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
这个城市在哭泣,我能够听见那声音,从躲在弄堂角落的孩子,到ced区威严的大厦。
可这个仅仅是开始。就在我下方800米,我眼睁睁看着南京西路沿着中央裂开了,看似坚实的路面现在脆弱得仿佛nǎi酪。路面塌陷下去之后,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sè,裂缝向着两侧拉开,很快就有了10米左右的宽度,像是几百万年之前古陆块分裂那样壮观。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计时器,16:20,上海陆沉计划,准时开始。
16:45。分裂之后的区块将缓慢沉陷。这是一个伟大文明对地球动的手术,能看到它或许是一种荣幸,可惜看到的人就要死去。临街的老房子有的开始倾塌了,我看见一个女孩抱着街边的树哭喊。没有人能救她,这不是她的不幸,而是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的命运。
我开启了悬停,我的下方就是只剩下外层金属结构的中信泰富广场。人流在街头疯狂地涌动,如同被惊动的蚁巢。无数身穿军装的人从大厦里面涌出来,和街头茫无目的的平民混在一起。他们被陷落的深沟阻挡了,又回头去寻找别的路。我看见一个宪兵吹着哨子似乎在吼着什么,而后他忽然一把扔下了哨子,混进了人群里。周围老旧建筑的崩溃正在加速,有人被压在了砖石下。
梅龙镇广场上面悬挂的两年前的jack&jones巨幅广告终于飘落下来,盖住了许多人。他们立刻又从下面钻出来使劲奔逃,随后很多只脚踩在广告上。
我没有降落的位置。
我咬了咬牙,对准了中信泰富的楼顶。飞机着地的瞬间真让人激动得要流泪,老路并不曾教过我垂直降落。我踩着进气舱口跳了下去,真是庆幸中信泰富有这样的平顶,如果跟恒隆广场一样顶着大灯箱,我就真的完蛋了。
我现在发疯一样狂奔在中信泰富广场30层的走道里,我的身边是捂着头奔逃的人们,有的时候我和人流混在一起,有的时候我们是去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我按着林澜的办公桌气喘吁吁,那里没有人,散落着几张白纸。
那些松松散散的笔迹是林澜的,有的写着”故将别语恼佳人”,有的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剩下的空间里尽是些散落的线条,你这样看是一匹奔跑的马,那样看是一只抓pì股的猴子,再看去只是那年在涮锅店里的小野兽。
我的气喘不上来了,我看着那只小野兽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楼里面越来越空了,我看见无数的面孔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有的
上海堡垒 第 42 章
认识,有的面熟,可是没有人对我说哪怕一句话。有人缩在走道的角落里呜呜地哭泣,看来已经有人完全地绝望了。他们一直依赖的防空警报喇叭这次完全沉默,军队切断了所有联络。没有办法,这样的一次行动来不及疏散和引导。
我还是发力狂奔。
中信泰富广场真是大啊,这边的长青藤书店,那边的sprcoffee,一楼的kenzo,五楼的poshlife,九楼的战备资料室,十一楼的总联络部,二十三楼的后勤总指挥部,三十楼的泡防御第一总控制室……我要撑不住了,可是哪里都没有林澜。
最后我趴在电梯门上,觉得心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电梯停住,门自动打开。我又一次看见了31楼的废墟。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使劲冲出去,我已经忍不住了,我放声大喊说林澜你在哪里?
林澜林澜林澜林澜林澜林澜林澜……
一个人影忽地从柱子后面出现。我狂喜得想要扑上去拥抱她,可又想要这么躺下去永远休息。
可是仅仅是一秒,我忽然刹住了脚步。那是个扛着上校军衔的男人,我熟悉他的脸,也熟悉他的凌厉目光。两个男人相对着微微喘息,都没有说话。
“林澜在哪里?”我们忽然吼出的是同一句话。
杨建南的声音远比我的声音低沉威严,我在声势上吃了亏。他的神sè中隐隐透着狰狞,bī上了一步。我没有含糊,从飞行服后拔出了手枪。在这个只有宪兵可以持武器的城市里,杨建南也不会有枪,而我有。老大把这柄枪塞在我手里,说上级授权你对任何阻碍s计划实施的人使用武力!
