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咬春饼
人大抵如此,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安蓝就没见过唐其琛为了谁而跟她对峙。这是头一回,一回就够了,够叫人伤心了。
不过唐其琛当时说的那句“再动我的人你就试试看”多半是站在亚汇集团的角度,为他做事,用不着受谁的委屈,但情绪到了那个点,说出来就是为温以宁撑腰的意味。
唐其琛听了安蓝的质问,安静了很久。他看着她,眸子里的愠色隐隐。连一旁的傅西平都屏息住,不敢再劝。
片刻,唐其琛说:“我要是真去追一个女人,还能让你这么欺负她?”
说完,他转身走出小厅,门一拉开,外厅的喧闹热烈蜂拥入场。安蓝怔在原地,像是被这波声浪给定住了穴位。她似懂非懂,或许是根本不想懂。傅西平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轻松着声调说:“跟你其琛哥还能吵上啊?乖了啊,回头让这老王八给你道个歉。”
今晚这闹剧圆的不够舒坦。傅西平看着唐其琛远去的背影,那句话他是听明白了——这老男人是真动了心思了。
唐其琛从俱乐部出来,踏入倒春寒的凉夜里,他下车的时候外套就没穿上,这会儿往车里一坐,周身回了暖,才觉得外面真是冷的不行。手机上有两条微信提示,是老陈十五分钟前发的。
陈医生说:“这姑娘又烧起来了,你要不要跟她家里人说说?”
唐其琛回了句话:“我过来。”
来回折腾这一路已经是凌晨一点。老陈见到他的时候,特别操心地指了指:“怎么不穿外套?回头受了寒,胃疼起来有你挨的。”
唐其琛就穿了一件雾霭蓝的衬衫。这个颜色挑皮肤,黄了黑了就显得土。不过唐其琛肤色好,撑得起,远远走过来,衬衫下摆掩进皮带,一双腿走起来赏心悦目。他没接老陈这话,只问:“人怎么样了?”
“我给她又做了几项检查,还照了个片,肺部有感染,急性肺炎,人烧得厉害,药我加了剂量,再观察吧。”老陈看他一眼,“这么晚还过来,真的只是同事?”
唐其琛没答。
老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就是好事。”
唐其琛失笑,“别瞎猜,好好治病。”
温以宁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她看了眼陌生的环境,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护士拿着棉签进来,“哟,醒了呀。别乱动啊,我还没给你拔针的。”
温以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头发,身子虚的很。记忆慢半拍地跟上了节奏,记起是唐其琛把她送这儿来的。护士给她拔针,低着脑袋给她扯胶带,说:“烧退了,你肺炎呢,回去好好养。来,按住这儿。按五分钟。”
温以宁照做,说谢谢。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一晚上都守在这儿。”护士笑着说:“你睡着的时候,他进来看过好几趟呢。”
温以宁愣了愣,门又被推开,小护士回头一看,“呵,您好。”
唐其琛点了下头,看向温以宁,问护士:“她烧退了?”
“退了,不放心的话可以住两天院。回家自个儿休息也行。”护士拿着空药瓶出去了。
唐其琛走到病床边,“你休息吧,陈飒那边我打了招呼。”
温以宁看他一眼,又看看这病房,“谢谢你送我看医生,到时候我把住院的钱转给你。”
她是真客气,唐其琛自然也不会假正经,推辞来推辞去的,倒显得心虚。于是点点头,“随你。”
温以宁坐直了些,掀开被子想下床。唐其琛没劝阻,只说:“老陈是我朋友,他帮你看过了,没大事,消消炎,回去躺两天别再受寒。”
“我,我去问问看,我想出院。”她昨晚那一喝,浑身酒味儿过了夜,黏糊在身上极不舒服。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大碍了,就想回去换身干净衣裳。
正出神,唐其琛忽然说:“想出就出吧,不用问医生了,老陈那边我都问过了。走吧,我送你。”
春光三月,只要是个晴天,温度和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十点光景,连阳光都是新鲜的。走到户外时,温以宁抬手遮了遮眼睛。唐其琛开的那辆路虎停在最近的地方,上到车里,能看见车窗玻璃上随着阳光轻扬的微尘。
温以宁没拒绝他的好意,身体确实不适,实在没力气折腾这些。
老陈那儿有个他自己休息的小房间,备的东西简单干净,唐其琛就凑合着休息了一晚。也是奇怪,短短几个小时,睡眠质量竟难得的优质。
