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品新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微月上
“我目不能视,听觉,嗅觉,乃至触碰的感觉都比常人敏锐。我虽看不见,却能听见风拂过的动静,虽看不见花的模样,可是它的香味我却尽皆熟知。风吹过时风速或大或小,拂过不同的事物都是不一样的声响,可不比色彩逊色。就像姑娘出现时,风卷起衣袂的轻响,便很好听,那场景我也能描摹出一幅美景,这一切都很美好,我又有何愁?”说完她面对着叶沁茗,脸上那神采竟是无比动人,犹如冬日暖阳熨帖至极。
她活了这么久远,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凡人丫头迷乱了心神,这让叶沁茗有些不满地拧起了眉,都说男人巧舌如簧,惯爱哄骗女子,可这顾家小姐比那男人可高明多了。
而此时风渐渐大了,树枝摇曳作响,远处抱着披风的小丫头已经往这边赶了。
叶沁茗站起身,敛下那一瞬间的情绪一如既往随性笑道:“你的贴身小丫头给你送披风了,我也得先走了,不过你应该能经常见到我,顾小姐。”
顾溪砚顿时站起了身,语速第一次有些快:“不知道姑娘唤作何名?”
叶沁茗脚步一顿,突然也不知是何心思,转身握住了顾溪砚右手,在她掌心快速描摹。
顾溪砚被她握住手,顿时身子微微一僵,旋即注意力便落在了掌心。叶沁茗合该在写字,不过字的笔画却不是她所习得的模样,反而有些像古籍拓文中的字的形态结构。
可是她却莫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等到阿七脚步声响起时,叶沁茗已经松开她的手消失不见了。
她举起右手,有些温热酥痒的感觉仿佛还在掌心,握紧手她细细咀嚼了这三个字。
“叶沁茗”,她呢喃出声下一刻却觉得心头猛然一疼,仿佛被人狠揪了一把,痛得她白了脸,捂住胸口撑在了栏杆上。
远远看到她这个举动,阿七吓得不轻,快速跑了过来扶她:“小姐你怎么了,心口疼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溪砚手指捏得发白,听到阿七的声音,才勉强站起身摇了摇头:“无碍,就是突然疼了下。”
“怎么会无碍,小姐一直身体很好怎么突然无缘无故疼?我去请大夫!”阿七说完心急火燎地想出去,却被顾溪砚拽住。
“阿七,我说了,我没事。不要惊动爹和娘亲,我不愿他们操心。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清楚,也就那一下而已,再有碍我便让你去。”
顾溪砚坚持,阿七拒绝不了只能担忧地看着:“真的没事了吗?这怎么突然疼了?”
顾溪砚摇了摇头,只是想到方才她念起的名字,那种心悸难受感又隐隐泛了起来,让顾溪砚也是有些茫然。
阿七看她脸色还是不好,又给她倒了茶。顾溪砚喝了口茶,开口问阿七:“你可曾看到有人来过?”
阿七一愣,正要说没目光却看到了石桌上用过的茶盏。她知道顾烨夫妇在这边陪顾溪砚喝茶,但是也该只有三个茶盏,此时那两个清洗过茶盏已经摆在了一边,那另一杯喝了一点的是谁的?
“小姐,难道有人来过?”
