不错,脚步也颇是轻松。
小乔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走的时候,五更都没到,天也没亮。等他走了,春娘就进来帮小乔灭了灯。
春夜正合眠,何况这会儿床上也没人占她地方了,她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但魏劭一走,她也没法睡得着觉了。
她就睁着眼睛睁到了天亮,最后起床,梳洗完,春娘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起先以为是她又不讨魏侯的好了,再一想,魏侯早上出门时,那个脸sè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她见过的最好的一次了,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事,便问她究竟。
小乔把昨晚短短一夜之间发生的关于魏劭纳妾的大逆转告诉了春娘,最后哭丧着脸,扑到春娘怀里:“魏劭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他母亲不喜欢我,还让我替他去回绝纳妾……”
“小心肝啊——”
春娘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魏侯的名讳能这样胡乱叫吗?当心被人听到了!”
这会儿大名确实不能乱叫。除非长辈,否则也就对头或者仇家才会直呼对方姓名,以表轻蔑辱骂。
小乔闭上了嘴。
春娘面上却又露出了喜sè:“魏侯不纳郑姝,是极大的好事啊,女君怎不高兴?至于回绝夫人……”
她想了下,凑到小乔耳边,低语了一句。
小乔眼睛一亮,脑子终于也门清了起来。
都怪那个魏劭(此处重复一千遍),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对着她时,不是黑脸就是讥嘲,要么就是在审问犯人,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刻钟,她几乎都是绷着神经小心应对,唯恐下一秒就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他魏大少爷,这才脑子犯晕,连北屋徐夫人这尊大佛都给忘了。
小乔心情立刻就变的好了起来,急忙换好衣裳过去。
昨天过寿,徐夫人理应也是累,但今早起的却依旧很早。
大约也是不想和朱氏这个媳妇多碰面,徐夫人很早以前,就免了朱氏的晨参之礼。若在家,朱氏只在初一、十五过来问安而已。所以小乔这会儿过去,并没遇到朱氏。
她请仆妇入内通传,在门外廊前没等片刻,几乎立时就被传了进去。
徐夫人早睡早起,生活一向很有规律。看起来jīng神很好。穿一身家常的衣裳,坐在一张矮榻上,正在喝着粟米熬出来的粥,面前小桌上摆了几碟酱、菹,饮食很简单,用具也是粗陶器具,清洁,古朴之风。
小乔向她请跪安。徐夫人让她起身,让钟媪再添一副碗筷,叫小乔与自己一道进餐。





折腰 第29章 无题
小乔看出她是真有此意,也不推脱,向她拜谢,净手后坐到下首,食不语地陪着用了一碗,吃完了饭,漱口收去餐具,徐夫人才问她魏劭去向。
小乔实在是不知道魏劭这么一大早的去了哪里。虽然她也没问,但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跟自己说的。
听徐夫人问,面露愧sè,低头说:“夫君一早天未亮便出了门,怪我失礼,竟不能得知夫君去向。”
她分明是在自责,但一个“不得知”和“不能得知”,虽只多了一个字,旁人听起来,联想就大不相同了。
“不能得知”,是她并非不问,而是做丈夫的不配合,没让她知道。
徐夫人自然知晓自己孙子慢待新妇,在信都时,还公然不与她同居。一听,立刻皱眉,责备孙子:“仲麟慢待于你,祖母都看在眼里。之前他来,我也说过他的。你放心,日后他若再欺你,让你受委屈,你只管寻祖母便是。”
小乔急忙摇头:“我并无半分的委屈,夫君对我也不算慢待。出嫁前,家人再三叮嘱,姻亲是为两姓之好而成,更盼以诚心化解嫌隙。夫君面冷心热,我持守初心,加以时日,总是能好起来的。”
徐夫人独目微闪,落到小乔脸上,端详了她片刻,面上渐渐露出一丝微笑:“是个明理的孩子。你能如此做想,祖母便放心了。”
