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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拿月
屋里没有别的声音,他知道她能听得到,因为他也听得到她在卧室里的声响,就着一丝一丝细微动静,想象她的坐姿,她的动作,她的表情。
没有如预想一般听到回答,反而因为他这句话,程隐的哭声更大了。
“为什么我们这么苦……凭什么……”
十几秒的时间,她在卧室里哭得气息不平。他可以想象到她脸上落下的眼泪,一滴一滴,仿佛不是泪,而是酸雨,轻却准地打在他心口上,烧得他血肉模糊,连呼吸都痛。
“哪里苦了。”沈晏清喉头微哽,chún边弯起弧度安慰她,“我们现在很好不是么。只要你还在,我还在,以后会更好。”
程隐哭了几分钟,终于平复好情绪起身打开门。沈晏清站起把她搂进怀里,瞧她满脸泪痕,拇指轻柔擦了半张脸的水迹,“怎么哭成这样……”又是叹又是无奈,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将另半张脸上的泪痕亲了干净。
她被亲得眼睫微痒,睫毛颤颤。他舔舔chún,笑说:“甜。”
她撇着chún角,脸颊哭得微红,情绪不高:“眼泪有什么甜的。”
“就是甜呐。”他笑着,将她颊边稍稍沾湿的发别到耳后,“只要是你,什么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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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的“病”就此翻页,在程隐的坚持下,原定要做的手术也暂时推了。让他背着个略显耻辱的名声已经够了,要是真的让他去做手术,程隐想想都觉得没脸去见沈爷爷——哪怕沈爷爷被蒙在鼓里,对他们之间的幺蛾子一概不知。
话说开了事情就好办了,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久,沈晏清手抚过她腹上本该有疤的位置,听她讲当初在国外和容辛遇险的一点一滴。
想说的太多,到最后化作心间怅然,和紧紧抱住她不松手的动作。
因为沈晏清闹得这一出,程隐特地和他去做了次身体检查,报告出来后才放心,他确实健健康康没哪里有问题。
然而——
沈晏清拿着她的检查报告一脸凝重,程隐心里忽地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他捏紧了纸页边缘,半晌放松力道,喉间动了动,艰难说:“你怀孕了。”
程隐一愣。
“怎么会……”
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懵。双双无言对视,半分钟后程隐回过神来:“难道是那次……”
沈晏清眉头动了下,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大概就是她主动的那回,虽然没有进行到底,但那段无保护措施的过程已经足够导致这个结果。
事已至此,沈晏清收好报告,道:“明天再彻底检查一次,如果确定了,再安排医生。”
原本是件开心的事,可她身体如此,喜事只能不喜。
程隐呆了好半天,许久,抬眸对沈晏清说:“我想留下……”
“不行。”沈晏清第一次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眉头紧皱道,“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可是,可是……”程隐抿了抿chún,站起身,“我回国前已经很久没有检查过身体了,是什么状况谁也不清楚,明天去检查,如果医生说百分百会出意外,那我听你的,如果不是百分百会出意外,能不能……”
“不行。”沈晏清沉沉盯着她,“这件事没得商量。”
程隐和他对视,谁都不肯退让,他面sè冷沉,她亦生起气来。重重往沙发上一坐,她别开头说:“行,你安排医生,安排了我也不去,你爱去你自己去!”
“程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她发飙,“我冷静了你给我选择的余地了吗?!”
