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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方赤火
施一鸣绕过了这个话题:“《千里江山图》卷中的人物、景色水平参差不齐,定然不是同一个人所绘,这个我在论文里花了三章去论证……”
他熟练地播放幻灯片和高清照片。果然可以看到,画卷中一些细节发挥并不稳定,有些地方像是一气呵成,有些地方明显运笔缓慢,似乎作者思考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下笔。
有图有真相,现场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又动摇了。
【确实,我一个外行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画的。】
【要是习作倒也罢了。古代绘画大师好像确实很少出这种破绽。】
只有正在看直播的希孟哭笑不得:“什么嘛。”
于是佟彤一低头,就看到了他的在线驳斥。
“作画的时候灵感喷涌,却限于年岁,技巧上未能炉火纯青,刚开始的时候自然会手生。经过大量练习,后来才逐渐熟练起来的。一丈长的画卷,要是每一棵树、每一个人的水准都相差无几,他是不是还要以为这画是ai画的?”
佟彤瞟一眼手机,把希孟的意思完完整整地转达了出来。
墙头草群众又飘忽了:
“也是。如果是高手造假,肯定会追求细节一致,不会在画里留下这种破绽。”
“是啊,毕竟他创作的时候才十八岁。”
一个年轻的故宫小职员和大v施一鸣当堂对峙,观众们都难免兴奋。虽然报告时间已经结束,但没几个离场的。不少人本来都起身了,又都坐了回去。
大家也都好奇:施一鸣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结论,到底有没有漏洞?
数据什么的毕竟看不见摸不着,目前还无法看出谁更占理。
施一鸣本来眼看就要上热搜,半路杀出个萌妹子,咬着他论文中一些似是而非的论点疯狂开炮,让他头疼不已。
他绕过那些似是而非的点,找到另一个话题:“好好,既然你坚持认定《千里江山图》是宋人作品,为何通篇找不到作者姓名,直到清代才突然有人提出了作者姓王?我们研究历史的讲究言之有据,你能找到一个清代以前的史料,证实宋代有个叫王希孟的画家?”
这倒是个难以辩驳的论据,换成别的文物,可能称得上一个未解之谜。可惜施一鸣老师选错了靶子。
佟彤迅速低头看手机。希孟早就给出了答案。
“那时因为记载作者姓名的宋代绢帛早已朽坏,无法修复。”她胸有成竹地说,“清代收藏家将其裁去,又将作者名字誊写上去而已。如果梁清标有意作假,他应该将画作‘挂靠’在久负盛名的画家名下,才能最大限度得利,而不是杜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施一鸣哼一声,“这些都是揣测。没有任何公开发表的材料证明这一点。”
的确。只有希孟一个“人证”。
但佟彤也不是省油的灯,迅速回应:“没错,这是个今年的新发现,这个信息只在我们故宫文物修复员内部流传。”
反正老康也不在,难道在场的其他故宫职员会站出来打她脸吗?
当然不会啦。大家都笑眯眯的朝她递去鼓励的目光。
施一鸣一怔:“真的?”
他随即又说:“但依旧没有证据表明这幅画出自王希孟之手。将近十二米的画卷,没有一处作者的签名和印章,这说得过去?”
佟彤不用场外指导也知道:“元代以前的画家很少在画中留个人题款。”
施一鸣:“所以,那就是没有嘛!”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属于无法被证实,也无法被证伪的论断。
观众们低声交头接耳。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掌握了什么没有公开发表的内部数据,那施一鸣的结论就站不住脚了。问题是,这姑娘说的话,又如何证实为真呢?
