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咬春饼
胡总拦了他一把,微眯眼缝,“小柯,给叔一句真话。”
*
这边应付完,唐其琛没再去牌局,柯礼跟上面的人吱了声便也回到车里,“唐总,回哪儿?”
“静安。”
柯礼吩咐司机开车,掂量了一番,说:“曾总喝了点酒,说话不太注意,念念她……”柯礼磕了下舌,立刻改口,“温小姐她才有的情绪。 ”
后座的人没说话。
柯礼:“其实这事儿还是曾总有失分寸,不过他这人向来这样,沾不得酒,容易忘形。听说,上回也是把一员工为难得当场痛哭,醉后失言,确实不太经脑子。不过温小姐很懂把场面圆回来,还跟他们道歉,其实……”话到一半,柯礼发现自己说得实在过多。
“唐总,抱歉。”
灯火辉煌映在车窗上,分散几缕笼在男人的脸上。
车行又一程,他忽说:“我知道。”
“嗯?”柯礼侧过头。
唐其琛说:“委屈了。”
柯礼跟在唐其琛身边近十年,是心腹,是最懂老板心思的人。可这一刻,他捉摸不准了。
柯礼又想起刚才胡总要的那句真话:“温以宁和唐总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柯礼心里叹息。
很多年前,互有好感,有开始另一种关系的可能,可闹僵时也惨烈决绝,不留余地。因为温以宁发现,她的全力以赴是场笑话。
唐其琛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在她身上看到喜欢过的女人的影子。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还有什么比所托非人更残忍的呢。
我等你,很久了 5.花有重开日(5)
花有重开日(5)
半路唐其琛又改变主意,车往芳甸路上开。回九间堂有点距离,近十点才到家。
景安阳说他回来得太晚,柯礼跟在后头,解释说路况不好。唐其琛是真乏了,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目,才问:“父亲呢?”
“书房,陪你爷爷下棋。”
唐其琛起身上楼,吩咐柯礼去他卧室收一份文件。唐宅是一栋独立的环水别墅,新中式风,方与圆的概念融入完美,有一种克制的高阶感。唐书嵘年事已高,早年做过心脏搭桥术,便一直与儿子儿媳一同生活。
唐其琛叩了叩房门,踏进书房。
地毯厚重消音,偶尔棋子落盘成了唯一声响。黑白棋不相上下,唐书嵘执了一枚黑子堵住了白子的右上路。唐凛略一思索,刚欲抬手。唐其琛弯嘴淡笑。唐凛捕捉到儿子的表情,侧头问:“有想法?”
唐其琛笑容深了些,“观棋不语。”
唐凛倒坦然:“说说看,不管怎么下,这局已是你爷爷的了。”
唐其琛伏腰,手指一点,“这里。”
唐凛皱眉,“自掘坟墓。”刚落音,他眉间成川,妙不可言,“断了自己的路,这一片儿就空出来了。”
唐书嵘看了眼孙儿,满意道:“一念之差,满盘皆活,小时候让你学围棋的心血没有浪费。”
唐书嵘五年前隐退,但至今仍挂着亚汇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职位,他对唐其琛自小要求甚严,就是朝着人上人奔的,小时候学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忘了,唯有这围棋成了习惯。也谈不上兴趣,唐其琛只是觉得,你退我进,黑白博弈,浓缩的是格局观。
最后,唐书嵘赢,站起身直了直腰,走到书桌前是要谈事的前奏。唐父自觉地离开书房,带上门。
唐书嵘说:“你父亲太软,总想着为留后路,当然得输。”
这话是不满意的,唐其琛笑笑说:“父亲教书育人,胸襟宽广,做事温和有序,不是他不好,而是您太厉害。”
下棋如做人,心境为人都反应在了招数上。唐凛的名字很有煞气,某种程度上也是唐书嵘的期望,可惜期望落空,唐凛年轻时就对生意之事没有半分兴趣,活得温文尔雅,最后当了一名大学汉语老师。他与唐老爷子的父子关系一度冷淡,直到唐其琛出生,唐书嵘又看到了希望。
唐其琛对数字天生敏感,是块做生意的璞玉,也算“父债子偿”,唐其琛在名利场大开大合,青胜于蓝,唐书嵘是满意的。
聊了几个最近的工作计划,唐书嵘点点头,“我放心你。”
唐其琛日程紧,能回家的次数很少,不想多谈公事,嘱咐说:“早晚凉,您注意身体。”
唐书嵘忽说:“唐耀回国,你知道吗?”
