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不见姚大江和宋氏,家里其他人才知道昨夜孙氏没了。
姚瑶也没多说什么,等吃过早饭,林放就说,要带着俩儿子一个孙子回金水镇看看,过些天再回来这边。过年有些亲戚都还没走动。
正好是初二,樊峻本来就要带着梁薇和孩子回金水镇梁家的,跟林放他们同行。
这都是知道姚瑶家接下来要办丧事,宋氏顾不上,他们留下还得姚瑶照顾。樊峻的儿子还小,也得避开这种事。
姚瑶送了他们出门,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吃食和水,姚景泽依依不舍地跟林凡告别,两个差辈的小家伙都不想分开,姚景泽以为林凡会跟他的大哥一样,走了之后好久都不回来,竟难过地抹起了眼泪。
林松屾直接把姚景泽抢了过去,跟姚瑶说:“妹妹,我们带小弟回金水镇住几天再回来,他一个小娃,也不用跟着你们去跪啊拜啊的!”
姚瑶觉得这样也行,又回去收拾了几件姚景泽的衣服,和他最近在玩的玩具,叮嘱他好好听话,说好过几天就去接他回家。
最后李郎中也收拾了个包袱,跟着林放一起走了,说去金水镇玩几天。
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最后就剩了姚瑶和姚珊姐妹俩。两人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正准备转身回去,就看到赵康安赶着牛车,拉着姚玫过来了。
姚玫肚子已经很大了,姚瑶和李郎中都给她看过,就怀了一个,是儿子,三月就该生了。
赵康安把牛车停下,姚瑶和姚珊连忙过去扶着姚玫下车。
姚玫摇头说:“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赵康安无奈地说:“昨天半夜你们大姐非要出去散步,愁死我了。”
“睡不着嘛,总感觉哪儿不对。”姚玫混不在意地说着,被姚瑶和姚珊扶着进家里,赵康安把牛车也赶进了院子。
“大姐你吃早饭了吗?”姚瑶问。
“吃了,你姐夫做的,他现在做饭手艺还行。”姚玫坐下,家里有一张姚大江专门给她做的椅子,没那么高,放了厚厚的垫子,姚珊又拿了个垫子放在她腰后面,“你俩别忙活了!二妹,一大早爷爷出去遛弯儿,回来说咱奶没了,咋回事儿?爹娘都过去了?”
“嗯,就是人走了,爹娘在那边儿,我义父我师父,还有老樊和梁薇他们,都带着孩子去金水镇了,过些天再过来。”姚瑶说。
“那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跟他们也都没关系。”姚玫年纪大了,被孙氏欺负压榨得最多,对孙氏的印象极差,听闻孙氏的喜讯,也伤心不起来。
“嗯,大姐你顾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到时候老宅那边有什么事,我跟小妹过去,你都不用去。”姚瑶对姚玫说。
“我没打算去,爷爷都说了,怀着孩子不能参加丧礼,也不能去吃喜宴,正好我在家里歇着,有啥事让你姐夫过去就是了,咱们家也算仁至义尽了。”姚玫说着,赵康安进来,端了一杯温水给她,叮嘱她慢点喝。
杯子都到了姚玫手中,赵康安的手还在旁边护着,怕洒了。
姚瑶点头:“就该这样。现在我们也先不过去,等办事再说,反正奶奶有孙子,孙女本就不重要,礼数到了就可以了。”
孙氏算是初二没的,要过了头七下葬。姚大江和宋氏接下来几天几乎都在姚家老宅,晚上还要守灵。
姚珊和姚瑶初三过去了一回,宋氏给她们穿了孝服,让她们到灵棚里坐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回家去了,叮嘱她们晚上锁好门,这边的事都不用管。
也没人在这个时候挑礼,让姚瑶和姚珊都过去帮忙和守灵。
一来孙氏怎么死的,姚大江和宋氏都知道了。虽然孙氏临死前叮嘱过姚大江,让他不要追究,但姚家老宅的人还是会担心再招惹姚大江的话,某些事被姚大江说出去。村里的人,听风就是雨,都不需要证据。
二来这葬礼的钱,还得指望姚大江出。
三来姚家老宅的人最怕的就是姚瑶,巴不得她离得远一点,不然看见她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姚珊想去给姚大江和宋氏送饭,说他们在老宅肯定吃不好,姚瑶拦住了。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事,好饭好菜送过去,他们对着孙氏的棺材,怕也没心情吃,外人看了还会说闲话。
姚玫在家里待不住,赵康安天天送她过来,然后赵康安再到姚家老宅去帮忙。如此姚瑶三姐妹在家里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姚瑶做饭,姚珊陪着姚玫,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念书讲故事。
到了初八那天,一大早,姚瑶跟姚珊一起吃了早饭,穿上孝服,到老宅去。
孙氏的葬礼办得很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这是姚瑶第一次参加这个世界的葬礼,并不伤心,更多的是好奇。有一些古老的规矩,在她那个时代都没了。姚玫没来,也没人说什么,都知道她快生了。
孙氏下葬之后,从坟地回来,姚大江直接带着妻女回家去了,都没再上老宅那道坡。
姚老头本来还想再跟姚大江好好说说姚家以后的事,结果姚大江没给他机会。他心虚,一时也不敢过来找姚大江,就暂时作罢。
作为宋氏的娘家,宋强一家也来青山村参加了孙氏的葬礼,上了礼,吃了饭,就回宋家村了,说改日再过来姚瑶家。
姚大江和宋氏之前几天守灵都没怎么睡,姚瑶说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家务暂时交给她。说好的,等到初十,姚瑶去金水镇接姚景泽和李郎中回来,到时候林放他们再一起过来。
结果到了初九这天,一大早,姚大江和宋氏还在休息,姚瑶起床刚做好早饭,就听到了有人拍门的声音。
姚瑶把手中的烧火棍放下,起身过去。
“谁呀?”姚瑶站在门内,先问了一句。
“二丫,是我!”