证“假”容易,只要找到任何一个疑点就可以;证“真”却难,因为要做到无懈可击。
佟彤的手机又是轻轻一震。希孟再次及时地远程救场。
“谁说没有作者信息。我在画中偷偷留了花押——虽然官家不让。”
随后他发语音,说了一个位置。
佟彤激动得鼻尖出了汗,三两步冲上讲台。
施一鸣:“哎……”
工作人员乐得看戏,都没拦她。
佟彤翻了几下ppt,翻出了《千里江山图》的高清扫描件,根据希孟的定位,找到了一片毫不起眼的水波,放大再放大,终于——
观众席里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一笔笔连贯的水波纹里,似乎确实藏着一个极其细小的符号。
虽然王希孟是画院门生,所绘制的作品理论上版权都归皇帝胖佶,但像他这么心气高傲的后生,怎么会轻易遵守规则。
况且这幅画的风格和技法,明显不是宋徽宗能画出来的。皇上既然不可能跟他争版权,那自己悄悄标识一下,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埋藏了近千年的小任性,终于在报告厅里真相大白。
几十年里,学者们对《千里江山图》是一厘米一厘米地剖析检测过,但没人发现过这片水波的独特之处。
只有佟彤,曾在葆光副本里见过少年希孟给他的作品画押记认。那个独特的、近乎一笔带过的个人签名,从此被她牢牢记住。
若是事先不知道这个花押的形状,只凭肉眼搜寻,几乎是不可能发现水波里的秘密。
施一鸣也愣住了,他也一厘米一厘米地寻找过《千里江山图》的破绽,可从来没发现过这个印记。
他空有满腹辩论素材,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这个……你、你怎么发现的……你怎么证明这是王希孟的……”
观众席里一个青年学者笑着插嘴:“不在画外签名,而是以隐藏花押作为个人记认的习惯,也只有在北宋朝流行。施老师说这幅画是清人习作,可有点儿站不住脚啦。”
主持报告会的那个老教授也擦了把汗,很委婉地说:“施先生不妨再写一篇论文,回答一下这些疑问吧。”
施一鸣胀红了脸,挥着遥控笔,不断地翻页、翻页,连连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啊……那、那就是个普通的败笔,手抖画错了的……你刚才也说,作者边画边进步,运笔不可能处处整齐……”
佟彤笑眯眯说:“‘不整齐’和‘形状独特’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吧。况且这花押的位置几近画卷末尾,是他最后题上去的。”
施一鸣:“可是……”
但已经没人看他的ppt了。布置精巧的高楼大厦虽然壮观,但被人抽出了几根钢筋,眼看摇摇欲坠。
施一鸣的这场报告,原本是赞助商安排在会议末尾的重头戏,特意安排了最大的报告厅,前期宣传铺天盖地,整个观众席几乎人满为患,人人洗耳恭听,等着目睹“重大发现”。
到现在,“重大发现”的气球即将吹上天,却意外被一个小年轻观众戳爆了。看施一鸣的表情,观众们觉得自己听了一场笑话。
报告厅里轰然一声,压抑了好久的安静氛围终于被打破了。
“走了走了,饿死了……去吃自助餐……”
“下一场什么时候?回去睡个觉先……”
“手机没内存了,删点刚才的照片……”
“哈哈哈,赶紧去蹲守施老师的微博。”
一时间,呼啦啦,走了一大半。
施一鸣茫然地看着人去屋空的报告厅。助手连连朝他使眼色,指指那些记者。
意思是,快去跟记者澄清啊!观众都走了,记者还在啊!
但是几个记者跑得比谁都快,同时追上佟彤。
“小姑娘——女士!你是故宫的职员吗?你有做过相关的研究吗?你事先知道施老师的报告内容吗?你是怎么把海量数据记得那么清楚的?……”
佟彤眼花缭乱,一时间觉得自己舌头不够用。周围人一副看大佬的眼神,又让她有点脸热。
最后她还是把机会给了飞飞,不好意思地朝她的直播镜头笑一笑:“你们都高看我了,我其实……嗯、有场外指导……有些朋友是专门研究这些的……”
网友在弹幕里现场指点飞飞,问她:“哪些朋友?是不是借住你家的那位高人大帅哥呀?”
别说,网友的嗅觉还真敏锐。
佟彤模棱两可地说:“嗯,还有别人啦……”
*
好不容易钻出记者的重围,却见施一鸣的那个助手躲在走廊尽头等着她呢。
那助手诚恳地说:“这位女士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施老师想请您吃顿饭,做一下……学术探讨。”
佟彤:“吃顿饭?”