“听说了。”唐其琛亦平静。
“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唐书嵘说:“总是一家人,他还得叫你一声大哥。”
唐其琛没应没答,侧脸浸润在柔和的光影里,掩住了情绪。
从书房出来,景安阳正和柯礼聊着天,柯礼一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加之又是唐其琛从小的玩伴,景安阳也把他当半个儿子一般,这会子不知说着什么,景安阳被逗得满面春风。
看到唐其琛下楼,景安阳问:“够晚了,住家里吧。”
“明儿有早会,不了。”
柯礼也起身,拿起公文包,“您注意身体。”
景安阳不留人,送了几步到门口,唐其琛笑着说:“今天的耳环很适合您。”
“安安送的,她去法国参加影展,在一个古董店挑的。这孩子实在有心。”提起安蓝,景安阳一脸悦色,“下周让她来家里吃饭,你爷爷也想她了。”
——
九月前两周还天晴燥热,一场台风过后,早晚就凉了下来。
温以宁拟了一份十月份的工作计划,准备让符卿卿通知组员开个碰头会。可上班半小时了也没见着人。
“符卿卿请假了?”
“没有啊。”管考勤的说。
正奇怪,一同事溜到温以宁的办公室,压着声儿告诉她:“温姐,卿卿犯事了。”
“什么事?”
“她搞砸了一个开业典礼,就是那个少儿英语国际培训班。”这个同事跟符卿卿的关系挺好,往后看了看门是否关紧,才小声告诉温以宁:“徐汇区新开业,本来是要放一支宣传短片,结果出现在屏幕上的是老板的,老板的……”
“没关系,你说。”
“做.爱视频。”
温以宁皱眉片刻,问:“这不是她的工作,谁让她去的?”
“文组长说人手不够,让她周日晚上去帮忙。”
温以宁默了默,“知道了。”
各司其职,各效其主,文雅指派温以宁的人,这事儿虽不按规矩,但也不违规。这个英语培训班是国际连锁,知名度颇高。符卿卿在开业典礼上犯的错误也够邪乎,那支艳情视频在数百位宾客面前播放,老板赤身露体,正上演老汉推车,肉|搏战相当激烈。当时举杯畅饮的男主角脸都炸了,全场哗然,乱作一团。
公司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一小时过去了还没散会的意思。一个行政助理中途溜出来给温以宁递了句话:看这架势,符卿卿是铁定要开除了。
温以宁早上联系符卿卿无果,得到消息后立刻找去了家里。小姑娘一见着人就忍不住哭:“文组长给我的碟片,说七点半准时放,我被临时叫来的,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内容。”符卿卿啜泣不已,“真的真的不是我。”
温以宁默了默,说:“下次她再找你,聪明一点,找借口推了。”
符卿卿红着眼睛问:”人事部通知我今天休息,温姐,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啊?这种休息不要扣工资的吧?”
温以宁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这位视频男主叫景恒,和未婚妻谈婚论嫁在即,没想到出了这等乌龙。据说女方要解除订婚,闹得不可开交。符卿卿想要度过这个坎儿,还只能让这位当事人亲自松口。
“我上门赔罪吧,挨骂挨打我也都受着。”符卿卿丧着一张脸。
温以宁看着她:“挖了个坑等你跳,把你埋了之后,下一个就是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符卿卿愣了愣,“你是说文组长她故意……”
“你心里有数就行。”温以宁叹了口气说:“我想想办法。”
可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个景恒不仅有钱,还有点红色背景,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声名鹊起。温以宁带着符卿卿一起去他公司,直接被前台轰了出来,守在门口好不容易见着景恒的车,人家抡着胳膊就要下车揍人,他秘书边拦边瞪她们:“还不走?我待会真拦不住了啊。”
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符卿卿已经接到人事部的辞退通知,握着手机当场嚎啕,“我好不容易过了实习期,我男朋友付了首付,我要跟他一起还房贷的,我上哪儿再找工作去。”
温以宁缄默不语,任她哭过这茬,心里也是愁绪上涌。连日来的不顺积压成灾,心烦意燥地撕开一条口子,语气也发泄狠厉起来:“鱼死网破得了,谁也别想好过。”
符卿卿泪眼看她:“啊?”