边上钟媪chā了一句:“老夫人,方才正想说与你知道。一早五更未到,男君便来过北屋。老夫人尚未起身,故不知晓。男君出城巡查防守,今日晚些回来。”
徐夫人点头,又与小乔家常了几句,小乔要告退前,迟疑了下,忽然朝徐夫人叩拜,恳求道:“祖母,我有一事,因决断不下,想向祖母请教。”
徐夫人让她说。
“我入门不久便知晓了,婆母有意让夫君纳郑姝为妾。我也是十分赞成的。一来郑姝一向与婆母亲厚,成了夫君的房里人,往后我也多了个助力,二来,这也是关乎魏家开枝散叶的好事。只是今早夫君临行前却吩咐我,叫我去婆母那里替他回绝了此事。我有些为难。想劝他顺应婆母之意,纳了郑姝为好,只他也不听我的。我无计,不知该如何向婆母开口,方不至于令婆母伤心失望,恳请祖母赐教。”
徐夫人眉头微微蹙了一蹙,自言自语般地道:“怎还在纠缠郑姝?”看了眼还拜在自己面前不起身的小乔,对身畔的钟媪道:“罢了,她就不用去了。你过去,传我的话,让她一个月内寻好人家。若她寻不到,我来替她嫁外甥女。”
钟媪应下。徐夫人声音这才转柔,让小乔起来。
小乔起身,再向徐夫人道谢,徐夫人安慰了她几句,小乔告退出来。
……
魏劭直到晚上天黑才回来。
往西屋去的路上,他终于想起了早上出门前,自己丢下的那句话。
这会儿还印象深刻,他那句话一说出来,躺在枕上原本迷着眼睛的小乔突就睁开眼睛,变了脸sè。
魏劭心里忽然竟隐隐地有些期待了起来。快步回了房,刚跨进门槛,抬头便见对面,小乔从内室里出来迎自己了。
这些天春信渐浓,院中的桃蕊开始吐信,她也应时换上了新薄的春衣。今天穿件家常浅浅嫩黄的春衫,青丝束成一把拖在背后,腰肢一握,鲜嫩的像是一枝新折下的嫩柳,散发着可人的清新气息。
或许是身上衣服贴身了的缘故,也或许是错觉,魏劭扫了一眼,觉得她身量仿佛比去年初见时要略拔高了些,连带xiōng前那两团儿……
好像比去年底在信都时,也要鼓了那么一点点。
“夫君回来了?”
小乔脚步轻快,带着盈盈笑意,向他问安。
魏劭收回目光,淡淡嗯了声。换着衣服,总觉得气氛不对劲。再看她,见她站在门口,在吩咐下人预备晚膳,正想问她有没照自己吩咐的那样去东屋传话,外头一个仆妇来到门口,说东屋夫人那里,派人请男君过去。
魏劭看了眼小乔。见她转头望着自己,略一沉吟,让稍晚开饭,转身便出去了,来到东屋,一进去,就见朱氏沉着脸,他上去向她问安,朱氏也不理。
“母亲为何不快?”
魏劭问。
朱氏看他一眼,哼了声:“我生的好儿子!不过是让你纳了表妹,也好让我身边有个陪伴,你就是如此孝顺我的?竟让北屋的人过来扫我的脸!连儿子都这样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劭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乔女自己根本没来,抱上了祖母大腿,把事甩给了祖母。
怪不得刚才见她一直笑盈盈的,看着心情大好,竟压根儿就没在自己母亲提过这事。
“母亲勿误会,并非儿子有意忤逆。”魏劭说道。
“这还不算忤逆?到底要何事才算?莫非你是要bī我去死不成?”
魏劭急忙朝朱氏跪了下来,端正叩头道:“儿子再不孝,也万万不敢如此。实在是楚玉表妹之事,儿子已经另外有了两全计较。”
朱氏原本正在低头拭泪,忽听魏劭这么说,一怔,抬眼看他。
“母亲请听我说,”魏劭再次叩头,“母亲昨日自己也说了,想叫儿子纳楚玉,本意是要长久留她在身边陪伴,想必楚玉自己也是如此做想。如此不难,不必定要儿子纳她。儿子可为楚玉访一英俊之士入赘。如此,楚玉既解决了终身,也能长伴母亲左右,母亲意下如何?”
朱氏一愣。
藏在屏风后的郑楚玉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魏劭竟然拿出了这么一个对策。唯恐朱氏推搪不了答应下来,忍不住焦急了起来,身体微微动了动,不小心牵动了身上佩的玉珰,环佩发出轻微的一下碰撞响声。
魏劭瞥了屏风后一眼,不动声sè,只对着张口结舌的朱氏微笑道:“母亲也知道,儿子对楚玉,向来只拿阿妹看待,并无半点亵念。若这样胡乱纳她为妾,于她也是委屈,更耽误了终身。是故如此安排。”
“仲麟,这……这恐怕不妥……”
朱氏也听到了屏风后的响动,知道是郑楚玉所发,被提醒了,急忙阻拦:“愿意入赘的,又能有什么好儿郎?我不能将楚玉胡乱配人!”
