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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斛珠
戴庭安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生气了?”他问。
青姈微愕,随即不好意思地摇头道:“已经没事了。”
“那行。”戴庭安总算停下脚步,看了眼周遭,下巴微抬,示意到街对面的茶楼说话。
茶楼一层是说书人和凑热闹喝茶吃零嘴的闲人,二层却都是雅间,上等茶具桌椅,京城人常喝的茶叶俱备,竟还有不错的明前茶,只是卖得极贵。
戴庭安请她喝最好的,外加几样精致茶点。
等伙计应命退出掩上屋门,戴庭安抬手,将细巧的瓷杯推到她跟前。
青姈双手接了,热乎乎捧着,问道:“将军特意过来,是有事要说?”
戴庭安颔首,“薛玉下狱了。”
“这么快?”青姈微讶。虽然对薛玉的下场早有预料,但苏染冬行事如此干脆利落,也是她没想到的,这算是她近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不由笑意漾开,“那该恭喜将军!”
袅袅茶香氤氲,煮沸的水热气蒸腾,似笼了层薄雾,她落难后难得露笑,如寒冬冰雪消融后春光乍泄,神情明媚照人。
戴庭安唇角动了动,“你的功劳。”
顿了下,他又问:“想要什么奖赏?”
“家父的案子,我想知道隐情。”青姈答得没半点犹豫,“能将三品大员送进牢狱里,背后必定有高人。说查明翻案那是奢望,我只求将军稍稍留意,让我知道真凶是谁,就已感激不尽。”
戴庭安微诧,挑眉打量她。
陈文毅的案子牵扯到肃王,牵扯到大将军廖通,亦有皇帝跟前的得宠内监,他纵想查明,要费的力气也不少。她倒是分得清轻重,没异想天开地哭着讨清白。
遂颔首挪开目光,“好。”
青姈甚喜,慢慢啜饮香茶,却仍有心事回旋。
薛玉下狱后很快就会问罪,再往后,被触到痛处的人恐怕就会怒起杀心。
照前世的活法,戴庭安重伤后东山再起,仍能得遂夙愿,但这中间付出的代价着实太重,老侯爷和周氏先后离世,战死者更不计其数。若强行扭转踏上另外一条路,她也不知结局会否如戴庭安所愿。
事关旁人的命运前程,她有些犹豫。
戴庭安难得有闲心,看她默默盘算,屈指扣了扣桌面。
“有话就说。”
“我——”青姈稍作迟疑,很快拿了主意,“有件事想请教将军。”
戴庭安扬眉,幽深的眼睛盯住她,饶有兴味。
青姈便道:“倘若将军要带人渡河,若乘舟而过,水流湍急,不知能否到对岸。几十里外有座桥,定能到对岸,但途中极为凶险苦累,必定会死很多很多人,包括至亲和挚友。将军会选哪条?”
这问题着实古怪。
换在平常,戴庭安才懒得回答这种鬼问题,不过今日忙里偷闲,且有点怜惜她的处境,并未拒绝。他当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若是我独自走,必走桥,因其稳妥。但若有很多人必死——还是淌河吧。”
青姈闻言,暗自舒了口气。
她其实也盼着戴庭安能淌河而过,别跟前世似的至亲丧命,真成为孤家寡人。遂鼓着勇气,缓声道:“因家父的事,我近来总做噩梦,甚至梦到……”她觑了眼戴庭安的神色,谨慎道:“梦到有人刺杀将军,比宿州回来的那次凶残得多,差点伤到性命。”
对面的男人眸色微凝。
青姈被他看得脊背有点发毛,不自觉捏紧手指。
“我知道这话唐突。只是蔡家若真的牵涉机密,肃王盛怒之下未必不会起歹心。而且梦里除了肃王,好像还有侯府的人合谋。或许是我胡思乱想,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捅上致命一刀的往往是意想不到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一口气说完,青姈不敢再看戴庭安的神情,垂着脑袋抱紧茶杯。
无端提及侯府,那是把手伸向他的铜墙铁壁。
青姈自知提醒得唐突甚至僭越,硬着头皮,心跳有点不稳。对面始终沉默,无端让她想起那日在河阳村时,戴庭安将她困在马车里审视,回想起来都觉得口干舌燥,鼻尖冒汗。
好半天,她才听见戴庭安的声音。
“多谢提醒,我会留意。”
声音清冷,不是她想象中的疑虑。
青姈这才敢抬起脑袋,有点不安地喝完那壶茶,赶紧告辞溜之大吉。
茶楼里,戴庭安推开半扇窗户,看着那道徐徐走远的背影。
肃王狗急跳墙派人刺杀,他信。但靖远侯府里有人对他起杀心……虽是做梦的胡话,但仍令人心惊。照常理来说,靖远侯府的人跟肃王府不可能联手,但事情最怕的就是常理之外,俗称意外。
他拧眉沉思,许久后回过神,继而想起细枝末节——
她刚才的意思是说,最近总梦到他?
