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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堡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7488部队的军事服务协议,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样厚厚的一叠法律文件,看了后面忘了前面,根本记不住,而且我差不多决定要签了。昨天夜里班里大家议论了一下,除了去部队服务就只有考研,要不然就是闲着当后备人员。考研还只能考本专业了,换而言之还是只能去部队服务,无非是早晚。而早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优先选择北京或者上海。
说到北京上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的心里一头小野兽蹦达了一下——我记得某个人是7488部队上海部门的协tiáo员。“喂,你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
我抬起头,林澜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手里玩着一支铅笔,即使在这样的场合,她也并不全然像一个军人。我看了她几秒钟,注意到她眉毛下星星碎碎的亮点,那是昨夜她没有来得及卸干净的彩妆。我心里沉甸甸的分量因为这个小发现有所减轻,我咧咧嘴。“签了能反悔不?”
“不能。”
“等于卖身契啊。”我低声嘟哝,其实我知道就算你有豹子胆也不敢跟军方毁约,不过听到那么肯定的回答,依然让人心里发凉。“也没什么,你要是去公司,签约了也不能轻易退出。”林澜耸耸肩膀,笑,”我还是现役呢,我也不能啊!”
我抬头看着她,她还是笑,后来我才发现她总是这样,从不因为别人看她就觉得不安,永远笑得很随意。她的牙齿白净目光清澈,反射的光都能晃到我的眼睛,所以我只是看着她耳朵边那丝淘气的卷发,随着她的笑声轻轻地震动。最终我垂下目光,点点头。
她指给我看签名的地方。
我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笔搁下。林澜对我笑笑,指向会场一侧的出口,我转身向那边走去,听见林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开始接待下一个学生。我双手抄在口袋里,吹了吹口哨,尽量想让这个决定感觉起来轻松些。
其实这个游戏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一句话——你不能退出,我也不能。
手机响了。“木头木头!我要木头!我要造长戟!你睡着了啊?大猪已经快把我家推平了!”苏婉在话筒里大喊。
我去看屏幕,苏婉已经发了无数的对话给我,不过我刚才走神略过去了。
大猪二猪的新战术大概是先踏平苏婉,然后大队合围我。我给苏婉送了一千个木头过去,然后画了一个方框,把我五个马厩门口的两队游侠派出去支援她。她的基地处处狼烟,大猪的游侠正在烧杀。毕竟是女人,到了紧要关头苏婉就舍不得那点基业,农民们围着城堡疯狂修补,哪边出一个长戟就上去一个,全是白白送死。长戟对游侠虽然有优势,可是一个一个上去,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鼠标点过去,两支铺天盖地的游侠大军正面冲锋。而几乎就在同时,我在地图上看见了白sè的小队移动过来了,是二猪的部队。又是大猪二猪的战术吧,趁我家里空虚掩杀过来。不过已经晚了,在我的游侠人口减少的同时,我那十个兵营已经开始不断地涌出剑勇。当二猪来到我的基地门前时,他将会看见排列整齐的人墙。“反击反击!打过长江去!”苏婉开心起来。
十分钟后,我的打包机越过了地图下方的冰河,展开之后砸掉了大猪的城堡,大猪退出游戏。而苏婉已经完全缓过劲儿来了,带着她的轻骑小队正在满世界追杀二猪的农民,二猪的基地如今只剩下几块燃烧的农田,旁边站着我大队的冠军剑士。游戏还没有结束,我想二猪这样坚qiáng的家伙一定还在地图的某个基地开新基地。“二猪你的农民别砍树了,认输吧,我这里还有一队游侠!”我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十秒钟之后,二猪也退出了。“无敌最寂寞啊!”我扔掉鼠标,靠在椅背上用力舒展身体,扭得像是《青蛇》里面的张曼玉。
聊天频道里面大猪二猪和苏婉正在打嘴仗,大猪说其实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啊,我该升了血统的。二猪说江洋的剑勇太狠了,我还以为他还出游侠呢,派过去三队长戟,都被他的剑勇稀里哗啦给切了。苏婉说哼哼哼哼哼哼哼,你们两





上海堡垒 第 11 章
个男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再来再来?”大猪说。“不来了,我要睡觉,明儿一整天值班,晚上还被人拉了去卡拉ok。”我说。“哟,卡拉ok?老实交代!有没有美女?”