“小子,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别跟我玩!现在你玩不起!”我舔着牙齿,枪口纹丝不动。
空间被我们两个的喘息声填满,杨建南真是一个令人敬畏的人,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的枪口,没有一点畏惧的神sè。
“上海陆沉计划!你们还是启动了。”
我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停止了么?”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是负责泡防御圈扁平化的人,剩下的41个a级军官已经在启动整个城市的下陷。”
“会死很多人。”
“如果你那时候不开炮我们本可以扛更久一些。”
“s计划根本就不该被拟定!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谁也没见过的阿尔法文明死那么多人?”杨建南的声音撕裂。
“我不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我不想继续这种谈话了,端着枪缓缓撤向电梯口。
我在背后按了电梯按钮,门缓缓打开。
“你是来找她的?”杨建南说。
“废话。”
“她喜欢你么?”
“我不知道!”我开始烦躁了,”你他妈的不要废话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杨建南低低地说。
电梯门合拢,我在下降的加速度中半跪在地板上大口地喘息。电梯门再次打开,我看见了一楼的商场,里面空荡荡的几乎已经没有人了,玻璃门外是乱cháo一样哭喊着蜂拥着的人。
我把手枪藏回飞行服里,冲出了大门。我想林澜或许就在这些人里,可她不知道我在找她。我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可是没有人能听得见。
回答一声啊,我是来救你的!回答我啊……不然你就真的要死了。
血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我喊不动了。该死的心律不齐,这个时候又发作了。我靠在墙边看着那些流动的人,大口tiáo整着呼吸。稍微好了一些,我又往前迈了几步,这时候一个被人群抛出来的人重重地撞在我怀里。
“你……你……你……”我像是看见了鬼,”你不是应该和你爹妈一起飞去兰州了么?”
我又一次撞上了路依依。
“什么……什么兰州?”路依依瞪大了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里面满是小动物般的惊恐。她茫然地看了我足有五秒钟,然后冲上来使劲抱住我的脖子,哭得全身颤抖,”你昨天晚上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摇晃着她:“你不是已经去兰州了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他们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跳窗出来,在糖糖宿舍里睡的……”
见鬼!今天下午的最后一班穿梭机,市委的全部高层和家属离开。这个丫头真是太任性了。
“你东跑西跑干什么啊?”我苦着脸看她,她呜呜呜地哭着,眼泪鼻涕粘了我一手。
“我……我去买东西……我去买东西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们要死了?”
她手里的纸袋落下去,里面的盒子也撞开了,滚出来的是那条银丝缎面的gucci领带。我脑袋里嗡地作响。真见鬼,为什么我老吗要在该死的7月17号把我生下来?我要是晚生半个月这个丫头可能已经在兰州了。
没事!没事!不要怕!”我捧住她的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路依依抬头看我。
“那个怎么说的来着?不要死,要好好活着。”我拍了拍路依依的脸蛋。
她看着我,不哭了,脸上满是迷惑。
我抱过她,重重地吻在她的嘴chún上,用力大得像是用牙齿嗑开一瓶啤酒的瓶盖。路依依愣了一下,忽然紧紧地搂住我,把脸死死地贴在我飞行服的xiōng口。
我们从中信泰富广场的顶楼出口钻出来。
我惊讶地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他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正拿着一把扳子敲打我那架鹞的坐舱盖。他双眼通红,透着隐隐约约的疯狂。
“你干什么?!”我大吼。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你们把我们都害死了!你们干了什么?”他继续砸着坐舱盖,声音响得令人恐惧。