车子开上高架,过了早高峰,一路也算顺畅。温以宁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晨曦明亮,白皙的皮肤浸在光线里,将轮廓染出了一小圈毛茸茸的光影。等红灯的时候,唐其琛把压在腰后的外套丢在了她身上。
“老陈让你别受寒,我这车的风口保养的时候装了香条,就不开空调了,你拿这个盖盖。”唐其琛说得四平八稳,没有半点别的情绪。不殷勤,不假好人,还是那样温淡的模样。说完就打开电台,调到新闻频道听起了简讯。
温以宁拽紧了他的衣服,领口是正对她鼻间的,男士淡香水和着一种很好闻的松木味,慢慢袭入而来。
两人之间,哪怕是几年之前还好着时,都甚少有过如此恒温的瞬间。
温以宁侧过头,看着正开车的男人,唐其琛察觉目光,也往她这边转过来,四目相对,轻轻一碰,谁都没有慌乱和躲避。半秒交会又挪开,唐其琛开车看路,但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温以宁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她拿起一看,是江连雪。
江连雪这人纵横牌桌数年,跟钉在上头的一样,别说平常,逢年过节她都不会主动给女儿打个电话。温以宁按了接听,几句之后,眉头皱了皱,“什么?你来上海了?行行行,你找个地方待着,好,你就在麦当劳等我,我现在打车过来。”
电话挂断,温以宁说:“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就在前边儿下车吧。”
唐其琛没减速,问:“要去高铁站?”
“啊。对。我妈妈从老家过来了。”
“坐着吧,我送你。”
温以宁愣了下。唐其琛已经变道走了左边。
从这里过去近二十公里,江连雪等了半小时多已经不太耐烦。一见到温以宁,免不得几声抱怨:“昨晚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干什么去了?”
温以宁还想问她怎么突然来上海了,江连雪就把最重的那袋行李往她手上一推,“先帮我拿会儿,拎死我了。”
东西沉,温以宁还病着,猛地一提特别费劲,人都跟着往前栽了栽。唐其琛停好车往这边走,走近了,直接把东西从她手上接了过来。他拎得轻松,就这么拽在手里,然后对江连雪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江连雪眼神起了疑,在两人之间溜了溜,仿佛知道为什么昨晚温以宁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了。
唐其琛站在哪里都是姿态出众的,身高撑得起气质,整个人立在阳光里,很应景于一句诗词——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出于礼节,唐其琛对江连雪说:“伯母你好。”
江连雪含着笑说:“伯母?叫姐吧,叫姐比较合适。你多大了?”
唐其琛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伯母”把江连雪叫老了,另外一个意思,他唐其琛也没有那么年轻。
唐其琛的神情极其克制,嘴角轻轻扯了个半尴不尬的弧,对江连雪回答说:“……34。”
而一旁的温以宁,早已转过头去看别处,嘴角忍着笑,不想让他瞧见。
我等你,很久了 25.一院春风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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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其琛第二天没有来公司, 对外说是出短差, 到第三天才现身。西装笔挺,俊朗生风,看着与平日无异, 但只有挨得近才能隐约发现, 他嘴角处仍有极轻的伤痕。柯礼帮着传递重要事项,其他人非必要不准来唐其琛的办公室。他早上是问过一句怎么伤着的,但唐其琛连敷衍的借口都没找, 直接沉默以对。
陈飒这边,终于在一周内敲定新年新季度的节目冠名事宜。总共三档,全是上星卫视台以及网络平台的王牌重点。冠名费总额逾越十个亿, 还不算黄金时段的广告投放。陈飒人如其名, 飒飒英姿给整个业内留下了光芒凌厉的年末收尾。
温以宁从当初名不副实的助理,终于成了真正的助理。陈飒带她在风雨刀刃里闯一轮, 比任何时候都有用。当时有个意外。在h台的栏目招标会,高明朗和文雅也在。位置还巧妙, 他们坐第二排,温以宁跟着陈飒坐第一排, 之间岔开两个座位。
他们仨的那点恩怨情仇陈飒是清楚的, 碍着交际礼貌点头之交,再多的态度她也不可能表明。但还是留意着温以宁的表现。按常理就是交情散了归陌路的那种。
没想到的是, 温以宁竟主动的, 大大方方地跟两人打招呼, 眼角眉梢笑意刚刚好,没有半点露怯与遮躲。好似那前尘恩怨都已随风逝。
招标结束后,陈飒问她,对高明朗没成见了?
