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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木板门一打开,一股子浓烈的汗臭混合着酒糟气息扑面而来,让江烽也禁不住眉头一皱,而在江烽身旁的鞠蕖更是忍不住以手掩面。
借助内里的灯光,江烽才发现里边的堂子恁大,足以容纳百人,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十来张茶桌,看样子应该是坊里的一处茶室,兼顾着说书场。
只是这里大概是因为位置不同,远无法和御街、汴桥和汴河两岸的繁华市景相比,这等陋僻坊市里,能有这般一个茶室,也算是不错的了。
一下子涌出来七八个汉子,大多敞衫露怀,还有的索性就是****上身,鬼鹘、青龙、火鸦、龙雀这一类的惊悚纹身在这些汉子身上也随处可见。
涌出来的人见只有江烽二人,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先一人上下打量着江烽和鞠蕖形貌,似乎在评估着江烽所言是否属实,江烽也是抱拳一礼,“某是受人之托来找一位朋友的,如有打扰,忘谅。”
当先那名汉子也不过三十来岁,方面阔嘴,宽额大耳,上着一件对襟半臂,下穿一条枣红缚袴,虎目如炬,一边上下打量着江烽,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兵甲坊里,无需多礼,你是何人,来自何地,来找何人?”
江烽估计刚才掷出这一酒缸怕就是此人之作,对对方也是高看了几分。
能运元力入酒缸,外放若斯,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到的,能让自己以三皇炮锤之功尚需功运三转才这一击之力,更非常人所能做到,这不能不让他觉得这边汴梁城里委实是藏龙卧虎之地,随便哪个旮旯里也能刨出一头龙虎来。
一连串的问话也是字正腔圆,一口标准的汴梁口音。
“某乃光州固始江潮,来汴梁一行办事,受一朋友所托,来寻一位旧友,河阳常昆。”江烽在一干人的火眼瞪视之下,不卑不亢,淡然道。
“醉猫?”当先那名男子讶然回首,看了一眼棚子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你找三郎?”
醉猫?三郎?这两个词儿从方面阔嘴的男子嘴里冒出来也是让江烽一愣。
他只知道黃安锦这位昔日在白马寺至交的名字,却并不清楚其他情况,黃安锦在介绍他这位至交时也谈到常昆也是白马寺监寺大人的弟子,但是却是俗家弟子,且很早就离寺回家,后来加入了广胜军。
黃安锦还俗之后一直侍奉到母亲去世,后到白马寺暂住修炼一年期间,常昆曾经回过白马寺,与黃安锦大醉三日方休。
后来黃安锦也在光州加入了光州牙军,便与常昆失去了联系。
不过在常昆离开白马寺时曾说他居于汴梁城兵甲坊市里,江烽来汴梁时黃安锦便将此情况告知了江烽,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常昆,或许能有一些帮助。
学成卖与帝王家,无论是白马寺还是大相国寺亦或是其他寺庙道观的俗家弟子,大多都是庶族小户人家的子弟,投入寺观中,若是有些天赋被寺庙僧侣或道观道人相中,便收为俗家弟子在寺庙里修炼武技,最终若是能有一番造化修炼出头,便可获准下山寻找各自机缘。
当然你在寺庙道观中获传武技也并非毫无代价,若是出头,自然要照拂山门,为山门的发展提供助力,这也是一种潜在变相的交易,只是夹杂了师门感情在其中,感觉起来不那么势利俗气罢了。
常昆和黃安锦都属此类,只不过常昆本身就是俗家弟子,学成便要出山找出身,而黄安进则本来是僧人,后来因故还俗罢了。
有这层关系,加之常昆又在梁军中的广胜军中,所以江烽也才有这一行。
“某受人之托来找广胜军常昆,也不知道这常昆是否是你所说的三郎。”江烽不动声色的道。
“广胜军常昆?常昆倒是有,广胜军,呵呵,这年头还有广胜军这名头么?”方面汉子朗声大笑,笑声中却是说不出凄厉酸楚,“还有人记得广胜军,真是异数,大概也只有你等外地人还记得有着广胜军吧?”