深深抒了几口气,她说:“我不想跟你吵。”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往卧室走。
进了卧室,她闷闷坐在床边,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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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隐和沈晏清吵架了。两个人都动怒生气,这在她回国以后还是第一次。
沈晏清摔门走了之后一直没回来,没给她打一个电话,她也没有给他发半个字消息。晚饭是她自己做的,吃完洗漱过早早就睡下。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手不自觉抚上肚子,她侧躺着出神,感觉有些奇妙。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动静。起身的动作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停住,她重新躺好,闭眼假寐。
沈晏清回来了。他没有开灯,脚步不重,在她身后躺下,像往常一样抬手环住她,xiōng膛紧贴着她的背。唯一不同的是,一向不怎么爱喝酒的他,身上带上了酒味。
程隐闭眼不动,他也没有动。过了会儿,她皱着眉,抬脚往后踢他:“去洗澡。”
他没说话,只是埋头在她脖颈处,灼热呼吸里都带着浓重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酒?”她睁眼,转了转头,不过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脸。
他倒是终于说话,喉间略微沙哑:“没多少。”
程隐抿了抿chún,他的手掌忽然覆在她肚子上,掌心温热。她顿了一下,以为他要就晚饭之前争执的内容再说什么,正要开口,他动了动喉,在她颈侧道:“……如果,如果医生说很危险,你一定要听我的。”
她微愣:“你肯……”
话没说完,他也没答。只有那呼吸又沉又闷,听着就教人心里泛酸。
程隐敛下眸,将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握住。
“程隐。”良久,他埋首将chún贴上她白皙的脖颈皮肤,低沉声线在黑夜中染上了从未有过的哽咽,“……你这是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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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那边是沈晏清去交代的,沈承国知道之后气他拿生病当儿戏,罚他在书房跪了三个小时还不解气。连一向好脾气的沈修文都有点不高兴,觉得他没事找事纯属有病。而后面对程隐,一个个态度却完全不一样,生怕磕着碰着,就差拿她当易碎娃娃供起来。
——医生说程隐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太糟糕,好好养着,大致上是没什么问题。但也不排除有危险,所以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力照看。于是在检查过后,程隐开始了漫长的十月之期。
之于这一事上,沈晏清彻彻底底败给了程隐,毕竟就连生气摔门走人,也在几个小时后自己乖乖回家,要他真拿程隐怎么样,他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
秦皎知道消息后,当即腾出空,拎着大包小包来见程隐,摸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啧啧感叹了半天。陪着秦皎一起来的段则轩总觉得沈晏清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高兴,可是他又忙活个不停,忙前忙后,就差连头发丝都给程隐照顾到了。管不住嘴好奇问了几句,只收到沈晏清一个斜眼。
沈晏清心里确实并不欢喜。但在内心一番挣扎之后,只能认了现实,从沈承国面前跪完回来,就干脆把公司里所有东西都搬到公寓,以便随时照顾她。
送走秦皎和段则轩两人之后,程隐捧着准备好的一堆名字,奔去厨房问正在煮饭的沈晏清:“你看,你觉得哪个好?”
他拿着汤勺正尝味道浓淡,朝本子上扫了眼,嘴角一撇:“哪个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
另外,其实我觉得后面这些章节真的都挺甜的。你们不觉得吗??
———
关于怀孕,在那啥的过程中是会有漏的,所以其实不做防护措施最后体外xx,也会有怀孕的可能,就是因为过程中会有分泌(……)。怕有的读者不知道,解释一下。





似瘾 51 本故事纯属虚构
兴冲冲挑名字的程隐被他的回答一噎, 不高兴:“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看看吗?”
沈晏清才不想好好看, 对面前一锅汤都比对那些名字有兴趣:“名字的事让爷爷想, 你去坐着。”
程隐瞧了他一会儿,合上本子, 转身走回客厅, 踩得地板直响。沈晏清侧头看了好几下, 无奈把火tiáo小,盖上汤锅盖子出去找她。在餐厅和客厅间的小阶梯前拉住她, 他手搭上她的腰,垂眸睇去:“又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她撇嘴,“不是你让我回去坐着么。”
沈晏清叹了一声,抚她的发, 说:“你知道我心里不好受,还拿这些来给我看。”他又安慰道:“爷爷说了, 名字他来起, 你不用想那么多。”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程隐挑眉,试着引导他,“你总不能就一直这样板着张脸,你担心我会死所以成天郁郁寡欢,那我……”