“母亲此话差了。如今天下,攻伐交战,父母双亡者比比皆是,我军中就有众多失怙儿郎,无不是昂藏健儿,以表妹之品貌,何愁寻不到愿意入赘的女婿?日后我再加以提拔,如何就是就是委屈了表妹?”
“仲麟……”
“我意已决。母亲若舍不得将表妹出嫁,则招赘婿入我魏家。母亲自己考量一番,想好了,再与儿子说。儿子那边还令有事,先行告退了。”
魏劭神sè变得端肃,朝傻了眼的朱氏叩拜,起身离开。
魏劭一走,屏风后的郑楚玉就跑了出来,立刻哭倒在朱氏膝下,泣道:“看来我与姨母缘分,今生是要到头了。罢了罢了,楚玉恳请姨母将人嫁了人吧,往后楚玉也会记得姨母,时常回来看望。”
朱氏又是气,又是心疼,一把搂住郑楚玉,恨恨地道:“你不在我身边,叫我整日对着那个眇目老妪也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个乔女,我日子怎过得下去?莫急,姨母再想法子,总会让仲麟推脱不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郑楚玉抬起脸,哽咽着道。
“法子倒是有。就是要委屈你……”
朱氏附到郑楚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郑楚玉脸庞立刻羞红,摇头不肯。
朱氏搂住她,叹道:“楚玉,姨母也知道这法子于你有些为难。只是事到如今,也就这一条路了。仲麟方才的话,你都听到,北屋那边也发了话,若不这样,恐怕姨母也留不下你了。”
郑楚玉咬chún低头半晌,终于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楚玉一切都听姨母的安排。”




折腰 第30章 备膳(修文)
小乔等在门廊里,终于见魏劭回了。急忙亲自下了台阶去迎他,口中说道:“夫君腹中饥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就等你回来一道用膳。”说完偷偷看了眼他的脸sè。
魏劭停下脚步,看着小乔。
他被他妈叫了去,自然已经知道自己阳奉yīn违把锅甩给了徐夫人的事。小乔终究还是有点心虚的,刚才老老实实等着他吃饭时,也想好了一番应对。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眸sè墨黑,面若沉水,便不作声了,只等着他开口再次质问自己。
“用膳吧。”
没想到他忽然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说完,抬脚就往膳房方向去了,从她身边走过时,小乔面门感觉到了他掠出的一道微风。
小乔很是意外,在原地愣了一愣。见他走的很快,已经步上了台阶,急忙追上了他的背影。
……
这些天来,魏劭晚饭不大回来吃。连上这次,两人也就一起吃了三四回的饭。
确切地说,是小乔伺候他吃了三四回的饭。
桌案置在榻上,魏劭端坐于案中。小乔是女人,地位没他高,跪坐在下手边服侍他用饭。等他吃完,自己才能吃。
不过前几回,他吃的都很快,也几乎不会差遣她做什么。这活儿不累。
小乔以标准的坐姿,将臀压在脚踵上。
不得不说,魏劭生的筋骨齐正,天生的衣服架子。现在这样,端坐在榻上的案后,一身严整的右衽深衣,宽大袖摆沿着肩膀两侧舒缓垂落,配上他不疾不缓的举止,就连伸筷挟菜的动作,看着都是如此的流畅,像从一卷散发着舒隽气韵的古书中走出来的男子。只不过他是活生生的真人。
小乔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忽然听到魏劭说道:“一同用饭吧。”
小乔一呆,看向他。见他和颜悦sè地看着自己。忙推辞。
“无妨。我叫你一道,你便一道。”
他已命人添上一副碗筷。
小乔觉得他的这个突然邀约很是可疑,尤其是从东屋那边回来后。但他难得这么和善,自己也不好推脱。料想吃饭应也吃不出什么问题。朝他微微躬身道谢后,往前膝行两步,坐到了桌案边上。
食不言。
小乔默默地吃完了一平盏的饭。
这是她平日的饭量。
她抬起眼睛,见魏劭也已经吃完了,双手分撑在他自己的双腿上,面带笑容,似乎刚才一直在看自己吃饭。
小乔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轻轻将筷子搁在筷架上。正要叫人送上清水服侍他漱口,魏劭却忽然道:“替女君再添一碗饭。”
小乔忙摇头:“多谢夫君。我已经饱了。”
“我见你只就吃了这么几口,怎能饱腹?”魏劭道。
“确实够了。平日就只吃这么些。”小乔解释。
“那是你平日吃的太少!”魏劭上下打量了眼她的身材,露出一丝嫌弃之sè,“到我家中也有些时候了,竟比先前仿佛还要瘦了些。不知道的以为我魏家饭都都不管你饱。再吃一碗。”
小乔觉得他在睁眼说瞎话。
自己这个年龄,平常营养足够,身体上的发育,她自己都感觉的到,去年的肚兜最近紧了,箍的不舒服,已经换了新的。
但是仆妇已经端来了饭。
对着魏劭关切的目光,小乔无奈,低头努力吃完了第二碗饭。
第二碗下去,肚子已经饱到了xiōng下。小乔忍着要打饱嗝的感觉,放下了筷。
“再给女君添一碗。”
魏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乔用力摇头:“真的吃不下了!”