姚瑶愣了一下,竟然是秦非墨的声音!
打开门,就看到秦非墨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头发被晨雾打湿了,牵着一匹马,衣服有些皱,像是几天没换了。
“你怎么来了?”姚瑶皱眉,“有什么事吗?”
“有事!”秦非墨脸色不太好,“你师父在家吗?我找他!”
“我师父不在家。”姚瑶摇头。
秦非墨面色一沉:“他怎么会不在家?去哪儿了?”
“我师父跟我义父去金水镇住几天,本来定好的是明日回来。你怎么了?有人病了?”姚瑶问秦非墨。
“我要请你师父去京城一趟,医治一个病人。”秦非墨快速地说,“他在金水镇哪里?二丫你能现在马上带我过去吗?”
“你先进来喝口水,吃点东西,我要换身衣服。”姚瑶招呼秦非墨进门。
“我不进去了。”秦非墨摇头。
“进来吧,你现在精神不太好,还得赶路,半路晕了更麻烦。”姚瑶坚持。
秦非墨叹了一口气,进门来,姚瑶把粥给秦非墨盛了一大碗,特意加了糖,又拿了两块素馅饼,和一碟小菜放在他面前。
姚大江和宋氏听到动静已经起了,姚大江去准备饲料和水喂马,宋氏到厨房去,给姚瑶也盛了早饭,让她跟秦非墨一起吃,什么都没问。
秦非墨咕噜噜喝了一大碗粥,感觉胃里暖了起来,把两个饼子吃了。宋氏送过来馏好的一碟小花卷,他又就着咸菜吃了几个,擦了擦嘴,舒了一口气。
“谁病了?”姚瑶放下碗问了一句。
“我大哥。”秦非墨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秦玥的父亲秦非白?姚瑶蹙眉:“什么病?我师父他不一定愿意去京城。”
“太医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人倒了,死活叫不醒!”秦非墨神色难看,“有人说是中了北疆国的奇毒,还怀疑是我夫人下的毒!可恶!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真是北疆国的人下的手,到时候在战场上,用解药来威胁阿九!虽然不知道你师父的来历,但你曾送给阿九的九转丹,是你师父给的吧?我想起这事,猜他可能跟已经失传的药王谷有关系,就过来请他了,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姚瑶皱眉:“我知道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金水镇,到时候我陪师父跟你走一趟。你再多吃点儿,我先去换身衣服。”
宋氏端了秦非墨的碗,又去给他盛了一碗粥过来。姚瑶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男装,化了妆,收拾了一个包袱,又提笔写了一封信,放在包袱里面,然后去跟姚大江和宋氏说,她要先去金水镇,然后到京城走一趟。
姚大江和宋氏听说是秦玥的亲爹出了事,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姚瑶小心一点,早点回来。
宋氏又把给全家人早饭做的饼子和花卷全都装上,让姚瑶拿着路上吃。姚大江把马准备好,夫妻俩目送秦非墨和姚瑶离开了。
出了青山村,姚瑶和秦非墨策马疾行。
“二丫,对不住了,我们家的事,总是麻烦你。”路上秦非墨突然说了一句。
“他是我的家人,不必说这样的话。”姚瑶微微摇头,扬鞭加快了速度。
316.进京城,温如晴阻拦(一更)
姚瑶和秦非墨清早从青山村出发,正午之前,进了金水镇。
到了林府门口,管家一时没认出女扮男装的姚瑶来,等姚瑶开口说话,管家才反应过来,连忙请他们进去。
进了林府,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林松屾。他正带着林凡和姚景泽在外面玩儿,转头看到姚瑶来了,身旁那位手中拿着个斗篷的,竟然是秦非墨!