戴庭安的目光落在她坐过的位置,渐渐地,清冷眼底浮起笑意,掺几许怜惜。
常说美人多娇,应养在金屋玉阙,尽享荣宠。她却跟他一样命苦,本该待字闺中的韶华之年,却要应付门口的妖魔鬼怪,从宿州到薛玉,以柔弱之身独自谋划,挑起她这年纪不应有的重担。
顾藏舟瞻前顾后只会搞些没用的,她门口的乱摊子,也只能他帮着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戴将军呀,追女人难不难,以后你就知道啦=w=





前夫攻略 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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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姈不知戴庭安得了提醒后如何应对,她这边却是喜忧参半。
所喜的是,不知从哪天起,她的门口忽然清净起来,别说打歪主意的,就是正经来提亲的人都绝了迹,再也没人来添乱。某天她出门去窦姨妈那里,有个从前在巷口贼兮兮徘徊的人见了她掉头就跑,见到煞神似的,不知是被谁狠狠教训过。
唯有顾藏舟抽空来了两回,她都避而不见,送的东西也原样退回。
所忧的是她的出路。
戴庭安若不受重伤,于他算是躲过了场劫难,她却也失去了冲喜嫁给他的机会。几番往来后,她显然已让他有了不浅的印象,想长久躲到他的羽翼下求庇护,却得再想想法子。
好在手里有他那枚玉佩,真碰见事儿也用得上。
青姈忍不住翻出怀里藏的锦袋。
那锦袋是戴庭安装蜜饯用的,她一直没还,洗干净后正好装他的玉佩,因怕弄丢了,始终贴身带着,就连睡觉时都压在枕下。
该怎么办呢?总不可能拿着玉佩去自荐枕席吧,那估计得被戴庭安踹出去。
……
腊月转瞬到了尽头,除夕夜过得平淡无奇。
陈绍夫妇耐不住清贫寒冷,借着过节的由头,厚脸皮去了白香云家。青姈跟徐嬷嬷则结伴去窦姨妈那里,听着外面爆竹声里吃饭闲聊,也算是团聚了。
初四那天是立春,日头渐渐暖和。
陈绍夫妇出门闲游,徐嬷嬷在窦姨妈那里当帮手,青姈打算跟冯元娥凑热闹去寺里进香,外面人多眼杂,为免这张招眼的脸惹来麻烦,她还特地戴上帷帽,穿了件不甚起眼的木兰色缎面披风。
谁知才推开院门,迎面竟撞上了顾藏舟。
春光渐盛,明媚照人,他孤身站在门前,穿了件太师青的团花锦袍,不知来了多久。
年才弱冠的公府嫡长孙沉稳端方,眉如刀裁,身似山岳。
青姈才跨出门槛的脚又缩了回去,“顾公子?”
“柔柔。”顾藏舟的声音有点哑,脸上似乎憔悴了很多,只眼神依然温和。他抬脚跨进门槛里,就势虚掩上院门,并未过分靠近,只将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缓声道:“很久没见你了。”
上回见面还是腊月初,她毫无征兆地说了一番绝情的话,之后数次登门,她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不在家,连他送的东西都尽数推拒。顾藏舟原以为是府里用了阴私手段胁迫,没来搅扰她,只命亲信暗里去查,结果并没任何蛛丝马迹。
他愈发不明白她的心思,明明两人情投意合交情很深,她却忽然如此坚决。
除夕那晚万家灯火,他祭祖后借口有事偷偷策马过来,院里却空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
顾藏舟终于按捺不住。
他站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究竟为何避而不见?”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宜再见面。”青姈说。
顾藏舟忍不住欺身近前,“不宜再见面,就该一刀两断?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有多担心。陈家出事,我没能救下陈伯父,是我无能。但是柔柔,我发过誓会尽全力照顾你,你究竟在顾忌什么?”