“祖母前回责我慢待了你。你又瘦弱,不努力加餐饭怎可?”
魏劭大袖一甩,自己亲自起身去添了一碗饭,压的紧紧实实,端到了小乔面前。
小乔看他。他面带笑容。
“真的吃不下了。”小乔苦着脸说道。
魏劭脸sè立刻就沉了下去。
“给我吃掉!”声音也带了丝水水的凉意,“不止这一顿,明日开始,每餐你都得给我吃下去三碗!祖母疼爱你,你再不长肉出来,下回到了祖母跟前,我恐怕不好交代。”
小乔和他对望了片刻,咬了咬chún:“夫君,我错了。”
魏劭低头,随手般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哪里错了?”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早上夫君要我代替夫君去婆婆那里传话,我却去了北屋。”小乔望着他脸sè,小声地道。
魏劭哦了声,目光似笑非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下回我再不敢了……”小乔嗫嚅,打了个饱嗝,急忙以袖掩面。
“还有下回?”他挑了挑眉。
“不是不是……”小乔急忙放下衣袖,摆手。忽然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乔回头,见一个仆妇急匆匆地进来,躬身道:“君侯,将军李典求见,说有急事。”
魏劭微微一怔,神sè转为沉肃,起身撇下小乔快步而出。
小乔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小乔不敢再像平常那样放松了,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在房里等着他回来。顺便消掉已经吃堵住了的食。
她一直等到亥时末,魏劭始终没归。最后终于熬不住了,这才自己和衣先躺了下去。
魏劭一夜没回。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小乔才得知消息,竟是已经平和了许久的上谷一带,前日忽然遭到了大队匈奴骑兵的劫掠,守军民众死伤将近一千,匈奴烧杀掠夺后,放话这是送给渔阳徐夫人的大寿之礼,随后往北逃窜。
魏劭闻讯,大怒,当即亲率骑兵去追击匈奴。
……
魏劭率着两千jīng锐骑兵,以极速昼夜追击,已经逐出上谷数百里外,抵达了与匈奴王庭默认的临时边界桑干河的一带。就在刚才,匈奴带着劫掠来的牛马女人等战利品欲过界返回王庭时,不期魏劭骑兵追赶而至,仓促应对,双方在桑干河畔大战,魏劭亲入马阵战匈奴头目千骑长且莫车,且莫车被他砍于马下,生擒,余下匈奴骑兵或逃或俘,狼狈溃散。上谷居民被夺去的牛马归回,除了少数女人死伤,剩余大多无恙,只是难免已经遭到玷辱,此刻衣衫不整地聚在一起,或坐或蹲,相互抱头大哭。
魏劭铁甲染血,按刀从身边那群劫后余生哭哭啼啼的女人身边大步走过,来到了匈奴且莫车的面前。
且莫车十分强悍,虽然已经被俘,身上也满是血wū,却仍硬挺着不肯下跪,头高高翘起,冲着魏劭哈哈大笑:“怎样,送给你祖母的大寿之礼,可还满意?”
魏劭神sèyīn沉,上前抬手,刀鞘便重重击在且莫车的脸上,且莫车立刻头破血流,嘴里断了半排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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