助手大概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嗯嗯,就是再聊两句……”
虽然佟彤不太看好施一鸣今日一番骚操作,但至少人家今天也没胡搅蛮缠,精心准备的论据被她和身后的团队一一打脸之后,那惊诧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说明他并不是恶意的学术造假,而是真心以为自己有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发现。
她想了想,回:“等大会结束之后,找个时间好了。不用请客哈,喝个茶就行啦。”
那助手依旧表情懊丧,好像要找补什么似的,喃喃说:“哎,其实这个选题也是别人托施老师研究的,很多数据也是别人给的。施老师开始也心存疑虑,但他实在是太想做出颠覆性成果了,心急了点儿,唉……”
佟彤跟那助手又交谈几句才离开。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居然还有人托施一鸣给《千里江山图》打假?
*
佟彤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文物们知道她被分了个单间,都很不客气地一起来观光,床上沙发上坐了一排,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在房间里撒欢。
维多利亚发现了酒店的免费茶包。
“看在佟小姐胜利的份上,咱们来一场尽兴的英式下午茶吧!请问哪儿能预定茶点?”
等烧水泡了茶——
“呸呸,见鬼,这是哪个黑心厂商的廉价产品?”
白老板则研究起了免费速溶咖啡,小勺子插进去搅搅,闻了一下。
“唉呀妈呀,这是什么药方配的药,要是放在白矾楼里肯定一杯都卖不出去。”
宝贝儿们的口味都被佟彤养刁了。她只好叫了奶茶和甜品外卖,大伙这才高高兴兴地开起了下午茶party。
但众文物心思不在吃喝上,都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闹剧。
忽然微信叮咚一响,看锁屏上的信息摘要,是希孟发来的。
佟彤顿觉惭愧:“哎呀,只顾躲记者,忘了跟他更新进展了。”
点开消息才发现,他老人家原来全程看直播呢。
“你上新闻了 。”他发来一条热搜消息,不无得意地宣布,“拜我所赐。”
佟彤回怼:“是施一鸣买的热搜,我……”
她话说一半,这才发现,热搜已经顶上去了。但却变成了——
#文物打假专家惨遭无情打脸# 故宫职员解密名画的前世今生。
而且不止被哪个手快的配了图,抓拍的时间恰好是发现花押的一刹那。
只见佟彤站在画面一角,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指着大屏幕,自信满满地说着什么。施一鸣则站在画面当中,背后沐光,所剩无几的发丝四处飘扬,那一脸错愕不解的神情被镜头完整地捕捉了下来。
画面另一侧则是一排观众,都被大光圈镜头模糊了容貌,只剩下一张张合不上的嘴。
观众中不乏文博界的大咖,有的在网上颇有名气,有的在新闻中频频露脸——这就更给这条新闻增加了无比的可信度。
很多文物今天是第一次上新闻,兴高采烈地在观众席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哈哈哈,这个是赵老师,只有半拉脸,哈哈哈哈。”
“咦咦,我怎么变形了……”
“小忽雷,这个是你还是你哥?”
“你猜。”
大忽雷罕见的没有拆台。因为太模糊了,他也分辨不出来……
刷热搜的群众都表示,对这个新闻毫无预料,本来以为是施一鸣打脸别人的。结果看过视频之后都惊呆了。
【施老师阴沟里翻船了?】
【没通过论文答辩的你.jpg】
【天哪他以前的鉴定不会都有误吧?】
【我看了他的公众号刚摔了一块祖传玉佩。能起诉吗?】
【故宫肯定得起诉他吧,咱们吃瓜就行。】
……
希孟对于自己错过了打脸现场表示非常不满。
他充满怨气地发语音:“要是我在,我准把他说得当场跪地认输不可。”
佟彤边笑边回:“您歇着吧,那报告厅里满墙都是赞助商广告。”
希孟不解:“那又如何?”