“传网上去,闹大,闹凶,闹得他不得安生。”温以宁说完后沉默垂眼,疲惫道:“算了,明天再去一趟吧。”
符卿卿小声:“哦。”
这一趟终究没去成。第二天刚进公司,高明朗就把温以宁叫进了办公室,里头还坐着几个高层,一脸苦大仇深很是严肃。
门还没关上,高明朗提声:“公司明令禁止以非法手段开展业务,你维护自己的下属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违法违规。”
温以宁听懵了,“什么?”
“你自己看!”高明朗敲了敲桌面,上头搁着手机,温以宁拿起,越往下翻越拧眉。
“视频一出,我们就做了紧急公关,可为什么从昨晚起,网上就在疯传这个视频了?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高明朗笑得皮肉皆假,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给我好好想!鱼死网破,闹大闹凶,这话你有没有说过?”
温以宁手心拽紧,眼神一刹失衡,但很快灵台清明,“昨天我去找景总解释,不太顺利,我……”
“你有没有说过?”高明朗咄咄逼问。
温以宁松了掌心,点头,“有。”
旁边几个高层陆续发话,“小温,平日看你做事稳重,怎么能有这种行为?”
“公司绝对不允许,说严重点,这是在试探法律底线。”
温以宁辩解:“视频不是我传上网的。”
高明朗冷不丁地笑了声,“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到景总耳朵里,他信了。”
温以宁变了脸色,才松开的掌心又抠紧了。心尖儿一阵诡异的疼,来得毫无征兆,来得气势汹汹。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但还留有几分侥幸和余地。高明朗对她积怨已久,公报私仇,后面的话很是难听。
“你自求多福吧,出去。”
温以宁走去办公区,同事们表面平和无常,只在她背后用余光打量。符卿卿从座位上站起,低着头,眼神怯懦,想看又不敢看。
温以宁站在她位置前,因为背脊挺得太直,倒显得对方更加可怜相。
“组长。”符卿卿小声喊人,连称呼都变了。
“回来上班了。”温以宁以笑示人。
“温姐,我……”
“没事。”温以宁盯着她的眼睛,“好好工作。”
符卿卿从方才的恐慌和惭愧里缓过劲儿,刚松口气,就听温以宁不带温度地说:“以后不要叫我姐了。”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符卿卿当场红了眼。
——
晚上八点光景,月升夜明,把黄浦江沿岸串成了两条长长的光带。唐其琛晚上和工信部的陈副部有饭局,这边结束,又转场去了另个包间。
唐家人丁兴旺,兄弟姐妹时不时地攒个局,今天正巧在一处,唐其琛便过来打个招呼。支了个牌局,唐其琛心性好,陪他们玩着。
景恒坐他左手边,一晚上电话不停,内容语焉不详,但他的语气是一次比一次差。
“你别啰嗦,这女人不知好歹,非得给她点教训。老高怎么交代我不管,但这女的,以后别想在圈子里混了。”景恒情绪激动,手肘碰倒了水杯,哐哐当当动静不小,一时更加恼火:“靠,邪他妈门儿了。服务员,服务员!”
唐其琛不悦,瞥他一眼,“嚷什么?”
柯礼给了个示意,笑着道:“小事,拿纸巾先擦擦。”然后起身让服务员进来收拾。
“一晚上不安生,不想玩一句话的事,我又不拦你。”唐其琛微微后倾,椅子推开了些,左手意兴阑珊地搭着椅背,说:“吃火.药了,嗯?”
景恒架不住情绪,忙不迭地抱怨开来:“什么破公司,还敢号称业内一流,搅了我的开业典礼,还敢把视频传网上,能耐,我弄不死她!”
桃色视频满天飞,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他爸气得要断绝父子关系,为了这茬,唐其琛的母亲景安阳也跑回母家处理,劝着兄长,护着侄儿。
一通牢骚,唐其琛始终没说话。
柯礼问,“哪家公司?”
