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陈青尹平稳开车，车速并不快，看路况的时候抽空看了我一眼，见我椅子没有说话，心神也有点飘散，开口道：“我其实一直好奇，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一直没有挑明对陈青尹说这件事，但他心细，自然能够注意到这一点，而他也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这样一来，问出来也不算突兀，只是我一直回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我看着车窗，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红灯，车缓缓停下来，没有一丝颠簸。
一家三口过马路，从我面前路过，小女孩的两只手分别攥在她父母的手里，就算被人流冲撞，也没有分开过。





春光乍泄 第 294 章
我静静看着他们，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我面前。
陈青尹一直看着我的目光流转，没有说话。
我闭了闭眼，淡淡开口，“我一直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的。过着一样平淡且安逸的生活，尽管生活会有一些小的挫折，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风浪将我们彻底分开。”
“但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一般，我能跟林翰在一起，永远只是昙花一现，总有一天，要让人失望。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事要拆散我们，我咬牙一一坚持过去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林翰过那样平静的日子。”
平静，却也不会分开的日子。
“可是上天似乎总是不来眷顾我，我无能，终于是，坚持不下去了，放手了。”
人流终有一天将我们冲散，我回头的时候，再也不会看到等待与我在一起的他了。
这一切都是逃不过去的命运。
一张纸递在我面前，陈青尹低声道：“你已经放手了，就开始新的生活吧。”
一句话，让我泣不成声。
陈青尹将外套披在我身上，绿灯，他缓缓发动车子，将车开了出去，直到按我给的地址停下来。
我已经停止哭泣了，陈青尹对安慰人这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技能点，只能一味沉默，当然，我也不太习惯有人安慰我。
我平下心绪，陈青尹便顺势下车将我的lún椅从车上那下来，再将我从车上抱下来放在lún椅上。
我勉qiáng笑了笑，对他道谢，并道别。
陈青尹面sè沉静说着不用，看到我进去，才再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我用钥匙打开门，一室黑暗，我没有这么晚回来过，扑面而来的黑暗将我瞬时淹没，让我猛然间没法接受。我下意识闭上眼，过了会儿，才按着记忆将玄关处的灯打开，看着昏黄的灯光，好半天才缓过心绪来。
再往里走，沙发上那个突兀的身影却叫我有些愣神。
梁覃站起身，灯的开关就在他右手边，而他没有开灯，就站在半面黑暗中静静看着我，过了片刻，沉声道：“你去哪里了？”
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之前临时起意叫陈青尹去查梁覃的来历。
如果不是梁覃三番两次在我面前出现，其实他对我来说还是个完完全全只知性命的陌生人。
他从前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一概不知。
从前我对他并不上心，所以也并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既然决定了开始新的生活，梁覃的存在，就显得突兀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绝对不能以这样陌生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所以我才叫陈青尹去查梁覃，是不带恶意的查询。
直到这一刻，看到梁覃莫名出现在我把门窗都上锁的房间里，我突然觉得这样查是有必要的。
原先我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却觉得这么明显。梁覃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虽然喜欢穿一身黑，但是衣服的样式和布料都是寻常货sè没法比的。
还有那辆磨损非常的车，我就算不懂车，也能看出来那个牌子不是一般人能开的起的，而梁覃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这样一个人却拿着我贴在外面已经无效的招聘启事到我这里招聘，再联系从前在渭江时他的种种举动，就算我是傻子也能猜出来他来这找我另有目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男人是谁？”
两句话同时发问，我愣了一下，看梁覃的神sè深不可测。
我又再问了一遍，“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想进来，就进来了。”
梁覃非但没有不好意思，面sè还十分yīn沉，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我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害怕。
好在身后的门还没有关紧，我默默将身子缩了缩，在想着我要是逃跑有多大的可能。
“我不会伤害你的，这辈子，都不会。”
我抬眸看向他，冷然道：“那我还真是庆幸，可是你不该在我没有允许，甚至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进我的房间。”
梁覃没有说话，chún线拉了拉，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抱歉。”
