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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
楚子航扔下报纸起身,从浴桶里抓出黑鞘长刀。
“洗澡都带着刀,还真有战国时代浪人武士的感觉。”恺撒不失时机的揶揄宿敌几句。
“其实藏身在这里当牛郎并非唯一的办法,对吧恺撒?”楚子航淡淡地说,“你对我们隐瞒了一些原因。”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
“你和我都学过野外生存,我们还有武器,以你和我的能力即使没有食物我们也能在神户山中生存三个月以上,你是个很好的猎手。”楚子航走到一旁的淋浴喷头下,用冰冷的水冲洗过热的身体,就像用冷水为剑坯淬火,“你执意要藏在高天原是因为智力离源氏重工很近,只隔了两条街。你想找的不是藏身处而是反攻的基地,你并不是真想销声匿迹。”
恺撒沉默了片刻,拉动嘴角笑笑,放松身体靠在桶壁上:“是,你说的都对,是什么哲人说的来着,对手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等到本部的人来到东京,他们就会把所有的事情接过去,我们会被送回学院,而你肯定是被送去罗马,让你家里人看看你完好无损的样子。但你不希望那样。”
“蛇岐八家在我面前做错了事,”恺撒面无表情,“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真的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件令人悲伤的事,但以恺撒的骄傲,这就是耻辱,耻辱必须被洗清。能够指挥赤备的人当然是蛇岐八家,他们触碰了凯撒的底线。
“我说老大,别老想了。”路明非叹口气,“你已经很努力的保护真小姐了,只是除了意外。”
“意外?不,在加图索家的家训里没有意外这回事,意外只是懦夫为自己找的理由。”恺撒从桶中起身,提着用密封袋封好的沙漠之鹰。
路明非懂了,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清楚这间距离源氏重工极近的夜总会并非什么安全的藏身处,所以这俩神经病连入浴都带着武器。对贵公子恺撒和冷面杀胚楚子航来说,当牛郎都不能说是愉悦的事,必然是人生中不光彩的一笔。但他们都没有回避,因为这两个都是不能忍受欺骗和失败的人,从登上陆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在拟定报复的计划。
浴室门外有人敲门,恺撒把沙漠之鹰扔给楚子航,一秒钟之后双手持武器的楚子航藏到了镂花木屏风后,恺撒裹上一条浴巾过去开门。
门外是曾经的相扑界绝世美男子藤原勘助,他梳起了武士头,换上了条纹和服,衣襟上印着“风林火山”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这时的藤原勘助不再是一团摇摆的肥肉,更不是变装的猥琐男,他从袖中露出的小臂健壮得就像小牛腿,宽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目直视恺撒。杀机扑面而来,路明非骤然就可以想象这家伙抓起对手腰间的带子把上百公斤的对手扔出圈外的场面了。这间牛郎夜总会果然是藏龙卧虎!
“十分钟,打扮好自己,店长要见你们。”藤原勘助使用英语说的,然后他合上了门。
“面试么?来得太快了。”恺撒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楚子航。
门又一次开了,还是藤原勘助:“带上小樱花,店长要把他也一起面试了。”
路明非在热气腾腾的桶里打个寒噤:“尼玛太快了吧?我还没出新手村呢!”