顾溪砚想到桌上的茶杯,并没有直说:“没有,只是听到些许动静,把那茶杯收了吧,方才赏花随手又用了个茶盏。”
阿七心里稍微一安,而顾溪砚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她对这院子布局十分清楚,从清苑过来除了拐过一个走廊外,都是视野宽敞的路,从听到脚步声到阿七能看到这边,不过几息时间。
叶沁茗不但不急反而回头在她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一耽搁,基本上必然被撞见,可是阿七却未看见,所以她定然有过人之处,所以才能出入于无形。
她缓缓突出一口浊气,这个人和她应当是有缘的。
而顾溪砚生日才过一天,丹阳城就出了事。说是有外出砍柴的樵夫在丹阳城的檀华山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尸身干瘪只剩衣物包裹,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却离奇暴毙。报了案后才知道,死的却是丹阳城裘家大公子。
而在死之前的晚上,裘大公子分明是和他的狐朋狗友去了春绣访,也不知为何第二天死在离丹阳城十里外的檀华山上了。
裘家当家人裘海正是丹阳城知州大人的大舅子,也是大户,大少爷死得如此离奇,自然少不得要讨个说法。一时间在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春绣坊当下也被查了。
这一查又出了新问题,原本春绣坊的头牌柳依依却也已经失踪,据说裘大少爷那晚就要了她陪酒唱曲。这样一来原本柳依依是脱不了干系,可查下去却又在春绣坊后院废井中发现一个女人的尸骨,死状和裘大少爷一模一样。这下子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转眼就成了丹阳城人人讨论的大事。
因为死因太过古怪,非人力可为。一时间又给丹阳百姓增添了几分恐慌,就怕这件事还没到头。
阿七听到消息也是回来和顾溪砚说着,她脸上还有这几分惊吓:“小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神精怪害人一事啊?那个说书先生说得绘声绘色,把我吓得半死。”
顾溪砚眉头微拧:“无论怎样,可知眼下丹阳城不太平了。”古往今来鬼神之说虽未绝,可是如此残忍害人手段,百年未闻,实在是古怪了。
砚品新茗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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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再发酵,丹阳知州也是心急如焚。虽然这两桩命案离奇恐怖,不像人为,但他也不能不管,再这样下去恐慌不断,他是要被问责的。
这件事还没有头绪,顾烨却带来一个新消息,他今天遇到了杨家当家杨居正,也就是杨询之的父亲。对方愁眉不展,言说杨询之提亲未果近来忧思成疾,一直卧病在家。
对方言辞恳切,希望顾烨再考虑一下,或者是让双方见一面,劝他儿子一下。
顾烨岔开话题没正面回应,但是心里一直觉得奇怪,杨询之也是个才子,品貌双全也有文人的清高,从没见过自己女儿,却突然来个相思成疾,实在是莫名其妙。
顾溪砚听了后,也是微微敛眉,的确很古怪。原本以为杨家歇了心思,没想到还是没有放弃,搬出这个理由实则是在强求了。
“爹,可有查杨询之最近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还未细查,只知道半个月前他和一群丹阳城青年才俊外出踏青,回来后生了场病,此后就鲜少外出,就连一贯喜欢的诗会都不大去。随后也便有了郑氏上门提亲的事,最近更是不曾出过门。”顾烨想了想也觉得杨询之最近反常的厉害。
顾溪砚沉吟片刻,大病初愈不愿出门也是正常,可是都这么久了那么爱诗如痴的人,诗会都不去,这就有些奇怪了。
“爹,最好能去杨府打探一下,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溪砚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没有头绪,现听了顾溪砚的话立刻应了。丹阳城现在到了夜里人外出的人都少了很多,因为经过官府排查,丹阳失踪的人,除了已经丧命的裘大少爷和柳依依,已经有六个人了。
而且六个人中,三男三女,皆是年轻人,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如果是一桩案子,这实在是太过巧合,感觉像是在凑齐什么祭品似的。
顾溪砚对这方面思虑的比较多,似乎是一种天生的敏锐度,但她没有直说,只是叮嘱最近府里人不要随意外出。
而距离她遇到叶沁茗已经过去两天了,茶园的茶叶都已经抽芽,采茶的姑娘都陆续进了茶园采摘新茶。不爱热闹的顾溪砚已经两天没去茶园了,只是在家中查看新摘茶叶的品质。
现在采的这批茶都是用来做龙凤图案茶团的,需要的茶叶都必须是一叶一芽,而且必须是细嫰的叶,太大就不合格了,所以产量很低。
顾溪砚伸手捻了几颗茶叶,手指揉了揉然后低头嗅了下,随后满意道:“一旗一枪恰到好处,很不错了。不过要尽快采完,不然再过几天就不合要求了。”
负责茶园管理的木管事笑着点了头:“小姐说得是,今年时间点卡的好,这一批都是上上品。只是小姐今年是否准备做龙团胜雪?”
顾溪砚摇了摇头:“太过奢侈了,既费工又耗茶,把龙凤团茶用心制好便可了。”
“是,我知晓了,那我先行退下,免得下人偷懒了。”木管事听她这样说便没再提,躬身退下了。
茶叶从采摘到做成茶饼中间要经历很多繁杂工序,而且任何一步都会直接影响茶叶最终的口感品质。
顾溪砚爱茶,也愿意钻研茶,但是现下世人对于茶得追求却是太过了,对许多茶农而言负担尤为重。龙凤团茶是贡茶,顾家不得不做,但是所谓的龙团胜雪,着实让顾溪砚不喜。
“你们对茶都这般讲究吗?”这有些突然的问话从上方传来,顾溪砚心头微微一动:“你是在树上么?”