“别乱说。”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晏清打断,他皱眉,“好端端把什么死不死挂在嘴上。”
对于他的忌讳, 程隐觉得真没必要:“有什么说不得的,都是事实。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保证我会好好养身体绝对不会死……”
沈晏清干脆一把将她的头摁进怀里,没给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拧着眉将她圈紧了,他说不出的无奈:“我知道了,多少个名字我都选,你安静些。”别再把死不死挂在嘴边,她每说一遍,他心里就要被一只大掌捏一遍,难受得紧。
“晏清……”
“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好。”他在她颊侧亲了下,站直后道,“都选了哪些名字,我看看。”
程隐没有翻开给他看,抬眸视线朝向他,眨了眨眼,看了许久。而后莫叹一声,双臂回抱环住他:“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出事。”
这个话题说轻巧也轻巧,说沉重,也是直bī心门教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
沈晏清没再继续说,手在她背后轻抚两下,怅然不已:“除了你没人能气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哪怕气我一辈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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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月份渐大,程隐行动越加不方便,晚上睡觉的时候尤甚,平躺喘不过气,侧躺又累,每晚辗转反侧过一会儿就醒,闹得沈晏清也睡不了觉。稍好些的是吃东西方面,孕吐情况不太严重,偶尔没忍住吃多了,才会吐一吐,大多时候吸收得很好。
她胃口大增,却不见长肉,除了一天比一天明显的肚子,脸还是瘦的只有巴掌大。好些次沈晏清摸着她的脸百思不得其解:“该喂的都喂了,你怎么就是喂不胖?”而后视线投向她的肚子,眼光沉沉,不像是在看孩子,倒像是在看仇家。
程隐见天寻摸事情打发时间,远在国外的容辛开始世界各地奔忙,在她怀孕初期得知消息,打过几次跨洋电话,到怀孕中期,程隐几乎每周都会收到一封容辛从所在地寄来的明信片。
随着明信片一起的还有世界各地的风景照,容辛亲手拍的,每张照片后都有他手写的字,有中文,有英文,两种语言都写得很隽逸。在这个讯息时代,联网不需要半分钟就能发送的图片,用这种笨拙而原始的邮寄方法,平添了许多美感。
程隐本来怕沈晏清会吃味,不想他却很淡定,几次碰见她在读明信片,都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走开,把时间空间完全留给她。次数多了她不免好奇,拿着新收到的明信片去找问沈晏清:“大哥又给我寄了卡片,你不生气吗?”
沈晏清喝着水,眼尾斜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不然呢……程隐默然腹诽,不管形象不形象的,他是个醋坛子绝对没跑。
醋坛子沈晏清淡定无比,放下杯子说:“看看明信片tiáo节tiáo节心情挺好的。”说罢顺手在她头上一摸,转身进厨房煮饭,留下她在原地呆怔。
程隐觉得沈晏清在这件事上像转了性,直到容辛忙里偷闲和她视频连线,听说后一脸诧异地开口:“就是因为沈晏清,我才寄了那么多明信片,你不知道吗?”
程隐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沈晏清……?”他们什么时候有的联系,她真的完完全全一点都不晓得。
视频中,容辛的笑容一如既往,他说:“孕期情绪容易有波动,沈晏清怕你心情不好,拜托我有空多开解你,让你不要被不好的情绪侵扰。所以我才不停给你寄明信片。”
有不好情绪的人明明是沈晏清才对?程隐听得一脸懵然。
而后问沈晏清,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坦白了:“nǎinǎi不在了,如果nǎinǎi还在,她一定会很高兴。好歹你也叫容辛一声大哥,勉强算他是你半个亲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他闲聊几句,你能放松一点。”
沈晏清包揽了大厨的工作,但正事也不少,忙起来常常顾不上程隐,都说孕妇敏感情绪波动大,她喊容辛一声大哥,偶尔收到容辛的问候,或许她心里能熨帖开心一些。虽然他和容辛看对方都不太顺眼,但为了程隐,这个便宜大舅子他认也就认了。
沈晏清一番话说的程隐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沈晏清本是想宽她的意,不想,她chún一抿,红着眼就扑进了他怀里。
她觉得心酸,自从她做这个决定之后,他提心吊胆,一连瘦了好几斤。
更让程隐觉得难受的是月份渐大之后,照例体检完回家的某晚,她早早睡下,夜半被撩在耳后的呼吸弄醒,半梦半醒间,听到他极低的细微声音。
不知是不是刚从噩梦里醒来,他嗓音沙哑沉重:“你要好好的,一定要……”
一瞬间,心像被揪紧。
她从瞌睡中清醒,却不敢转身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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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还不到八个月的时候,医生说程隐得接受剖腹产。再继续妊娠,身体内旧伤有撑不住扩大破裂的危险。