温以宁听后摆摆手,笑得牙白如贝,“哪儿敢有成见,我还得在这个圈里混饭吃呢。”
这话不是屈从,也不是怕谁。赚钱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温以宁不怕事,但也没必要去惹事。这跟她有没有后台无关,纯粹她自己拎得清,想得开。
陈飒听懂了她意思,也回了个笑,“忍不下去的时候也没必要,工作再努力一点,我这棵大树可能也愿意给你抱一下。”
大概是工作圆满完成让这位御姐心情不错,温以宁依稀从她眉目里瞧出了几分真心不假。
而离开校园后,这几年匆匆而过也从未回头和从前的自己打个照面。也就这一刻,温以宁突然发现,成为一个能屈能伸,能方能圆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陈飒的老规矩,工作完满结束就是庆功宴。部门大小员工聚在一起吃个饭,连平日做保洁的阿姨也有这份待遇。唐其琛每年都参加,今年依旧。
温以宁没和他坐一桌,级别够不上。两人隔的也不远,空中餐厅的服务与装潢是顶级。顶上的奢华水晶灯一打光,气氛喧闹热烈,温以宁不太合适宜地想起一个词,隔山隔海。
唐其琛的姿态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冷淡。他不喝酒的,一杯温水也能敬得客气周全。温以宁也就这片刻的分神,唐其琛突然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来不及躲,索性就不躲了。温以宁目光无所谓地聚在他身上,就像看一件门口摆设。
饭局结束后,三三两两地告辞。唐其琛和陈飒走在后边,很慢,说着工作上的事。温以宁被陈飒支去买单,办妥后再出来就落开了大队伍,倒和他们同节奏了。
柯礼喊她名儿,笑着说:“等会吧,陈飒跟你顺路,你搭她的便车。”
温以宁啊了声,点点头,问他:“晚上吃饱了吗?”
“没太饱,光顾聊天了。”柯礼说:“不过我吃了几口虾,很不错。”
“我也喜欢那个虾,芝士味儿好浓。”温以宁也挺轻松地闲聊。
有一搭没一搭的,快到停车的地方时,陈飒接了一个电话,没听几句,她脸色唰的变了,“哪里?”
那边重复了一遍,这次时间稍长。
陈飒握着手机,越握越紧,指甲盖儿都泛了白。挂断电话后,她神色极其焦虑,“唐总,抱歉,我得先走一步。”
“有事?”唐其琛敏锐,她状态不对。
陈飒说:“子渝出事了。”
唐其琛敛眉,“说。”
“他跟人打架,关了进去。”陈飒烦极了,一天的春风得意,这会全没了。
她身上这点事唐其琛是明明白白的,陈子渝就是一叛逆少年,不好念书,行事标准就一条,跟他妈对着干。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小打小闹,调个皮气一下你。
唐其琛对柯礼说:“一起去一趟,你开车,她这状态开不了。还有,你给小霍打个电话。”
都是好些年的老友,陈飒也不客气推辞。一辆车,唐其琛自然是坐后座,陈飒坐副驾,温以宁只得也坐进后排。空间虽大,但两人距离还是挨得近的,温以宁能闻到淡淡的香。自那夜对峙之后,两人本就贫瘠的交集,更是少的可怜了。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快速掠过,忽明忽暗的,一人脸朝左,一人眼看右,谁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陈飒赶到地方时,陈子渝就被扣在走廊,蹲在地上面无表情。温以宁第一次见到这位小魔王,惊讶于他的清秀面相,最难得的是眉眼之间那股干净的少年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惹人嫌的祖宗。
柯礼稍晚进来,在外面一通电话打点了关系,没五分钟,值班民警通知家属补办个手续,将人放了。陈飒挺沉默,见着面到现在都没开口斥过一个字。陈子渝也没事人一样,还挺懂礼貌地跟唐其琛、柯礼打招呼。看到温以宁时,嘴上抹蜜似的:“漂亮姐姐欸!”
