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攸瑀
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弯下腰,将方才散落在地板上的粉红色钞票一张张的捡了起来。哎,这就对了嘛。一群人将北凡的弯腰当做了笑柄,他们似乎得逞了,似乎就喜欢看见他这样一副顺从的模样。
“北凡,你干什么你”贺北凡的这一弯腰,很显然出乎了陈安然的意料,她没有想到,贺北凡会因为这一千块钱而甘愿受这一群人的使唤。但家庭富绰的她,亦从未体会过他日常的辛劳,“不就是唱首歌吗我唱就是了。”在可以顾及温饱的面前,这些面自似乎一文钱也不值了。
贺北凡渐渐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年纪轻轻的要活的这么辛苦,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少年转过身,默默的向舞台走去,想想真是可笑,疲倦又能算得了什么,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能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再唱一支曲又能怎么样。
不多时,贺北凡已然走到了舞台的灯光下,小酒馆里的音乐声随即又响了起来,北凡轻轻的捺起了放在面前的麦克风,那双眼睛却失去了往日的神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和木纳,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全然没有了任何的情感。
“北凡。”陈安琪有些无奈的抿了抿自己的唇,女孩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将放在吧台上的那杯鸡尾酒一仰而尽。
290 离职
舞台的灯光看起来还是这般耀眼,只可惜,贺北凡已全然没有了一种享受的感觉,少年拿着麦克风的手越发的僵硬,汗珠顺着那张瘦消的脸,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男孩那双漂亮的黑眸也没有了往日的神彩,底下的那群男孩叫嚣着,也不知是对他的嘲风还是赞美。
小酒馆的音乐声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知足,尤其那个用钱羞辱他的金发男孩,此时更是来了精神,“好,好,再来一首。”男孩一边拍着手,一边拿起放在吧台上的酒瓶,他的面色红润,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酒。
贺北凡已然放下了话筒,少年今天的工作量着实超出了他的负荷。他的双腿已然僵硬,大脑的齿轮已经不转了,继而吃力的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我真的不想唱吧,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吧。”北凡的眼眸中是说不出的疲倦,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木讷,那双眉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少年看上去很忧郁,全然不像他平时的模样。“我让你唱,你听见没有老子想听歌,还有听不成的时候。”金发少年将酒瓶子重重的甩在了吧台上,开始耍起了酒疯。
贺北凡却没有再搭理他,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家伙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可以做在那里对着他指手画脚。北凡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还没顾得上擦去脸颊上的汗珠,那立在脖颈上的黑色衣领却又被人猛的抓住,“我他妈叫你唱歌有这么难吗叫你们老板过来,看看他是怎么做的生意。”
金发男孩有些蛮横的撕扯着他的衣领,这样过激的举动来的太过突然,很显然出乎了贺北凡的意料,他向后倒去,挣扎着,险些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却又猛的一下推开了他。
再看看金发少年他喝的醉熏熏的,原本就有些失去平衡,被贺北凡这么猛的一推后,忽而失去了定力,向一旁的吧台倒去,那张泛着红晕的脸撞到吧台尖锐的角上,继而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金发男孩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北凡则颇为木讷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随即而来的是陈老板,他看见自己酒馆的顾客倒在那里,面容忽而变的有些生冷。这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有些吃力的弯下腰去,继而有些无奈的赔着笑,“您还好吗我扶您起来。”陈老板从未对谁这般温柔过,连站在一旁的安琪都为父亲的行为感到惊讶。
“滚开,你不要扶我。”方才躺在冰凉地上的少年颇为勉强的站起来,有些踉跄的样子。“你竟然敢推老子,想死吗你”金发少年满脸怒气的口不择言,站在一旁的陈老板却不辩是非的冲他赔着笑,“您别生气,您先消消火。”男人弯腰塌头的望着他,似乎真正做错了什么。
而当陈老板转身看向贺北凡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态度,他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出于本心,还是要做给谁看。“你推他了,这是你对待顾客的态度吗你向他道歉。”陈老板的眼睛瞪大了一圈,一副不可违抗的模样。
但这一次,贺北凡却出人意料的激动起来,“凭什么是他带头挑的室,让我向他道歉”贺北凡的面颊是说不出的冷,继而,那张干裂的最角是一抹不经意的冷笑,“我就是不道歉,您能把我怎么样”男孩已经不赞是那副容忍的模样,累到了极致,北凡也没有必要再忍下去。
而站在一旁踉踉跄跄的金发少年却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想要动手打他,却又被陈老板死死的拽住,“您别冲动,您先消消气。”转身对着贺北凡的时候却又是一张恶脸,“快点向他道歉,你听见了没有”男人的那双眼睛是显而易见的怒色。
“哼。”贺北凡冷笑了一声,他着实觉得有些可笑。少年的黑色衣领已然被抓破了,他还没有抱怨些什么,现在居然还要自己向他道歉,这样的事情,贺北凡着实做不出来。北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又冷不丁的被陈老板喝痴住了。
“你给我站住,你今天要是不给他道歉,你明天就不用来了。”陈老板的语气很笃定,全然看不不出来是在和北凡开玩笑。听见他这么说,贺北凡也不由得的停住了脚,他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的淡默。
“可以呀,那您先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北凡直勾勾的望着他,那双黑眸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行,可以。”陈老板再蛮横,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事情,“我现在把工钱结给你,你现在就给我滚蛋。”他看着站在自己面钱的男孩,眼神变的越发的凶狠,随即掏出手鸡,给贺北凡转了账,面容也变得越发的平静。
