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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叹当年小蛮腰,念如今空余五花膘。”
苏大为在一旁大笑吟唱。
“恶贼,忒会恶心人!”
安文生一脸嫌弃。
……
银色的小弯刀在手里,翻来覆去。
执刀的主人,拿起小刀,用一块牛皮试了试锋利,又对着自己的指甲比划了一下,似乎想用刀锋削上去试试。
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个举动。
“大将,兵马已经集结,一万骑,够吗?”
“在咱们的地盘,不惧唐人。”
悉多于抬起头,将贴近拇指的小银刀在掌心里一个回旋,反手插入腰间皮囊,动作十分自然。
这是论钦陵在交待任务时,送给他的。
悉多于自小便耳濡目染,听说父兄的功业,心里对二兄论钦陵的用兵十分钦佩。
此次能得到论钦陵亲手赐下的银刀,十分欢喜。
“叫上我的亲卫,点兵,即刻出发。”
悉多于吆喝着,发出命令。
同时翻身跨上马背。
他举头回望,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帐蓬群中,一片藏青色的旗幡招展。
血红的一道长幡随风舞动。
举旗的骑士在前,一片吆喝声中,骑在马背上的蕃兵,依次从营中策马出来。
他们如潮水般汇聚在悉多于的身旁。
“都听好了,有一伙唐人,潜入了大非川,人数大概四千左右,跟着我,把这伙唐人吃掉。”
悉多于拔出自己的弯刀,在空中划了个圈,口里发出狼一样的嚎叫:“随我,作战,立功!”
“作战,立功!”
四周数十人,乃至百人,千人,近万人,此起彼伏的发出吼叫声。
巨大的声浪,仿佛连天空的云朵都掀开了。
悉多于一夹马腹,眼里闪过自信的光芒,拨转马头,认准方向冲出。
在他身后,隆隆的马蹄声渐渐汇聚成洪流。
这支人马,人数不算多,但都是跟随悉多于多年征战的精锐。
只带了随身武器,衣甲,一人双马,日夜兼程。
不用补给。
这里是吐蕃人的家,处处都是补给。
哪里有水草,哪里有牧民,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有驻兵和坞堡,这一切全都烂熟于胸。
在这里,吐蕃人可以随时调集无穷的力量。
就如唐人在他们境内可以调集源源不断的生力军一样。
出兵时一万人,待到高原腹地时,悉多于这一万人,可以通过征召仆从部落,滚雪球般迅速拉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这是主场优势。
大唐人此时恐怕还不知道,随着吐谷浑王的身殒,整个吐谷浑已经被吐蕃人消化瓦解。
吐谷浑的兵,便是吐蕃人的兵。
唐军身处在敌国,将遭遇比预想更险恶的局面。
迎面吹来的风,吹得悉多于一头狂狮般野性的长发,逆风飞舞。
阳光照亮了他黝黑的面庞。
微微袒露的胸膛下,是结实健美的胸肌。
这一切,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
身后的战士一脸崇敬景仰的看着悉多于的背影,如同看着一尊不败的战神。
“于勃论,我的弟弟。”
论钦陵伸手搭在于勃论的肩上:“悉多于替我追击那伙潜入的唐人,你有另外任务。”
“二兄,请吩咐。”
于勃论以手抚胸,略微低头,对面前的论钦陵展现足够的尊敬。
论钦陵却没有直接下令,而是转头道:“带上来。”
数名蕃兵,押着三名唐人,将这些腿脚不便的唐人拖入论钦陵的营帐。
“二兄,这些是什么人?”
于勃论看着这三人双腿血肉模糊,有些甚至白骨露出,不由骇然。
“他们嘛,是唐人的细作。”
论钦陵端坐于帐中,伸出双手烤着篝火。
在他身后的木架上,那半人高的黑夜鸦,正歪着脑袋注视着这一切。
从它那只细小的瞳子里,倒映着帐内所有人,扭曲而怪诞。
论钦陵继续道:“这一战,我们不是没收获。”
“二兄,你想?”
论钦陵抬头看了他一眼:“于勃论,你太过柔弱了。”
“二兄……”
“你,杀了他们。”
论钦陵站起身,塞了一把刀在于勃论手中。
“杀了他们,然后你替我去伏俟城。”
“二兄,我……”
“怎么?是不敢,还是嫌脏了手?”