我摇摇头，道：“现在，从这里出去。”
“那个男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就走。”
我脸sè有些难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担心你，怕你出事。”
一句话把我噎住，我有些无言，别开眼，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第二百九十章 玫瑰花
我指着门口说，“你该走了。”
我仿佛可以看到梁覃面sè扭曲了一下，他沉了下气，半晌后点头道：“好，你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去查。”
他起身往外走。
“梁覃。”我下意识叫住他，抑制住心里的颤抖，低声道：“你别去。”
他的脚步顿了下，到底没再迈下下一步。
“你在打扰我的生活，如果这样，请你离开。”我低下头道。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梁覃原本坚挺的脊背一下子软了下来，他转过身，这次站在还亮着灯的楼道里，风似乎有点冷，吹得他显得衣衫单薄，我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眉间的坚硬也是易折的那种。
“是这样吗？”他问我。
我没说话，选择沉默。
梁覃笑了下，而后道：“那还真是，抱歉。”
随后在灯光熄灭之后，就着黑暗走出去了。
脚步声很轻，并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脚步声，如果不仔细听，就算在这样寂静的时刻，也不见得能听清楚。
我没有深想，闭了闭眼将门关上。
这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闭上眼睛，就想起在渭江时的片段，他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我，与我同饮一壶茶，甚至在人群中喧闹的时刻都显得异常寂静。
这似乎是梁覃的特sè，一直




春光乍泄 第 295 章
没有改变过的特sè。
说是打扰，也大概是他再次寂静地突破了我的底线，站在我的房间里，甚至企图掩盖一场关于我的心事。
可是那是我自己都没法忘记的事情，他又凭什么为我做决断呢？
我能肯定的是梁覃对我很好，好到不需要回报的地步，那些微薄的工资是他根本看不上的，我可以怀疑就算我不给他工资，他也会留在我这里给我帮忙。
可是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自恋地以为他是喜欢我，而我也没有jīng力去承担另一个人对我的感情，很多时候，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就留我一个人就好了。
事情急转直下，可是最后梁覃的一句话，却让我突然觉得与他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七点。
他是不会放弃的人，蛰伏了这么久，再长一点又有什么。
这一刻，我更加肯定了让陈青尹去查他这件事是有必要的。我不该让一个陌生人近身，虽然这条命我并不怎么在意，可是总得活在世上的每一天一个交代。
或者也给正在找我的林翰一个交代。
我想了许久，也许是前段时间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连嗜睡的毛病都养出来了，所以就算脑袋里思绪轰炸，我仍旧渐渐睡过去了。
花店是不可能不开的，我再次放空思绪到花店时，也不知道在看到梁覃进进出出搬花时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
如我昨晚想的一样，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其他地方却又蓦地提了起来。
梁覃的身份，始终可疑。
我走进店门，梁覃向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花店里有些盆栽是需要每天都搬到外面去晒太阳的，我从前也乐得养这些花，但我一个人动作始终太过繁琐，所以梁覃的出现改善了这一现状，从他来这之后，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做。
而这件事于他来说似乎并不费力气，他也从未喊过累。
可是这一刻，我却有点不敢让他再做下去了。
我怕自己欠他的太多，最后会到还不完的时候，也怕，他不会让我还清这些。
不管是哪一点，都不会让我的心里好过。
我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言云每天早上经过的时候会来给我们送早上的早饭，是她母亲亲手做的，还热乎的早餐，不比从前在林翰那儿时吃的jīng致，却也让我觉得温暖而舒服，可能，不同的生活，各有各的好处吧。
昨天晚上与陈青尹的对话就这样被我埋在心里，我没打算跟任何人说，也没有人可以说的，而我也在暗中等待陈青尹的答复。
我看着梁覃，目光也不再跟以前一样没有意味了。那已经成了一种打量，使得我每次碰到梁覃回视我时，都不得不躲避过去的打量。
不过梁覃始终是个容易掩藏心绪的人，一直都没跟我摊过牌。
直到向南再次来我们店里订花的时候。
这次他依然要了九十九朵玫瑰花，留下的地址和电话跟上次的一样，可是我莫名就觉得，这一次，真的需要梁覃去送花了。
向南表现得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客人几乎一样，我也同样不动声sè。
在梁覃将花刺拔掉，将玫瑰花准备好后，我开始着手包花。中午言云过来的时候看到成品，也不禁惊艳了许久。因为我包花的方法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与外面的不太相同，也比较有心意，所以这样的夸赞我没少从言云那里得到。
我笑了笑，想起在我遇见的所有人当中，也只有言云是个没有丝毫心思，最纯洁的一个了。
就连我自己，也在考虑安危的时候，敏感得不想让任何人接近。
但是猜度梁覃这件事，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错。至少，梁覃的身份依然成迷。