大家齐回:“赞助商是某品牌椰汁公司。”
*
“中国文保科技协会年度大会”圆满结束。这届会议最大的热点,不是新的学术发现,也不是知名博物馆的合作计划,而是——
知名文物打假学者施一鸣会场折戟,原本精心策划好的大新闻被人当场搅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连带着微博上都刷刷掉粉,掉回了六位数。
更有诸多文博大v落井下石,把施一鸣过往的博客、微博、公众号文章都掘地三尺,吹毛求疵地找漏洞,他原先那种任性妄为的风格也被打成了“不负责任”,被各种毒舌鞭尸。
但,正所谓盈亏相抵,佟彤的账号刷刷涨粉,比施一鸣掉的还多。
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新粉,有些则对她似曾相识。
“嗷呜,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拿灭火器怼抽烟的那个故宫职员吗?这次怎么没搬个灭火器去撕逼啊?哈哈哈……”
有人正儿八经地给新粉介绍她的事迹:“童童是摄影博主,专拍美喵美人。”
有人自作聪明地“扒皮”:“营销号。她就是一开民宿的。”
扒皮的很快被打脸:“瞎说。民宿是她朋友的,她就是偶尔去照照相而已。故宫官网上有人家的工作信息。”
有人向她求内部信息:“所以《千里江山图》到底是真是假?”
佟彤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躺在酒店床上,睡眼惺忪地不知刷什么,手机都掉脸上好几回了,在瞌睡的边缘反复梦游。
她眯着眼睛,随手回复:“当然是真的了,我俩上个月还一起睡觉看星星呢。”
(她指的是在克苏鲁海难中,两人在小舢板上漂流过夜的那晚。)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知道她大概是夸张修辞,但底下留言还是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
【酸了,实名羡慕。】
【这是你们单位的特殊福利吗?】
【人生赢家!我也要抱着国宝碎觉觉!】
【滥用职权破坏文物,已报警.jpg】
【童童男友表示委屈,人不如画……】
……
佟彤没看到这些。吧嗒一声,手机第八次掉脸上,她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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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京,有个乐于助人的“人民警察”刚帮老太太收拾完家务,也在熬夜刷手机。
他随手打开微博,打算发两篇科普,给佟姑娘这个惨淡的账号涨点人气。
屏幕右上角几个跳动的红点:新粉丝99+。新留言99+。
发生什么事了?
他好奇地一条条点开新留言看——
“放肆!”他火冒三丈,愤而关机。





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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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热热闹闹, 学者和记者们纷纷退房,一楼前台排了好长一条队。
不管是参加没参加过那场报告会的,众人多少都认得佟彤了。她排队交房卡的时候,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那个不是故宫的小佟吗?”
“欢迎来我们金沙博物馆来耍!”
“不带点特产回去?”
趁着排队的工夫, 佟彤跟不少全国同行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交了房卡,箱子寄存在前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程提醒。
“施一鸣约我线下聊几句。”她告诉众文物朋友, “我去去就来。”
施一鸣心有不甘, 在“打假”失败的当日,就通过助手约了佟彤改日再谈。
大伙不约而同都表示担心。
“糟老头子坏滴很,肯定是要套路佟女侠。”娇娇断定, “别去。”
佟彤表示不怕:“青天白日的,我跟他又没大仇, 聊聊天而已, 聊不欢就散嘛。况且他是全国有名的大v,不会做什么掉身价的事的。”
她也实在是好奇, 究竟什么人会借施一鸣的手,打《千里江山图》的假?
而且还提供了通过许多内部渠道才能获得的数据?
娇娇见说不动她,提议:“那我陪你去。”
其余人也叫道:“都去都去。群主不能让人欺负了!”
按理说,施一鸣主攻文物真伪鉴别, 和在座的一群真·文物应该属于同一战线。就算他一时鬼迷心窍打《千里江山图》的假, 在很多文物眼里这算为民除害。谁让这家伙恃才傲物, 跟谁说话都不留情面,一千年了没个长进。给他个教训也算合情合理。
但既然群主佟彤对此意见很大, 大伙也就同仇敌忾,觉得施一鸣这人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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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跟着定位导航,浩浩荡荡地杀进了一个本地著名茶馆。
茶馆里声音嘈杂,一桌又一桌的龙门阵,背景音乐播放着慢悠悠的戏曲。
众人就有点含糊。
白老板左右看看:“学术探讨,不是应该找个图书馆、咖啡厅什么的吗?这种大爷大妈来的茶馆里能聊什么啊?聊哪家超市菜价便宜五毛钱?”