“关于高天原,你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没有人敢不服从店长。”恺撒说,“他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路明非赶紧虚心求教。他总是考试临头抱佛脚,十分钟后就要面试,再不求教就迟了。
“日本四面环海,所以日本人崇拜海洋。在大海中,鲸鱼是最有力量的动物,鲸鱼肉还是壮阳的食物,所以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应该说是男人中的至强者。”楚子航说。
“至强者,你们是在说那个扇着小翅膀飞过舞池的二货?”路明非有些疑惑。
“虽然看起来是有点神经病……但你不觉得校长有时看起来也很神经病么?”恺撒说,“但这跟他是个可怕的人并不冲突。”
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盘山公路的尽头,昂热双手抱怀坐在发动机舱盖上,眺望远处山谷中举火而行的队伍。
白衣的僧侣们走在队伍最前方,然后是捧着遗照的长谷川义隆,护送灵车的是清一色黑裙的女孩们,最后尾随的是黑西装白领带的家族干部,他们扛着供奉花灯和花篮的祭坛。没有哭声也没有飞舞的纸钱,山谷中回荡着僧侣们悠然的唱诵声,好像万卷佛经飞舞在漫长的山谷中,如海波般漫卷起伏。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琴乃把写着“犬山家式场”的白幡chā在土里,长长的队伍经过那面白幡,无声地登高去向山谷尽头的高峰。那里有一条陡然上升的石梯,石梯直达山顶,山顶的枫林掩映着早已烧毁的鸟居,鸟居后面是朱红色的神社。
那是蛇岐八家的神社,从平安时代至今,每一任家主都葬在神社背后的墓地中,墓都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墓碑上墨笔书写的名字。多年之前昂热曾被邀请参观那处圣地,但如今那里对他来说已经是禁地了。
明天是犬山贺的葬礼,今夜犬山家的人们扶灵上山,明天黑帮头面人物的车将填满这道山谷。
即使蛇岐八家允许昂热也不想出席葬礼,他无可吊唁,无话与家属们寒暄,也没有准备烧香钱,他这辈子参加过太多的葬礼,对这种事很疲劳了,所以只想来这里目送一下灵车。
在石梯前长谷川义隆站住了,左右顾盼,犬山贺的干女儿们跟着他四下眺望,。昂热从怀里抽出一根雪茄,打着了明亮的乙烷打火机。长谷川义隆和女孩们都注意到了山上的火光,整齐地欠身行礼。
黑色的队伍开始登上了,昂热转身登上玛莎拉蒂,头也不回地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浪费在哀悼上。
车载蓝牙电话发出“嘟嘟”声,这说明有电话打进来,昂热按下了接听键:“もしもし。”
“昂热先生是吧?这里是三井置业,您委托我们的事情有消息了。”电话那边的人用讨好的声音说。
“不要在电话里说,半小时后我到你办公室。”昂热挂断了电话,玛莎拉蒂骤然加速,红色的尾灯在山道上拉出弧形的流光。
画着蓝色合欢花的门次第打开,每扇门边都站着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路明非觉得自己这不是要去参加一场面试,而是进宫,也许宫里有某位公主要临幸他们……也许是要选太监。
这是高天原的顶层,这间夜总会开在一座颇为雄伟的四层建筑里,一楼是舞台和舞池,是举行盛大表演和女嘉宾们豪饮蹦迪的地方;二楼是spa和美容馆;三楼是名为“藤壶”的怀石料理店和茶舍,牛郎前辈们都在三楼拥有自己的套间,而像basaraking和右京·橘这样新晋强者目前也只能住在地下室……准确的说他们三个就住在那间浴室里,所以才如此的热爱泡澡。四层是禁地,只有被店长邀请的人才能踏足这里,在高天原里四层有个绰号,叫“大海”。
巨鲸当然应该住在大海里,所以这一整层都是店长的住所。整层楼的主色调都是海蓝,海蓝色的墙壁、海蓝色的地毯、海蓝色的帷幕,连餐桌上的瓷器都是海蓝色的,保镖们的光头上纹着海龟、海星和海蟹……
“尼玛店长这是有多爱显摆自己是头鲸啊!”路明非小声嘟囔。
在最后一扇海蓝色的大门前藤原勘助站住了,伸手示意他们几个也止步。
“在面试开始之前有一件事我要交代给你们。”藤原勘助挨个直视他们每个人的眼睛,“不是作为这间店里的人,而是作为前辈。”
“前辈是有标准答案教我们么?”路明非莫名兴奋,心说眼前这魁梧的胖子莫非是芬格尔的翻版?会从兜裆布里抽出一本复印的答题大纲?
“没有答案。”藤原勘助缓缓摇头,“老板的问题从来没有标准答案,店长的每道题也从来不问第二次,同样的问题,可能这个人回答是对的,那个人回答却是错的,关键在于你是不是诚实。”
“对对对,诚实!我们一定诚实!我们偷渡来日本,流落街头无依无靠,要不是店长收留哪有今天吃饱穿暖?我们不对老板诚实,那不是混账王八蛋么?”路明非脸上写满“诚恳”二字。
藤原勘助缓缓点头:“有这样的觉悟就好!想打动店长,唯有用你们心中真正的自我!店长说过,每场面试对他来说都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心的碰撞,火花四溅,鲜血淋漓。”
说完他闪在一边:“祝你们好运!”