“二姐!”姚景泽喜出望外,飞跑着朝姚瑶扑了过来。
林凡也叫着姑姑跑了过来。
姚瑶弯腰,抱住了两个孩子,就听姚景泽说:“二姐,我好想你哦,我想爹娘,想回家。”
“嗯,今天就回家。”姚瑶揉了揉姚景泽的小脑袋,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秦三,你怎么来了?”林松屾很是不解。
“我师父呢?”姚瑶问林松屾。
“李叔这会儿应该在花园。”林松屾说。
姚瑶让林松屾先看着两个孩子,他带着秦非墨往花园去了。秦非墨只是跟林松屾打了个招呼,没说别的。
林松屾看着秦非墨的背影,若有所思,找李郎中,不过就是治病救人的事,秦非墨亲自来了,肯定是秦府的哪个人出事了。
见到李郎中的时候,他正跟林放在花园亭子里面对弈,输了的喝一杯,李郎中已经有些醉意了。
“小瑶儿,你来了!”李郎中很高兴地对姚瑶挥手。
林放看到姚瑶身后的人,皱了皱眉,把棋盘收起来了。
“义父,我是来找我师父的。”姚瑶说。
“嗯,你们先聊。”林放起身离开了。
姚瑶从李郎中的荷包里面翻出了解酒药,喂他吃了两颗,李郎中很快清醒了过来,甩了甩脑袋:“今儿才初九,小瑶儿你说好的初十过来。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都好,是秦三爷想请师父到京城走一趟,医治一个病人。”姚瑶对李郎中说。
“去京城?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李郎中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秦非墨皱眉:“李叔……”
“你别叫我叔!我跟你不熟!”李郎中并不是很待见秦非墨的样子,“你们秦大将军府,有人病了找太医就是,我不过是个村里的小郎中,去什么京城?真是的!”
“是阿九……秦玥的父亲病了。”秦非墨皱眉说。
“老夫不认识阿九,不认识秦玥,只认识小白,他爹是姚大江!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哥病了,跟我有关系吗?”李郎中轻哼了一声。
秦非墨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姚瑶,没想到姚瑶的师父如此排斥去京城,而且并不好说话。
姚瑶心中微叹:“我跟我师父单独谈谈,你先去找二山哥吧。”
“好。”秦非墨起身,拱手,很快离开了。
秦非墨一走,李郎中就拧了眉:“小瑶儿,到底怎么回事?他秦家的麻烦事还没完没了了?”
“师父,是这样的。小白的亲爹中了一种毒,人倒了,怎么都叫不醒,太医也束手无策,所以小白他三叔才过来找师父了。他们都怀疑那是北疆国的奇毒,怕北疆国利用这件事,在战场上威胁小白,用解药跟他谈条件,所以……”姚瑶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李郎中没好气地说。
姚瑶笑了笑:“我承认。毕竟我也不认识他亲爹,自然是为了他。不过非要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师父能去京城走一趟吗?我陪着师父一起去。”
李郎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摇头:“小瑶儿,为师真的不想去京城。”
“没关系。”姚瑶拍了拍李郎中的手,“师父不想去就算了。”
“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小白知道了,会不会怪你?”李郎中担心这个。
姚瑶摇头:“当然不会。毒又不是我们下的,师父去了,救人成功,对他们是恩,但师父对这件事本来并没有任何义务。”
姚瑶能感觉到,李郎中对某些地方,某些事情很排斥。譬如京城,和接触京城那些所谓的贵人。这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每个人都有秘密,姚瑶没有追问,也不会勉强。即便姚瑶知道,如果她真的坚持让李郎中去京城医治秦非白,只要再劝几句,李郎中为了她,很可能会动摇和妥协,但她并不想那样做。
“小瑶儿,其实刚刚听你们说的,小白他亲爹中的那种毒,我可能真见过。”李郎中开口说。
“是师父先前跟我讲过的北疆国皇室秘药噬魂香吗?”姚瑶问李郎中。
李郎中点头:“没错,你果然还记得。为师真不想去京城,不过小瑶儿你现在的本事,差不多已经可以出师了。为师知道你惦记着那个臭小子,你要想去的话,就过去走一趟,为师不会拦着你。本来为师年纪大了,又不会骑马,跟你们走的话,这到京城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噬魂香怎么解,为师跟你讲过的。”
虽然姚瑶学医术的时间还不到两年,但基础打得牢,悟性很高,又十分勤奋,再加上李郎中一直在她身边,随时指导。虽然因为大部分时候都在青山村,导致姚瑶现在并没有很多治病救人的实际经验,但她本身的医术,的确已经可以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