论钦陵的眼睛眯起来:“我们噶尔家,可生不出绵羊。”
这句话,令于勃论喉结蠕动了一下,嘴里说不出的干涩。
他转头看向那三个唐人俘虏。
身上的衣甲早被剥了个干净。
这是当然之事。
唐人的衣甲坚韧华美,历来便是吐蕃人争抢的高档货。
不光衣甲、武器,便是头饰和棉服都扒了去。
只剩下贴身常服。
不过这贴身衣服,也被撕扯稀烂。
如果不是如此,于勃论怀疑连这一身也保不住。
衣甲只是小事,这三名唐人身上的伤,才可怕。
明显是经历了一番粗暴的拷打。
“弟弟。”
论钦陵低沉的声音,如同含怒未发的狮子。
令于勃论心中一震,抓住手里的刀,来到第一个唐人面前。





大唐不良人 第五章 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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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唐军兵卒看上去和寻常人无异,只是衣衫被吐蕃人撕扯褴褛,垂着头,嘴角泛着血沫。
身上和脸上还有多处淤青破损,看上去狼狈极了。
于勃论定了定神,不去仔细看这唐人模样,他心里先是下意识念了声佛号,随即又警觉过来:我杀他,就如杀一只鸡,一只犬一样,不必多想,一刀下去,结束他的痛苦。
心中默念丰饶佛祖。
于勃论抬起手里的刀。
就在此时,低垂脑袋的唐兵突然抬头,他的脸上血污满布,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像是燃烧着火苗。
这种情况下,这人居然笑了。
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向着于勃论猛地喷出一口血雾,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呐喊:“记住我是大唐先锋军第三团,二队第七伙,爷爷我叫黑七郎!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狂笑声,令扣住他的两名蕃名脸上不由变色。
感觉手中这黑壮的唐兵在极力挣扎,几乎要制不住他。
噗!
于勃论手里的刀向前一递,猛地扎进黑七郎心口。
一切停滞。
过了片刻,黑七郎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抓住他的蕃兵将手一松,他的尸体如一截木桩般沉重的倒下,发出“咚”的一声响。
在一旁的另一名唐兵,突然发出呜咽悲声。
宛如受伤的野兽。
“七郎,七郎!我高三郎对不起你,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抓,我……”
“杀了他!”
论钦陵一声断喝。
于勃论手里的刀,仿佛机械一般抬起,一刀捅进高三郎的脖颈。
噗哧~
颈中热血仰天喷起数尺。
那血浇得于勃论满身满脸,看上去赤红粘稠,活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妖物。
于勃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呼哧喘着粗气,两眼冒着凶光。
他大步上前,抓起第三名唐兵发髻,正像对脖子来一刀,却被论钦陵喝止:“够了。”
论钦陵走上来,伸手轻拍了拍于勃论的脸颊:“阿弟,你现在,终于有我们吐蕃武士的神采了。”
“这人……”
“这个人是唐军斥侯里比较重要的人物,留着他,我还有用。”
论钦陵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独属自己的金属鬼面,轻轻戴在于勃论的脸上,左右端详了片刻,欣喜道:“不愧是噶尔家族的血脉,你戴上这面具,威风多了。”
说完,他不顾于勃论身上的血水,一把揽住他的肩颈,将他亲热的搂进自己怀里,指着第三名唐兵俘虏道:“这个人,是唐军那位先锋前总管,苏大为手下斥候,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你说,我们用他换回赞婆如何?”
“真的?能换回赞婆?”于勃论惊喜问。
“要看此人对苏大为有多重要,对吗,赵、胡、儿?”
……
大非川南麓。
已是入山第三日,道路难行,三千人拖着战马,沿着山路,还要带上数日口粮和武器辎重。
要克服山上较中原稀薄的空气,以及山巅难化的积雪。
行路倍感艰难。
“阿弥,再有半日,我们应该能走出大非川了。”
薛仁贵牵着战马疆绳,沿着蜿蜒山道来到苏大为身旁:“前方探过,没有危险。”
苏大为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后军。
一切正常。
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像是有什么事悬着,有些难以安宁。
“怎么了?有何不对吗?”
薛仁贵见苏大为有些心神不属,不由问。
“无事,就是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
“翻山跃岭还算顺利?”
薛仁贵不明所以,失笑摇头道:“若是平地赶路,这般路程骑马一日就超过了。”
连续几天高强度行军,就连他这位先锋将军,脸上都黑瘦了一圈,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
下面的兵卒更加疲累不堪。
也不知按历史上,薛仁贵率领那五万唐军翻跃大非川,留郭待封三万多人守辎重,自己亲率一万五千骑急扑吐蕃人的马场,是如何实现的。
那种情况,一定要比眼下更加困难。
苏大为收回思绪,听到刚牵马过来的安文生细声道:“从山下绕道走可能更快,但是没有水源补给,而且更容易暴露在吐蕃人的眼线之下,走大非川,已经是最好的方案。”
薛仁贵拍了拍马颈:“我也知道,只是一时感概。”
说完,他转头四望:“郭待封呢?”