最后一道门缓缓洞开,清新的海藻香味扑面而来,满耳都是水声,仿佛他们的面对的就是波涛起伏的大海。
门后是一间圆形大厅,居然以一个巨大的环形透明鱼缸为墙壁。岩石上生长着一簇簇软珊瑚,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摇曳,海龟慢悠悠的上浮,还没有浮到顶部,那条两米长的虎鲨已经绕着大厅游了一圈。
奢华之气把恺撒也给镇住了。在走进这间圆形大厅之前四层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个儿童乐园;走进这里之后……他觉得这里是座顶级奢华的儿童乐园!里面居然有水族馆!
大厅里非常开阔,两排书架前摆着超大号的书桌,灯光中坐着魁梧如巨熊的男人。他整个人都是海蓝色的,从海蓝色的缎面西装到海蓝色的皮鞋,无名指上带着巨大的海蓝宝石戒指,xiōng前戴着红珊瑚xiōng针。他坐在海蓝色的丝绒沙发上,抽着粗大的丘吉尔雪茄,轻轻抚摸着名种喜马拉雅猫,摇晃着加冰的烈酒,冰块折射出斑斓之光。
不愧是店长,在私下场合出现的时候更是霸气十足。他带着巨大的墨镜,头顶光明瓦亮寸草不生,非常有黑道至尊的气概……如果光头上没有文那条蓝色鲸鱼的话。
三个人互相看着,都警觉起来。店长的气场神秘莫测很难揣摩……介乎中二病和神经病之间,果断不可小觑。
老板指了指门边的长沙发,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单人座椅。这倒很好理解,一个人上前面试,其他人在沙发上等着。
刀俎已经设好,就看谁愿意去当第一块鱼肉。三个人都有些迟疑,这种面试对他们来说都是人生中的初体验,没人敢说有把握。
“我帅我先来!”最后还是恺撒排众而出。
路明非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老大毕竟是老大,xiōng怀坦荡慷慨就义,看起来是要用加图索家的意大利式神经病硬撼店长的日式神经病,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既然觉得要在这家店留下来,恺撒就没有留余地,悍然盛装赴会,穿的还是那身紧身西装,换了透肉的银色衬衫,系了水钻领巾。看背影,紧身裤裹得臀大肌纤毫毕现。
“老大很拼啊!”路明非跟楚子航耳语。
“加图索家的人就是这样,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这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楚子航小声说。
但店长对于恺撒的外貌和衣着完全不予置评,他从书桌上拈起一根毛笔运笔疾书,看架势大开大阖,居然是个资深的书法爱好者。
墨迹淋漓的卡纸被推到恺撒面前:“bsaraking,我面试你的问题是……牛郎之道!”老板开口说的居然是中文。
纸上是个飘逸的“道”字。恺撒目瞪口呆,他已经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再尖酸的问题都不足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但店长只用了一个字就撼动了他的防御。
尼玛牛郎之道?这是面试当牛郎还是殿试当状元啊!
“在日本,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没有道的人只是在世上迷路的羔羊。带领女人们寻找欢乐天堂。这就是男人的花道。”店长看出了恺撒的迷惑,“basaraking,我在问你的花道。”
足足半分钟凯撒没能说出话来。
“没听懂。”凯撒老实承认自己已经懵了。
“那我再问的简单一点,你怎么看女人,女人对你来说是春风夏花,或者秋实冬雪?”店长又问。
路明非满头都是汗……这是帮恺撒流的,他心想恺撒手中要是有块豆腐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你能问的……再具体些么?”恺撒的心理防线进一步动摇。
店长微微摇头,露出那种职场达人看无知晚辈的典型表情,像是在为恺撒的不争气惋惜。
“那我就用最简单的方式来问你。basaraking,试着用三句话向我描述‘女人’这两个字,不是某个特定的女孩,而是女人,这世上数以亿计的女人。”
恺撒沉默了片刻,忽然放松下来,露出了微笑:“那用不着三句话,只有一个词,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大海。”
“都是大海?”店长皱起了眉头。
“每个女孩都是一片大海,她有的时候风平浪静,有的时候惊涛骇浪。有的大海象巴伦支海那样寒冷,但冰下生机勃勃,游动着大群的独角鲸和逆戟鲸。有的大海像风bào角那样凶险,但是绕过了那个海角你就能航向富庶的东方。当然也有些女孩会像加勒比海,美好神秘,不时有海盗出没。”恺撒笑笑,“店长你玩船么?如果你玩船的话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有过二十万里的航行经验,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还是请basaraking你说完。”店长神情肃穆起来。