她记得她右前方有一颗百年老槐树,听声音叶沁茗应当不是在地上站着。
叶沁茗伸手轻拍了下树枝,槐树叶子发出窸窣动静:“这都能听出来,当真奇了。”
她也没下来,就是斜靠在槐树上,侧身看着顾溪砚。嘟囔完,她又开口道:“方才无意间听到你们说的龙凤团茶,还有龙团胜雪,这茶的名字取得挺有意思,不知道有何缘由?”
顾溪砚仰着头似乎在看她一般,缓声道:“龙凤团茶,名字来自于茶饼制成后,使用压茶团的模子是刻有龙凤纹饰的。不仅是选材精细,制作工艺也是精美,乃是贡茶。”
“啧,喝个茶也如此繁杂,当真是会享乐。那龙团胜雪呢,你又为何不做?”叶沁茗盯着顾溪砚,眼里光芒有些许灼,热,感觉只需要再等待一些时日,顾溪砚身上的封印之力就要散了差不多,到时候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龙团胜雪乃是下面官员为了迎合帝王,在龙凤团茶基础上再次精做的。是用银丝水芽制成,将蒸熟的叶剔除,只留一缕芽心,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如银丝一般,因此制成的茶团叫做龙团胜雪。”顾溪砚嗓音轻缓,娓娓道来,可是叶沁茗却能听出其中的不赞同。
她轻嗤了一声:“这已然穷奢极欲了,这人间皇帝做的可是甚为逍遥,恐怕神仙也比不上。”这倒是实话,太一虽然权势滔天,可也没有这么闲的仙人这般吹捧讨好他。
顾溪砚眉头微挑,想到那天她喝茶的表现,开口道:“叶姑娘是否不爱茶?”
叶沁茗瞥了眼嘴角带着淡笑的顾溪砚,右足一挑,勾住了一根树枝,直接把身体倒吊下来,就这么落在她面前倒看着她:“我有说我不爱茶么?”
她这么一下突然倒吊下来,扬起的发丝有几缕拂过顾溪砚的脸,那说话时带起的气息裹挟着她落下来的风,拂了顾溪砚满面。她看不见这一下就有些突然,顿时惊得她快速晃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
叶沁茗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顾溪砚被她扯了一下,因为无法判断位置就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又歪了过去。怕她跌着,叶沁茗并没躲开,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个人几乎贴面碰在一起,顾溪砚甚至感觉到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近的再靠近一点她就可以触碰到她的唇。
即使看不见,顾溪砚也感觉有些窘迫,耳根子顿时红了连忙站稳往后撤了下:“失礼了。”
叶沁茗在这一瞬间也是不由自主愣了下,左边胸腔内的心脏也是缩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在意,看顾溪砚耳朵都红了嘴里还说了句失礼,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害你差点跌倒,你怎么反而说失礼了?再说你又不是男子,何来失礼。”
顾溪砚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故作镇定道:“你当心些莫要摔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傻,她怎么会摔着呢,
叶沁茗的确是愉悦笑了起来,她旋身坐好:“顾溪砚,你爬过树没?”
顾溪砚愣了下,下意识摇了摇头。
叶沁茗眼里狡黠之意一闪而过,开口道:“那我带你上一回树。”说着她飘然落下,一伸手就揽住了顾溪砚的腰,带她坐在了槐树枝桠上。
顾溪砚完全没有回过神,她看不见,突然双脚离了地坐在这独枝上顿时感觉无处依附,内心不可避免生出一丝不安。
但是她内心强大惯了,又莫名对叶沁茗有种信任,当下只是安静坐在树上,偏头去看叶沁茗。
叶沁茗在她脸上没看到一丝慌乱,心下顿时觉得有意思,这个顾溪砚的确是太与众不同了,和那些凡人相比一样的孱弱,但是却自有一种平和淡然。
她坐在她身边,即使发现她并不惶恐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了。虽然你看不见,不过坐在这高处应该是能感觉到一些不同的。”
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主干,带着她的一只手摸过去:“抱着这个可能更有安全感。”
顾溪砚嘴角露出一个笑意:“谢谢。”
她坐在槐树上,伸手去触摸槐树的叶子,还有它略显粗糙的主干。槐树上有些许微风,槐树叶子微微摇动,触碰在指尖的感觉她许久没感受到了。
她微微仰起头开口道:“这棵槐树在这里已经快百年了,我幼时还经常在这里玩耍。现在是三月底,槐树叶子才发新叶,等到六七月这槐树就该开花了,槐花馨香清甜,花开时候周围空气中都会弥漫着一股甘甜味。”
说完她偏过头笑着问叶沁茗:“你可有吃过槐花?”