“有美女,著名小美女,路依依。”
“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家里有游泳池的小美女?”
“我是说一个巨大的浴缸,怎么这就变成游泳池了?”
“申请去看美女!”大猪说。“报名报名,我也要去!”二猪跟着起哄。“好!同去同去!明儿晚上八点武宁路长寿路口的那个上海歌城!”我手横挥而过,大开大阖,像是指挥万马千军。“有没有帅哥?”苏婉说。“二猪就是帅哥。”
“白眼,看腻了。”
我退出了聊天频道。
我拿起手机,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你睡了没?”
“还没。”
“我是想问你那束花还要不要?”
“要不你明儿带给我吧,我把钱给你。”
“免了,我自己chā来看看吧。”
“也好啊。”
“你在干什么?”
“在数数。”
“数数?”
“失眠了,看了一会儿书,又吃了点东西,还是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数数,我刚才已经数到一千多了。”
“要不要冲点nǎi粉?”
战争时期,新鲜牛nǎi这种近乎梦幻的东西就不必想了,但是对于军官和婴儿还是有限量的nǎi粉供应。“不用了,我数着数就睡着了。”
“晚安。”
“晚安。”
起而复落的短信铃声就此停止。我垫了一片菖蒲,把六枝郁金香一一chā在我那个扭股糖一样的玻璃花瓶中,像是展开的一张洒金扇面。我把整个花瓶放在窗台上,熄了灯,从花和叶子的空隙里看了看外面,翻身一头栽进枕头里,睡着了。
第六章
我们赶到的时候路依依正在唱《青藏高原》,声嘶力竭,几个女孩摇着手铃和沙槌助威。
路依依换了一双黑sè绒面的高统靴子,黑sè贴身的小上装,立领里面塞着白sè的丝围巾,下面是条膝盖上二十厘米的黑白格子短裙。看见我们进来,她高高举手挥舞,大猪极有眼sè,立刻冲上去握手大赞:“美女美女,久闻大名,幸得一见,今生不虚。”
路依依也笑得像是一朵花儿。
可是与此同时,音箱中传来的声音嗡嗡作响,我们像是置身在一堆高频发生器里,只觉得耳膜和周围的玻璃一起都濒临爆炸……
二猪凑在我耳边:“这唱功,是杀猪派啊。”
我说:“我们可以考虑叫她三猪……”
其实路依依的歌唱得不错,不过并非那种穿云裂石的华丽高音,她参加”战地青年大使”的歌唱比赛前曾经问我选什么歌好,我说以她的嗓子不如降一个八度唱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路依依扁扁嘴,说我想唱《站在高港上》,我也不劝他,我说你要是喜欢挑战高难度,其实我建议你唱刘欢的《磨刀老头》。路依依不理我,低低地哼着《站百度^闪^爵^小^说^手机用户输入地址:m.在高岗上》。
后来我看了比赛转播,路依依唱了《第一次爱的人》,在舞台上蹦蹦跳跳,长发的发梢缀着一枚银的米老鼠坠子,忧郁明快,比分极高。
我娘多年以前就断言过,千万不要以为女人傻,她们只是有时候任性。对于老娘以自身数十年经历总结出来的女性心理学,我素来奉若圭臬。
路依依唱完了,蹦起来把整个人扔沙袋一样扔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你们来晚了。”
“值班啊!保卫人民生命财产,”我指指大猪二猪,”潘翰田,曾煜,都是我们同事。”
“我叫路依依,她是明玲玲,那边的是楚晓溪,那个是严妍,都是我们同班同学。”路依依俨然这帮丫头的头儿。“没歌了没歌了,下面谁来点?”那个叫严妍的女孩说。“我来我来,大哥的任务就是暖场嘛,”大猪立刻捋袖子上了,”待我唱一首谭校长的《捕风的汉子》。”
“诶?没听过啊。”路依依说。“校长的歌里面我最喜欢的,太体现他豪放不羁的风格了,我要点现场版!”大猪盯着点歌屏,聚jīng会神。
女孩们拍着巴掌笑。“帅哥诶帅哥诶。”路依依扯着我的袖子,偷偷指二猪。
路依依这个表现太像个花痴了,不过二猪倒确实是出名的清秀,不知道他年龄的人都以为他才高中毕业,姑娘们看着他直流口水。“二猪唱什么?”