初春料峭,他只穿了夹袍,声音克制自持,神情里却分明有疼惜深究。
看来这阵子他已明白她不是闹脾气,而是认真的。
青姈舒了口气,抬眉看向他,“你能娶我吗?”
这话从闺中少女嘴里说出来,着实过于直白,却也戳中要害,顾藏舟的眸光在那一瞬凝聚,“我当然能!”
“什么时候?”她微微偏头,仍是从前的娇憨姿态,“明年、后年,还是十年八年?”
“我在说服祖父,不会等太久。”
这句话青姈前世曾听过很多遍了,可惜到头来,终是自欺欺人。
青姈微微笑了下,退后半步,竭力让声音平稳,“其实你很清楚,镇国公府不会给嫡长孙娶罪臣之女,皇后娘娘更不会让顾家门楣蒙羞。我等不到那么久,你更不必为此触怒长辈,一意孤行。从前多谢照拂,相识一场我很高兴,是我自私懦弱对不住你。”
她敛手屈膝,端端正正地朝他行礼,“顾藏舟,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低垂着眉目,绕过他缓步出门。
走在巷中抬头望远,云翳飘动,日光渐渐惨淡。
院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刮在脸上冰凉透骨。顾藏舟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被回来拿东西的白氏撞见,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
正月十三日,京城外的梅园里是徐国公府的宴席。
徐国公德高望重,在府里颐养天年,甚少过问朝政,在京城高门贵户的口碑很不错。他们家设宴,多半人都肯来凑热闹,加之梅园里风光旖旎,男女宾客都来了不少。
贵女们聚在一处,走在花园里,难免聊些女儿家关心的事。
“来时在门外碰见顾藏舟了,看着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相府千金梁娇手染红梅,一袭孔雀织金的披风在日头下金晃晃的耀人眼目。旁边是她的手帕交,看周围没旁人,低声道:“我听顾六姑娘说,是被国公爷罚跪祠堂了,为了婚事。”
“哦?”同行的陈未霜挑眉,“他不是心心念念地追着……”
“就是为她。听说顾公子执意恳求,惹得国公爷大怒,年都没过好。”
“啧,红颜祸水。”陈未霜感叹,转了一圈,便找表妹戴柔嘉,将此事说给她听。
戴柔嘉是靖远候府的长房千金,跟京城里许多贵女一样,暗里对端方如玉的顾藏舟好感颇深。
陈未霜将此事告诉她,原是想引得表妹唾弃那祸水,谁知戴柔嘉听完,也只叹道:“有时候我挺羡慕她的,虽然出身不高,却能得他青睐。不管最后能不能成,被他这样真心相待,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不像她,生在靖远候府,跟恭王成了表兄妹,无论如何都沾不到顾家的边。
陈未霜见她如此,大失所望,“没出息!”转念想起一事,又问:“刚才听梁娇说,她家丫鬟曾见过表哥带着谢青姈走在街上,是过年前那会儿,真有此事?表哥跟她已熟悉到这个地步了?”
“不可能。”戴柔嘉摇了摇头,“堂哥那脾气,我在府里都忌惮着呢,谁敢去他跟前放肆?那天还听祖父抱怨,说他快弱冠了也不肯花心思娶亲,他又那么傲,谢青姈跟顾公子的事无人不知,他才不会去碰。”
说完,瞅着表姐低声打趣,“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等贵妃娘娘发话吧!”
陈未霜面上微红,“胡说什么!”