程隐被推进手术室后,坐在长椅上的沈晏清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弹过。陪着一起来的段则轩和秦皎两人想了半天,也没能酝酿出合适的措辞宽慰他。
沈承国在沈修文的陪同下稍慢些赶到,问了几句情况,目光投向沈晏清微红的眼角,老爷子拄着拐杖斥:“你媳妇好好在里面待着,男人大丈夫,自己吓自己,这副样子给谁看?!”说是这么说,然而捏成拳微微发颤的手却泄露了他老人家同样紧张的心境。
剖腹产比顺产快,几十分钟时间,但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沈晏清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心像在油锅上被烈火烹灼,发出“滋滋”惨烈的声响。
他双眼怔怔,出神间想了很多很多,从小时候初见程隐,到长大过程中相伴的一点一滴,高兴的、难过的、美好的、糟糕的……无数片段,有关于她的音容笑貌,有关于他的别扭心事,一一在脑海里跑马灯一样走过。
越是想,心里越是难受,眼里越是滚烫。尽管被爷爷训斥了一通,还是无法禁住眼角发热的感觉。
命运向他开了一扇门,他站在门前,不知道接下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不想失去程隐。
长廊上是一片寂静无声的等待,大约四十多分钟过去,护士从里面出来,扯下口罩:“谁是孩子父亲?”
沈晏清站起,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喉间沉沉:“我是。”
护士看了他一眼,蓦地笑着弯chún:“恭喜!母子平安,现在可以进去看产妇……”
晴空和雷鸣刹那齐聚,又转瞬拨开乌云,须臾间仿佛过了很久,沈晏清的心更似在刀尖上滚了个够,不过好在纵然鲜血淋漓,到底平安落地。
下一秒,他头也不回冲了进去。沈承国见沈修文和段则轩都想叫他,无可奈何摆了摆手:“由他去吧。”孩子不足月,没有抱出来直接放进了保温箱。其余人不去打扰沈晏清,拐道去看新生儿。
躺在手术台上的程隐脸sè苍白,没有半点力气,眼要闭不闭的样子把沈晏清吓了一跳。他俯身和她说话,给她别弄乱的头发,她动chún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手痛……”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她的手捏得很紧,握着揉了好半天。
除了医生,还有满屋子女性助产师和护士,都是沈晏清一早安排的,此刻不好打扰人家小夫妻,留下推产妇去病房休息的,其余全都散了。
程隐没什么力气,不忘惦记孩子:“宝宝……好看吗,长什么样子?”
“好看,特别好看。”沈晏清脸贴着她的手掌,“长得像你一样,特别好看。”
程隐扯了扯chún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干脆当成真的听了。麻药劲过去,切开又缝合的伤口痛感开始蔓延,她笑得扯动伤,连皱眉都皱得无力,“好疼啊……”
随口一句感慨,话音落下,忽地却感觉手掌温热湿润。怔然侧眸一看,沈晏清脸埋在她掌心里,紧闭的双眼睫毛颤颤扫着她的五指缝隙。
她的手挡住了他半张脸,他就那么伏在她床边,脸贴在她手掌里,低低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很多很多无法言喻的情绪。
“以后不生了。”没被她的手挡住的他的面容,合着他喉间轻浅哽咽,划过滚烫水迹,“再好看也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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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和程隐的儿子,起名叫沈赐,寓意上天恩赐。
或许是营养补充得好,沈赐从保温箱出来后,不仅比足月的婴儿生长的好,在同龄孩童里亦是佼佼者,学会翻身和爬都比别人更快。沈家各个都把沈赐当成了宝贝,唯独沈晏清成天板着张脸。
杨钢也很喜欢沈赐。程隐怀孕的时候他跟孙巧巧来看过她,虽然只是个半大小孩,但也能感觉得到大人间不对劲的气氛。彼时他贴在程隐肚子上听完胎动,很认真地对程隐说过:“程姐姐是好人,你一定会生一个很好的宝宝。”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在经济和心理上,孙巧巧都给予了他足够的条件,是个很称职的母亲。有了家,有了亲情,有了健康的身体,不必再为生活所累,经受过风雨和艰辛之后,这个小男孩的人生终于开始走向平和美满。而作为促成这一切的人,程隐在接受他的祝福后,笑着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真乖。”
——怅然又满足的语气,一如初见。
沈赐降生之后,杨钢只要周末有空,不用上补习班或者特长班,就一定会到程隐这来陪沈赐玩。自己都只是个小孩,照顾起更小的孩子却有模有样。沈赐也喜欢他,坐在他怀里听他拿着卡片教认字——其实根本听不懂,但还是能安分地待住,咿咿呀呀淌着口水开心半天。
每当沈赐爬到沈晏清脚边,而后者久久不抱他的时候,杨钢更是会眼疾手快,一溜烟跑过去抱起沈赐,到客厅另一边坐下。
对于这件事,杨钢很有微词,私下里偷偷和程隐说过几次:“等小宝宝长大了,我要教他跆拳道。”
程隐原以为只是因为孙巧巧送他去学跆拳道,他想有个伴,后来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要教他跆拳道?”