反正从头至尾也没叫陈飒一声亲妈。
车子开上大路大概五六公里,陈飒忽然开口:“停车。”
柯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想了想,还是靠了边。陈飒一脸冰霜地推门下车,直接掀了后座门儿把陈子渝给拎了出来。陈子渝扭着身体,妄图脱离桎梏。
陈飒没让他得逞:“大晚上的,这么多人没功夫陪你瞎疯。你逃课也就算了,还给我打架?啊?你什么脑子啊?你要真能耐,就别给我打电话啊。”
陈子渝吼回去:“不是我打的!警察叔叔打的!你怪我干嘛呀,你怪他们去!”
得,还有理了。
温以宁都给听笑了,什么小孩儿啊,奶凶奶凶的。
冬天的风割人,吹得陈飒眼睛干,她一垂眸,再抬起时,眼角都红了。陈子渝看见她这反应,表情还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但肢体反抗幅度明显减小。
陈飒说:“你再闹,我就把你送去美国。”
陈子渝的反抗又变剧烈了,也不知哪个字儿呲了他的毛,他情绪忽的激动:“你就知道这句话,你关心过我吗?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陈飒冷笑一声,凉飕飕地答:“什么日子?我一天好心情全给你破坏掉的日子。”
陈子渝转身就往马路上跑,温以宁离他最近,本能反应地去抓他的手。刺耳的刹车,此起彼伏的汽笛鸣叫,接着是司机疯狂的咒骂。
温以宁拽着陈子渝,力气太大了,两人是倒在地上的。陈子渝将近一米八,就这么压在温以宁身上。温以宁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一口气梗在胸口好半天上不来。眼睛都是花的。
所有人都吓着了,如果没温以宁那一拽,陈子渝铁定命丧车轱辘。
“姐姐对不起啊。姐姐你没事吧?”陈子渝自个儿也懵了,赶紧爬起来要扶她。
唐其琛猛地出声:“你别碰她。”
陈子渝蔫蔫儿地收了手,表情不知所措。
唐其琛就这么蹲了下来,觉得高度不够,又把腰伏低了些,“还好?”
温以宁摇摇头。
柯礼也说:“自己先缓缓,哪里疼么?这要摔了胳膊动了骨头,可千万不能乱挪动。”
唐其琛也是这意思,所以才不准陈子渝莽撞。
温以宁说:“我真没事儿。”然后站起来。但到底摔了这么一跤,没磕碰也是不可能。她力气没使上来,单膝跪在地上喘了下气,眼见又要坐去地上,唐其琛伸手撑了她一把。
男人的手是有力气的,握着她手腕,稍稍抬力不让她往下滑。温以宁本能反应地要挣开,唐其琛说:“我扶你。”
两人算是挨得很近了,一个能听见对方不平的心跳,一个能看见对方闪烁的迟疑。但温以宁还是说:“谢谢。”
站起来了,唐其琛也没急着松,等她适应了,才完全分开。
陈飒的内疚和惊吓全化成了怒气,她那一巴掌都举在半空了,陈子渝不躲不闪,直楞楞地盯着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一巴掌生生停住,幻化成了内力,好似都甩在了陈飒脸上。
冬夜的风干燥而呼啸,没人再说话。
“你,过来。”唐其琛对陈子渝勾了下手指,双手环搭在胸口,依旧不经心的模样。
陈子渝像是扳回了一局,傲慢偏见又起死回生。他无所谓地跟过去,眼睛都没眨几下。唐其琛说:“道歉。”
他站在温以宁的身前,一声道歉说得重而又重,“她跟你非亲非故,没那个义务陪你不要命。”
陈子渝点头,坦坦荡荡的,“姐姐对不起。”
温以宁嘴角扯了扯,本能反应吧,虽然确实很危险,但她没觉得后悔。
唐其琛又对陈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你母亲道歉。”
陈子渝这下不干了,脸一偏,我没错。
唐其琛问:“道不道歉?”
黑夜里,他的声音温淡依旧,但凝神专注时,气度就出来了,细密的刀尖齐齐站立,是泛着寒光的。陈子渝虽然心里犯怵,但宁死不从。
唐其琛就这么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对着他的腿窝一脚踹了过去——“给你母亲道歉!”