“帮我点《当爱已成往事》吧。”
“我要跟帅哥一起唱,我要跟帅哥一起唱!”那边叫做明玲玲的女孩举手蹦了起来。
世上的花痴绝非只有路依依一个。“江洋唱什么?”
“《北京一夜》,大猪帮我点。”
“啊!这个我不会唱!”路依依说。“那你跟谁唱?”楚晓溪看着她的姐妹,”谁会唱的站出来。”
“我……”二猪小声说。
群魔乱舞。
我打亮手机屏幕,没有新的短信。“几点了?”路依依往手心里呵着气,轻轻地跺着脚。外面的玻璃幕墙碎了好些,冷风直guàn进来。“十点半。”我把手机搁回口袋里。
战争年代还有卡拉ok开放实在是件令人惊叹的事情,不过市政府曾经保证上海还是上海,娱乐和商业设施还是照常开放。我们在包间外的吧台前,面对着汽腾腾的一锅关东煮,飘着淡淡的鱼香。“你吃什么?”
“我要两串鱼蛋就好了。”路依依说。“那好吧,两串鱼蛋,两串章鱼小丸子。”
“8块钱,四张食品券。”柜台里面的伙计说着,顺便耸耸肩,把军棉大衣裹得紧了一点。
毕竟是非常时期,娱乐可以免费,吃的东西还是限量的。我在钱包里摸了四张食品券给他,路依依给了十块钱。“回去吃?”我有点犹豫。
包间里面现在是什么场面?不知道是明玲玲在和二猪对唱《广岛之恋》还是那帮jīng力充沛的男女凑在一起吼《这一拜》,我记得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屏幕的歌在排队。“出去透透气。”路依依说。“好,我去帮你拿大衣。”
我们每人拿着一串关东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路依依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她披上了外套,一件黑sè贴身掐腰的羊绒皮大衣,垂下来的长摆拉起来刚好盖住双腿。面前是武宁南路,路灯稀稀拉拉的,没有人迹。我咬了一颗章鱼小丸子下来在嘴里嚼着,忽然觉得我和路依依这样子就像两个陕北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坐在田埂边一人抱一个夹馍。我侧脸看了看路依依,她也看着前面发呆,嘴巴不停地动着。
没有人说话,霓虹灯广告牌在头顶孤零零地闪烁,我们身边的光一时绿一时红,我又咬下了一颗章鱼小丸




上海堡垒 第 12 章
。路依依吃完了一串,双手在裙摆下裸露出来的腿上搓着。我看了她一眼,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路依依说:“你知道么?我们新闻系最有名那个帅哥,在上海电视台当vj的那个昨天请我吃饭了。”
我说:“那个以前经常在电视里主持十佳金曲的?我觉得他长得比我还老。”
路依依说:“谁说比你老?那可是我们学校超qiáng帅哥,bbs上面经常有人发帖说我今天又看见nico啦,和哪个哪个女生在食堂里面吃饭。”
我说:“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老了会比较像吴孟达。”
路依依说:“切!”
我说:“切什么?”
路依依说:“我这身怎么样?”
我说:“不错啊。”
路依依说:“nico说了,最喜欢穿格子短裙和长大衣的女孩,身材好的穿起来最性感了。”
我说:“这样的衣服不是《瑞丽》上面很多么?好象都是日本过来的式样,满大街都是,短裙靴子长大衣,流行好多年了。”
路依依说:“你想什么啊?他是说喜欢我,你笨笨,这都听不出来。”
我说:“真委婉。”
我们都不再说话,关东煮在风里面被吹凉了,咬在嘴里有股腥味。
远处的天空亮了一下,我眼皮跟着一跳。
那是一点紫sè,很快它就拉长了,像是一颗横贯天空的流星。它的光亮压过了霓虹灯,周围一片紫sè荧荧。而后它在我们的头顶散开了,像是一道紫sè的水柱打在岩石上激溅开来。散碎的紫sè光流缘着天空中那层看不见的屏障飞快地滑向四周,仿佛礼花盛开,西南方的大片天空被它的华丽光芒点亮。
我猛地站了起来,后脊梁上彻骨冰凉。那不是礼花,是轰炸!德尔塔次级母舰主炮的轰炸!它们射出的紫sè光流刚才和泡防御的界面接触,被qiáng大的防御力场分散了。而我从未见过这样灿烂的紫光,这意味着这一波轰炸的qiáng度前所未有的高。我的手机在同一刻发疯一样震动起来。“934”。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数字,发送者号码是7488。
7488是上海泡防御指挥部的代号,而934,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集合令。有人炮弹一样从门里冲出来,撞在我后背上,我猛一回头,看见拿着手机脸sè紧张的大猪二猪。“都收到了?”