“好了,你现在可以滚了。”男人的声音很低,却又显得非常的不客气。北凡却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全然没有给男孩留什么思考的时间。
“滚呀,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人的酒馆里,他全然没有给北凡留面子。
男孩紧抿着自己的唇,他没有再看陈老板一眼。身后却是陈安琪的劝慰声,“爸,这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您真的没必要这么做的。更何况北凡他。”安琪还没有说完话,却又被父亲无情的打断了。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为他求什没情,让他走。”彼时贺北凡已然走出了小酒馆的门,一旁的金发少年却笑的很开心,似乎他的阴谋得逞了,看见贺北凡被炒鱿鱼的样子,他真的很开心,虽然和他只是陌生人,却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快感。
冬日的街道显得格外的荒凉,一旁的路灯有气无力的亮着,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少年的这身棉夹难免有一些单薄,在这样雪花飘飞的冬夜,便显得更加的力不从心了。树枝上一些晶莹的雪落在了少年的肩头,更给他增加了几分凉意。
一阵阵冷风迎面扑来,险些将少年打倒。贺北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街角走去,男孩的步伐越发的急促,贺北凡走得越发的快,他的呼吸也开始不均匀了。茫茫的夜色中,北凡就像一阵风,他跑的越发的快,跑到街角的那家面店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
磊叔面馆的灯已经灭了,那扇小门也上了锁,北凡却有些走不动了,男孩呆呆的站在雪地里,那张瘦削的面颊上忽而多出了一道泪痕,他哭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脆弱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男孩真的很想放声哭一场,却又强忍住自己的眼泪。
他没再停留,缓缓的往前走了,只是,那双黑眸中的泪却没再能控住,在晚风的吹拂下,也全然没有要干涸的意思。
磊叔已经走了,他也不愿看见自己这样一副怯懦的样子吧。奈何,北凡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受委曲的时候,他也想要尽情的哭闹一番,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该和谁说,如果磊叔还在的话,北凡活许会比现在更坚强一些吧。只是没有如果,这只是一个人,一条路,如次而已。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贺北凡忽而有一种莫名的孤单感,少年真的想对谁说些什么,却又发觉,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或许,有些事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埋在心里吧,又或许,大哭一场才是解决它的最好方式。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哭过了,在这个世界上,眼泪被称为最没有用的东西。
一个流泪的人,在他人的眼中或许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但这些又有那么重要吗他贺北凡现在只想哭,歇斯底里的哭。他不知道,自己离开酒馆之后,还能去做些什么,何妤蕾那张疲倦的面容让少年无数次的想要逃离。
或许,贺北凡的决定是错的,他本不应该这么任性的离开酒馆,向他道个歉又能怎么了,就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低个头又有这么难吗他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可总归是咽不下这口气。冬日的冷风,如少年情不自禁的想要发抖。
冷风口里,北凡忽而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或许就不应该把自己的这份工作看的这么体面。
他本就是低贱的,又何必要去计较自己的颜面和尊严,只要能把上钢琴课的挣出来,为母亲减轻一下负担,他又何必要去在乎这么多,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是一种想要窒息的难过。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除了去酒吧去做驻唱,他又别无他法。
北凡真的很怕有一天,母亲会红着眼眶对他说,“孩子,你放弃钢琴好吗我真的供不起你了。”可又不愿看见她操劳成疾的模样。冬夜的北风仍在少年的耳边呼啸,北凡行走于积雪中,步伐却越发的沉重了。
291 冤枉
何妤蕾有些疲倦地走上了楼梯,最近这些日子,她总会有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那双手中的提包也越发的沉重了,女人发觉自己有些走不动了,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竟有一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北凡。”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女人叫了孩子一声,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变抿紧了自己的唇。
想必这个点,北凡应该已经睡觉了吧,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才是,也罢。何妤蕾想着不失丧气的继续向前走,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忽而又有些犹豫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楼道里的灯却不凑巧的灭了,何妤蕾跺了跺脚,却没有答理她的请求,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何妤蕾难免有有些凌乱了,她跺脚的声音又增大了一些,可头顶的应声灯就像是在和她赌气一般,疲倦了一天的何妤蕾也颇为无奈的样子。
黑暗中,她只得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不失疲倦的在皮包里寻找着钥匙。她有些焦躁的翻着,动作麻利而迅速。
不多时,何妤蕾将它翻了出来,轻轻的转动了一下门锁,生怕惊扰到谁。她走进去之后,轻轻按亮了门厅的灯,女人看着镜自中的自己,那是一张疲倦的脸,苍老到没有血色。
今天不同往日,贺北凡并没有在钢琴前等着自己,想来,孩子困了,也该睡了。
何妤蕾慢悠悠的向北凡的房间晃去,想看看儿子有没有盖好被子。可另她没想到的是,暗夜中,那一床褥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何妤蕾木讷了两秒钟,忽而发觉有些不对头,“北凡。”何妤蕾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自然没有人回答。
“北凡。”女人脸上有些明显的慌乱,她跑出了儿子的房间,神色是一种莫名的匆忙,继而开始在房间里跺步。