时间一到，梁覃最后将盆栽搬进来，只要将这束九十九朵玫瑰花送到向南留下的地址去，他就可以下班了。
言云跟他说再见，这段时间言云跟梁覃熟悉了一些，也没刚开始那么怕他了。梁覃向她微微颔首，然而目光还是转向我。
那是一个仿佛洞悉了所有的目光，让我心底没来由地一颤。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笑着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梁覃没有回应，收回眼神，抱着花，离开了。
那个动作，似乎是前往一场无疾而终的告白一般，落寞，而决绝。
这让我更加肯定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但我终究还是稳下了心绪。
我的心很乱，让言云提前将店门关了，也没让她送我回家，而是自己在附近转了转。
第二百九十一章 暗杀
我再次走到上次陈青尹请我吃饭的那栋楼下，恍然明白这就是陈青尹早上派向南留下的那个地址。
鬼使神差地，我打算上去了。
服务周到的餐厅里，没有任何人拦下没有预约，穿着破落的我，甚至在我走进去的一刻，服务生像是早就等待了许久一般，将我往楼上带。
我没有拒绝，恍然明白这是陈青尹设下的宴，或是局。我不知道陈青尹为什么要提前将梁覃招过来，但可以确定的是，梁覃现在大概不在这里。
通过向南的这些举措，我能看出陈青尹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是心思一定是滴水不漏的，不然这样的人大概也没把握要在小城这样的地方打一片天地出来。
想要建起一栋高楼，仅仅有资金是不够的。
果然，就在我们第一次谈话的地方，陈青尹斜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等了许久。而就算是斜靠，教养良好的他，做出这样的动作都可以算是优雅的。
见到我来，他一瞬间端正了动作，好像真的就把我当做他姐姐似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坐在了他对面。
他没有叫服务生上菜，可是我知道，今晚的第一道菜，已经摆在了我面前。
是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大概装着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等待的答案。
陈青尹面sè凝重




春光乍泄 第 296 章
，看着我叹道：“还真是……你身边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先是林翰疯了一般地找你，再是这个人……”
他像是头疼的样子，扶着额继续道：“查这个人我还这是费了点时间，主要这人太难查了，要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莫名其妙收手了，我不一定能查到这些。”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急急喝下去一口，似乎是想将什么东西咽下去。
直到打开文件，粗略看了一下梁覃的个人简介，我才知道陈青尹想要咽下的是什么。
是恐惧。
陈青尹道：“只要他还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查的到他，因为只要你一起了这个心思，大概下一秒就成了他刀下的鬼，反正这个人是真的挺可怕的，我拜托了很多人，都劝我收手，可我就是不想收手，硬着头皮查下去了……咳，我还查到一个好玩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我抬头，看他，“什么好玩的？”
陈青尹玩味地笑了一下，不带恶意，道：“你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就是描述梁覃这些年来杀了多少人，杀了哪些人，他从来没有失手过，一个一个名字让人目不暇接，有些也是我曾经听说过有些印象的大人物，而更多的，却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可是他杀了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被抓到过，单是没有失手这一点来看，就让人胆han。
除了最后一项。
林氏集团总裁，林翰，未遂。
我几乎握不住这薄薄几张纸，抬头再看陈青尹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除了惊恐还有什么情绪了。
他猜到我的反应了，收回了刚才的笑容，凝重道：“这里面的人，哪一个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收买梁覃去刺杀的大概也都是他们的对手，毕竟想要付清梁覃的雇佣金，一般人可做不到，就是现在的我，也不可能。”
我想不到别的，单单是林翰的名字出现在这份杀人名单里，我就止不住心里的恐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张了张嘴，颤着声问。
我猜到陈青尹大概没有准备今天的晚餐，因为看到这里，我是不可能有心情再吃进去什么东西的。
陈青尹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最近的事情了。而且你看到了，名单上没有失手的人，所以林翰的“未遂”也可能只是暂时的。所以在确定这个之前，还派人去林翰身边蹲了点，但是又想到梁覃现在在你那里，大概还没有想法或时机动手。”
他顿了顿，又道：“也有可能，我猜测，他来到你身边，是不是就跟他刺杀林翰这件事有关……”
“不可能！”我立马打断他，“我已经离开林翰了，这不可能！”
不可能的理由还有很多，比如他刻意隐瞒林翰宣布要结婚的新闻，比如他之前不动声sè出现在渭江，如果要动手，梁覃应该早就有机会动手，而不是在次次我落单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陈青尹见我否认的那么快，看了我一眼，也没继续说下去，换开话题道：“那他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呢？”