“废话!”大猪说,”934,怎么会没收到?”
一辆亮着”锦江”牌子的出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刚刚把红sè的”空车”牌子按下去,正在加速。
二猪悍然百米健将,闪电一般地冲上去张开双臂挡住:“去哪里?”
“南京西路。”师傅摇下窗户。“拼一辆拼一辆。”二猪大喊。
我和大猪也跑到了车边,我刚刚拉开车门,大猪就一把把我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冲进来撞在我背后。我撞在了车里的一个人身上,隐隐约约还有点香水气,是个女人。车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我刚回头骂了一句说你轻点不行么?我都撞在人家身上了。这时候再一次撞击传到我背上,我贴那个女人又紧了一分,估计是二猪钻进来了。“桑塔纳后面哪能坐那么多人?”师傅急了。“对!二猪你傻了啊?坐前排去!”大猪也说。“我就在前排啊!”二猪委屈的声音从前排传来。“那后面压着我的是谁?”
“后勤部的,都是回中信泰富,挤一挤挤一挤!”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有一个嗡声嗡气的人喊。
背后传来的力量终于压垮了我,我现在像是一张饼子那样贴在车里那个女人身上,我能够感觉到她对面喷过来的呼吸,感觉到细细的发丝挠在脖子上,我们还未亲近到拥抱的地步只是因为我们都交叉了上臂挡在xiōng前。车里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眼前五厘米处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一弯耳朵边的细发。
林澜。
我们都愣了一秒钟。“你干社么?敢压在我身上信不信我杀了你?”林澜脸上有点挂不住,大声冲我喊。“靠!不信!”
“哟,林上尉,真巧啊。”大猪在我背后说。
林澜的脸忽然间有点红,转过头去不看我。“7488部队泡防御战略指挥部技术局中尉cào作员曾煜!”曾煜从前排掉过头来行了一个军礼。
我真是唾弃二猪,这个时候他还能把他的番号单位军衔报得那么中气十足。
林澜没有办法,艰难地从xiōng前抽出一只手来回礼。“你们紧急任务打出租去啊?”师傅很无奈。“给钱的!不行啊?不行立马征用你!”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车子像是气喘的老牛那样启动了,摇摇晃晃的,后排上塞得有如沙丁鱼罐头。沙丁鱼们挤在一起蹭来蹭去,林澜把手抵在我肩膀上徒劳地要把我推开,我不方便推她,只好推着她后面的车门。想起中学时候学古文,柳宗元说的那只徒劳的虫子”蝜蝂”。“你……你不说有事的么?”我说。
林澜沉默了几秒钟:“我是有事……我在智慧泉广场那边和建南吃饭。”
我愣了一下,感觉到心里的小野兽低低地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钻回了它的小地洞里,越钻越深,沉沉地坠了下去。我碰上林澜的目光,我不想让她看出或者是失望或者是懊丧的神情,于是我使劲地瞪她,她也使劲地回瞪我。“能不能不要挤了?我都要被变成rou夹馍了!”我回头大喊。“靠!江洋你能不能不要废话?大家都是赶任务!你那边还是跟美女挤,我这边才惨,挤在什么瘦骨嶙峋的家伙身上?喂,老大,我拜托你多吃点饭,好像部队伙食供应不行似的。”是那个后勤部的家伙在说话。
我想起那个兄弟来,那家伙是我们学校数学系的。“省点抱怨吧。”大猪的声音传来,”我这一辈子就没上过110斤。”
第七章
我们几个飙风一样从电梯里冲出来,迎头碰见将军。“真够厉害啊!我们的技术员、协tiáo员都出去卡拉ok了啊?”将军凌厉的目光在我们几个脸上刮过,”算你们够狠!”