叶沁茗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顾溪砚,这个才十八岁的姑娘身上有超出常人的沉稳,的确有些天上那些个神仙的做派,可是却多了许多人情味。现下她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不是温润中透着距离和平和,莫名让叶沁茗觉得熨帖。
她摇了摇头,敛了眼里的其他情绪,她来不是真的陪她聊天的,她是自己的猎物,不能对她心存善念。她不是好妖,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从北荒锁妖沉渊逃出来那一刻她就告诉过自己,绝不手软!
把其他情绪压下后,她才开了口:“槐花可以吃?”
顾溪砚点了点头:“如果槐花开时你还在这,你可以试试,很不错的。”
叶沁茗眼神有些复杂:“你都没问我的来历,我突然出现也许另有目的,甚至可能不怀好意,你难道不好奇么?”
顾溪砚没说话,片刻后才低声道:“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而且如果你不怀好意,我恐怕也无力阻止。”
叶沁茗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心情有些不好,她蓦然意识到不应该对一个将死之人产生过多的好奇,尤其是觉得有意思,这不是一个好事。她抬头望了望外面,丹阳城妖气有些浓郁,已经不是小精怪能有的了。
她必须尽快养精蓄锐,把顾溪砚身上的灵气拿了就尽快离开人间回妖界。
砚品新茗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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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丹阳城不太平,你多注意,即使在家里都不一定安全。”她语气中不再是之前的随性和调侃,略微有些冷淡低沉,这还是顾溪砚头一次遇到。
她没有接话,而是低头思索出了什么问题让她突然变了语气。
而恰在这时叶沁茗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原本准备带着顾溪砚下去,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停下了,直接消失不见。
“有人来了,我得先走了。”
顾溪砚愣了一下,她扭头望着身边的叶沁茗,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就只留给她一片空气。她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无奈而委屈:“我下不去。”
而隐身停留在一边的叶沁茗看到她委屈呆萌的模样,忍不住还是笑了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见顾溪砚这个样子。
杜鹃和阿七过来时看到顾溪砚坐在这么高的槐树上也是目瞪口呆,害怕她跌下去两个人快速跑过去张开手准备接着她,急声道:“小姐你……你怎么会到树上的。这太危险了,您别动我……我去找人接你下来。”
阿七急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姐眼睛都看不见,怎么会爬那么高坐到了槐树上。
杜鹃也是急得跳脚,顾溪砚一向娴雅温和,连说话都不曾大过声,怎么想到爬树了。
顾溪砚其实有些窘迫,她强自镇定道:“我只是想尝试下,你们别急,我自己可以下去,不要惊动其他人。”说着她摸索着槐树,双手抱住树干有些许狼狈地往下滑。
杜鹃和阿七胆战心惊,那槐树枝离地面近一丈多,树干又粗糙,顾溪砚皮肤娇嫩又看不见,她们都快急死了,赶紧围过去。
“小姐你抓紧踩住我的肩膀慢慢下来。”阿七抱紧树干挺着身子去接顾溪砚。
顾溪砚估计不到有多高,只能一点点往下探。她体力并不是很好,虽然她很独立但自小的确是养尊处优,胳膊内侧因为用力搂着槐树,摩擦得有些疼,她脸上憋出一点红晕,足尖终于碰到了阿七的肩膀。
她努力不把所有重量都压在阿七身上,以至于下盘不稳固,手微微放松就一个趔趄,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
这样的高度对于叶沁茗而言微不足道,甚至也清楚顾溪砚没有太大危险,只是心依旧在那一刻紧了一下,下意识的,她手指微抬,一股微风瞬间托住了顾溪砚。
顾溪砚感觉身体一个悬空顿时闭上眼等着疼痛降临,可是在阿七和杜鹃惊慌失措的叫声中,她身后摔进一个柔软的屏障上,最后才是坚硬的地面,并不疼。
阿七和杜鹃快哭出来了,连忙把她扶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检查身体:“小姐,哪里摔到了,胳膊怎么样,腿疼不疼?”