被男子有些突兀的怪笑打断话头,一连串的话语从对方嘴里钻出来,却是让江烽和鞠蕖两人也是有些不解。
龙骧军、天武军、天兴军、广胜军、神武军、天威军、乃是梁军六大主力,虽然在亲信程度还是无法与诸如踏白都、控鹤军、骑军这些梁王的亲卫军相比,但是却在规模上要比这些军队大得多。
像这五大主力的规模都在两厢以上,也就是说理论上五军兵力达到了三十万以上,像踏白都或者骑军这等侍卫亲军都不过一军之力,多也就是二千五百人,再是精锐却也和六大主力军难以相提并论在,只不过六大主力军一般说来也不可能全数配齐,很多虽然名义上有两厢,一厢十军,但是实际上都没有配齐。
广胜军名列梁军六大主力军之列,怎么却被此人说得好像不存在似的,自然让江烽有些诧异。
方面汉子的一番凄厉长笑却让七八个人中两三人都露出不甘之色,其他几人也都是唏嘘感慨的摇着头,倒是方面汉子旁边的一个年轻汉子插话“三郎尚未醒,怕是不见外人,你等若是没有急事,还是明日午后再来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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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男子,也是一件半袖,只不过内里还有一件长袍,一条褶袴倒也十分干净利索,脸型略长,细眉长眼,太阳穴微凹,双手特长,很有儿过膝的感觉,说起话来也是轻言细语,甚为和善。中文网 1
“兄台,我等从光州远来,受人之托,因为在汴京城里逗留时间不多,所以还请兄台通报辄个,就说受白马故人之托来见。”江烽不为所动,沉声道。
“哦?你们也是白马寺弟子?”年轻男子显然是和那常昆相熟,知晓常昆源出白马寺一脉。
只是这一帮人自打广胜军被裁撤之后便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蜗居于此,整日和一帮各军中不得意之人以及一些亲眷子弟纠合在一起,要么沉迷在杜康和博戏中混日子,要么就是在外套白狼打闷棍混野食,沦落成为人神共厌的角色。
年轻男子也很是无奈,自己和这些人要么是相交多年,要么就是有过命交情,所以也只能陪着这帮人厮混,只是这样却难有出头之日。
“我们不是,但是委托我们来拜会常昆兄的人是他白马故人。”江烽也觉得自己这一趟恐怕来得有些仓促了“只想见一见常昆兄,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听先前那个方面男子言语之意,这广胜军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帮人好像都和广胜军有些瓜葛牵连,很是不得意一般,若然是这样,这常昆怕是难得帮上什么忙了。
照理说广胜军是梁军六大主力之一,再出什么事儿,也不可能涉及到这支军队的名头,只是自己初来汴梁,以往对汴梁这边的情况也所知不多,一时间也难以从对方话语里探出儿什么东西来。
“行了,白陵,你就把他们带进去吧,难道谁还会去打那头醉猫的主意不成?”方面汉子这个时候似乎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有些失态了,自我解嘲的笑笑,“人家山高水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没准儿也能给醉猫带儿好事儿来呢?”
年轻汉子也是无奈的头,“也罢,那就跟我进来吧,也不知道三郎醒了没有,他最烦别人打扰他瞌睡,若是扰了他清梦,他是要翻脸的,所以他没醒的话,你们可能就得要等等了。”
江烽和鞠蕖正欲举步随年轻男子进棚,方面汉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江烽,“刚才我掷出的酒缸,是你赤手击碎的?”
江烽头,“情急之下,唐突了。”
摇摇头,方面汉子看了一眼江烽的手,“能赤手击碎我的酒缸,有两下子,有没有兴趣切磋一下?今日太晚了,明后日若是有机会,不如切磋切磋?也为兄弟们添个彩头?”