女人来到了客厅的阳台前,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越发的担忧,“都这么晚了,这个孩子到底去哪了”何妤蕾不失愁苦的叹了口气,继而,那起了自己的手机,按响了北凡的号码,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令人绝望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何妤蕾无奈的叹了口气,摁掉了电话,她又有些不甘心的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但听筒依旧无人响应,何妤蕾却不停的拨打着,眼眸中的泪都快出来了,她着实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那只拿着电话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胸腔里的那颗心开始不住的颤抖,她真的慌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惧感。
北凡去哪了,这么晚,她又如和去找他,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这样的压力足以将她打倒。
但现实却容不得何妤蕾继续犹豫下去,她又多了几分平静,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何妤蕾便向门厅走去,女人正准备穿鞋时,忽而,客厅的门响了,何妤蕾手中的动作忽而慢了下来。
不多时,一身疲倦的北凡从门里走了进来。那双失去了神彩的眸在触到母亲脸颊的那一刻忽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妈,我回来了。”北凡的声音低沉,他咽了咽自己的嗓子,不失忐忑的望着她。
“你去哪了”何妤蕾的眼眸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或许,还掺杂着些许的愤怒,“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何妤蕾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那张疲倦的面颊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贺北凡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母亲解释,他是断不会告诉她自己在酒吧卖唱的事的。
可是,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敷衍她,只能略显焦虑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而何妤蕾却显得异常的激动,女人的眼眸竟有些泛红,声音亦不由得大了几个分贝。
“说呀,你干什么去了”何妤蕾的脸上是不常有的冰冷,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孩子,想要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北凡却不同于平日里的爽快,此时的他竟有一种莫名的怯懦,“我。”少年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结巴了,大脑的齿轮在非快的旋转着。
他在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继而,若无其事的说道,“哦,我,我在房子里呆得太闷了,出去溜一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北凡的声音很低,有一种不言而谕的心虚。
“你在房子里呆的太闷了”何妤蕾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越发陌生的孩子心底是一股莫名的寒意,“你钢琴练完了在家里呆着还会觉得闷的慌。”
她虽然不愿意这么想自己的孩子,但直觉告诉何妤蕾,北凡在撒谎,这也是平日里她最不能容忍的。
母亲从未过问过自己的练琴的时,小小的房间里有一种浓烈的火。药味。“嗯,今天的曲目我弹的不够熟练,我再去练几遍。”贺的北凡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年仔细的观察着贺妤蕾的眼色,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何妤蕾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女人有些按捺不住的从椅凳上站了起来,言语中是不常有的严厉,“你回来这么晚,我多担心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何妤蕾顿了顿嗓子又继续说道,“还有,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别练了,睡觉吧。”
即便对北凡很失望,但何妤蕾一向的好脾气,让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嗯。”贺北凡默默的应道,见何妤蕾消了气,少年也不由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我错了,妈,下回不会再这么做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继而转过身去,正欲去房间休息时,却又被母亲叫住了。“站住,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何妤蕾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北凡裤兜里的红票子,那双漂亮的柳眉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听见母亲的叫声,贺北凡又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继而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兜。
少年眼眼眸的神色在那一瞬间慌乱了起来,北凡颇为麻利的将那两张粉红色的钞票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抬起头来,看了看何妤蕾,不失尴尬的冲他笑笑,却触到了母亲那张冷冰冰的脸。
“你在塞什么”空荡荡的房间里,何妤蕾的声音是沙哑的,与此同时,又透露着一种无力。“哦,没,没有。”贺北凡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那双眼睛也不自控的在眼眶中打转,“一张电影票而已。”
他一向诚实,可这一次却迫于无奈的向母亲撒了谎,却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何妤蕾的眼睛。
“一张电影票而已。”女人冷冰冰的重复着少年的话,那双原本疲倦的眼眸在此时便的更加红肿了,继而,那张薄唇发出的声音是嘶哑的,像是耗费了很多气力。
“一张电影票,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何妤蕾的眉又再次皱了起来,她不常这么对北凡说话,但这一次,何妤蕾着实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我没有要躲你呀。”贺北凡没有撒谎的习惯,因而声音开始不自控的颤抖。
但何妤蕾接下来的指令却让北凡怕极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给我掏出来。”贺北凡长这么大,何妤蕾从未强求他去做些什么,但今天着实是个例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