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年岁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是啊,”我停住车子,拍了一拍后坐,“上来,我送你回家。”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上车:“照直开,到北京西路向右转……”
“你不回自己家?”我有些意外,回头问她。
彭思思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深秋的街头行人寥落,只有明晃晃的橘黄sè路灯照着空荡荡的马路,两辆兜
客的出租车像游荡的幽魂缓缓驶过,秋风卷来,撩起地上焦黄的枯叶沙沙地扫过
路面。
我的车开得很快,马达轻快地响着,车lún簌簌转动,不时辗过地面的坑洼蹦
跳几下,思思侧身坐在车后座上,她先是抓紧我的腰带保持身体的平衡,悠闲地
jiao叉两腿跷起脚尖,锃亮的高跟鞋在路灯下一闪一闪,随着车子的颠簸,她gan脆
伸长胳膊从前面兜住我的腰,一只冰凉的小手却不老实地抄进我的风衣里面。
我吸了口气收紧肚子,她察觉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得了吧,你再
用力吸气也去不掉那层膘!哈哈哈哈!”她朗声笑着,那只手隔着衣服使劲捏了
我一把。
她银铃般的笑声让我不由得心里一荡,眼前立刻重现我第一天到医院人事科
报到的情景,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她那活泼的个x不仅没有丝毫改变,随着
嫁为人妇,又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开朗。
我跟着她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回头问:“哎,珠珠现在怎么样
了?我好几个月没去看她。”
“好——,好极了,”思思在后面拉长了声tiáo回答,听得出她有点不高兴,
“天天缠住你师傅,真是个小妖j,咦?”话音一转,思思趴到我背上,探出半
个身子来问,“上次在饭店里,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蛮漂亮的。”
我一惊:“噢,是个朋友。”
“朋友?没这么简单吧,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俩关系不一般。”思思
边说边捂住嘴窃笑不已。
“有啥不一般的,就是普通朋友。”我努力使自己的声tiáo显得自然一些。
“瞎说!”思思攥起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我的x口,“你和她肯定做过那件
事了,”她的脑袋又凑到我的肩头,“有没有?快老实jiao待!”
我嘿嘿几声算是默认:“你蛮厉害的,倒看得出?”
“呵呵!怕我了吧?”她得意极了,在后座上踢蹬了几下小腿。
车子一晃,我赶忙重新扶正方向:“别an动!当心摔下去,我这车不比汽车
慢多少。”
“呵呵呵呵!”彭思思在后面毫无惧sè地大笑:“别吹啦,你还跟汽车比?
哈哈哈!”
我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又想不出话自我解嘲,只好闷着头开车。
过了一会儿,思思用另一只手拍拍我的后背:“哎,怎么没声音了?你生气
啦?”说着,她的两条胳膊一前一后圈拢我的腰,上身斜扑在我的背上,“想你
女朋友了?”
“没、没有,在想别的事……”一具软绵绵的身子焐上了我的后背,热乎乎
的,在萧索的秋风中使我浑身燥热,往后靠了靠,和思思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
思思没再说话,静静地搂着我的后腰,滚烫的脸庞贴住我的脊梁,被风吹起
的头发不时扫过我的脖颈。
“你回去吧,我到了。”几分钟后,思思站在路旁掠了掠鬓边吹散的卷发。
“我想亲亲你。”我鼓足勇气向她伸出手去。
“不不、不要,”她慌an地回头看看弄堂口的门房,“被人家看到……”她
挣脱了我的胳膊,后退一步,“别让邻居看见……”
“好吧,”我泄了气,缩回胳膊,“那我走了。”
思思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弄堂深处的黑暗中,我沮丧地叹了口气,拨转车头,
向回家的路驶去。
午夜时分,我开着助动车行驶在静谧的街上,眼看前面拐个弯就要到家了,
谁知,车子的马达一连“噗噗”几声,随即熄了火。我不得不在路边停下,心烦
意an地支起车子,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原来油箱没汽油了。
我推着沉重的助动车,在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嘴
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巷子一侧的楼房已经拆卸了大半,遍地碎砖an瓦,夜风嗖嗖
地刮过来,薄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寒意,我不禁打了几个冷战。
绕过一盏明灭不定的街灯,我家的小楼就在眼前,刚走了几步,眼前忽然闪
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谁!”我低声喝问,伸手去挂在车把上的铁链锁。
“黄军,是我……”对面一个男人说话,声音很熟悉。
正疑惑间,那人走到昏暗的路灯下,竟然是任勇,手里提着瘪瘪的旅行包,
旁边跟着他的女人,我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望向站在一边的潘秀丽,她神情漠然地耸耸肩,眼睛看着别处。
我把他俩领进家门,任勇颓唐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潘秀丽远远地坐在角
落的靠背椅里。
我倒了茶,指指放在任勇脚边的行李问:“怎么,要出门?”
任勇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在上海混不下去了,打算跟朋友到
广东去看看,”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女人,yu言又止。
“你也去?”我扭头问潘秀丽,她正专心地剔剪着指甲。
“我?”她闻言,仰起眉毛盯了我一眼,“我去gan啥?”
我一时语塞,转转眼珠,任勇把头一低:“今天,秀丽刚和我办了离婚,她
是来送我的……”
“你明天走?”我心里一动,“票买好了?”