“这世上的海每一片都不同,洋流、颜色、盐度,还有里面的生物,有些海给你的感觉很浪漫很舒服,也有些海可能会要你的命。但只要你是个喜欢海的船员,你就不会只在温暖的印度洋上来来回回地兜圈子,你想去大洋上看一看,你还想一路往北去看北冰洋的冰盖。但你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最爱的那片海,把你的大船换成小船,拉上一张白帆慢悠悠地航行。每个男人都是海员,你先要见识很多片海的美好,但最后你只会在你最喜欢的那片海上慢慢地变老。我说完了。”
“虽然完全没听懂,但是就觉得很有哲理的样子!”路明非心里由衷赞叹。
店长沉默了片刻,轻轻地鼓了鼓掌:“说的不错,basaraking你请回座吧。”
第二个坐在店长面前的是楚子航。
“右京,刚才我问道于basaraking,现在我问术于你。”店长把第二幅书法放在楚子航面前,是一个飘逸的“术”字。
“想要把任何事做到极致,都要心中怀着道,手中cào着术,牛郎之术,应当是如何的?”店长顿了顿,“简单地说,就是怎么魅惑女人?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你花钱?”
“通过两天的实习我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楚子航倒是镇静,“我对客户群进行了分析。这两天里我上桌陪酒13次,面对的客户共计72人,其中最大的37岁,最小的23岁,平均年龄28.3岁,她们中86.7%的人已婚。相比起来恺撒的客户平均年龄是25.6岁,其中绝大多数未婚,可知我的客户群偏成熟化。”
“右京居然有这样的数学天赋!”店长面露惊喜。
“她们来高天原消费更多是寻求心理慰藉,而非单纯的酗酒。我日语不通,但借助服务生的翻译,我知道她们中有27例曾遭遇家庭bào力,31人的丈夫有外遇,16人认为她们的婚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也就是说我面对的是一群对婚姻失望、内心压抑的女性,我扮演的角色介乎异性友人和心理医生之间,我的主要工作室倾听。如果我的日文流利,对业绩增长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日文水平很难迅速提高。服务生可以为我翻译但也会带来麻烦,有服务生在场的情况下客户就会认为这是一场公开的谈话,她们不愿意当众吐露她们的隐私。”
“那是当然的。如果我是一位心灵饱受创伤的女性,我也只愿意跟右京你这样的美少年倾吐心事。”店长频频点头,看起来楚子航的表现还有优于恺撒。
“不,她们期待的不是倾吐心事而是被强势压迫,从思维逻辑上说她们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这么学术的名词倒是要请右京你给我好好地解释一下了。”店长表现出不耻下问的态度。
“英文是stockholmsyndrome,又称人质情结。最初这种jīng神状态是在被劫持的人质中观察到的,当人质对警察的营救失去信心之后,她们会转而依赖劫持者,甚至对他产生好感。这时只要劫持者对她们表现出温和的一面,她们有可能转而成为劫持者的同伙,帮助挟持者完成目标来换取自由。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是因为她们害怕被放弃,劫持者虽然是加害她们的人但始终跟她们处于同一空间中,对她们保持高度关注,女性的天性会令她们感觉劫持者反而更加亲近。女性宁可被粗bào地对待也不愿意被忽略被漠视,而客人醉酒之后抱怨得最多的就是丈夫对她们的忽略。”
“右京你开启了我理解牛郎之术的新篇章!说下去!我很乐意听!”店长身体前倾,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了解客人的jīng神状态之后我们就可以对症下药,不需要jīng通日语我也可以扮演她们期待的角色。我不需要刻意的讨好她们,无论她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表现得动容,反而要冷漠。对于她们而言我就像是人质劫持事件中的劫持者,在同一个空间中但是难以亲近,心理上对她们保持高压,基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心理特征,她们会产生‘他是故意对我这么粗bào的’的想法,从而觉得自己受到了关注。这种关注才是她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店长兴奋地击掌:“jīng彩!jīng彩!”