顾溪砚愣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别哭了,我没事,并没有摔到哪里,让你们担心了。”
阿七惊魂未定,摸了摸她的胳膊和腿,看她并没有痛苦的神色,才放下心。
“以后可千万不许了,太危险了。您到底怎么爬上去的。”
顾溪砚顿了下,随后淡淡笑了起来:“一下就上去了,很有意思。”
阿七和杜娟听了一脸无奈,两个人面面相觑。不远处的叶沁茗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敛了笑容。她深深看了眼顾溪砚,转身离开。
茶叶采摘进行的热火朝天,新茶也开始了制作,在蒸制茶叶的作坊里,到处都弥漫着茶叶的香味。
顾溪砚去过几次后,也就放了心,开始如往常一样去茶园小坐。那株茶树长得很好,不过没有抽芽,顾溪砚蹲在茶树面前微微有些出神,许久后,她伸手碰了碰茶树叶片,随后给它浇了水,便在凉亭里坐着。
她看不见,若是看书边需要阿七给她念,不过最近府里比较忙,也只有她一个人得闲。所以在丫鬟准备好笔墨后,她便一个人在默写自己之前读的书。
看不见,便很难判断字的笔画,也不知晓自己写的模样,所以在最初失明那段时日,顾溪砚字变得特别糟糕。写出来都是泅成一团,根本看不清写得什么。
这般耗费了近半年,她才重新练得写字,如今这么多年她依旧保持写字的习惯。所有的字在她脑海中已经无比熟悉,落笔力道,横竖弯钩的大小结构已经了然于心。
她写字速度也不慢,片刻后便誊满了一张小楷,字迹清隽中透着一股韧性,颇有风骨。
安静下来做事的顾溪砚很容易沉浸其中,直到太阳开始西垂,她才放下笔。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顾溪砚用镇纸把刚写完的纸压在一起,挽起袖子开始收拾笔墨。
只是刚放下手中的笔,一股劲风陡然吹了过来,帘旌猛然被卷起随着风扑在顾溪砚身上。她下意识去按镇纸,只听得纸张卷起得声音,风已经吹散了一地的墨迹。
这风来得诡异,阴冷中还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让顾溪砚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目不能视,没看见此刻周围天色陡然阴沉发黑,根本看不清周边的场景。
下一刻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茶树草木被什么东西分开了的倾倒声,依稀还有鳞片碰撞灌木的动静,顾溪砚迅速站起身往后避让。
“阿大。”顾溪砚声音依旧沉稳,唤了声阿大的名字,但是伸手去拉铃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阿大一直不会离她太远,这么大动静却不见人来,而且眼前场景太过诡异,让他们来恐怕是累及无辜。
不过不等她思考太久,那股腥风已经快到了跟前,顾溪砚迅速从凉亭栏杆处翻了过去,就听得一声低沉的“啧”,听起来有些阴冷和惊讶。
她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嘶嘶声和那鳞片摩擦的声音,她大概猜到是蛇之类,可是却听到类似于人发出的音节,让她后背隐隐发寒,这是遇到了一个蛇妖?
她迅速往后退,对茶园她熟悉万分,行动间和正常人无异,而在她后面,一条身形近一人合抱的黑色大蛇紧看着她,他下身是蛇,上半部分却是人身,只是脸上黑鳞未退,看起来恶心而吓人。他那一双棕褐色竖瞳中满是诧异和贪婪:“果然与众不同,实在是太诱人了,吃了你我便可以彻底修成人形了。”
顾溪砚眉头一拧,脚下顿时加快了步子。只是她不过是凡人,眼睛又看不见,那条黑蛇直接卷起长尾猛然抽了过来,顾溪砚根本避不开,直接被勒紧腰,举到了半空。
腥臭的气息随着黑蛇吐出的猩红蛇信子铺面而来,让顾溪砚几欲作呕。被勒得太狠,她脸色也由白转红,感觉喘不过气来。
蛇妖十分兴奋,它在人间蛰伏了半个多月,因为灵力不足一直不能维持人形,可是近来却发现这么一个极品。这不单单是绝好的灵体,更是透着仙气,应该是哪路神仙投胎转世了,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他张开嘴瞬间化作血盆大口,松开尾巴想直接把顾溪砚吞入蛇腹。不料就在顾溪砚落下去的瞬间,一道绿色妖力犹如利剑一般刺入蛇口中,随即一道红色身影掠过把险些落入蛇口的顾溪砚抱了起来,直接落在凉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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