江烽当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切磋之意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单纯的切磋武技,多半还是要押儿彩头。
从这棚子里居中大桌上摆放的碗盏以及散落的几枚骰子就能知道先前这帮家伙肯定是在博戏,也就是赌博,没想到被自己懵懵懂懂的闯进来,这才坏了他们的赌局,所以这才有这般“邀请”。
看见年轻男子皱起眉头,意似不悦,方面汉子哈哈笑起来,“白陵,放心,不会伤到醉猫的朋友的,你没看到这位朋友的伙伴么?我看我们这群人里边怕是没几个能伤到他呢,我们就是图个乐子而已。”
方面汉子的话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直站在江烽背后阴影里的鞠蕖身上,看得鞠蕖身上也是一阵不自在。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鞠蕖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这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户人家的女子妇人多有女扮男装出游之举,小户人家就更不在意这个,穿男装有时候还图干活儿方便。
这话里话外之意竟然是这个一直藏身在江烽背后阴影里的女子竟然比江烽还厉害,不能不让一干人有些好奇,连唤作白陵的年轻男子也多打量了鞠蕖几眼。
被方面男子这么一挤兑,江烽反倒是不好推了,这些人应该是和那常昆都比较熟悉的朋友,左右自己也要见到常昆,这会儿答应下来,待会儿和常昆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这位兄台,我等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照说不该放肆的,不过诸位都是常昆兄的朋友,某若是一味推诿敷衍,倒显得我等矫情了,行,待我等和常昆兄见面一晤之后,若是明后日有机会,定来与兄台切磋。”江烽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道。
这几人身上穿的衣衫以红色居多,估摸着多半都是和梁军有些瓜葛的,梁地尚赤,所以梁军多以红色服饰为主,这些汉子虽然衣衫破旧褪色,但都还是能看出原色,既然是军人出身,若是自己过于谦让,倒是被对方视为懦弱虚伪,反为不美。
“好,江兄爽直,那就这么说定了,三郎的朋友也就是我等的朋友,待你和三郎叙了旧之后,明后日我等找个机会再来好好一聚!走罢,散了,散了,明日兜里若是还有钱,请早!”
一挥手,一干跟着方面汉子的粗汉们都很自觉地便跟在了方面汉子身后散去,显然是被江烽这倒了兴头,也就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兴致。
看见这一拨汉子散去,年轻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边示意江烽二人跟随他往棚子里走,一边解释道“他们也是闲来无事,整日里喝了酒便是耍钱,可不这般,那又能如何?总比出去惹事儿强,被禁军拿了去,一顿板子打下来,药钱都不止这几个。”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崔尚崔白陵。”年轻男子寡淡的应道“你们来自光州,嗯,固始?听说蚁贼围攻你们固始未能克之便转道东下了?观你气度,不像游侠儿,倒像是军中之人。”
江烽也没有瞒对方,“不瞒崔兄,某乃固始军使,来汴梁公干,顺带拜访常昆兄。”
年轻男子细眉一扬,“固始军使?来汴梁公干?蔡州袁氏还未对固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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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第四十一节 闹市潜龙(2)
一句话就让江烽立即明白此人的不同凡响。
自己作为固始军使来汴梁的目的,对方就凭自己一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能明白,而且还能进而延伸到袁军尚未对固始发起进攻这一判断上来,甚至还流露出袁氏早就应当对固始动手的含义在里边,不能不让江烽心中耸然一惊。
这汴梁城里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怎么就在这破败不堪的兵甲坊里也能遇到如此能人?
对方能出此言,江烽自然不能让对方低看,“蚁贼横扫蔡州,只怕袁氏想要动我固始,也还力有未逮吧?”
“力有未逮?哼,若我是袁氏主事者,五千马步军便能拿下固始,何来力有未逮一说?蚁贼流窜四地,无外乎对地方上造成损害,对蔡州军本身来说,又有多大损失?”年轻男子意似不屑,慢步前行。
年轻男子的话再度让江烽背上冷汗涔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是好。
的确如此,若是袁氏真下定决心要夺固始,以其现在的实力,并不需要多做准备便可行事。
“那以崔兄之见,袁军为何迟迟未动?”江烽有些不服气的反问。
“以固始今日之形势,如无其他太大变故,早几日晚几日影响不大,何况袁氏大概也是希望能兵不血刃,或者说尽可能的少付出代价拿固始吧?许固始地方士绅以诺,确保其利益不受损害,里应外合赶走固始军或者收编固始军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年轻男子轻描淡写的话更是让江烽汗流浃背,这家伙眼光竟然如此犀利无匹,简单几句话就把当下固始存在的最大危机给了出来。
三人已经走进了大棚里,破败散乱的茶室里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胡乱放着,年轻男子走到后边的跨院里,张望了一下,摇摇头,“可能你们还得等一会儿,三郎正睡得香,这会儿弄醒他,怕是要着恼。”