我从腰带上拔了枪,依依死死抱着我的胳膊把脸埋在我xiōng口。再他再次举起扳子的时候,我手里的枪轰响,子弹洞穿他的肩头把他整个人推了下去。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你们当兵的,不杀我们留下我们也是死!”他在地上滚了几滚,对着我们凄厉地喊。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可是该做的事要做完……和是不是当兵的没有关系。”我把飞行服上的急救盒扔给他。
我是在看见路依依和那条银sè领带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这件事的。你可以偶尔发个疯,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你只是个小人物,难得能够做件大事,要珍惜这个机会。死一个人并不重要,自己死了也不重要,可是有些事情不能逃避,树要发芽人要长大啊。
我扶着路依依登上进气口,自己首先坐了进去。
“没有我的位子啊。”路依依说。
“怎么没位置?”我用力拉了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我的膝盖上,”我留了这个位置给你。”
我从座舱下取出备用的
上海堡垒 第 43 章
飞行头盔套在她头上,捏了捏她的脸蛋。路依依笑笑,我也笑笑,为她拉下了面罩。我想多亏你是个不算太高的女孩,要是换了一个人,真要顶着机舱盖了。
飞机在巨大的风压中缓缓上升,我俯视着下面开始崩溃的城市,人来人往。
上海人口真是多啊,1800万人。对不起,林澜,在这1800万人里我找不到你……
我把cào纵杆前推,动力全开,鹞轻轻一震转为平飞。
第十九章
“这里是灰鹰三号,灰鹰三号归队。”我重新打开了无线电。
“你一定会上军事法庭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令我吃了一惊,是将军的。
“我知道。”我说,”我正在迅速靠近灰鹰一号和二号的位置。”
“我知道你的位置,看你的雷达。”
“我看了一眼雷达,惊讶地发现就在我的左下方有一架友机始终尾随着我。我低头下去,rou眼就可以分辨出那架鹞和它机翼上人民解放军空军的徽记。
“我跟着你呢,这次别想跑了。”将军说。
“老大,这不是玩笑吧?”
“老大开过玩笑么?”将军的声音在耳机那端听起来冷漠粗砺,却像个年轻人,”现在我是灰鹰四号。潘翰田为队长,队长阵亡,则由我顶替,我之后是曾煜,曾煜之后是江洋。”
我打开了座舱监视屏幕,上面果然是将军那张时而散漫时而狰狞时而不知所谓的老脸。
“你!你怎么能搞这种事?”将军的声音几乎是bào怒了。
我也是昏了头,我打开坐舱监视屏幕的时候,将军自然会看见坐在我腿上的路依依。
“你……你好……”路依依的反应倒是比我还要快一点,愣了一下之后,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屏幕上的将军挥了挥手。她戴着备用头盔,直接接入我们的通信频道。
安静了五秒种。
“你好……”将军终于说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坏消息。地面指挥塔被冲击波摧毁,我们现在没有支援,必须靠自己完成泡防御的扁平化工作。灰鹰一号,你现在接管全部的指挥权!”
“明白!”耳机里大猪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们已经尾随在你们后面。现在全体上升,我将手动开启孔洞。我们很快就要和那些东西面对面了。希望它们对我们这种小虫子的兴趣不大。”
鹞在发动机满负荷输出的状态下像一只怪异的大鸟几乎垂直地上升。
“500……400……300……200……100……开启!”
我们全部穿过了泡防御的表面,飞机继续上升。现在无数的捕食者在我的雷达上面闪动,我们根本就是到了虫子窝里。不,正确的比喻应该是鱼群,就像是一只正在渐渐浮上海面的海龟看着身边飞速回游的鲭鱼群。
我弹出了泡防御扁平化的cào作界面,我和大猪二猪的机载计算机被并置在一个虚拟的服务器下,我这边看去他们也开始了cào作。
16:40,很快上海就要下陷了。各个城市区块已经被激活,我们就可以缓缓地压低那只泡泡。
“见鬼……”大猪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软件正在高速检测泡防御表面的能量流动并且不断报错。没有预料到是这个情况。整个泡防御已经接近崩溃了,我们根本无法把这样的东西扁平化,它现在和一只被点燃的炸弹也差不多了。
“怎么办?”
“开始平衡。”大猪的声音静得像是石头,”这些鹞全部配置了泡防御的平衡系统。只要在亚稳状态下平衡波动指数压在0。43以下,我们就可以启动扁平化的程序!”