我不敢想，似乎答案已经很接近了。
我又问道：“要杀林翰的人，是谁？”
陈青尹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也想知道，但是你大概也知道，林翰的仇家太多了，要不是林翰太qiáng势，势力qiáng大，没人敢轻易动手，估计已经死了一万次不止了。”
“可是你不是说，想要付清梁覃的佣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可是想要林翰死的也不是一般人。”
一瞬间，我像是卸了气一般，收回眼神，面目上只有惨淡。林翰现在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而他的危险来源就在我身边，我触手可及。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我似乎有能力去改变现状，或者，阻止梁覃将刀伸向林翰。
陈青尹见我这样，似乎有些不忍，他皱了皱眉，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林翰可真不是一般人，想动他的人现在大概还没出生，梁覃单枪匹马的，估计连他的身都进不了，你也别担心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林翰身边的防卫有多么严我当然清楚，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可是疏漏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稍微有一个空子供梁覃钻的，都有可能至梁覃于死地。
我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也没法就这样看着梁覃在我身边蛰伏不管。
林翰他……已经找到要结婚的对象了，这人，纵然背后有什么目的都好，我只想林翰遵从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至少要，活下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答复
而我和陈青尹都不知道的是，这份名单的真假并不一。
我猜的没错，梁覃已经知道了我拜托陈青尹去查他的事情，所以这份名单，在有必要的地方做了瑕疵，以瞒过我和陈青尹的视线，至于背后的目的，现在的我们也当然不知道。
我最后将这份名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看着烛光慢慢将里面的字迹淹没。
陈青尹将我送回去，看着我走近楼道才离开。而这一次，梁覃似乎将上次我说的话听了进去，没再擅自进我的房间，而是站在楼道里等我。
楼道的灯光昏黄，却足以照亮他脸上的神情。很温和，没有下午他离开时的僵硬，周边的线条也在灯光下蓦然晕开了一般，并不刺目。
总之，这样的梁覃，才是平常在我面前的梁覃。
而我不知道，是那个游走在全世界收割人头的梁覃是真的，还是我眼前这个梁覃，是真的。
我看他看到眼睛酸涩，仍旧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想将之前陈青尹跟我说的话都暂时藏起来，不至于让梁覃发现，等到有一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至少要知道梁覃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
但是事关林翰的安危，我似乎没法冷静。我看着他，连指尖都在颤抖，微薄的呼吸打在空气里，也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眼前，有一个受伤沾染了许多人鲜血的人，可是他在面对我时，却奇迹般的柔和。
我不敢去想这件事，但是这个认知，却让我从另一方面似乎看到了希望




春光乍泄 第 297 章
。
我看着他，仰起头，缓缓道：“你来，做什么？”
奇迹再次发生，梁覃笑了一下，弧度微小，却并不是看不见，而且持续的时间很常。从见到梁覃的第一眼，忽略他身上冷凝的气质，就可以知道他是个英俊到能让女孩子窒息的人，再加上这个有灯光做滤镜的笑容，或许能溺毙一切心跳。
可在我心里，只有惶恐。
我抬眼看他的时候，第一次问自己，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眼前。
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他扬起眉毛，道：“我是梁覃，我爱你。”
平地惊雷。
如果是任何一个与他相识不到半载的人跟我说他爱我这种荒唐的话，我大概都是不能相信的，可是现在，我却几乎没法否定，更无法反驳。
因为他眼底的光亮，要将头顶的灯给比下去了。
那不大不小，却刚好照亮彼此的灯光。
我退了一步，lún椅比走路好退，可这也花费掉了我太多力气，几乎下一刻，我已经没有睁开眼看他的力气了，或者说勇气，也可以。
我知道他不是说笑，可也承担不起这句话带给我的压力。
而他堵在我门口，我也做不到逃避。
但是梁覃似乎懂我的沉默，他让开身子，将门亮出来，轻声道：“进去吧，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了。
几乎是机械一般的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一室黑暗却被门口的光给照亮了一隅，恰巧不巧地照亮了玄关处鞋柜上摆放的一张机票，上面的时间，正是明早九点。
而地点，让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我没想过要再回那个地方，甚至因此，也没想过要迈出这个小城一步。但是当这张机票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却没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渴望。
也许是想要证明林翰娶谢纯真的另有目的，也许是想让梁覃就此收手，也许……
更多的也许，让这张机票的重量少了不少，直到我有足够的力气拿起它为止。
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