换来戴柔嘉一串轻快的笑声。
表妹俩各藏心事,躲在僻静处说私房话,外间的男人堆里,不少人亦偷偷打量宴上的稀客戴庭安——他浴血回京后,虽得圣眷封号,在侯府的地位也跟嫡出之子无异,性情却离经叛道,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散漫淡笑,后一瞬便能阴鸷狠厉,交的朋友不多。
戴庭安也甚少闲游,这般宴饮场合更是鲜少露面。
今日他却来了,甚至还去拜见了赏脸赴宴的肃王殿下。
肃王咬着牙,含笑让他免礼。
薛玉被前妻踩得下狱之后,蔡隐的事便无从隐瞒,露出了肃王暗里笼络大将军廖通的一点马脚。元和帝盛怒之下重罚肃王,若非皇后和顾家求情,差点令他闭府思过。饶是如此,除夕那晚的宫宴上,元和帝又忍不住出言斥责,令肃王颜面扫地、诚惶诚恐。
初八开朝后,元和帝又让戴庭安带着李时深查。
据戴庭安探到的消息,此事若查实,肃王的夺嫡之路怕是得曲折很多。
肃王闻讯坐立难安,看出这刑部郎中比皇城司的鹰犬还难缠,恨不得杀了他以绝后患。
戴庭安很懂事,那位既有杀心,他便主动凑了过来。
……
徐国公府的宴席热闹了整日,到傍晚才陆续散了。
陈未霜自上次因青姈的事而被戴庭安斥责后,已有许久没碰着他,难得见戴庭安有闲心赴宴,当即找了个由头,撇开自家车驾不用,而是钻进了戴柔嘉的那辆,打算跟戴家女眷一道回城。
因满园梅花开的正盛,她还特地折了枝新绽的拿在手里,衬着锦绣披风,暗含期待。
谁知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临行时却四顾不见戴庭安的影子。
问了问,才知道他是被人绊住了。
绊住戴庭安的人是个小将,武举出身,祖上也有人征战沙场,立过不少功劳,难得碰见战功赫赫的戴家人,机不可失,想请教些兵法韬略。戴庭安没藏私,跟他找个安静角落,从后晌说到深夜,借着徐国公府别苑的梅花喝光了两壶酒才起身辞别。
临近元夕,夜深处月明星稀。
戴庭安似乎喝了不少,翻身上马时身子微晃,徐国公府的管事不放心,想派人护送他回城,被戴庭安哂笑着驳回。
“沙场上醉酒狂歌,闯敌军老巢都不怕,京畿地界能有什么事,魏鸣,回府!”
他夹动马腹,利箭破弓般疾驰而出。
魏鸣甚少见他在京城放浪形骸,有点尴尬地解释,“我家主子喝多了,见谅。”说完翻身上马,跟同行的三名护卫一道疾驰追赶上去。
那管事瞧见,只能无奈失笑。
别苑离京城有点远,戴庭安酒后兴致高昂,骑着那匹踩敌无数的黑马肆意驰骋,还不慎绕到了偏远僻静的山林。魏鸣一路跟随,左手执缰右手按着剑柄,在呼呼夜风里分辨周围的动静,直到不远处响起铮然破空之声,当即拔剑去挡。
数步之外,戴庭安的剑也在那一瞬脱鞘而出。
眼底佯装的醉意与张狂早已收敛殆尽,他沉眉肃容,眼底深若寒潭。
破空声接连响起,冷箭在暗夜里乱飞,直到那一阵暴雨般的疾袭稍停,与他并辔疾驰的魏鸣才沉声道:“主子,还不反击吗?”
“不用,往咱们的别苑逃。”
戴庭安吩咐完,回视月光下树影交错的山林,心思微动,“分两人先到别苑查探埋伏。”
背后敌情未明,魏鸣有点担心,“别苑那边都是府里的人,让他俩护在这边更稳妥。”
“府里的就一定会忠心于我?”
戴庭安的声音冷沉,转瞬融于夜风,却惊得魏鸣背后几乎冒出冷汗。
他想起前阵子戴庭安让他探查的事,瞬间明白了用意,当即道:“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白鹿的地雷~




前夫攻略 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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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姈得知戴庭安受袭重伤的消息时,已是元夕之夜。
京城的元夕夜自然很热闹。
皇宫外堆了三层阁楼高的彩灯,沿着朱雀长街往城门走,两侧皆是各地官府进献的精巧花灯。而别处的长街、河道两侧也有高门贵户和商家悬挂的花灯,竹骨琉璃糊着薄纱,如亭台楼阁、如草虫飞禽、如山河美人,流光溢彩,缤纷夺目。
月上柳梢时,青姈跟冯元娥出门看灯。
越靠近朱雀大街,人潮也越来越拥挤,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周围珠翠环绕,绮罗锦绣,两人挑有趣的灯谜猜,在冯家管事的护送下挤进酒楼。一路过关斩将地到了阁楼主子还没醒,不许任何人打搅。”而后朝青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内院,叫青姈在廊下等着,他先进屋逗留片刻,才开了屋门让她进去。
屋里门窗紧闭,有股很浓的药味。
那股药味熟悉之极,青姈乍然闻见,鼻头忍不住泛酸。
前世,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她照顾戴庭安无数个日夜。也是在这里,戴庭安给了她休书,在强压欲念后拿冷水浇遍全身。
屋里的陈设与记忆吻合,桌椅床榻、浴房衣柜,乃至茶杯软巾,她闭着眼都能摸到。
青姈竭力摒弃杂念,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看到垂落的帘帐里戴庭安仰面躺着,双眼紧阖,面色微微泛白。床榻旁有换下来还没洗的纱布,暗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魏鸣站在她身侧,轻声道:“看过了吧?主子伤得重,没法帮你办事,你若有难处,告诉我也一样。”
“我没难处。”青姈低声说。
魏鸣讶然,“那你还急吼吼地要见将军。”
“就是想看看他!”