“保持编队,疏散直线队形飞行,不要惊动这些东西!”将军的声音在通信频道里压得低低的。
我tiáo出了平衡系统的页面,就像以往几百上千次坐在中信泰富广场的办公室里一样,开始平衡一张千疮百孔的页面。这里没有鼠标,只有一个触摸定位系统和一个小型化键盘,我必须单手cào作,一手依旧握着cào纵杆。这是大猪可以得意的时候,我们三个在分别弥补三个不同区块的能量乱流,他那里明显进度更快。
很快一个区块的高危红sè被亚稳状态的黄sè取代了,大猪转到第二个缺口,而我的cào作只进行了一半。
我不太方便,路依依毕竟也有90多斤重,一个人如果背了90多斤的包袱窝在小小的座舱里也难免伸展不开,何况她还是个会动的活人。
“安静点儿,别就知道抱着我的脖子,你掐死我啊?”我说。
“外面……”路依依的声音里满是畏惧。
我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场面。无数的捕食者像是已经饥饿了几万年的魔鬼,在扑向食物前却保持了绝对的宁静。它们高速而有序地飞行,两个个体之间相距不过一米,却偏偏能够控制得那么jīng确绝不相撞。
它们非常非常靠近泡防御表面了,体形远大于一般捕食者的侦察型就在我们头顶,缓缓开合着它的十几只足球场那么大的巨型眼睛,那么缓慢,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凝视。我头皮发麻,这些简直是在最先锋的艺术家的梦幻里才会产生的情景。
我们如今生活在这些异形的社会里,眼睁睁看着它们像是贪婪的虫子趴在有灯火的窗户上,等着那个机会出现了就扑进去吮吸鲜血。
“保持安静,千万不要有异常的加速减速和转弯。我们随时会被注意到。毁掉我们只需要它们吐点口水。”将军的声音在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却qiáng大得能够压迫我们的心跳。
“目前统计完成进度67。45%。”大猪说,”我们还有大概17分钟,徐汇区的区块已经下降,静安区和黄浦区在其后,全城的电力供应应该已经切断,泡防御发生器的指挥权目前全部在我们这里。地面指挥系统自动切断了和这些发生器的联网。”
“这是计划中的事,各个地面指挥部都有一个秘密资深军官负责在这个时候毁掉地面指挥系统。”将军的声音冷冷的,”换而言之,它们被炸掉了。否则谁也不能肯定地面指挥部是否会为了自保而擅自cào作泡防御圈。”
我低头看着下面,整个城市被烟尘所覆盖,徐汇区真的已经沉下去了么?还有那家我喜欢的四川菜馆……
“江洋江洋!”路依依摇着我的胳膊。
“怎么了?”
“你看那里!”
我顺着路依依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这些捕食者的飞行方式发生了改变。我不清楚我们身边现在有多少捕食者,几千,或许上万。它们分成很多队伍,开始互相围绕着盘旋上升,像是一堆蜜蜂嗡嗡嗡地围绕着蜂巢。它们把前面的航路完全挡住了,我们不得不冒险做一个一个大弧度的转向避开它们。
它们没有理睬我们,更多的捕食者开始向
上海堡垒 第 44 章
这边汇聚。我们把距离拉到两公里之外,看见远处的那些东西互相围绕着像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它们要干什么?”
“不会是什么好事。”将军说,”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去观赏。”
“警惕!有捕食者bī近我们了!”二猪首先说。
我全身都是冷汗,雷达上显示大约20只捕食者以一个大弧的队形向着我们这支小小的机队bī近了。很明显这是半包围的队形,它们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继续平衡!”大猪说,”我们回撤。”
我们整个tiáo转了方向。完成度还在不断地上升,大猪的速度最快,二猪也已经进入状态了,我犹豫了一下,把路依依的手按在cào纵杆上。
“记得《模拟飞行2005》么?你去我们宿舍里我教你的。”
“嗯,记得。”这个丫头少有的乖。
“按住cào纵杆,不要拉高也不要降低,慢慢跟上前面的……其实就跟开车一样,没什么难的。”
“你要我干什么?”