陈子渝跟面条似的跪在了地上,扑通巨响,膝盖都快磕碎了。他红着眼睛,咬牙不服。
唐其琛蹲下,目光与之平视,“她再多过失,都不能成为你这样伤害她的理由。今天你生日?生日怎么了?很伟大?很了不起?你妈妈在这个圈子里打拼,都是人吃人的社会,不进则退。她给你的一切,才是你今时今日能够恣意妄为的资本。她不容易,你没这个资格怪她。”
说这话的时候,唐其琛是平静的,不带个人情绪,仿佛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理,你不得不信服。陈飒站在一旁,沉默许久后,忽然就落了泪。
言尽于此,唐其琛也乏这种温情戏码,如果不是对陈飒的人生经历有所了解,他也不会去蹚这一趟浑水。没管后续,就带着柯礼要走。
经过温以宁身边时,柯礼说:“走吧以宁,送你回家。”
到了车边,唐其琛没上去,而是打开后备箱,手里拎着个小的医药箱。上车后,他把医药箱递给温以宁,什么话也没说。
刚才摔的那一跤,她手背擦出了血口,没多深,自己都没注意到。柯礼发了车,没动,说:“以宁你先消消毒,我不开,待会抖。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走”
温以宁沉默地打开箱,棉签沾碘酒,两只手都有伤,右手还行,换到左手就被动了。
柯礼约摸是怕她尴尬,挺自然地聊起天,“那天我开车办事,看见东城一路那边儿又在修路。上海这几年还有不修路的地方吗。”
温以宁说:“我前几天路过母校,也差点没认出来。”
柯礼说:“那边有家新开的川菜馆,听说还不错,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试试。”
最亲近的感觉无非是他乡遇故知。温以宁这些年独自身处异地,尝过冷暖,品过心酸,一声家乡的味道倒格外让她动容了。
于是特别开心地说:“好啊!什么时候?”
柯礼也笑,“明天下班吧。”
下周行程安排宽松,难得的清闲,柯礼处在这个职位,甚少有什么假期,平日的放松也大都是工作之余的短暂时间。
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唐其琛忽然问:“你明天不加班?”
柯礼说:“明天没太多事儿,您就两个会是在白天。晚上也没应酬。”
唐其琛眼神平静,语气亦理所当然,“你明天要加班。”
柯礼和温以宁聊的东西太生活了,轻松又惬意的,他松了神,一下子也没往深里想。这会儿反应过来,老板心思来不及琢磨,总之不敢忤逆,点头应,“……好的,唐总,我明天会加班。”
又对温以宁抱歉道:“改天吧,第一次请你就放了鸽子。”
温以宁觉得哪哪儿不对,但又说不出个具体。而唐其琛已经头枕椅背阖目养神,从容淡定的模样,好似风度翩翩的局外人,而忘记自己其实是夺人所好的那个始作俑者了。
温以宁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发着烧,拿棉被捂了一晚上,衣服汗湿了也没退。接电话时不在状态,对方重复了两遍她才听明白。柳暗花明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身体的不适。
约的时间是十点半,陈飒的办公室在二十七楼,温以宁上去的时候部门正在开会。隔着落地窗,陈飒精简干练的形象非常夺目。
这位亚汇集团陈经理的百度履历相当传奇,在国内传媒圈的人脉交际属顶级。三十五岁,未婚。曾听高明朗谈起,说陈飒根本不像个女人,绝情冷血,白瞎了那张御姐脸。
温以宁站在外头,玻璃的隔音效果好,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陈飒的表情神态,冷目、自如、眉间英气飒飒。近二十分钟才散会,助理把温以宁领进会议室,陈飒似乎不打算浪费时间,坐在那儿看文件,头也不抬,说:“耽误了十分钟,这个时间我会补偿,从现在开始到十一点,交给你。”
温以宁拉开椅子坐下,说:“您好。”
没被陈飒的态度唬住,她从容且理性,客套话全部免去,重点放在后续的弥补措施上,条条有理有据。
五分钟不到,温以宁就说完了。陈飒自始至终低头看文件,“别人都恨不得背个万字课文,你倒简单,三言两语就交差了。”
温以宁说:“我们既愧疚也珍惜这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更多的是倾听、改正。”
陈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虽是不屑的成分比较大,但陈飒愿意打开新的策划书,逐一对温以宁发问。
她在经验和阅历上形成碾压,尖锐、直切要害,很是不留面子。
温以宁起先还能从容应付,但问题越到后面越刁钻,陈飒毫不客气:“擅自做主,不沟通,不作为,不能平衡关系,如此不专业,凭什么值得再次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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