“他还在后面看着后队,他的队伍负责辎重,没那么快。”
“哦。”
薛仁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只觉得那位郭小将军,似乎对我有些成见。”
苏大为心里一动,心道薛仁贵倒也不糊涂。
历史上大唐的大非川之败,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让人注意的一条,便是将领不和。
负责率主力出击的薛仁贵与负责看守辎重的郭待封,不但没有打出像样的配合,反而互相扯后腿,以致于被论钦陵抓到机会,一举将唐军主力击溃,以致大非川之败。
此次苏大为率领三千余精锐翻山越岭,执行远击吐蕃逻些城的任务,原本也不想把薛仁贵和郭待封这对“冤家”凑一块。
但有事情就是这么巧。
论骑兵冲击之猛烈。
在河西一线,舍苏定方外,薛仁贵当仁不让。
苏定方那身体,若是能上,大总管他早就自己提马槊上了,也轮不到让苏大为领这个任务。
薛仁贵为先锋,苏大为做中军主帅。
辎重和后勤谁来负责?
遍数当时能抽调的将领,无人能出郭待封其右。
人家可是大唐天皇大帝,李治亲自策试的举人,九百人中,只有郭待封和张九龄等五人居上第,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可是独一份。
而且郭待封之前在军中也有历练。
在河西任职时得到裴行俭的赏识,升官至左豹韬卫将军。
人家还有人老爹是大唐名将郭孝恪。
要学历、履历、出身,镀金,全都漂亮到不像话,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让郭待封随军的?
苏大为是想不出来。
这一路上,三千多人人吃马嚼,御寒衣物,包括抵御高原反应的红景天等药物,郭待封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
可以说,郭待封的表现,对得起他的身份。
除了傲气。
有的人傲气是写在脸上,有些人是藏在心里。
可还有的人,傲气是在骨子里。
这支军中高层将领只有苏大为、郭待封、薛仁贵等三人,勉强还加个安文生,属于苏大为的高级幕僚。
苏大为是当朝武后“阿弟”,这一点人人尽知。
还有苏定方这位大唐名将做老师。
有李勣和萧嗣业、程知节、尉迟家等一帮军方大佬爱护。
当今天子直接令苏大为入太子府典戎卫右副卫率。
这些政治意味,出身官二代的郭孝恪自然看的清楚。
对于苏大为,他只有服服帖帖。
至于安文生,首先是苏大为的人,其次安家也属门阀贵族。
郭待封也没什么话说。
但是对薛仁贵时,郭待封就不一样了。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门阀贵族对寒门的优越感,和隐藏在深处的不屑,哪怕极力收敛,也时不时的会透出来。
薛仁贵虽然质朴率直,也不是傻子,隐隐有所察觉。
一种看不见的疏离裂隙,在先锋薛仁贵与后勤将军郭待封之间蔓延。
“老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苏大为拍拍薛仁贵的肩膀:“我们这支兵马,能不能完成任务暂且不说,但是离开大非川一刻,就意味着暴露在危险下,不可不防。”
这番话,顿时令薛仁贵警惕起来:“我这就去前队,再去检查一番,多派斥候。”
“前锋和斥候都交给你了。”
苏大为忽然道:“对了,斥候营昨夜是不是有人没回来?”
“哦,赵胡儿他们的队伍,不过斥候散的远,在这山里有些还会迷路,晚个一天半天倒也正常。”
“唔……”
苏大为抿了抿唇,翻身上龙子背上:“我与你一起去前队看一下,再走半个时辰,让全军停下休整,准备用午膳,然后在天黑前下山,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喏。”
夜幕降下。
呼啸的狂风中,苏大为率领的三千人队,在背山面河的大非川南麓山脚,扎下营寨。
巡夜和岗哨都做了妥当的安排。
营前多设鹿角和沟壑、栅栏。
还有巡逻队,不断来回巡视。
营寨内,中军大帐,苏大为召集了薛仁贵、安文生和郭待封,以及三个折冲都尉在帐中议事。
“斥候营别的队都回了,但是赵胡儿那队人,迟迟未归。”
薛仁贵双手按住膝盖,一双浓眉挑起,气势沉凝道:“这事有些不对。”
“最坏的打算,是可能落入吐蕃人手里。”安文生眯着眼睛,一双细长的凤眸在白净的面皮上,看着像是一团和气的慵懒橘猫。
“应当不至于吧。”
郭待封指着地图道:“这山里怎么会有吐蕃人?就算遇到吐蕃人,斥候也应该会有人传讯回来。”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苏大为的脸色,笑着道:“我听说赵胡儿一直是跟随前总管,颇为得力。”
“唔,他是一个老兵。”
苏大为手按地图,回忆道:“昔年我与阿史那道真他们征西突厥,当时程知节任大总管,邢国公是前总管,正如我今日之职。赵胡儿是阿史那道真手下突厥归化将领,其人极擅追踪,颇有能力。”




大唐不良人 第六章 夜鸦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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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赵胡儿跟着苏大为的时间,远超过跟随阿史那道真。
先是入了苏大为执掌的都察寺,成为四部编外人员。
统领的是一帮奇人异士,还曾替苏大为带领过飞行翼装的特种作战队伍。
在百济战场,为攻下叛军城池,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都察寺发生变故,苏大为将他也给带了出来。
此次出征,特意带上赵胡儿在军中,替自己做斥候侦察。
苏大为收起回忆,神情转为严肃:“不论是迷路还是别的缘由,提高警惕,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是失于敌手,这说明……”
“说明吐蕃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薛仁贵眉头一皱。
便在此时,营帐外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声。
“什么声音?”