话音未落,就听邻座一个大叔给另一个大叔斟茶,用嘹亮的语音说:“那这个六个亿的小项目,就拜托尤老板支持啦,哈哈哈哈哈……”
众人肃然起敬。白老板缩缩脖子,感到天外有天,不言语了。
赵孟頫带领大家找了几个安静些的卡座,随后发现——
“诶,这桌子怎么跟普通的不太一样啊?”
娇娇找到一个按钮,试着揿了一下。
哗啦啦,桌子中间一个升降台冉冉升起。
穿着整洁工装的服务生面带笑容:“帅哥美女,来搓麻将?订个包间安逸得很!”
众人:“……”
入乡随俗,三分钟后,帅哥美女们开始欢乐地搓麻。
这边施一鸣施老师也已入座了。跟佟彤打声招呼,表情居然带了三分局促,跟那日讲台上神采飞扬的大v判若两人。
在纷纷攘攘的背景音中,他寒暄两句,他开门见山。
“佟小姐,不瞒你说,我回去把我的论文又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有些论据并非百分之百能够服人。昨天你提的那些疑问呢,我也都思考过……”
佟彤没料到他的开场白如此谦虚,不由得一愣,本能地觉得他话里是不是有陷阱。
“学术交流嘛,有不同意见都属正常,正常。我也不会怨你。”施一鸣很有长辈范儿地一笑,非常诚心诚意,“但我还是坚持认为我的结论是正确的,只是需要更严密的论证过程而已……”
滴滴一声,他微信响了,“不好意思。”
施一鸣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这才抬头继续说:“所以我以个人名义郑重邀请你加入我的研究团队,咱们再接再厉,争取拿出一个完美无瑕的修改稿来。你当然可以在北京兼职,咱们远程联系,报酬嘛当然从优,也绝不会影响你现在的工作……”
佟彤听着不远处的搓麻声,陷入深深的思考。
这位施老师真的是……锲而不舍啊!
他爽快承认错误,原来是为了进一步地弥补和修正不足。
施一鸣还在安排:“你是故宫文物修复员,和《千里江山图》有过近距离接触,而且专业训练水平也是全国出来你肯定不会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你能保证吗?”
施一鸣的语调有些异样,小心翼翼地顾盼左右,一点不像昨天那个炮轰学术界的嚣张大v。
佟彤心想,太夸张了吧?他当自己是007吗?
在四面八方的噪音掩护下,施一鸣似乎下定决心,拨开面前茶杯,嘴巴几乎凑到佟彤耳边。
“你相信文物能成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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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座里人声嘈杂,为了空气流通,窗户都没关严。外头一吹风,就溜进来一股一股的凉气,也送来外面大街上的汽车声。
佟彤坐在软沙发上,却觉得浑身燥热无比。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什么?”
“就是——物件,化为了人。”施一鸣以为她怀疑自己的话,连忙低声解释:“聊斋里不是有那种、画中美女走出画卷,化而为人的故事吗?以前我觉得那就是穷书生编出来yy的鬼故事,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可能是真的……”
他吞吞吐吐,还没说完,忽然旁边有人嚷嚷:“喂喂,干什么呢你?”
施一鸣风声鹤唳地跳起来,脸色刷白,刷的关了微信,欲盖弥彰地打开一款小游戏,假装自己正在消遣。
欢乐斗地主的声音骤然响起,把满脸警觉的施一鸣衬托得如同智障。
是破琴。佟彤的文物朋友们虽然在旁边打麻将,但也不时关注她这边的动静。破琴先生余光看见施一鸣跟佟彤说悄悄话,大脑袋都快两句,小心地看佟彤脸色,只怕她摔手而走,或者拨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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