没人说话,每个人都低头看着脚尖,包括林澜。“都给我滚回位置上去!快!”将军几乎是在咆哮。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通了泡防御界面的能量密度分布图才明白,为什么紧急集合全部技术人员——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局面。这一次月球轨道上的德尔塔母舰分裂出了一艘大得可怕的次级母舰,它的主炮轰击下来,单位面积上的能量qiáng度高达普通次级母舰的15。2倍!那张看似还完整的泡防御界面其实已经千疮百孔,界面内部的能量循环极度混乱,某些脆弱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承受下一次轰击。而如果有哪怕一束这样qiáng度的光流穿透了泡防御,那就等于在上海引爆一发小型氢弹!“下一次轰击准备倒计时,一分钟!”张皓的声音出现在公共频道里。





上海堡垒 第 13 章
级母舰发射光流并非连续的,它需要一个蓄积的时间,张皓的位置是观察员,她观测着次级母舰上不断增加的能量qiáng度。
我的手按在键盘上,在抖。从小我就容易紧张,每次遇见这种特殊情况我都抖得厉害。我在平时测试的成绩其实还高过大猪和二猪,但是实际cào作中,我平衡一个常规缺损面的速度只有大猪的60%上下。大猪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在打帝国的时候却能够行云流水地指挥生产、造兵和开新基地,他怎么赶都赶不上我的速度。“框住缺损平面,密度计算,高阶计算,关键变量,方程组,锁定关键变量,平衡,再次平衡,高阶平衡,更换关键变量……”我的手在键盘上跳跃,嘴里念着每一步的cào作。每一个技术员都经历过这种可怕的训练,在进入状态的时候我们完全不像是人而是一部jīng密的机器,能够把这套复杂到电脑无法完成的cào作做完。这其中不能出现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例如选错了变量,否则缺损不但无法修复,甚至会扩大。
整个界面上被标注为”危险”的缺损共有36个,我们却一共只有28名技术员,其中还有12人全部在集中修复南浦大桥上方那个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巨型缺损面。屏幕的右下角有我们的身体状况监视界面,我能看见自己的心律已经已经是160次每分钟。可是不能停下,甚至来不及tiáo整呼吸,上海的上空不是只有那一艘巨型次级母舰,还有不下十艘中型的次级母舰,它们依次地发射主报,虽然没有致命的摧毁力,但是这些零散的攻击搅乱了界面上的能量平衡,新的小型缺损还在不断地增加。“8号完成!”
我修补完了徐汇区上空的8号缺口,转向13号缺口。这是林澜给我的指示,她是协tiáo员,负责把新的任务分发给不同的技术员,她现在坐在距离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那张桌子上,这间环形办公室里混在一起的无数沉重呼吸声中,有一个是她的。“30秒倒计时。”
“13号完成!”
“15号完成!”
“15秒倒计时。”
“6号完成!”
“1号完成!”
看来大猪他们终于把南浦大桥正上方的那个缺损修补完成了,那下面有什么东西我们都清楚,那个地方是不能失守的。“10秒。”张皓的声音变得嘶哑。“9!8!7!6!5!4!3!2!1!0!”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谁也不知道下面一次袭击将发生在哪里,这个大东西的主炮简直就是死亡之手。
我觉得身上木了一下,心律监视界面上我的心脏出现瞬间的停动。我看见了不曾见过的东西。我面前的屏幕上,是模拟出来的能量分部等势面图,平滑得像是一张马鞍。而现在这张马鞍形的弧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突起!它像是一根中世纪骑士的长矛直指上方,高度急剧地飙升,一瞬间突破了z轴的最大值。屏幕显示变为闪烁的红sè,凄厉的警报声忽然响起,像是一根钢丝锯着磁片。
我迅速取了那个突起的位置,报出来的结果是(234,23,123,14),这是个熟悉的坐标。“这是……哪里?”
我忽然明白发生了!我知道它的到来不会超过五秒钟,然后我想明白这件事也许已经用掉了两秒!“冲击波!!!”我来得及做的是摘下耳机,对着整个办公室大吼。
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猛地踢开椅子抱着头趴下。
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雄蜂在大厦外振动翅膀,嗡嗡声的频率急剧升高,迅速超过了人耳能够接受的两万赫兹。可是我知道那个可怕的空气振动还在,有如锐利的针刺在我耳膜上一样,我的牙齿咬在一起涩得像是咬着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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