“我要你开飞机啊。”
我慢慢地放开了手。路依依在我怀里的身体突然绷紧了,可是奇迹一般,她控制了飞机!飞机依旧跟在纵队的最后,没有偏离。
“真是天才美少女!”我不能不赞美。
我的双手一旦解脱出来,立刻可以分别cào作键盘和定位触板,平衡速度忽然间上升了一倍都不止。我想我是明白这些捕食者和大猪要做什么的。捕食者要把我们bī回那个”茧”那边去,而大猪只是要我们在被摧毁前完成这个平衡。
最后一次平衡。
其实早该预料到的,以鹞那么点儿的油量,我们难道还能期望去兰州迫降?
“87。62%。”大猪又完成了一个缺口的修补。
这时候我们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要再前进,就会直接撞上那个可怕的”茧”。我的手悄悄按在路依依的手上,预备大猪说转向,我就随时接回cào纵。
忽然间,令人无法预料的事情出现了。那个巨大的”茧”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缺口,恰好在我们的航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我想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里像我一样已经完全被这个缺口吸引了。这些东西的智商绝不低,它们要给我们看一些东西,它们已经表示了召唤。
鹞冲过了无数捕食者盘旋的外壁,我们启动了空中悬停,四架战斗机面对着茧中孵化的巨大的蛹。我预料到有这玩意儿了,但是没有预料到原来是这样的。不断有捕食者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冲向那枚旋转着的难看的蛹状东西,它的表面是花岗岩一样的质地,或者某种表面上沉积了页岩的贝类,而不同的是,各种突起的脉络纵纵横横地纠结着,有如血管那样搏动。
当我看见一只捕食者接近它的时候,我忽然明白它是怎么来的了。那个瞬间忽然有几条粗大的脉络从表面弹起来,轻松地卷住那只捕食者,一道裂口在花岗岩一样的皮肤上出现,那个口子张大了。是的,它毫无疑问的是一张嘴,它准确地把那只捕食者的头部吞了进去!
那只捕食者在这个巨大的东西面前像是个可怜的孩子,根本无从挣扎。它像是感觉到了疼痛,忽然全身抽搐,那些触须疯狂地挥舞了一阵,然后紧紧贴在蛹的外壁。这个东西死了,或者说它已经被那个大东西融合了,它的触须也被表面吸了进去,渐渐变成了那些脉络一样的东西。
最后我甚至看不出那个捕食者的形状了,只剩下吞噬时溅出来的黄sè酸液还在缓缓往下滴落。
更多的捕食者依然义无返顾地靠近了巨大的蛹。它的形状渐渐完整了,我在高jīng度雷达的扫描图里见过,那就是一艘次级母舰!
“这东西……”大猪说。
“复旦生物所的报告看样子还是有些道理的。”将军轻轻叹口气,”我们完全不能用自己的逻辑去理解这些东西,因为我们其实根本就只有一个敌人。”
“一个敌人?”
“捕食者并不能算是一个个体,我们面对的真正具备完全智力的个体就是月球轨道上的那个家伙。它分裂出来的,无论是次级母舰还是捕食者,都只是这个巨大智慧生物的一个思维单元。捕食者也许是最小的思维单元,次级母舰是几百几千个思维单元的集合。而当次级母舰分裂出捕食者的时候,它其实并不是像生出yòu虫那样生出新的个体,它只是拆散了它自己。那么在主体需要的时候,这些个体还能汇聚成新的次级母舰。”
“就像搭积木?”大猪说。
“是啊,而且推测说阿尔法文明同样也只是一套积木而已……”
“只是两个人的打架是不是?大家拆散了脑细胞,你打我我打你。”二猪说。
“是啊,最高程度的社会规则,莫过于所有单位都是绝对隶属于某个母体的,它们甚至不算单个个体,所以它们必须服从母体。这就要求它们不能有绝对的自我意识,甚至不能有太高的智商,这是我们之所以可以和它们对抗到现在的原因。可是如果母体需要,所有的思维单位集合,又是远远超过我们智慧的超级智慧生物。这是生物发展的霸王qiáng权道路啊,相比起来人的模式真的是太老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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