“买好了,明天早上的火车,”任勇难过地哽咽起来,“黄军…拜托你以后
照顾一下秀丽,”说着说着,他鼻子一酸,几乎落泪,“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朋
友了……”
“你放心吧,这事保在我身上,”我不由得一阵地拍了拍任勇瘦
削的肩头,“到了广东好好gan,来日方长!”我掏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钱塞进他
的手里,“拿着,‘穷家富路’,算我给你饯行了。”
任勇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我偷眼瞧一瞧潘秀丽,她怔怔地望
着手掌心的纹路发呆,眼圈红红的。
……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大床上醒来,旁边的任勇鼻息正酣,昨夜我和他聊到很
晚,从他大学毕业一直谈到锒铛入狱,直至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地停歇。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到外面走廊,悄无声息地推开隔壁大房间的木门,潘秀
丽和衣睡在长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额头,神态安详,原先身上盖着的毛毯和大衣
掉到了地下,饱满的x脯把粉红sè的衬衣胀得圆鼓鼓的,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
伏。
我走过去捡起毯子,小心地重新给她盖好,忽然,她瞬地睁开眼睛,久久地
凝视着我,我被她的目光照s得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退后一步,便逃也似地离
开房间。
早饭后,我提着行李陪任勇和潘秀丽坐上出租汽车,一路上,他们俩在后面
沉默不语,弄得我也讪讪地不好开口。到了火车站,任勇没让我和潘秀丽送进候
车室,他深情落寞地提起旅行袋,独自一人走进了车站大厅。
我和潘秀丽站在寒风呼啸的广场上,望着任勇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涌动的人cháo
里,一时间百感jiao集,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走吧,”潘秀丽牵牵我的衣袖,径自回身走向地铁站口。
我小跑几步追上去,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哎,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潘秀丽边走边低着头,自言自语地问。
“我想不会了吧,”我看她一眼,“广东是天堂也是地狱,混得好他自然不
肯回来,混得不好,更不敢回来……”
她“嗯”了一声再没说话,随我一起走下地铁车站。
不一会儿,我和她步出万体馆站,她邀我上楼坐坐,我便上去了。
“爸爸,妈……”甫一进门,潘秀丽扭头叫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人,
他们诧异地注视着我:“这是……”
“这是我朋友,姓黄。”潘秀丽三言两语jiao待了,便急急地拉着我闪进自己
的房间。
房间小小的,收拾得窗明几净,清漆刷亮的木地板一尘不染,反s着明晃晃
的日光,窗外是一排灰sè的居民住宅,远近还有几幢粉sè和白sè的高楼。室内的
家具样样都很低矮,完全是日式的风格,连睡觉的床铺都是直接在地板上铺一张
席梦思床垫。
我脱了鞋,盘腿坐在铺了厚厚绒毯的地板上,潘秀丽脱去大衣在对面坐下,
她倒了一杯咖啡,递到我面前的矮桌上,又从我手里接过西装外套,随手挂在身
后的墙钩上。
“吃苹果吗?”不等我回答,她不知从哪里端出一筐红彤彤的苹果,挑出一
只用刀削了起来。
“蛮好看的,”我嘟囔了一句。
“什么?”她抬起了疑问的眼睛。
“啊,我说苹果……”
“呵呵呵……”她抿着嘴笑了笑,接着埋头手中的工作。
“丽丽,丽丽……”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潘母的声音,潘秀丽“哎——”了
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爬起身拉开门迎了出去。
我拿起茶几上接近完工的作品,继续她未竟的事业,同时竖起耳朵谛听门外
的动静,可惜门板太厚,难以分辨出母女俩絮絮的对话。
半晌,潘秀丽又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一脸轻松,她见我把苹果吃了一半,
夸张地叫起来:“哇!你动作真快!就剩这么点儿给我。”
“嘿嘿嘿,”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本来…本来,我打算把那一半
也吃了,只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她“咯咯”地笑个不停:“馋痨鬼!索x在我家吃午饭吧,我爸妈请你!”
她照旧盘腿坐在矮桌旁,拿起苹果放进嘴里咬着,眼睛朝我眨了眨。正好,“哐
啷,锵锵锵!”从屋外传来厨房里忙an的声音。
“这…真太打扰了,”我搔搔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她笑笑没说话,自顾自嘴里吭哧吭哧地嚼着,一只手按在矮桌上,纤秀的手
指轻轻叩击桌面,大约正在应和她心里哼哼的什么乐曲,我低下头,默默注视着
咖啡杯里袅袅上升的热气,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听任勇说过,你有个女朋友不见了?”冷不丁,潘秀丽冒出一句。
“嗯。”我点点头。
“跟别人跑了?”她紧追不舍。
“不知道,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我无可奈何地回答。
“那肯定是你不好,”她吃完苹果,用毛巾擦擦手,“大概是你gan了什么事
情伤了她的心,把她气跑了。”
“an讲,那时候我到外地出差半年,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我白了
潘秀丽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听了我的话,她好半天没吭声,胳膊肘支住桌子,用手托起腮帮歪着脑袋打
量我,“你爱她吗?”她问。
“唔,”我点一下头,含含糊糊地说,“本来打算国庆节就结婚。”
“结婚?哼哼,”她冷笑一声,“我看你只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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