“这几天我只学会了一句日语,每当客人们想结束的时候我就会说那句话。”楚子航神情肃穆,力聚舌尖,好像念诵密宗九字真言,“‘じゃあこれで今日は终わりにする。君は家に帰って、よく寝たほうがいいね(日语:今晚就这么结束了么?不如早点回去哭一场睡觉吧!)’,这种粗bào的语言会进一步刺伤客人的自尊心,作为职场上的成功女性她们会被激发出好胜心和斗志,转而留下来继续买酒,我名下的消费额就会上升。”
右京·橘老师你已经完全进化了啊!这才是你的完全体吧!路明非听傻了,他从未觉得楚子航这般高大伟岸,简直是牛郎界的圣徒、先知和征服王。
楚子航回到长沙发上。路明非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决定豁出去了。
他的心情非常忐忑,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恺撒和楚子航虽说也是新手,但毕竟都是有女人缘的,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女孩只有三个,陈雯雯、诺诺和夏弥,其中两位的男友或疑似男友都在他后面坐着,另一位也跟赵孟华携手走在虔诚向主的道路上,跟他这个堕落的牛郎完全不是一路人。
真是越想越没信心,女人是什么,怎么魅惑女人……这事儿他琢磨多少年了都没想清楚,哪是临时抱佛脚就能想明白的呢。
“小樱花。”店长缓缓地说。
“到!”路明非吓的一哆嗦。
店长那张铁一样坚硬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樱花君,来坐在我身边,这是我给你留的位置。”
那张海蓝色的丝绒沙发可供三人宽松地并排坐,店长居中,左侧留给喜马拉雅猫,右侧居然是特意给路明非保留的。无论高天原新人史上排行第一的basaraking还是排行第二的右京·橘,都没有获得这么高的待遇。推辞显然是不可能的,路明非战战兢兢地坐下,双手夹在膝盖中间扭捏不安。店长身上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儿,熏得他头脑发晕,但这个时候千万千万不能倒,一倒就倒在店长怀里了。
店长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第一眼看上去,樱花君就像我年轻的时候。”语气很感喟,“都那么稚嫩,那么感性,容易被忧伤打中心怀。”
路明非偷眼看看这雄霸的男人,心里浮现出一幅画面,狗熊搂着水獭坐在田埂上,狗熊说,阿獭,这个世界虽然广大,但只有你懂我的敏感纤细。
“少年情怀总是诗,朝起对坐说相思;扭头却向兰窗下,呼来卿卿斗促织。”店长用颇为纯正的中文念诗,“这是我年轻时写的,那时我很痴迷于汉诗。”
路明非把眼睛慢慢地睁大,竭力表现出我听到这般好诗心情舒畅醍醐guàn顶的表情,俨然已经领会诗中真意。
“樱花君有女朋友了么?”店长居然是闲聊天的口吻。
“还没有。”
话刚出口路明非就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这好比在说“我没有从业经验”啊。
“真好,真好,少年情怀总是诗嘛,一首诗在未落笔之前才是完美的,落笔之后反而庸俗了。”店长轻声赞叹,“那樱花君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店长面试他们俩的时候气氛剑拔弩张,现在全然和风细雨,倒像是多年不曾联络的远方叔伯跟子侄辈拉家常。
“那倒是有的。”路明非心里记着藤原勘助说在店长面前不能撒谎,而且也想表现得成熟点。
“喜欢的是御姐还是ló lì啊?”店长有点眉飞色舞的意思,“让我猜猜啊……御姐!樱花君你是喜欢御姐的人。”
路明非不由得赞叹这头鲸鱼果然阅人无数,连他喜欢御姐都看出来了,藤原勘助诚不我欺。想想无论陈雯雯还是诺诺,都是比他显得成熟的女孩,当时陈雯雯是文学社社长,负责罩他,后来诺诺是师姐,负责罩他。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ló lì,零看起来倒像个ló lì,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舞鞋忽然变得高挑起来的时候,诺诺的御姐气场都被压过,完全是位女王殿下。
“跟她们表白过么?”店长又问。
“还……还没有。”
“为什么不表白呢?也许别人就等着你的表白,你不说,难道还要女孩子猜你的心思么?女孩归根结底都是容易害怕的生物啊,尤其是还没长大的时候。”店长似乎深有感触,“所以女孩的第一个男朋友应该是披坚执锐的武士,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可对于多数女孩来说第一个男朋友都是个悲剧,因为男人小的时候都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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