提起就来气,“义千传媒。”
柯礼顿了下,看了眼八风不动的老板,又转回头笑着继续:“这种低级失误确实不该,负责人是哪位?”
“好像姓符。”
柯礼心里松了松,再看唐其琛,仍是平静自若。
“但她的领导,那个叫温以宁的,敢威胁我,哪儿冒出来的角色跟我玩阴。”景恒抹了把头发,真怒着。
几秒安静。
柯礼一时没底,他猜不透唐其琛的心思,所以不敢擅自表态,唯恐一句话失了分寸,惹了不痛快。正琢磨其中微妙,声音响起。
“别太过。”
唐其琛语调平平,落的每一个字却清晰透亮,“你不愿和张家女儿结婚,这念头一开始就没消停过,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目的达成,这事,你不亏。”
景恒嘴角讪讪上扬,“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位未婚妻他实在是不喜欢,但两家之间利益关系环环相扣,诸多无奈。未婚妻娇蛮任性,对景恒倒是十分满意,这种人家最看重脸面,不弄狠点儿,根本无济于事。景恒瞒过所有人故意安排的做.爱碟片,一招破釜沉舟玩得没脸没皮。
唐其琛早已看穿却不点破,这点心思,在他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我就是不爽这个温以宁,敢要挟我,敢打我的主意,我最恨被人威胁。”景恒心气高,臭毛病一堆,张牙舞爪道:“老高给了我交待,把她给降职了。我明天就跟圈里人打招呼,看谁还敢录用,我让她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够了。”唐其琛嫌他聒噪,脸色较方才已是不悦,他身子前倾,右手微屈于桌面,不轻不重地叩了叩:“网上的视频我会帮你解决。”随即吩咐柯礼:“让陈飒来处理。”重新看向景恒:“这件事到此为止。
景恒嚷:“可是——”
“到此为止。”
一遍重复。唐其琛平视于他,眼神稍一凝神专注,目光便升了一阶温度,灼得景恒不敢再逞口舌之快而逆大流,只好怂蔫蔫地闭了嘴。
我等你,很久了 6.花有重开日(6)
花有重开日(6)
中秋和国庆挨得近,双节在即,工作量大。温以宁上周被高明朗名正言顺地降了职,但事情还得她来做。整个小组气氛低迷,人人自危。
再后来,文雅那边接了个外企在中国的长期广告推广项目,并在讨论会上提了个要求,说是要增加人手。
高明朗非常慷慨,“这个时候就不对外新招了,内部调整一下,温以宁那边有没有问题?”
“我手上跟进的工作也很多,如果再抽调,可能会耽误进度。”
“能克服的就克服,能延后的先延后,你和文雅自行协调。”高明朗说得冠冕堂皇,但明耳人都听得出,温以宁已经没了发言权。
当天下午,她组里的三个员工就来请辞。站在办公室外面,你看我,我看你,扭捏踟蹰,不敢进去。僵持了几分钟,门忽然打开了,温以宁看着他们。
推搡了半天,中间那个才硬着头皮说:“温姐,文组长那边的后制组缺个技术员,她要求我……”
“是她要求,还是你自己想走?”温以宁目光淡淡,始终没挪眼,“如果你不想走,我去跟高总交涉。”
那人把心虚的话咽下去,不再吭声。
温以宁点点头,看向另外两个:“你们呢?”