郭待封的脸色陡然变得雪白。
刚要站起,却觉得手背一重。
薛仁贵一只大手按下:“别动!”
“外面是什么?”
“这声音你一定也曾听说过……”
薛仁贵扭头看向帐外,黝黑的脸庞上,现出回忆之色:“是诡异。”
“诡异?”
“白天属于人,夜晚属于诡异。”
苏大为接了一句。
他看一眼安文生,两人几乎不分先后,长身而起。
“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这种动静了,还真是有点怀念啊。”
“嘿,诡异出巡?在这荒郊野岭,未免有些怪诞。”
安文生嘴里念叨着,却紧跟着苏大为走出军帐。
帐外的营垒已经出现一些骚动,巡逻的士兵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前方吹起的滚滚黑雾。
在那片比夜色更黑沉的雾蔼中,隐隐有非人的吼叫声传出。
像是黑雾中,包裹着一座森罗地狱。
薛仁贵此时也与郭待封先后走出。
“阿弥,真是诡异出巡?”
“我们的军营……”
“仁贵,你和郭待封坐镇中军帐,让三位折冲都尉看好部众,不可骚动。”
苏大为两眼张大,目光穿透飞快涌来的雾气沉声道:“一会诡异由我和文生应付。”
“光凭你们俩,行吗?”
“诡异也怕恶人。”
苏大为伸手搭住安文生的肩膀:“我和文生,就是这里最恶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
安文生不动声色,肩膀一滑,将他的手弹开:“什么叫恶人,我们乃是异人,诡异见了也要束手。”
最后一个字说完,安文生的双脚轻点,人如轻烟般向着前方飘出。
苏大为回头吩咐道:“守好营寨,不可妄动,我去探探虚实。”
“阿弥,你是一军之主……”
“放心,万事有文生顶在前面。”
苏大为哈哈一笑,脚步一跨,仿佛缩地成寸般,自原处消失。
过了片刻,空气才传出音爆声响。
原来方才龙形九变之下,苏大为早已破空远去。
薛仁贵耳朵微动,惊讶道:“阿弥这身法这么厉害,只怕寻常的箭都追不上。”
黑雾来得太快,营寨前的守备兵卒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黑雾吞噬。
一瞬间,与整个世界分割开。
一种无名的大恐惧,从心头涌出。
黑气中,隐隐感到有庞然巨物靠近。
这名被黑气吞噬的唐军鼓起勇气,厉喝一声,将手里的长枪向着感觉的方向,狠狠刺出。
夺!
一声枪尖入肉的感觉,令他心中一喜。
刺中了!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刺中,就说明有实体,能杀死。
眼前的黑雾陡然沸腾起来。
如同烧开的水。
翻涌的雾气中,突然亮起两盏灯笼。
不,那不是灯笼,而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竖起的瞳纹在血色流淌中收缩。
咻~
一股阴气吹开,全身的汗毛都像是随着这气流倒立起来。
唐兵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长枪刺中的哪是怪物。
而是被一头似狮非狮,似人非人的异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枪尖咬住。
嘶溜一声响。
唐兵只觉双手一轻。
那支伴随他一年有余的长枪,一瞬间被怪物给吸入腹中。
怪物的肚子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一枚大铁枪下去,居然还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
接着怪物身上鳞甲翕动,猛地张开大口,向着唐兵一口咬来。
“救……”
唐兵才刚呼出一个字。
只觉得头上一缕阴柔的气息拂过。
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掌,从头顶掠过。
这只手看上去保养得当,简直如同女子的手一般。
在那怪物额头轻轻一拍。
呯地一声大响。
怪物脑袋上突然炸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惨叫着向后退去。
漫天的黑雾随着怪物一齐向后收缩。
比来时更快。
安文生略有些意外:“这么不经打?”
话音未落,那黑气收缩到极至,以比方才更快十倍的速度猛地冲来。
咻咻咻~~
天地尽墨。
阴寒邪气,如水银泻地般,刺入每一条缝隙。
在那黑气之中,同方才一样的人脸狮身的诡异,一下子冲出数头,向着安文生与唐兵狂暴扑至。
安文生面上不见喜怒,随手一拂,将小兵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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