青姈低声说完,眼圈就红了。
不是她软弱爱哭,是这情形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她害怕。前世她冲喜嫁进来时,也是相似的情形,铁山堂内外防守严密,戴庭安重伤后虚弱昏睡,哪怕在元和帝对侯府动手前保全了几条性命,最终也落得至亲尽去,孤家寡人。
她以为这局面可以改变。
却原来绕了一圈,竟又回到原地。
如果那天她别太顾虑他的冷厉防备,提醒得更直白清楚,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不会有如果了。
老天爷给了一次机会,她却没把握好,没能真的敲醒戴庭安。
后悔、挫败、担忧、恐惧、心疼……种种情绪席卷而来,青姈回头瞥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泪水不期然就滚了出来。她强压哽咽,抱着最后一点希冀,低声道:“凶手查到了吗?”
声音低柔,带着明显的哭音。
魏鸣看着那蒙了雾气的桃花眼,瞥了眼戴庭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帘帐长垂的床榻内,却忽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谢姑娘,你倒是很关心我。”
这声音如春雷炸响,青姈心神剧震,顾不得魏鸣在侧,掀开帘帐便闯了进去。
……
锦帐遮得光线昏暗,戴庭安不知是何时睁开了眼,那张冷峻如削的脸上微微泛白,寻常清冷泓邃的目光有些涣散,脑袋微偏,正打量着她。
青姈没想到戴庭安竟会在此时苏醒过来。
她冲到床榻前,猛然醒悟方才的失态,赶紧退了半步屈膝为礼,“见过戴将军。”声音虽稳住了,两只眼睛仍还湿漉漉的泛红。
她有点不好意思,偷偷转过脑袋,拿衣袖轻擦了擦,站得离他远一点。
戴庭安没想到她竟会哭,反而愣住了。
还是魏鸣打破了尴尬。
他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主子,谢姑娘非要进来,属下拦不住。”
“无妨。”戴庭安瞥了魏鸣一眼,“你先退下。”
魏鸣应声而退,顺便掩上屋门。
那安静的几息里,青姈隐约听见外院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大概是被拦住的陈未霜。她也无暇管闲人,见戴庭安两道目光意味深长地瞧她,心中自觉尴尬,低声解释道:“将军莫怪,我是一时情急,怕将军真出了岔子,前功尽弃,才会失礼。不知将军的伤势……”
“很重。”戴庭安觑着她,“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查案?”
“不——”青姈才想否认,转念一想,比起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仿佛这个看似没良心的原因更合适,便只低声道:“也不全然为此。家父也是战死沙场,想着将军当初为百姓浴血奋战,沙场上九死一生,没交代在敌军手里,回京却要遭人暗算重伤至此,有些感伤。”
她说完垂眸,白皙的脸颊犹有泪痕。
戴庭安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
谢冬阳的底细他也曾查过,从大头兵一路摸爬滚打上去的将领,有本事也有战功,看他跟同袍冯震的交情,便可窥见他的为人。而青姈幼时长于军营外,后来出入京城的高门府邸,见识其实与养在深闺的姑娘稍有不同。
且她与他非亲非故,却能做近乎预示的梦,令他极为诧异。
这两日里,他也没少琢磨这事。
戴庭安打量着她,直到青姈抬眸时才挪开视线。
“伤势不轻,却也死不了。”他悄无声息地改了说辞,“你在这节骨眼闯进来添乱,就只为看一眼?”
声音平缓无波,眼眸涣散却幽深,看不出是喜是怒。
青姈稍作思忖,壮着胆子摇头,“将军为查案而冒险受伤,我不愿坐享其成。或许有我能帮忙的,必定竭力为将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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