没声儿,低着头。
“好,把调令拿来,我签字。”温以宁批准后交还回去,明显见着他们松了神情。
“温姐,这也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不太好拒绝。”技术员小林说得唯唯诺诺,为求心安似的提声:“以后你有需要,我二话不说帮你。”
“出去吧。”温以宁打断,“帮我递个话,还有想走的,现在来找我签字。”
下午陆续又来了四个,却始终不见符卿卿。温以宁直接找到她,“我要出去一趟,把字先签了。”
符卿卿条件反射似的站起,碰倒了水杯笔筒,稀里哗啦好大声响。她慌乱且愧疚,憋了一天的话说得磕磕巴巴:“我不走的。”
温以宁:“签字。”
“我不走。”
符卿卿的声音提高了,周围人看过来。她自觉窘迫,眼珠往左往右,再回到温以宁身上时,生生给憋红了。
静了两秒,就听温以宁说:“你走不走已经由不得你,现在,是我,不要你了。”
到第二天,就剩一个打杂的临时工还留着。高明朗也不再丢活下来,温以宁成了闲人一枚,可公司的大小会议都让她参加,干巴巴地坐在那儿浑身尴尬。这就是高明朗的卑鄙之处,往人难堪的时候捅刀子,痛,却偏不让你出声儿。
“听说了么,温以宁的工作归纳给文组长了,成她领导啦。我刚才还看见以宁抱着一大摞文件去复印呢。”
“不会吧,这什么世道啊!论工作能力,文雅还不如以宁呢。”
“那还不是高总一句话的事儿。”
“说起来,她们那组也是应酬最少的。”
“这个我知道,因为她自己不喜欢饭局。”
“可这几天,文雅天天让温以宁去应酬陪客户,还是巨难搞定的那种。”
短暂安静,其中一人感叹说:“其实她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一外地女孩儿,在上海立足不容易的。哎,她应该顺着点高总。”
“顺了他的风流吗?”大家掩嘴偷笑。
一个月来,同事们没少抱不平,但谁也不敢明里表态。怜悯也好、公道也罢,别人的故事终究只是够人消遣的谈资而已。感同身受这个词,在丛林法则的社会职场里,变得几近不可能。
周五晚上在中山东路有饭局,陪的客户是东星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新官上任精神得意,酒过三巡之后就有点人来疯。义千传媒明年的广告投放还得仰仗这位主任,高明朗和文雅当然是顺着哄着,这礼拜文雅让温以宁赴了四个局,是个正常人都得崩溃。今天喝的又是茅台,高明朗存了心没打算让她舒坦,温以宁胃里火在烧,借口去洗手间才能出来透会气。
江连雪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问她两周没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家。
温以宁掐着太阳穴,在窗边吹风醒神,“再看吧,最近忙。”
听出了女儿声音不太对劲,江连雪问:“工作顺利吗?”
“嗯。”
太久没和女儿说上话,江连雪不免多念叨几句:“当初留在翻译院不是很好吗,轻轻松松,体体面面,哪里用得着现在这样辛苦!”
温以宁提声打断:“您能不能不提这事。”
江连雪来了气:“我提都不能提了?”
“不辛苦,挺乐意的。”
“乐意什么,你就是犟,是一根筋,是不听劝,事都过了多久了,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看你就没放下过。”
温以宁安静下来,斜开的窗户缝钻进夜风,脸色一吹就白。母女俩有七八秒没说话,等江连雪想再开口时,电话挂断了。温以宁转过身,手机还举在耳畔,抬头就瞧见了柯礼。
柯礼其实已经留意她有一会了,对上视线也挺自然,客气道:“以宁,好久不见。”
四年?还是五年?再久远,也没法儿装不认识。温以宁点点头,“柯秘书,您好。”
这声工工整整的称呼,听得柯礼面带微笑。那时候她念大三还是大四,浓妆淡抹总相宜的一姑娘,眉目鲜亮得像是园里的春景。唐其琛一向情绪不形于色,对谁都亲疏有别,但常把温以宁带在身边,几次私人饭局也不避讳。
柯礼看得出来,虽未明说,但老板对这姑娘是不一样的。
以宁那时最爱跟他开的玩笑,“柯礼!你辞职算了吧。”
柯礼也笑,“唐总不会放我走。”
以宁说:“你辞了,我去他那儿应聘呀。”
柯礼明知故问:“他秘书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白天黑夜的那种,做得到么?”
话里带笑,一眼望穿她心思,温以宁咳了两声就跑了,嘀咕说:“臭管家呢。”
时过境迁,事过情变,眉目依稀,却早没了那时的和气。
柯礼看着她,挺直接的一句话:“生疏了。”然后指了指左边客气道:“有空来坐坐。
回到包间,傅西平嚷:“正好正好,来替我两把,下首歌是我的,我得唱。”
柯礼拧了拧手腕,走过来,“行。”
对面的安蓝侧过头,瞧了眼屏幕,“又是这首歌啊,西平你是不会唱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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