谁知杨钢一脸闷闷不乐,严肃地告诉她:“那样晏清哥哥就不敢欺负他。”
程隐愣过后,才明白是整天臭着脸看沈赐的沈晏清给小孩子留下了yīn影,联想到杨钢每次看到沈赐去抱沈晏清的腿而沈晏清毫无动作、眸sè低沉时,杨钢都一脸生怕他抬起一脚把沈赐踢飞的惶恐——
程隐哭笑不得,耳提面命一再重申,沈晏清才终于收敛。
其实沈晏清并非不喜欢沈赐,晚上孩子睡着之后偷偷看了又看,白天偏要装一脸无所谓,也不知给谁瞧。
沈赐学会叫“爸爸”的那天,被程隐放到沈晏清身上,他扒在沈晏清怀里,小脚乱踩,满口“爸爸爸爸”喊着,发音不太清晰,连珠炮活像个小喇叭,边喊边怼得沈晏清满脸口水。
沈晏清被喊得一脸不自在,高兴吧,程隐就在旁边笑嘻嘻瞧着,不高兴吧……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而后程隐把沈赐哄睡着,又朝沈晏清扔下一枚炸弹。
“我们结婚吧。”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沈晏清怔了好半晌,比沈赐一连串“爸爸”轰炸都来得更强。
他没答,就那么直直进了浴室。程隐不明所以跟上去,被他一个关门挡在外边。
“你怎么了?”
“开门啊。”
“好端端的干嘛了又……”
她在浴室外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洗手池龙头拧开的水声。半分钟后,水声停了,沈晏清把门打开,脸虽然擦干净,但看的出来,明显被水冲过一遍。
“……你哭了?”程隐瞪大眼。
沈晏清别扭不看她,“没有。”
“你明明就哭……”
沈晏清瞪她一眼,快步走开,甩下一句:“明天去民政局,赶紧睡。”
从沈赐出生,他一直没敢求婚。尽管已经走到如今,两个人一起生活,有了共同诞育的新生命,可他心底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怕她突然有一天会改变主意,怕她并不想嫁给他,怕梦寐以求的眼下终会化作泡影。
而结婚,是一道程序,更是一种约定,约定了下半生,他们将以合法的身份陪伴彼此,一起共度。
程隐被沈晏清的夸张反应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隔天去民政局更是教她无奈,从进门起他就牢牢攥着她的手,直到拿到红本出来,他脸上终于有了真实感。
她想说什么,他忽然俯首亲住她,拿着结婚证,揽着她,在春风漫起的街头,随着枝桠落下一片一片的应时花瓣,他温热chún瓣覆在她chún上,带着怕赶跑喜悦的小心翼翼。
少年时他们被送到龙老师家练字,每年春节,写春联的任务便交到他们手中。沈晏清记得很清楚,有一年程隐写了一对短联,没有横批,只有上下十个字——
“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
那副对联最后没有用上,但他在心里记了很多很多年,她出国的那些日子,每当想她,便会想起这一句。
“你终于嫁给我了。”结束长吻,沈晏清弯chún,笑着又在她眼角轻轻一亲。无比珍视,郑重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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