江烽也看到了一个躺在屋里胡床上的壮汉,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那我们就在外边坐一会儿,看看常昆兄能不能醒来吧。”江烽也不在意,能不能从常昆那里获得一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眼前此人却不是寻常人物,可以好好结交结交。
“也罢,我陪二位坐一会儿。”崔尚也不在意。
他也意识到眼前此人表露出来的气势不像是一个寻常使者,尤其是背后这女人如霍僔所说武技惊人,已达天境之上的水准,而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是来为这个使者充当保镖角色,
“固始危如累卵,崔兄可有教我?”江烽也不遮掩,开门见山,“某乃固始军假虞侯江烽,假借吾已故兄长之名来汴梁,便是来寻支持。”
“哦?你便是那江烽?”崔尚讶然,他也料到了江烽不是等闲之辈,没想到却还真不简单。
虽说汴梁对淮南道那边的局面不是很关注,但是蚁贼东下,经蔡州而入颍亳寿三州,在蔡州搅得翻天覆地,却在固始吃了一个小亏,虽说只是蚁贼偏师,还是让人颇感意外了。
“某正是。”江烽抱拳,“这是某好友鞠蕖。”
“鞠氏?申州鞠氏?”崔尚的感觉异常灵敏,目光在鞠蕖身上流淌,“我闻申州鞠氏一族皆被南阳刘氏迁居南阳,”
“鞠氏一族人丁不少,鞠蕖一直在外,”江烽没有多说,而崔尚也就不再深问,“江兄刚才也问及固始之事,我先前也说了,若是袁氏下定决心要拿下固始,固始军没有机会。”
江烽头,却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
“但固始军却有些托大,或许是觉得固始是手到擒来,所以这大概就是江兄来汴梁的原因吧?”崔尚含笑道“江兄大概也是意识到了鄂黄杜氏无力庇护固始吧?”
江烽头,“某不想多言赘语,想必崔兄也意识到了梁地目前的局面不佳吧?南阳和蔡州势力猛涨,这个包围圈的厚实程度还在与日俱增,若是让蔡州拿下固始,消化掉光州,只怕日后这蔡州便要从癣疥之疾变成肘腋之患,不,准确的说现在蔡州袁氏已经成为梁地的肘腋之患了。”
对于江烽的见解深刻崔尚倒不是很惊讶,能在固始弹丸之地存活下来,若是几分本事那是不可能的。
此人来汴梁倒是看得很准,这偌大中原,能解固始军之危的只有汴梁,但是话虽如此说,崔尚也一样不看好固始,因为固始实在没有多少值得汴梁助一臂之力的价值。
而即便是汴梁愿意支持固始军,以固始军如今之实力,它能撑得住么?崔尚下意识的摇摇头。
“江兄,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梁王府崇政院里人才济济,能看得到这一的人不少,但是你要知道梁地不比其他地方,面临的敌人很多,有时候心腹之患尚需要放下,遑论其他?”崔尚没有避,“何况汴梁城里的情形很复杂,不是外人能涉足的,估摸着江兄你来汴梁时也是想法多多,不过恐怕你会很失望。”
“总要尽一份努力,尽人事,听天命,江某努力过了,也就心安理得了。”江烽说的倒是相当洒脱,但随即话语又转来,“那崔兄觉得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
交浅言深,崔尚本不欲多说,但是看到江烽诚恳的面容,又有些不好推辞,想了一想之后才道“两方面,一是固始弹丸之地,固始军实力太弱,难以抗衡蔡州军;二是汴梁内部也有些问题,我说了汴梁敌人很多,应对也需要分轻重缓急,嗯,也关乎各方利益,而固始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不值一提,”
“各方利益?这,崔兄,怎么理解?”江烽咀嚼的了一下这有些深刻含义的话语,梁地幅员辽阔,梁王麾下也是阀族众多,既有大批所谓军事阀族,亦有大量本土望族,这里边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那么简单的。
“愚蠢!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当下汴梁是出征蒲州与沙陀人开战的声音最大,蔡州袁氏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更重要的还是蒲州盐场已经被人盯上了,你固始能有啥能让人家动心?”一个粗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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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 第四十二节 闹市潜龙(3)
声若洪钟,气如奔雷,悚然在一旁震响,饶是年轻男子知道是谁,江烽和鞠蕖也反应过来,但还是吓了一大跳,而鞠蕖更是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的跃起,轻吕出鞘,已经摆出了格斗姿势。1
“咦?你是梨山派的?不错,径路刃,少见啊。”虬髯戟张的壮汉身材不高,敦实沉稳,略略有些秃的大头,矮状的身躯,粗大的一双手从手背到手掌,甚至延伸到手腕处,老茧密布,显然是修炼了某种特异的武道技艺。
鞠蕖也吃了一惊,梨山派虽然也在中原有展,红线女这一脉在江湖上名气也很大,但是毕竟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些年红线一脉出的人才并不多,自己已经算是佼佼者,而这柄径路刃,能识得者少之又少,没想到却被这一个粗俗汉子说破。
没有理睬鞠蕖的一脸惊骇,壮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落到江烽身上,“你便是要来见某的故人之友?是安锦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
从对方的气势,江烽就知道对方武道水准远在自己之上,早已越天境,至于说与鞠蕖相比如何,却不好比,就好像一个擅长游泳,一个擅长跑步一样,难以相较。
“他是固始军前左营指挥,现在是前营指挥,方遭大难,但却由此更上一层楼,也算是一个境遇。”
江烽也不废话,黃安锦能把此人介绍给自己,自然是他相信得过的人,而以黃安锦的心性,不靠谱的人是入不了眼的。
壮汉目光中精焰一跳,“他过了通脉期了?难得,只怕这一难够他受吧?”
“他和韩拔陵的兄弟韩拔乐对决,伤在对方手上,人事不省三日方才醒来,藉以跨越。”江烽言简意赅。
“韩拔乐?唔,听说过,疯虎,伊洛十大寇嘛,没想到一帮蟊贼,居然也能有此造诣,咱们河*南府也是出人才啊。”
他是河阳人,与永宁、长水、伊阳这一被称为伊洛之地的熊耳山区同属于河*南府,所以这么说。
“嗯,他把我告诉给你,足见你也是值得他信任之人,虽说你是固始军假虞侯,但若未得他信任,也不会如此,他在光州数年,便从未说起过他人。”矮壮汉子端起茶桌上的茶盏,一口将里边残茶喝个精光,甚至还将茶叶末咀嚼一番,方才吐出来,“宿酒难消,我老常这身子骨就这么下去也要废了,连安锦都能踏入洗髓期了,没准儿等两年他就能和我一较高下了,悲乎。”
“常兄现在不在广胜军了?”江烽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看样子对方已经不像是在梁军中了,否则以广胜军为梁军中六大主力之一,且又被列为禁军,岂有像此人这般放荡不羁困顿潦倒的模样?
“广胜军?现在还有广胜军么?”矮壮汉子斜睨了江烽一眼,“你难道不知三年前四年前广胜军就被裁撤了么?连广胜军这个名头都不复存在,哪里还有什么广胜军?”
江烽吃了一惊,广胜军竟然被裁撤了?见矮壮汉子虽然意态狂傲,但是嘴角处残留的苦涩却是挥之不去,而旁边的年轻男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裁撤了就裁撤了吧,看人家也不像你这般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丢抹下你这张老脸去撞撞木钟,你不也一样可以到其他军中去混饭吃?”
江烽也不好深问广胜军为何被裁撤,照理说像这样的梁军主力军,是不大可能因为打一两场败仗就被裁撤的,而且恶战之后往往都要重建,甚至规模更大。
这种裁撤,只可能是内部倾轧的结果,江烽也听说过梁军这边虽然实力冠绝中原,但是内部却也是矛盾重重,掣肘甚多,便是梁王本人也是驾驭颇艰,否则偌大一支梁军却鲜有听说主动出击,基本上都是被别人打上门来才会反击。
“哼,你也不看看那些跑到天兴军、龙骧军和神武军混饭吃的,又有几个得偿所愿?更不用说那些削尖脑袋钻营进控鹤军和骑军的人了,整日里活得像条狗一样,还不如某这般潇洒自在!”矮壮汉子轻蔑的瘪嘴。
“你倒是潇洒自在了,可是嫂子那边却如何过日子?整日里东躲西藏,你就这么打算藏一辈子?”年轻男子毫不客气的揭穿对方老底,“要债的都已经坐在你家里好几日了,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要不你就只能和杨七他们去混饭吃了。”
“不说这事儿了,有客人在,你少在这里揭我短,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博陵崔氏有混到你这个地步的么?”矮壮汉子也不客气的反击。
见二人争执起来,江烽也觉得有趣,只是他现在却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其他,“崔兄,常兄,方才常兄所说汴梁要对蒲州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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